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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造反’?!这对于一个现代人来说,倒可以说是一个并不算新鲜的词汇。方泊静忽然觉得眼前这个有些兽性却又浑身充满了帝王霸气的男人非常陌生,又给她一种很讨厌的感觉。自己这是在哪?陈半夜那家伙去哪了?自从离开方泊铺子之后,这个玩世不恭天不怕地不怕的男人就一直是她最强有力的依靠,只要在他身边,似乎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什么东西能伤害自己,可是他现在为什么不见了?现在的自己又是谁?为什么自己的内心之中充满了愤懑和绝望?
她心里迷惑,但却有一个声音不由自主地冲口而出:“造反?!我本是逍遥于山野的精灵,与你何干?我之所以站在这里,只是追随我的爱人陈音而已!若非如此,你吴越之争与我何干?你们眼中的权柄富贵,在我看来一钱不值,我要的,只是和爱人放迹于山林、寄情于黑山白水,两情相悦,共度良辰美景。而你对我而言,只是路人而已,无所谓忠诚,也就谈不上背叛!再说,今日你布下这般阵势,又强行闯入我的寝帐,呵呵,你自己已经将大王的身份踩在脚下,还想在我面前高高在上?!虽然不管我做了什么,那都是为了陈音,但陈音为你出生入死,你却这般对他,呵呵,我虽有世外之心,却也难免为你齿冷!你出去吧!告诉你一句话:你心中所想,在我这里绝对难以实现!”
一种撕裂般的感觉在方泊静心中油然而生,自己这是怎么了?尽管她也能感觉得出有一种奇怪的、强大无匹的力量正在体内迅速蕴藉,似乎这时候就算是让她上天入地也并非难事,然而这种在绝大多数人眼里都称得上梦想的力量却让她感到恐惧,因为她很明显地感觉到,有另一个生命体就隐藏在自己体内,影响着她的思维,控制着她的言行。在这一瞬间,她的脑海里竟然闪过了一个模模糊糊的想法:难道自己竟然被鬼上身了?或者,眼前的一切都是梦境?方泊静紧咬牙关,骨子里天生的那种倔强油然迸发。既然陈半夜不在,那我就自己来打破这个幻境!
或许是福至心灵吧,方泊静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既然自己体内有另外一个生命体存在,而且眼前的这一切显然不属于自己的世界,那么为什么不可以将对抗眼前这个所谓的越王勾践的事情全部交给体内的那个‘她’来处理?
方泊静曾经跟随爷爷方泊志修习过多年的儒家功,也懂得一些屏息内视收束元神的道理。她干脆不再去关注眼前的对峙,在另一个自己跟对面的‘勾践’唇枪舌剑的同时,将自己的整个心神全部收到了膻中气海之中。恍惚中,自己竟然化成了一道细细的黑线,沿着经脉从脚下倏地钻入地下,鼻翼间忽然传来一阵熟悉的气味,似乎颇为遥远,又像是近在咫尺,她双手划动,像一尾鱼,又像一阵风,从地底无数或粗或细或疏或密的各种根系之间穿行而来。
地面上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似乎有千军万马正在呼啸奔腾。那种熟悉而又亲切的气味越来越近,方泊静内心之中有一个名字已经是呼之欲出:陈音?不不不!是陈半夜!她的心里一阵激动,又是一阵恼怒。陈半夜!你个臭流氓!敢丢下姑奶奶自己跑了,看这回我怎么收拾你!
她一挺身从地下一跃而起,却忽然发现自己已经是四面受敌。一个鬼魅般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在她身后凭空出现,他屈指成爪,动作快如闪电。方泊静猝不及防,被他双爪击中后心,身体顿时如断线的风筝一般飞出两丈开外,嘴角血丝渗出,倒地不起,显然已是受了重伤。
那人毫不迟疑,双爪一错,一跃上前,扣向她的咽喉,空中一只身形硕大的白头雕也随后扑来,一对闪烁着幽光的利爪袭向她的小腹。
千钧一发。
‘勾践’大吼一声:“混账!莫伤她性命!”
