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魔法森林。
站在一棵大树的阴影下,陈安正望着不远处的雾雨魔法屋发呆。
他原本是不打算来。或者说,是不打算这么早来的。
他给自己的时间是三天。因为他施放在那瓶药上的法术发动时间是三天之后。准确的说,是明晚。
而今天,只不过是第二天罢了。
不过无所谓了,因为文文的话,他改主意了。
不是因为什么,只是他忽然发现,他的确是爱着魔理沙的。
他的幸福是什么?
——得到爱。
如果能在重来一次,为了得到现在拥有的这些爱,他依旧能选择重复过去。
哪怕还要经历那段近乎永恒的黑暗,哪怕还要承受那一次又一次离别的痛苦,他也义无反顾。
原本还抱有那渺茫的希望,或许魔理沙能在这短短的三天之内发生改变。
然后像爱丽丝那般,能接受这种事。
但现在,他已经放下了那种说是希望,其实只是优柔寡断的、自私的不愿就那样放手的想法。
因为,爱能为他人改变自己的幸福。哪怕会失去自己的幸福
而他——爱魔理沙啊!
“魔理沙,让你多承受了两天的痛苦,还真是对不起啊。
现在……让我来帮助你结束这一切吧。”
心中默念着,陈安就感觉自己身上这段时间一直存在,那让他心里沉甸甸的包袱突然消失了。
整个人,在这一瞬间似乎都轻松了起来。
陈安低头摸出藏在衣服里的挂坠。接着手指轻轻一划,温柔的旋律在夜晚的魔法森林响了起来。
“哼哼哼哼哼哼哼……”
“哼哼哼哼哼哼哼……”
伴随着旋律轻轻哼唱着,陈安望着挂坠中,那笑容灿烂的魔理沙照片,眼中满是不舍。
“哎呀,这才多长时间,居然又要失去了。还真是让人不舍啊。”
陈安轻叹口气,轻轻吻了口挂,坠便收回挂坠,大步走向了雾雨魔法屋。
似乎是发现了陈安的到来,在他刚踏上雾雨魔法屋的木质阶梯时,屋子的门就打开了。
开门的不是魔理沙,而是魅魔。
她一扫往日的精神,一脸疲惫,就连一头美丽的绿色长发看起来也乱糟糟的,似乎失去了生气一般。
看到陈安,魅魔动了动唇角,脸上强挤出笑容。
“夫君,你来了。”
“是啊,来看看魔理沙,顺便还给她件东西。”
陈安来到魅魔身边,笑了笑,伸手抚好了她额际散乱的秀发。
“你也是,虽然是在家里。但一个女人披头散发的不觉得害羞吗?”
“都是嫁出去的人了,这点小事有什么好害羞的。相比之下……”
魅魔回头看了眼屋内,摇头叹了口气,不再说话了。
陈安自然理解魅魔的意思。
不还是担心魔理沙吗?
他沉默了一天下忽然没心没肺的笑起来。
“哈哈,忽然发现魔理沙躲着我不是没有理由了。你这样,怎么感觉真和她母亲一个样啊。
要不是知道魔理沙是阿魅你的徒弟,有自己的父母。而且你还是我妻子,我还真会认为你是她母亲呢。”
陈安瞅了眼魅魔的雾状的下身,忽然改了话锋。
“不,对不起。差点忘了阿魅你是恶灵,没那功能来着。”
他一本正经的拍了拍魅魔的肩膀,替她可惜的长吁短叹起来。
“死之前是处·女,死之后又变成这样。唉~阿魅。看来你是一辈子老处·女的命了。”
魅魔:“……”
她恶狠狠瞪了陈安一眼,气的都爆了粗口。
“谁说我不能生孩子,有本事你来试试啊!
要不是我嫁的某人一直死正经,你觉得老娘会到死都还是处·女吗!?”
魅魔的性格果敢、热情、豪气。根本就不是扭扭捏捏、拖拖拉拉的人。
要不是陈安没色心,还因为各种顾忌而死正经,就凭魅魔那一确定自己看上陈安,然后立马跟他告白,并且当晚就把自己洗白白,脱光打包送进陈安被窝的性格,她早他娘不知道告别第一次几千年了!
