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斓一怔,对寒鸦客道:“前辈所言,我亦早有预料。只是不知因为何事,你会被无极场所挟制?”
那寒鸦客叹了口气道:“白姑娘,说来话长。”
原来,任何人都会有自己的软肋。而寒鸦客的软肋,就是他慈祥的高堂老母。
寒鸦客自幼丧父,家境十分贫寒。
而寒鸦客的母亲,则是一位女中丈夫。她一身傲骨,为了抚养儿子,决定不再改嫁。她虽吃尽了苦头,却行的端走得正,堪称乡亲们眼中的贞洁烈女。
尤其是这位母亲,为了防止自己和儿子受到无赖的欺负,竟然在劳作之余,苦练武艺。家中的梅花桩,是她亲手为自己和儿子制成的。母子两人拜师于附近山中道馆中的一位道长,武艺精进十分迅速。
因此,十里八乡都知道,这对母子绝不好惹,所以这日子过的也算是太平。
这寒鸦客上学读书,和家中的一切开销,都是由母亲节衣缩食,替人做工才得以维持。
后来母亲为了他能精进武艺,在江湖上有立足之地,就变卖了仅有的陪嫁首饰,让他云游四海,虚心拜师。
后来,这寒鸦客在江湖上得了名声,也不忘除暴安良,口碑甚好。尤其是从母亲身上学来的这一身傲骨,令许多侠士万般敬佩。
只是,当寒鸦客可以报答母亲的恩情之时,母亲却患上了一种奇怪的病症。
她总是感觉异常地寒冷,即便是三伏天,也需要穿着厚厚的棉袄。可是即使这般,老人家还是冻得浑身发抖,甚至嘴唇青紫。
为了让母亲能够度过寒冬,这寒鸦客将母亲带到了南省去居住。可是没想到南省的冬天,还是令老人家痛苦无比。
后来,这寒鸦客访便了天下高人名医,从一位大夫哪里得知,老人这病症,成为“千岁寒”。既是病症,又是福气。
这病的缘起,就是这家出了两代铮铮傲骨,所谓水至清则无鱼。这傲骨令心冷,所以老人患上此病。
而这所谓的福气就是,一旦医好了此病,这老人便可得寿无疆,永享天年。
这此话一出,寒鸦客又是喜又是忧。喜的是母亲可以万寿无疆,跳出生死轮回。忧的是,这病现在折磨得老人家生不如死。
那大夫又说道:“此病症的解法,其实就是一个以毒攻毒。你若能取得这极寒的千年冰花,让老人服下,便可以医好此病。而且平时也要切记,此病不宜温热治疗。她感觉寒冷,就要让正常气候去慢慢调理。不可再用棉被、棉袄捂住老人的身子。”
这寒鸦客回去,遵从大夫的嘱托。果然,不用这厚重之物捂住老人,病情反而减轻了不少。
这夏天尚且可以将就,可是冬天一到,这寒鸦客的心就紧了起来。
后来,他听到江湖上的人谈论,若想取得千年冰花,就必须到云霄山的白翎族去,只有那里才有极寒之物。所以,在此情况下,他找到了无极场。
因为眼下,只有无极场才能有办法带着他来到云霄山,来到各色族人的领地。来找寻他母亲所需要的千年冰花。
而无极场给他开出的条件就是,一定要铲除人中之凰,白羽斓。
说道这里,那寒鸦客有些后悔道:“白姑娘,我知道你是心地纯良之人,我也不该为了自己的事情,而置天下苍生于不顾。只是如果没有这千年冰花,我母亲她老人家确实是……”
羽斓双手抱拳道:“前辈的一片孝心让我十分感动。只是,我只问您一句话,您感觉这无极场的人,是值得信任的么?”
这一句话正中了寒鸦客的软肋。
他低头喃喃道:“我何尝不知他们本是没有信用的一帮狂徒,可是除了如此,我还有什么办法。”
羽斓道:“前辈,你认为他们会带你到白翎族么?就算到了白翎族,他们无极场会放了你这个有万夫不当之勇的危险人物么?”
寒鸦客有些轻蔑地笑道:“就凭他们区区几个场卫?”
羽斓道:“你自己自然是不必担心。但是您的母亲呢?我可不想她老人家有任何闪失。”
羽斓这句话,真可谓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寒鸦客有些慌了神,他着急道:“白姑娘,依你之见,我应当如何去和他们周旋?”
羽斓道:“我自橙翎族一路走来,那姜镇请了琵琶叟、玉筝婆和藤萝老仙几位绝顶高手。除了琵琶叟自戕以外,其他的几位江湖前辈,都阵前倒戈,来助我拯救天下苍生。我想,只要我们同心协力,一定会找到医治老夫人的千年冰花。相信我们,总强过相信无极场吧!”