那人一愣,随即收手往一旁跃开。但白头雕却听不懂勾践的怒吼,一双利爪眼看就要碰到她的身体。
马蹄声起,三支利箭破风而来,当真是气势恢宏,一往无前。最前面的一支箭直取白头雕抓落的利爪,强大的箭气将白头雕硕大的身体带得翻翻滚滚,直跌出三丈开外方才狼狈落地。第二支箭则是直取偷袭者咽喉,那人大叫一声,闪身急躲,却是已经来不及了。那支箭直接贯穿了他的左肩,余势不衰,他的身体也倒飞两丈,踉跄倒地。
第三支箭则紧贴着勾践面门飞过,竟是将他旁边一人口中所含的一管空竹一箭击穿爆开,那人大叫一声,四颗门牙随着血水喷落一地,也是差点跌倒。
这连珠三箭霸道无比又妙到毫巅,就算方泊静此时已经受伤,却依旧是看得目眩神迷。这是谁?她有些迷惑,却又感觉没来由的心安,因为在她的感觉里,或许现在他叫什么‘陈音’,但他那就是那个桀骜不驯让她又爱又恨的陈半夜。
墨龙彪悍的身躯宛若一道黑色的闪电,眨眼间已经冲到众人面前。陈音(陈半夜)毫不迟疑,翻身下马一把抄起凤竹(方泊静)跨上马背,刀锋般冷冽的目光在勾践和那兄弟两人脸上一一掠过。那对兄弟目光闪烁,但勾践却依旧负手而立,脸上毫无愧色。
方泊静安静地蜷缩在这个男人的怀里,看着他那张难掩痛苦的脸颊,似乎对他心中撕裂一般的痛苦感同身受,他在马上最后向‘勾践’躬身施礼:“大王,‘弩击’教头陈音、‘手击’教头凤竹,就此别过。从此隐居山野,此生不复相见,告辞!”
说完拨转马头,拍马便走。
秋风吹动着大营中处处林立的旌旗,那个曾经叱咤风云的雄壮背影正在渐渐远去,地面上,是一行刺目的血滴蜿蜒伸展,显得那么孤独、那么落寞、那么凄凉。
岁月伴着风景在马蹄间一掠而过,*峰下,桃林紫竹、如烟飞瀑、幽幽深涧、古洞深幽。这本是远离尘世喧嚣的世外桃源,人间仙境,然而那满地的尸骸、狼藉的血污,还有天空中回旋不已的无数苍鹰、紫竹林中隐藏的凛冽杀气,却将这里变成了一片人间地狱。
一种刀刻般的悲伤在方泊静心中蓦地弥漫开来,她的脑海中忽然间就想起了当初在狐仙洞中花姑的话:“我那可怜的孙女凤竹,她伤心于族人灭族、心爱的男人自刎身死,所以生趣全无,宁愿碎丹而死,布下一个千年养尸之局,以图他年。”
方泊静抑制不住内心的悲伤,眼里忽然流下泪来,嘴里喃喃低语:“姐姐!爷爷!家里人都死了吗?!陈音,不!陈半夜那臭流氓也死了吗?!”
朦胧中,一只温热的大手轻拍自己的面颊,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小静!快醒醒!夜哥命大,还没死呢!”
方泊静只觉得浑身酸痛,她努力地睁开双眼,陈半夜那张熟悉的面孔带着惫懒的笑容正俯视着自己。
她忽然觉得这张大多数时候让她有一种忍不住扇上两巴掌的脸是那样的亲切,竟然让她有一种抑制不住去亲近的冲动。她没有起身,而是慢慢地依偎在了他的怀里,心里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宁和平静。
“天南居士天外游,耳听东方夜半钟。云端古棺藏龙虎,蛇王咒怨成越巫。桃红竹紫佳人笑,*峰下残月哭。画魂对镜说狐事,箭指官帽沉冤舒。”
方泊静轻声吟哦,目光迷离。陈半夜似乎也是深有感触,竟是一改往日的惫懒,柔声说道:“小静,累了吧?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想到了什么?”
方泊静秀眉微蹙,沉吟着说道:“对啊!我好像看到了自己的前生,看到了桃花林、紫竹林、*峰,还看到了我和你骑在一匹黑色的骏马上一起驰骋。夜哥,我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了。”
陈半夜一挺身将她轻轻抱起,柔声说道:“别说了,夜哥也知道了,这里是花姑阿姨所说的,她的孙女越女凤竹的埋骨之地,那个千年养尸局所在地。而咱们在桥下得到的那个铜人,应该就是当年的越国‘弩击’教头,箭神陈音!”
清冷的夜风吹过田野,掠过树梢,强子的父亲已经不见了踪影,四周是一片难以想象的安静。遍野的月光似乎在随风盘旋着,摇曳着,逐渐幻化成一个持剑起舞的白衣女子。一阵凄婉的歌声隐约传来,带着无边的幽怨,刻骨的凄清。
‘月下竹花风,清秋万里明。长发及腰镜花红,无风三尺浪,隔岸听涛声。深闺不忍听,丝弦不了情。妾意遥钟天山雪,弓开如满月,伴我踏沙行。雨霏霏、雪如席,不念乡关人何在,万里归来,香车渺渺,墙内春花却凋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