那还会像现在这样,死之前是处·女,死之后更是继续当了千年以上的老处·女!
陈安忍不住干笑。
“死都死了,就不要在意那些细节了嘛。”
“细节你个头啊!你这个害人不浅的混蛋!”
魅魔没好气的剜了陈安一眼,神情不由自主的轻松了不少。
拉着陈安的手,魅魔就往屋内走。
“你来的正好,魔理沙生病了,赶紧给她治治。”
陈安脸色一变。
“很严重吗?”
“蛮严重的。”
魅魔叹口气,低声道。
“其实原本情况还好,只是发点低烧。可今天出去一趟,回来后病情忽然就加重了。一直高烧不止,躺在床上说胡话。”
“不要……不要……不要忘……”
在说话时,两人已经来到了屋内,陈安也看到了穿着睡衣躺在床上的魔理沙。
陈安仔细打量着魔理沙,发现魔理沙瘦的很厉害,也变了很多。
曾经元气十足的她此刻就好像一个惹人怜惜的病美人。
面容消瘦,脸色苍白,就连一头灿烂的金发也失去了光彩,看起来黯淡无比。
似乎是在做什么恐怖的噩梦,床上的魔理沙嘴里一直喃喃着“不要……不要……”
而且满头大汗,汗水甚至将头底下的枕头都打湿了。
看着这样的魔理沙,陈安只感觉自己的心脏被狠狠绞了一下,痛的似乎都要裂开了一样。
陈安踉跄的跪倒在魔理沙床前,他伸手抓住魔理沙摆动的双手,紧紧握着,紧紧握着。
白色的光如舞蹈般在屋内轻跃,陈安柔声道:
“没事的,魔理沙,一切都会没事的……”
似乎是听到了陈安的声音,亦或者是他的治疗起效,让噩梦终于消失,魔理沙的表情慢慢缓和了下来。
紧紧握着魔理沙的手不松开,陈安回头看着魅魔。
“阿魅,为什么?”
虽然没明说,但魅魔却知道陈安在问什么。
魅魔眼神复杂,轻轻撇开了脸。
“对不起,原本我是有打算带她去找你的,可魔理沙死活不肯,说无论怎样也不肯见到你。”
瞳孔猛的扩张收缩了两下,陈安情不自禁的低下了头。
不将自己的不满随意发泄到别人身上,这是他的选择。
所以哪怕现在陈安的心里有多暴躁、不满、自责,他也没有对魅魔发火。
“我的错,我的错,我的错……”
陈安喃喃着这句话,咬紧着牙关,又深吸了好几口气,这才勉强压下心中狂躁的情绪。
他勉强露出笑脸。
“永琳呢,去永远亭找过她吗?”
魅魔嘴角动了动,似乎是想笑一笑,但没成功。
她这么回答。
“去了,可那位叫八意永琳的大夫说了:魔理沙的病是心病,她治不好。而且……”
想起傍晚去永远亭求药时,永琳那意味深长的表情和回答,魅魔犹豫了一下,才道:
“而且那位大夫说了,魔理沙其实已经得到药了。只是她没吃而已。”
陈安沉默,脸悄悄撇开了。
“那……药呢?”
“不知道,我回来后把屋里翻了好几遍,但最终也没找到大夫说的药。”
魅魔又犹豫了一下,才小心翼翼的道。
“夫君,你说是不是那位大夫骗我,其实她根本不想治魔理沙啊……”
陈安凝视着昏睡的魔理沙,脸上露出不知是喜悦,还是苦涩的笑容。
“不,永琳没骗你,魔理沙的确已经拿到了药。只不过,她应该是把药扔了吧……”
魅魔大吃一惊。
“什么!?扔了!?为什么!?”
