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不停地挣扎,那赛扁鹊连忙给她端上了香草饮,可是却被她僵直的胳膊一下子打翻。
琇文十分纳闷,难道自己身上有什么东西吓到了这个姑娘?
她连忙指着自己的衣服道:“你是害怕我衣服的颜色?”
那女子痛苦地摇了摇头。
她又指着自己头上的一根金钗道:“是不是怕这个?”
那女子还是摇头。
突然,琇文好像明白过来什么一样,她指着自己耳朵上的青花坠道:“难道,你怕的是这个?”
那女子用力地点了点头。痛苦地闭上眼睛,不再看琇文。
赛扁鹊道:“这姑娘现在手不能写,口不能言,所以,有什么事情,等她康复了再说吧。”
那琇文也无法追问,只好坐了一会便离去了。
她回到家中,看见了连简正在赶制另外一幅山水长卷。
最近族内有很多人都慕名而来求画,甚至有些姑娘自己就拿着金子来请连简画肖像。琇文想起了锦澜的反应,也在情理之中。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谦谦君子,也是有人好逑的。
想到这里,她的心中释然了很多。尽管婚期越来越近,但是父母为了稳妥起见,还是没有将琇文要大婚的事情告知所有的族人。
琇文的母亲看见来求画的人络绎不绝,终于意识到,与其夜长梦多,不如快刀斩乱麻,赶紧筹备婚事。
在征得了琇文和连简的同意之后,老两口就开始向整个族人散发喜帖。
每个接到喜帖的人,都由衷地为琇文和连简高兴。真所谓比翼双飞,珠联璧合的一对人走到了一起,大家又是祝福,又是羡慕。
可是唯独送给锦澜一家人喜帖的时候,他们的反应有些冷淡。
琇文的母亲想想,这本来也情有可原。锦澜可能还为上次的事情耿耿于怀,心里有些芥蒂也是在所难免的。
一转眼,大婚的日子就到了。
如果说,那锦澜是以财富在族中扬名,那么琇文就是以才华赢得了尊重。
婚礼那日,所有在琇文家私塾上学的孩子,都由父母陪着,一起到场祝贺。
就连族长,也携带了大量贺礼,亲自登门,来吃琇文的喜酒。这样的礼遇,在黄翎族中并不多见。
黄翎族的黄金雕刻,堪称举世无双。
他们有的人带着金子雕刻的动物,正好就是连简和琇文的生肖。
族长带来的礼品,是金子攒成的牡丹,那花瓣薄如蝉翼,通体用彩金铸成,被称为:“锦绣卉”,富贵喜庆,寓意深远。
那连简一时间拥有了这么多的金器,真是笑逐颜开,高兴得合不拢嘴了。
黄翎族沿袭了地界的风俗,婚礼之时要拍天地和父母,仪式方能结束。
喜庆的乐曲越奏越响,两人就要开始行礼了。
“且慢!”一声断喝,众人都吓了一跳。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那一直怀疑琇文的锦澜。
锦澜身后,是黄翎族的一些长老,他们神色严肃,好像有重要的事情。
那琇文的父母赶忙迎上去,满脸笑容地对锦澜和各位长老道:“各位大驾光临,我们有失远迎,快,快点入席罢,仪式就要开始了。”
锦澜神色缓和了一些,对琇文的父母道:“姑丈、姑姑,我相信,此时和你们二老无关。”
锦澜转身对身后的众人道:“今天,我是来救一个人的。在此之前,我想问问我们的长老,如果我们黄翎族的族人犯了族规,应该如何处置?会不会一视同仁?”
这几位长老道:“当然会一视同仁。”
锦澜当着族中众人道:“我们黄翎族自古以来,都是古道热肠,乐于助人。从来不会心起歹念,利用本族之力去要挟他人!”
琇文听见言话中有话,感觉十分奇怪,便向锦澜道:“你的意思是,我用了手段,去要挟过你?锦澜姐姐,你我之间有事可以改天再计较,何必在我大喜之日……”
锦澜打断琇文道:“大家说说看,那连简来到我族之后,对我们族人如何,对我们的孩子如何?”
琇文的母亲有些摸不着头脑,只是不解地看着锦澜。
没想到,此时连简突然失声痛哭道:“锦澜,你不要说了,我们斗不过他们的!”
这句话一说出口,全场的族人都惊呆了。
那琇文的脑中好像响起了一个炸雷,震得她半天回不过神来。
连简对着锦澜和身后的那些长老,扑通一声跪倒尘埃,泪水滂沱,大哭不止。
锦澜对着大家道:“你们大家不要以为,这连简是心甘情愿和琇文成亲的。连简,当着我们全族长老的面,你就说说你的委屈罢!”
