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太子又问了几个问题,心防被彻底攻破的林氏也一一回了,太子坐在那里似乎陷入沉思,地上的林氏更是一脸麻木——
见此关璎也道:“二爷不去给八爷庆生吗?这林氏,既然她说出了我们想听的,二爷还是给她个痛快吧。”她可是说话算话的。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她是老八的人?”状似没有听到关璎的话,想起今日的逼供过程,太子对这个问题更好奇。这个女人明显一开始就知道林氏是老八的人,而自己竟然在她的提醒下才对这林氏有了怀疑——到底是这个女人太敏锐还是自己太无能?还是说她以前曾经见过林氏跟老八的人接触?
“从二爷第一次派人来骚扰我,我就开始猜了——只看林氏的阴谋若是成功了,这件事中谁得利最大,谁就是主使林氏的人。”勾了勾唇角,关璎又满是讽刺道:“二爷或许没有留意,我问林氏时,一直在让她说出我想听的话,而不是什么真话实话——林氏的主子必需是你那个八贤弟,这才符合你我的共同利益,不是吗?可最后的事实也证明,我并没有错怪好人!”好一个八贤王,算计到自己头上了,自己该怎么回报他呢?
“不错不错,孤也是这么想的,”领悟了关璎话中之意,太子今天第一次打心底笑出来:“林氏的供词从来都不重要。”刚发现林氏可疑的时候,自己还不是已然决定林氏的主子必需是老八——
“虽不是很重要,却对二爷极有用,二爷也该回报我一二——”挑眉一笑,关璎突然拿着手中那把约有手掌长的手术刀猝不及防扎进了太子的右手小臂上,伴随着太子吃痛的闷哼声,守在门外的两个侍卫也破门而入,小灼也跟着身形一动拦在二人面前,紧张的气氛似乎随时都能一触及发——
“瓜尔佳氏,你好大的胆子!”脸上的笑容倏然僵住,震惊之后,反应过来的太子也一脸不可置信望着对面的关璎怒喝一声:“行刺储君,罪同谋逆,你就不怕死?”他实在想不明白这个与自己出来“私会”的女人有什么倚仗敢行刺自己?自己只需将这件事抖出去就足以定了她死罪!
“二爷说对了,我素来胆子大,心眼小!”定定望着脸色阴沉的太子,关璎抬手在自己脖子上笔划了一个掐人喉咙的动作,提醒他自己曾做过的事,继尔云淡风清开口:“你我两清了,二爷。我虽不愿与二爷为敌,但若是二爷一定要找我麻烦,大不了玉石俱焚,我言尽于此,二爷请自便!”
“好一个玉石俱焚——你有什么资本与孤玉石俱焚?”闻言太子怒极反笑,随手拔掉插在小臂上的手术刀,他也满眼嘲讽望着关璎道:“别以为有老九护着你就能与孤做对,信不信孤先废了老九?”
“二爷拿这话威胁九福晋或许还有用!”闻言关璎也面不改色挑眉,末了又语重心长道:“没有什么人什么事能威胁得了我,我谁也不在乎,却最在意自己,所以,二爷觉得我会为了别人而委屈自己受制于人任人鱼肉吗?”
知道眼前的女子绝对是说真的,太子的脸色变了变,终究冷哼一声道:“好,如你所愿,我们两清了,瓜尔佳氏,你好自为之,希望你不要有一天落在爷手里!”虽然不甘心白白挨了那一刀,太子却也知道自己现在最大的敌人是大阿哥和八阿哥,至于关璎和她身后的九阿哥,等自己得闲了再说——
“彼此彼此。二爷,告辞。”面不改色挑了挑眉,丢下这么一句话后关璎便抬脚走人。找机会报复太子的一掐之仇,这才是关璎今天出来的主要目的!至于太子的反报复,关璎早料到他现在一心想要对付八阿哥,应该非常不乐意看到九阿哥也卷进去,而等一年之后,自己已经不在京城了,便是他想回头来找自己报这一刀之仇也找不到人了——
脸色阴沉不定看着关璎收拾好自己的手术刀具,然后悠然转身走人,太子没有开口,两个侍卫略一迟疑便站着没动,由着关璎主仆二人离去——
半晌,扫到地上面如死灰的林氏,太子也冲两个侍卫怒道:“还傻愣着做什么?这个贱人行刺于孤,还不赶快拉下去砍了。”不知为何,想起关璎突然翻脸前的交待,太子竟然真的压下了心底想要林氏生不如死的暴虐——
八贝勒府里,收到太子带着林氏出宫的消息,却一直没有在贝勒府见到他们,八阿哥便有些心神不宁了,他们这些皇子私底下斗得再厉害,表面上却也会做出一团和气的样子,不给外人留下口实,而今天太子出宫了,却没有来贝勒府参加自己的生日宴,难不成有什么事情发生?