羽斓一语未了,只感觉脚下被一个绳索套住,一股巨大的力量旋即向后拉扯。
羽斓一个趔趄向后摔倒。
姜镇那熟悉的笑声在耳边响起。
羽斓知道,自己中了无极场的埋伏。
只是,她不相信,刚才寒鸦客和自己说的一切都是在说谎。她不相信那疲惫的眼睛里,流出出的真诚是伪装出来的。
此时,那姜镇得意万分地对着羽斓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擅长迷惑人心么?你让玉如瑟做了叛徒,那腾飞月也跟着你留在了黄翎族。我就是再笨,也不可能再犯同样的错误。白羽斓,你好好看看眼前这位寒鸦客。你记住,就是他帮助我除掉了你!”
羽斓定定地看着眼前的寒鸦客。
他疲惫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难道,他真的只是在演戏?他只是帮助无极场来抓捕自己?
羽斓看着他的眼睛,那种真诚与信任还在。
可是他却说道:“如此这般,你答应我的事情应该兑现了吧。”
那姜镇笑道:“这是自然,我必定会让手下将千年冰花送于你母亲。”
说罢,姜镇便举起了手中的剑,向羽斓砍去!
可是,就在这一瞬间的功夫,那寒鸦客倏地消失了。
和他一起消失了,还有被姜镇挟持的白羽斓。
很快,两人便重新出现在一棵松树旁边。
那寒鸦客道:“我将他引到这里,你拖住他。我回去想办法营救绿翎族的这些长老。”
羽斓此时才明白,原来这寒鸦客从一开始就在筹划,如何将事情处理圆满。
看来在前辈面前,自己还是个孩子。
那羽斓故意漏出自己的行踪,在这松涛岭中自由行走,忽左忽右,翻飞腾挪,搞得姜镇眼花缭乱。
要是在平时,姜镇恐怕早就料到自己中了调虎离山之计。可是人有时候就那么奇怪,当一件事情垂手可得的时候,就特别容易执迷不悔,丧失理智。
姜镇眼见着羽斓越跑越远,自己便穷追不舍。
可是姜镇的轻功,如何比得上羽斓。尽管他累得气喘吁吁,那羽斓于他,还是水中月镜中花。
在松林中折腾了能有半个时辰,这姜镇才突然想到,自己还押着一群绿翎族的长老在林子外面呢。
没有他的命令,任何人也杀不得他们。
他突然明白了,原来这寒鸦客,真的是将一切都算计好了。
等到姜镇带着自己的手下,急火火地回到原处的时候,那里只躺着几个被寒鸦客击败的伤病。
那一群长老、云翼羽斓和松媛姬,早已经回到了翡翠宫中。
当然,还有那个令姜镇恨之入骨的寒鸦客。
而此时的翡翠宫中,已经变成了一个医馆。
因为诸位长老的伤势严重,绿翎族只好将所有的医者都唤到松媛姬的主殿中,悉心治疗这些老人。
幸而云翼精通歧黄之术,早已经对伤口进行了处理,并且给各位长老服用了益补元气的丹药。所以这些老人暂时无碍。
那松媛姬并未乱了思绪,她当即穿了指令,让所有的族人,都必须道正殿来戒备。族人中的老人和孩子,一律不得私自走出正殿。
随后,松媛姬又命身边的几百名精壮护卫,分为四支队伍,分别把守东南西北,正殿四个大门。这些侍卫虽不善武艺,但是身强力壮,精通绿翎族的瑞光心法,尚且能抵挡一阵无极场的入侵。
那云翼吩咐阿鹦道:“你去高处探视无极场的行踪,一旦有变,随时通知于我。”
松媛姬感觉万无一失了,就开始协助云翼,清理这些长老的伤口。
此时羽斓想起了什么,对寒鸦客道:“前辈,你如此阵前倒戈,不知道这姜镇是否会对老夫人不利?”
那寒鸦客道:“白姑娘放心,我已经委托江湖上几个绝顶高手,秘密看护我母亲。且她老人家现在身处南省的名山身处,姜镇根本无暇顾及去寻找她。我次来不过是想通过他,来到云霄山罢了。其实说来,也算不得倒戈。我自始至终就没有相信过他们。这无极场在地界的所作所为,真是人人得而诛之。我娘一身傲骨,段不许我和他们同流合污!”
这一席话,说得云翼和松媛姬也无比钦佩。
羽斓点头道:“前辈既然如此说,我也就放心了。只是不知老夫人的病,何时才能痊愈。”
云翼道:“前辈也大致跟我说了老夫人的情况。我想我会尽力去帮助她。世间之病皆有可医之法,这千年冰花也未必是唯一奏效之药。”
那松媛姬道:“若有需要我帮忙之处,前辈尽管吩咐!你救了我们绿翎族这许多长老,便是我族的恩人!”
这寒鸦客道:“我母亲之病,我们需要从长计议。眼下,还有更要紧的一件事情要对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