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一年过去了。
明显拔高了一截的比尔站在玫瑰从里,他轻轻剪下一支娇嫩的粉红色玫瑰来,仔细打量一番,才满意地掏出魔杖,两道白色的光芒划过,玫瑰的枝干一抖,刺全都不见了。
比尔带着玫瑰回到房间里,他架好坩埚,开始熬制一锅美容除斑药剂。
他的动作行云流水,神情专注,处理好的魔药材料被有序地放进坩埚里,不一会儿,坩埚中开始冒出一阵乳白色的白烟来。
比尔头也不回,说道,
“艾玛,莫亚已经准备好了新鲜的嚏根草糖,你一定要喝我用来做魔药的糖浆吗?”
比尔身后,一直长颈的水晶瓶正漂浮在空中,慢慢向着一只大张着嘴的乌龟倾斜,一滴,两滴。
啪!
比尔的话一出口,长颈瓶停了下来,它若无其事的立好,又飘到了放着魔药的柜子上。
黑色的魔杖打一个弯儿,长颈瓶轻飘飘来到比尔手中。他取了两滴糖浆加入坩埚里,然后又放了月长石的粉末。比尔耐心地搅拌,他的全副身心都集中在坩埚里,仿佛从来没有说过什么话一样。
艾玛有些尴尬,她眨眨眼,看看比尔,又抬头看了看墙上的钟表。
分针滴答滴答走着,三分钟,正好,坩埚里的液体结成了珍珠色的药膏,比尔拿出一只漂亮的粉水晶小圆盒来,将这些药膏小心装好。
“哦,我正要提醒你,你不是约了小艾琳去对角巷?”艾玛这时候才说,她又撇了一眼装着嚏根草糖浆的瓶子。
比尔这时候一转身,正好看到艾玛立刻回过头来。比尔忍住了心里的偷笑,说,“是的,艾玛,谢谢你,西弗勒斯先生和威廉姆先生特意拜托了我,陪艾琳准备入学的东西。”
艾玛看着比尔轻快优雅的离去的步伐,又想到了身在美洲的阿德里安,心里长长叹了口气。
与此同时,威廉也正对着一张报纸叹气,
杜平先生瞟一眼家主大人微皱的眉头,说,“我们不仅联络过迪戈尔先生了,也和卡罗打了招呼,无论是哪一边的人,都不会阻碍这一批火灰蛇卵进入英国的。”
威廉漫不经心地点点头,说,“嗯,好的!”
他抬起头看了杜平一眼,忽然一笑,“辛苦你了,艾伯特(小杜平)的婚礼就在下周是吧?”
“是的!正是如此,我的先生!”杜平先生眼睛一亮,说,
威廉点点头,说,“很好,马琳艾博是个好姑娘,我真高兴看到年轻人们结成婚姻,倒时候我和比尔都会去的。”
杜平先生喜形于色,“哦,这真是太好了,家主大人!感谢您!”
威廉摆摆手,说,“不必了,杜平世代为包瑞吉工作,我们的友谊源远流长。我很高兴看到艾伯特能成家立业。”
杜平先生红着点点头,威廉又说,“你下去吧,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告诉我。”
“好的先生!”
理事离开了,书房里又只剩威廉一个人。
他站起来,望望窗外的树丛,又转过身来对他妻子的画像说,“维娜,这一周已经是第二次发生狼人袭击案了。”
画像里侧坐在靠背椅上的女巫眨眨眼,“亲爱的,会好的。”
威廉叹一口,“斯卡曼的狼人登记办公室收效甚微,很多人呼唤奥罗对狼人采取严格控制。哼!连他要求禁止实验养殖魔法生物的提案也被拿出来反复说,我就差点儿成了为了邪恶的实验不择手段的黑巫师。”
他说到这里时,书房里忽然想起了几声嘶嘶的鸣叫,三个头的如尼纹蛇慢悠悠爬到一张雕花靠背椅上,一个头东张西望,一个头打着瞌睡,一个头低声叹气。
威廉看看他们,又将目光放到了妻子身上,他的妻子笑了,“我的威廉,我一直相信你无所不能。”
威廉也笑了,他笑得骄傲极了,这样的表情让他看起来就像是年轻了十岁。他对着妻子的画像优雅地鞠躬,夸张地道“哦,为了您,我将劈坚斩棘!”