那连简一行哭,一行说:“各位长老在此,恐怕此事再难隐瞒下去了。我本是地界一贫穷书生,只是家中遭难,希望来到黄翎族能做些小本生意。无奈路途遥远,身上盘缠耗尽,自己也走投无路。此事,琇文一家收留了我。”
琇文的母亲着急道:“既然如此,你又为何说你受了天大的委屈!你说此话,对得起天地良心么?”
此事,一直在一旁没有说话的族长突然发话道:“不要打断他!你让他说完!”
琇文的母亲只得不再追问。
那连简狡黠地看了看族长威严的脸色,继续痛哭流涕道:“事到如今,我只好将事实全盘托出了。”他用自己的袖子擦了一下眼泪,做出了一副努力回忆的样子。
琇文双眼噙着泪水,十分愤怒地看着连简。她想说什么,但是族长已经将话说下,她只能保持缄默。
连简痛苦地说道:“那琇文小姐想留我在黄翎族为这些孩子做夫子,但是我执意不从。因为家中尚有高堂,我们地界之人讲究父母在,不远游。可是我当时身上也没有盘缠,只得在琇文小姐家中逗留了几日。本来以为她只是慈善心肠,出于道义好心待我。未曾想,我住了这几日,便感觉头昏脑涨,浑身乏力。一开始以为是我过于饥饿所致,后来才发现,自己竟然中了毒!”
“中毒!?”众人都吃了一惊,所有的眼睛都紧紧盯着琇文。
琇文一时间百口莫辩,一张脸憋得通红。
那锦澜义愤填膺地说道:“大家可知道,我们黄翎族上好的金料,就是可以做琴弦的绕指金!大家想必不知道吧,这绕指金不仅可以做颜料,还可以害人,因为它本身就是一味毒药!”
身后几位长老点头道:“锦澜说的对,将这绕指金研磨成金粉,不仅可以做绘画的颜料,调入日常饮食中,还可以令人慢慢中毒。这毒,只有洗金泉水可以解开。”
那连简哭诉道:“大家可能有所不知,这琇文看似才华横溢,实则蛇蝎心肠。我中了这绕指金的剧毒,无法解开,又不知道那洗金泉可以解毒,只好生受。她为了让我留在黄翎族为她赚取束脩,便每天用洗金泉水熬制稀粥,告诉我那便是解药……可怜我家中双亲尚且不知我在此受她毒害,还被迫向她提了亲事!”
那琇文听到连简如此一番诉说,简直是五内俱焚,登时直愣愣地站在原地,脑海一片空白。
琇文的父亲听到这话,被气的直挺挺昏厥过去,不省人事。
唬的琇文的母亲连忙差人去叫赛扁鹊。
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呆了,都愣住不知道说什么好。
此时,那琇文稍微回转精神,用微弱的声音向连简道:“连简,我们一家待你不薄,你为何要血口喷人!”
那连简跪倒尘埃,哭的像个泪人一般:“琇文姑娘,我和你无冤无仇,只求你放过我罢。我家中还有年迈的父母等我照顾……”
此时,有几位族人速来和琇文交好,有些不相信,便对连简道:“这些都是你一面之词,我们和琇文姑娘一起长大,我们不相信她会是这种人!”
锦澜看着琇文缓缓道:“说实话我也不相信。可是,自从我听说,琇文经常去洗金泉汲水,便有些疑惑,她并不需要这泉水,为何有次举动?后来很多上私塾的孩子也告诉我,琇文姐姐经常去汲水,这一来二去,很多事情就呼应上去了。可怜那连公子有苦说不出,只能写信给我,求我帮他逃脱琇文的控制。”
锦澜如此一说,很多族人都纷纷说自己曾经看见琇文汲取洗金泉的水。
族长面色铁青。因为黄翎族从来都是一片刚正的风气。如果真有如此品行败坏的族人,那么族长就要将他逐出黄翎族领地。
更何况,族长家中还挂着琇文的山水长卷。
堂堂一族之长,怎么能允许一个品行败坏的人,为自己做画!
那琇文之感觉万分伤心。她好像被抽空了一般,浑身都仿佛飘在云中。
她实在想不通,刚才还在对自己海誓山盟的人,为何突然变得狼心狗肺,连人话都不会说?
看来,地界的人心真是太复杂了,复杂的像地界瞬息万变的天气。
琇文强打精神回应道:“各位族人,我琇文是不是这样的人,你们难道不清楚吗?我收集洗金泉的水,只不过是为了能够到地界去看一看。他们常说,我们黄翎族的人不适合在地界生存,我们的体质不允许。但是只要有洗金泉的水,就可以暂时缓解各种不适的症状……”
此时族长的脸色更加难看了,他生气道:“难道我们黄翎族还容不下琇文姑娘了吗?你如此贪恋地界,所以就要挟制地界的连公子么?”
琇文感觉十分委屈,连忙道:“族长,你不要听他们一面之词。我取汲取这洗金泉的水,并不能就说明我毒害了连简啊!”
“那绕指金,你又怎么解释?”锦澜步步相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