陈安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一脸自嘲。
“亏我还以为是为了魔理沙好。现在看来,我真是自以为是啊。”
魔理沙是个聪明的人,陈安明白这点。
所以那次和永琳做戏时根本就没指望骗过魔理沙。只不过是为了给魔理沙一个借口,顺便把药送给她而已。
曾以为,魔理沙得到药后,就算看穿了真相,也会因为逃避现实而自己喝下药。
就算没有,她也会将药带在身边,然后等到那一刻的时间到来。
可直到现在,陈安才发现,他似乎在某一点上看错了魔理沙。
他猜到了她一定会看清真相,但他却没有猜到她看清真相之后的结果。
她没有选择懦弱的逃避,而是……
陈安看着魔理沙,深邃的目光穿越了时间,跨越了距离,看到了两天前的那幕。
哭泣的少女在大喊着,然后奋力将手中的东西抛向湖中。
“别以为老娘会上当,你这个喜欢耍人的混蛋!”
“呵,你说得对,我的确是个混蛋呢。”
似乎听到了陈安的自嘲,床上昏睡的魔理沙动了动睫毛,忽然醒了过来,然后就发现陈安正抓着她手。
她愣了一下,慌乱的就想抽手。
“放手,放手。师傅大人、师傅大人她……”
陈安紧紧握着魔理沙手不松开,脸上露出了微笑。
“放心好了,阿魅她刚刚出去了,这里只有我和你。”
“哎?这样啊……”
早在魔理沙睁眼的那一刹那,魅魔就已经抽身藏在了她看不见的角落,所以魔理沙此时并没有看见魅魔。
她松了口气,终于不再挣扎着想抽手,而是就那样躺在床上,偏头静静的看着陈安。
不过并没有安分多久,魔理沙又有了动作。
她挣扎着想从床上起来。
“你这家伙难得来这一次,我给你倒杯水吧。”
“不用了,我不渴。”
陈安摇摇头,终于松开了紧握着魔理沙手的手。
他站起来将起身一半的魔理沙重新摁回了床上,然后给她掖了掖被子,才坐在床边,用右手重新握住了她柔软冰凉的左手。
他面露责怪。
“你这傻瓜生病了也不知道去找我,要不是下午灵梦和我说了你的情况,我现在还蒙在鼓里呢。”
“这……”
魔理沙咬着唇想说什么,最后却还是什么也没说出口。
她微微撇开脸,不让陈安看到她波光莹莹的眼睛。
“啊哈,老娘只不过找灵梦打个架,放松一下心情,那家伙居然会和你啰嗦,还真是越来越没有以前那种天不管地不管的样子呢。”
口吻元气满满的抱怨一通,魔理沙还故作愤怒的挥了挥拳头。
“哼,别给老娘找到机会超过她,要不然老娘一定要狠狠收拾她一顿!”
陈安一句话没说,而是一直盯着魔理沙的脸看。
魔理沙有些心虚了,她往被子里缩了缩身体,要不是陈安抓着她手不放,估计已经把整个人藏进去了。
忽然觉得自己这样心虚好像很丢脸,魔理沙恼羞成怒了。
她不再躲躲藏藏,而是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来,瞪着陈安,眼睛睁得大大的。
“喂!你盯什么盯,以为老娘病了就好欺负吗!告诉你,快点把你那该死的眼神挪开,要再盯,老娘揍你信不信!?”
“信,信。”
陈安将自己的眼神移开,无奈叹了口气。
“就算病了,魔理沙依旧是魔理沙啊。”
魔理沙见陈安如此识相,不由得意起来了。
她嘴角勾勒起愉快的弧度。
“虽然感觉不像好话,但我还是大方的收下了。哼哼,要心怀感激哦。”
见魔理沙这种状态,陈安忍不住也笑了。
“是,是。”
又和陈安聊了好一会,魔理沙忽然问道:
“陈安,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陈安沉默片刻,才道:
“快到凌晨了。”
魔理沙脸色一变。
“这么晚了,师傅大人她……”
不等魔理沙说完,陈安已经松开她手,站了起来,就要告辞了。
“时间不早了,阿魅估计也快回来了,那我也差不多该走了。”
他笑了笑,摁着魔理沙的肩膀将想要起来的她摁在了床上。
“不必起来了,我一个人走不会有事的,”
魔理沙愣了愣,原本还有些愉快的笑容变得勉强起来。
“啊,啊。差点忘了,你这家伙可比我强多了。哈哈,那我就不送了,你一路小心。”
陈安耸耸肩,刚转了个身,却忽然想起了什么。
他重新转身,目光炯炯的看着魔理沙。
“对了,我最后还有个问题想问问你。”
陈安声音顿了顿,给魔理沙充分的准备时间后,才说出了问题。
“为什么……为什么那晚要把从永远亭得到的药扔了?”
