天气渐渐凉爽了些,许松的病也慢慢好了,许墨便轻松了许多。
只是,许松一醒,容华每日用膳,便都要去听松院,再不能陪着江流石了。
有时候,江流石一连几天都见不到容华,思念成疾,却还是不得相见,便只有加倍练武学习行兵布阵之道,才可缓解一二。
其实,也不是容华故意不见江流石,实在是许松醒了,也不再说胡话,便需得容华时时去侍疾。
容华也知道,许松也不是真心想她去侍疾,只是想处处把她和许墨凑一块儿,培养她和许墨的感情。
许墨照顾许松,又要处理政事,忙得脚不沾地,一天天摆个累着了的死鱼脸,容华哪里愿意和他呆着?
可惜,她奈何不了许松,只得时时刻刻忍着,与许墨不咸不淡地处着。
这天,许墨伺候完了许松用饭,便来到饭桌前,与容华一同用膳。
容华不理他,也不会等他,只静静地吃完了饭,又盛了碗燕窝汤,打算喝点补补身子。
“前些日子,刺杀我们的刺客,已寻得些眉目了,公主可有兴趣听听?”
容华闻言,脸色未变,只是把一碗燕窝喝得见了底。
“王爷有什么但说无妨,本宫洗耳恭听。”
许墨淡淡地扫了容华一眼,夹起了一箸雪耳,仔细嚼了。
“刺杀我们的刺客,武功奇诡,特别是那轻功,更是神秘莫测,自成一派,与寻常的轻功不同。”
“还有那金针,均是特制的。本王顺着这些线索去查,总算查到些蛛丝马迹。”
容华有了些兴趣,放下了碗,认真地盯着许墨,等着他的下文。
“那是江湖上一个小门派,专门干杀人越货的勾当,只要买主出得起钱,他们就策划刺杀,从不问身份。”
“虽然那些刺客几乎都死绝了,问不出什么。但本王安排了人混进了这个门派,那人借着身份便利,查出了些线索。”
容华把身子往后仰了些,坐得端端正正,表情严肃,做出个洗耳恭听的样子来。
“其实,本王早该猜到,这事儿跟赵家有关系。”
“赵家忌惮本王,公主又嫁进许府,等生下子嗣,咱们许家又更胜一筹赵家,赵家又怎么甘心?”
“所以,要阻断许家与皇族千丝万缕的联系,最好的办法就是,杀死公主,让今上与本王反目为仇。”
容华听了,脸色凝重,嘴角发颤。许墨看得清楚,眼中闪过不易察觉地疑惑。
“可是,赵家如何得知本宫那天要去龙涯山?本宫只禀告了父亲,连宫中都没说。”
许墨嘴角噙起一丝冷笑,他舀了一口汤,慢慢悠悠喝了,才瞧了一眼容华。
“公主这意思,让本王不得不多想啊。”
容华见他误会了,眼色发急,嘴中也连忙开始解释。
“本宫不是怀疑父亲,而是怀疑听松院出了奸细。”
许墨笑开了,拿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才正了正眼色道。
“本王觉得,不光听松院可能有奸细,就是公主的梨白院,也可能有赵家的耳目。”
容华心中一惊,但脸色没有变化,仍是直直地坐着,姿势端正。
“不过公主不用担心,有些耳目本王已寻得了,公主回了梨白院,有什么不寻常,切莫惊慌。”
容华听许墨这般说,正待问个清楚明白,却听得许松大发雷霆的声音。
“你是个什么东西,竟也敢来我听松院,别脏了我听松院的地方。”
许墨见父亲动了怒,怕他又气坏了身子,急得连饭也不吃了,丢下筷子就去了前厅。
容华也不敢耽搁,也随着许墨去了,想要看看到底发生了何事。
许墨与容华一到前厅,便见许松坐在太师椅上,脸色通红,怒目圆睁。
许松的正前方,正跪着江流石,江流石的头低着,头上的发髻散乱,额头上也出了血。
再往下看,发觉江流石的身前,正躺着个玉石锦盒,盒子里装着的人参已倒了出来。
容华算是看出来了,这江流石见许松醒了,便送开了人参看望他,没想到许松全不领情,还把装人参玉石盒子摔在江流石的额头上,撞了江流石一个头破血流、狼狈不堪。
许墨见江流石原是个好意,到头来却弄得如此狼狈,一时心疼,下意识的过去,想要扶起江流石。
“墨儿,你敢!!!”
许松见此,暴怒无比,一只手直接拍在了桌上,把桌子弄了个震天响。
许墨怕许松再动怒,旧病复发,一时间只得强忍了,默默地站在了江流石的身旁,没有特意去扶。
只是,许墨的一双眼,劳劳地黏在江流石身上,一时一刻也舍不得移开。
这段时间忙着照看父亲,他有多久没见他的阿石了?
许松见许墨这痴迷不悟的眼神,越发的气了,腿脚都气得发了颤。
“这个狗奴才,还跪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滚回你的月苑,难道当真要把老夫气死,你才肯甘心?”
江流石闻言,再次伏身,把头贴在地上,恭恭敬敬地向许松行了礼。
“阿石告退,阿石愿许大人岁岁平安,身体康健。”
江流石一口一个阿石,勾起了许墨多少柔情,一时间,许墨盯着江流石,心柔软得都要化了。
“滚!!!”
江流石说得这样得体,许松却并不领情,只把个'滚'字吼得中气十足,容华都不敢相信,这是个大病初愈的人发出来的声音。
容华莫名地有些心疼,她再不能站在置身事外的位置,也默默向前移动了几步,站在了江流石的身侧。
江流石站了起来,额头上的血因着这动作,又流了不少,沾湿了江流石的眉眼。
“把你的人参带走。这送人参的脏得很,人参自然沾了脏污,听松院的狗都不会吃。”
许松仍是怒气冲天,厌恶的眼神直射向江流石,如一柄柄淬了毒的眼刀。
许墨听许松这样羞辱江流石,眉头紧锁,双手的拳头捏得死紧,但他终究什么也没说。
容华再看不过去了,她蹲下身去,帮江流石把人参捡起来,放在玉石盒子里装好,递给了江流石。
“父亲,你不要生气。其实,江公子也是个有心的,您瞧,他专用了凉玉做成的盒子来装人参。”
“这凉玉对身体好,夏日里用来储存人参,人参不光不容易坏,药效也不会失一分呢。”
许墨见容华为江流石这样劝服许松,眸色复杂,但他没有立时计较,只顺着容华的话头说道。
“是啊,父亲,阿石爱重您,才会听说您病好了,眼巴巴地来看你。”
许松听得容华与许墨一唱一和唱双簧,冷笑荡漾开来,言语间毫不留情。
“你们莫再劝了,老夫眼中容不得狗奴才,快快离去,别在这碍了老夫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