另一边,自正月十六晚上心里莫明其妙埋了根刺以后,又因关璎对他“独宠”刘氏的漠然态度,觉得心寒的九阿哥已经将近一个月没有进过西苑了,今日到了八贝勒府也只拉着十阿哥陪他喝酒,基本不理会其他人,哥俩这么个喝法,到后来难免就有些上头,特别是心里苦闷的九阿哥,所以在看到过来跟十一阿哥他们打招呼的十三阿哥时,他的眼睛突然就红了——
性子有些小执拗的十三阿哥只是不愿意面对这个兄长,所以目光直接从他身上掠过,情绪不稳已有醉意的九阿哥却将这一眼当成了挑衅和蔑视,觉得对方就是在嘲笑自己,笑自己纵然得到了关璎的人却也得不到她的心,而眼前这人就是来看自己的笑话的——于是,在大脑反应过来之前九阿哥已经突然起身扑了上去,对着旁边的十三阿哥的肚腹就是一拳——
十三阿哥虽被九阿哥的偷袭打了个猝不及防,回过神来对上九阿哥赤红的双眼他也怒了,想也没想便开始反击——
说实话,论打架九阿哥还真不是十三阿哥的对手,更别说九阿哥已经有些醉了,只是纵然挨打的时候多,还手的时候少,心里嫉妒得发狂的他却仍不肯认输,顾不得身上的疼痛,反而越战越勇——
这边同样有了些酒意的十阿哥原本上去拉架的,但见这场打斗中九阿哥明显吃亏大了,话说人心本来就是偏的,看到这里,十阿哥脑子一热拉架的动作就变了,自然是帮着九阿哥对付十三阿哥这个弟弟,嘴里还念念有辞骂十三阿哥不敬兄长……
不过这一架虽说开始得莫名其妙,结束得却更快,其他皇子阿哥自然不能眼睁睁看着三个兄弟当着一众宾客的面打群架,不然等到紫禁城里的康熙开骂时,他们同样也逃脱不了自家老爹的口水轰炸,于是即便与九阿哥和十三阿哥都有过节的三阿哥都不得不上去拉架——这会儿就看出兄弟们多的好处了,每个人上去只要使出一指头的力就将三个颇为凶狠的斗殴者分开了,然后劝架的劝架,批评教育的批评教育,做主人的八阿哥要让人去请太医,却让五阿哥拦下了,言三人身上应该都只是於青,抹些药就行了,四阿哥又说自己府里有个医术不错的大夫,先给三人检查一下……
正在这时,毓庆宫送礼的人到了,传话的太监到八阿哥面前行了礼,状似没有看到周围气氛的古怪,脸上堆笑为太子的缺席做了解释,言本已经出宫的太子因临时有些急事又回宫了,遂不能来参加八阿哥的生日宴——
让自己的贴身太监送了毓庆宫的人出府,八阿哥正要招呼一众兄弟继续入席,心里烦闷的十三阿哥就以头痛为由告辞离去,闻言,觉得对方那一句“头痛”是故意讹自己,九阿哥又摔了手中的杯子怒冲冲站起来——
见此,五阿哥真的恼了,素来性子温和的他第一次当众怒斥了这个一母同胞的弟弟,又以他喝多了为由,让十阿哥十一阿哥送他回府——
难得见到一母同胞的兄长发火,九阿哥到底没有再由着自己的性子胡闹,跟八阿哥和其他兄弟告辞后,又拒绝了十阿哥、十一阿哥的护送,第一次提前从八阿哥的生日宴上离去。
九阿哥离开后,四阿哥也让自己的贴身太监引着十三阿哥去了隔壁的四贝勒府歇息,十三阿哥也乖乖应下。
而九阿哥在回了另一边的阿哥府后,不知不觉便来到了西苑外。爷只是来告诉她,爷今儿把老十三揍狠了——很无齿地给自己找了这么一个理由,他也在两个守门的小太监惊愕的目光中故作镇定地进去——
西苑的正屋前厅里,碧纱有些心不在焉地拿着一本菜谱边认字边研究菜品,看到屋内突然出现的九阿哥,被吓了一跳的她也慌慌张张起身行礼:“奴婢给九阿哥请安——”因为动作太急,连手上的菜谱都掉在了地上——
有着自己心事的九阿哥原本没怎么注意到碧纱的异样,但是这丫头的反应实在太大了,让九阿哥想不注意都难,而这一打量,他就确信对方肯定有不小的事瞒着自己。略一沉吟,他也不动声色道:“起吧,你主子呢?还在练功房?”
“回九阿哥——是的。”勉强稳下心神,暗自咬了咬牙碧纱又道:“姑娘不让人打扰她,九阿哥若有事儿,不妨晚上再来——”
“哦,是吗?”微微蹙眉,九阿哥继尔又道:“爷还是在这里等一会儿吧。”
看到眼前的碧纱眼中蓦然出现的慌乱,九阿哥突然头也不回抬脚离去,却不是离开西苑,而是去了正屋东边,关璎的练功房,推门一看,果然如自己所料,里面没有自己要找的人——
“程实,让石庆给爷滚过来!”空无一物的房间让九阿哥当即怒了,勉强压下想要让人将这西苑翻个底朝天的冲动,无比焦躁恼怒的他只能不停地在那里走来走去——他知道关璎此刻定然不在这西苑,不在这阿哥府,却不知道像今日这种情况有多久了,更不知道她偷溜出府去做什么——自己从没想过将她禁锢在这阿哥府里不许她出门,她何必又要偷溜出去?是有什么不可对人言的理由不成?越想,九阿哥心里也越是急躁、恼火……
石庆来得很快,路上得了程实的提醒,一来就跪倒在九阿哥面前请罪,他自是不知道今天关璎出去的事,然后是两个看守院门的小太监刘顺儿和元平安,竟也不曾看到关璎离开西苑,继续追问,如梦如醒如似三个婢女自然也对关璎不在西苑之事一无所知,还有四个小丫头和四个粗使的婆子,不用问九阿哥也知道她们的答案——
经过继续追查,又得知今天看守西北边角门的家丁在小灼出府时曾“打了个盹”,九阿哥怒极反笑,望着眼前包括碧纱在内所有跪在自己面前的西苑下人,他也在心里发狠,看来这几个月自己的纵容宠溺没有捂热那个女人的心,反倒将她和这些奴才惯得无法无天——今天自己非要当着那个女人的面处置了这些奴才,让他们真正记住谁才是这府里的主子,让她知道自己的耐心有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