魔理沙脸色惨白,却忽然浑身一软,一副如释负重的样子。
她眼神凄凉的望着陈安。
“我就知道,你那天是在骗我。果然,你这家伙就是个混球……”
陈安步步紧逼。
“我从不否认自己是个混蛋。但我现在只想明白,你那晚为什么没将药带回来喝了,而是把它扔掉了?”
魔理沙低垂眼睑,望着床头下的一处凸起,微微撇开了视线。
“扔了就是扔了,哪里去找那么多理由?”
她不耐烦的摆摆手。
“好了,别问那么多为什么了,要走赶紧走,要不然师傅大人回来了误会就不好了。”
“这样啊……好吧。既然你不愿回答,那我也不逼你。
但走之前,我有件东西必须还你。”
“还我东西……等等,还我!?”
魔理沙似乎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她猛然抬头,脸颊染上异样红晕,瞳孔急剧收缩了起来。
魔理沙手脚并用的让自己藏到最里面的床角,绝望的尖叫道:
“你不能那么对我!混蛋!我绝不允许你那么做!”
“我还什么都没说,你居然已经猜到了我想干嘛了。哈哈,魔理沙。你果然很聪明啊。”
陈安眼眶微红,脸上却依旧带着笑容。
陈安解下胸前的挂坠,在魔理沙惊恐的表情中一步一步的向她走去。
“但没用的。我已经下了决心,你这次是绝对无法再像上次那样逃避了。”
“绝不允许!绝不允许!”
魔理沙手忙脚乱的从床头拿起八卦炉,然后就光着脚从床上跳下来,快速跑到了屋内距离陈安最远的角落。
她愤怒的嘶吼起来。
“别过来,陈安!我绝不允许你再对我的记忆做手脚!绝不允许!”
陈安瞥了眼死死躲在墙角,手里还拿着八卦炉的魔理沙,脚步一刻未停,利落转身,继续向着她走去。
“没用的,魔理沙。我下定决心的事是谁也无法更改的。你只要乖乖的,然后让我抹去让你痛苦的回忆就好。”
他咧嘴一笑,语气说不出的轻松。
“放心,就算当不了夫妻,以后我们还会是好朋友的。”
“闭嘴!闭嘴!闭嘴!”
因为情绪过分的激动,魔理沙的声音听起来尖利无比。
“我说了,我绝不允许你对我的记忆做什么!哪怕……哪怕……”
魔理沙哽咽着说不出话,抓住八卦炉的左手更是因为用力,手背上青筋一条条的凸显起来。
“哪怕什么呢?是死吗?”