一人一画相视一笑。
这时候比尔已经到了普林斯庄园。
比尔先去问候了越发苍老的普林斯家主,以及越发消瘦的家主继承人威廉姆,前者对他赞许地点点头,说,“麻烦你了,比尔。”
“哪里,这是我的荣幸!”比尔恭敬的回答。
后者则对着比尔沉默了良久。
“对角巷,对,是对角巷,我和艾曼达第一次见面也是在哪里。她穿着粉红色的长袍,我嘲笑她像一只花苞,粉嫩嫩的花苞,你说,你说她为什么还不原谅我?”
威廉姆给自己灌了一大口金色的香槟,酒精刺绪很快被惊喜代替了,走廊前面,穿着浅绿色斗篷的艾琳正红着脸看着他,她的脸颊就像是最美的花瓣一样。
比尔快步走上前去,他们俩相顾沉默着。然后比尔忽然从斗篷里掏出一支粉嫩嫩的玫瑰来。
“我的女士!”他说,那些设计好的情话都在舌尖消失不见了。他看着艾琳一眨又一眨的长睫毛,胸口充斥着一种紧张的喜悦。
艾琳接过这支花,低着头不说话,比尔垂眼看她粉色的耳垂,一时间觉得嗓子里又干又涩。
“那么,小姐就拜托您了。”普林斯家的管家看了看怀表,开口打断了一室粉红色的气泡。
比尔的脸也微红了,他落落大方对管家点头,将手臂伸给了艾琳。艾琳红着脸挽着他,两人一起离开了普林斯家。
格拉灵带着马车轻巧地在云间穿梭。
“你怎么没有带艾玛?”小艾琳问道,车门一关,密闭的空间让她有点儿紧张。她随意找了一个话题,当然,这一年里,艾琳和艾玛也结下了友谊。小艾琳是普林斯家唯一一个知道艾玛能和人类交流的人。
“阿德里安去美洲参加国际解咒师大会,他不在,艾玛便做什么都不得劲。”比尔说,
艾琳也知道艾玛和阿德里安的爱情,但她却没有大惊小怪,相反,她觉得艾玛和阿德里安麦克米兰都很勇敢。但艾琳出于本能的羞涩,又忍不住为了自己的朋友辩驳了一句,“其实艾玛挺想去美洲玩的。”
这话一出口,她就有些后悔。阻止艾玛去美洲的正是比尔和威廉,他们认为不能让麦克米兰觉得包瑞吉家的小姐一点儿都离不开他。艾琳虽然年纪不大,却很聪敏,她明白他们的想法,却不能完全理解,她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忍不住轻轻咬一下嘴唇。
正在低头看她的比尔一声轻咳,打断了艾琳惶恐的细思。
“她和你说了?”
“嗯!”艾琳轻点一下头。
一时间马车里一阵沉默,
“你。。。”
“我。。。”
比尔和艾琳一起开口。两人视线撞在一起,又分开了,
“你先说吧。。。”
“你先说。。。”
这一会儿的一口同声,让他们都红了脸。
艾琳轻声开口,“谢谢你今天陪我去对角巷。”
母亲去世,父亲从此萎靡不振,爷爷太忙碌了,每次见面都是考察她的魔药水平。艾琳的生活中,比尔包瑞吉就是灰蒙蒙城堡里唯一的一抹亮色。她虽然还不知道什么是爱情,却也知道了害羞。
她每一天都盼着比尔的来信,他家里新鲜的玫瑰,他亲手做的魔药,又或是他的拜访。比尔也许不知道,有关他的一切都是艾琳沉闷的世界里唯一鲜活的空气。
就像今天,如果不是有比尔陪着她,艾琳几乎不能想象忙碌的爷爷会抽空陪她来买东西,又或者是父亲能从酒精中醒过来。艾琳的眼睛一热,她匆忙低下头。
比尔说,“不用谢,我很期待。”
这话在他舌尖一绕,带着一些缠绵的气氛,让艾琳的脸更红了。
比尔抬头看看窗外,手却像长了眼睛一样,慢慢握住了艾琳的小手。
两人就这样手握着手,一句话也没有说。
对角巷很快就到了,比尔先下了马车,将手伸给艾琳,艾琳红着脸搭着他的手走出来。他们同车夫贝尔先生告别。一齐走进了对角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