陈安脚步忽然停了下来,瞥了一眼一边早在魔理沙尖叫时就察觉到不对,想要冲出来,却被他悄无声息控制住,此时正被隔离在异空间一动不能动,只能张嘴徒劳喊着什么的魅魔。
他抿了一下唇,接着也不见他做什么,屋内的环境瞬间就天翻地覆,变了一个模样。
狭小的室内空间被无限扩伸,在远方拉出不可见其尽头的黑暗地平线。
时间似乎被扭转了。
凌晨,夜空上本应该黯淡的星辰此时却是颗颗璀璨夺目……
不,不仅仅是时间,应该是连整片星空都一起被改变了。
无数星辰从天空坠落至大海的深处,在黑夜的画板上划出一道又一道的星之轨迹。
在夜空最显眼的那颗行星也不再是那一轮银月,而是一灰一白,两颗不知名的巨大行星。
它们遥遥相望,占据了夜空最少十分之一的面积,距离近的仿佛触手可及一般。
变化并未停止,因为海水出现了,蔚蓝色的海水汹涌的从脚下涌出,只是一眨眼,脚下的黑暗被广阔的大海所覆盖。
星光、月光洒落海面,携带着倒映的双月,如梦幻泡影般,美丽的宛若虚幻。
站在那颗灰色行星在海面的倒影上,陈安与赤着足的魔理沙相望而立。
陈安额际的长发被海风抚起,露出那比头上夜空还要深邃无数倍的双眸。
他柔声道:
“感情是种很奇怪的东西,魔理沙。无论是亲情、友情,还是爱情,它们给予人的感受都是双面性的。
我们能从这些感情中得到喜悦和幸福这类正面性的感受。也能从得到痛苦和绝望那些负面性的情绪。”
陈安指着脚下的大海。
“魔理沙,你明白大海是怎么形成的吗?别看它广阔无比,但它却从来不是一个单体,而是由微小的,数不尽的水滴汇聚而成。”
“人的情感也是一样的。
比喻的来说,人的感情是非常丰富的,就好像大海一般。
这些感情,是由人的经历,那数不尽,好像组成大海的水滴一样多的记忆所带来的。
那些美好的,痛苦的,哀伤的,甜蜜的过去会在心里一点一滴的发酵,然后酝酿出那些珍贵的情感。
也就是说,人的情感其实并不是就那样凭空出现,而是由记忆一点一点堆砌来的。”
陈安微微一笑。
“但是,那些构成感情的记忆如果消失了。那么,那由它们延伸出的情感会怎么样呢?”
没有等魔理沙开口回答,陈安便已经自然而然的给出了答案。
“会消失哦。就像大海。如果它的基础——那些数不尽的水滴没有了,那么自然,大海也就不复存在了。”
似乎是在验证陈安说的话,他们脚下的大海起了变化。
宛若煮沸的开水,海面咕噜咕噜的冒起了气泡,然后一瞬间,海平面就下降了不可计数的高度。让陈安和魔理沙又变的凌空而立。
和魔理沙缓缓从空中落下,落在新的海面之上,陈安理所当然的道:
“看吧。失去了水,那么自然也会失去相对应的海。
人也是一样,失去了记忆,自然也会失去相对应的情感。”
“不会遗忘就无法生存。
魔理沙,这句话其实并不单单适用于那些经历过多,不堪重负容易被回忆压倒的长生种。对于你,甚至对于人类这种一生只有短短百年就会结束的种族也是一样适用的。”
用轻松到让魔理沙觉得残酷的语气,陈安笑着说:
“比如说——失忆。
失忆并不是单单的病,因为很多时候,人们会失忆仅仅是因为不想忆起过去的残酷罢了。”
“如果一件事会让你觉得痛苦,那么就忘掉它。
这种心态并不是胆怯、逃避现实的鸵鸟心理,而是一个人能快乐活着的必备技能。”
说到这里,陈安望着魔理沙温柔的目光中带上了疼惜和决然。
“魔理沙,我说这么多并不是想给你给你讲什么大道理。只是想告诉你,感情是回忆,而回忆……是苦痛。”
“或者有些过分,但为了让你以后不再被苦痛围绕,我会让你将这两年的记忆全部忘掉。
就像没有水,就没有海。只要没了这些对我的记忆,你自然就会失去对我的感情,以后自然就不会在痛苦了。”
“不要!不要!不要!”
魔理沙情绪激动的大喊起来。
“我才不要失去记忆!才不要失去对你的感情!”
魔理沙泪流满面。
“口口声声说记忆是苦痛,那你为什么只会让别人忘掉你,而不是自己忘掉别人?
你这个自以为是的混蛋!以为让我忘了你,我就不会在痛苦了吗?
告诉你,那绝不可能!就算我看起来不痛苦,我的灵魂也会在哭的!
失去了宝贵的记忆,失去了珍贵的爱情。我就算笑,灵魂也会在地狱里哭泣的!”
“辩解无用,我经历过的事告诉我,遗忘才是解决痛苦的唯一方法。”
陈安冷漠的无动于衷,在海面上留下一圈圈涟漪,他大步向魔理沙走去。
“别过来……别过来……我让你别过来啊!!!”
见陈安依旧在靠近,魔理沙忽然疯狂的大喊起来,然后抬起手,双手举着八卦炉,颤抖的对准陈安。
“别过来……别过来。再过来,别怪我……别怪我对你动手了……”
陈安露出一个不知是何意味的微笑。
“对我动手?凭什么?就凭你手上的小东西吗?”
魔理沙没有回答,只是因为陈安的迫近,而赤足在海面连连后退。
连退好几步,她忽然怒吼:
“这是你逼我的混蛋!居然想对我宝贵的记忆动手,看我揍飞你啊!——极限火花!!!”
“无用的,无用的,无用的。”
陈安闲庭漫步般的前进,然后只是随意抬手一弹,那道带着魔理沙决心,划破海面的刺眼光柱就瞬间消失不见了。
没有一点痕迹,就好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在魔理沙绝望的目光中,陈安脚步连一毫秒都没有停下。
魔理沙不可置信的喃喃自语。
“这、这不可能……怎么会,怎么会一点用也没有……”
陈安保持着一如既往的微笑,距离魔理沙已经近在咫尺了。
似乎是不想让魔理沙最后还抱着疑问,他难得的在别人面前解释自己的实力。
“当然不会有用,因为你和我之间真正的差距已经无法用实际来形容了。如果非要说,那么勉强用世界和灰尘可以来对比吧。
别看我身上的封印很多,还天天被人蕾米、帕琪她们追着打。但那只不过是我从未认真罢了。
如果我认真……”
陈安平静的说出让魔理沙绝望的答案。
“即便是现在的我,这个世界我所知道的所有人,除了莲华和洁儿,还有爱诺儿她们,所有人加起来也不会是我一只手的对手。”
“这不可能!”
魔理沙仿佛被逼到绝境的野兽,喊叫声凄厉无比。
她不信邪的丢掉无法给陈安造成伤害的八卦炉,因为身上除了八卦炉没带任何东西,所以魔理沙使出的是过去闲时和帕秋莉学习的魔法。
[水·湖葬!]
在四周突然冲天而起,仿佛大海倒卷而下的狂乱水幕中,魔理沙还用拳头向陈安打去,想将他击退。
“给我滚啊!”
“我说了,没用。”
陈安侧头躲开攻击,轻而易举的伸手抓住魔理沙的手腕,然后轻轻拥住她,身体前倾,以脖颈相接的姿势冲她身后轻吹了口气。
“结。”
他轻吐出这么个字眼,接着——冻结了。
天上扑下的海水,脚下的大海在一瞬间被全部冻结了。
从那晶莹剔透,还散发着森然寒气的冰晶中,甚至还看得到无数一同被冻结的海洋生物。
就好像情人间在私语,陈安唇贴在魔理沙耳边,嗅着她的天然发香。轻声道:
“对不起,魔理沙。”
魔理沙心沉了下去,连同心沉沦的似乎还有人。
仿佛沉到了海底最深处,那巨大的恐怖紧紧束缚着她,让她一动也不能动。
魔理沙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求求你,不要。呜……不要让我失去你,我做不到。呜呜,我真的做不到……”
“没关系,我会帮你的。”
陈安轻笑着推开魔理沙。在那一瞬间,魔理沙感觉手里似乎多了什么东西。
但她来不及看,因为那被冻结的大海在一瞬间解冻了。
化为冰晶的大海重新变回咆哮的海浪,海水呼啦一声从天上逆卷灌溉,淹没了魔理沙。
而在那与海水接触的一瞬间,魔理沙似乎听到了什么。
“我爱你哟,魔理沙……从前,现在,以后都爱哦~
魔理沙,请失去吧,然后再得到吧。
拜托,以后……请幸福……”
呼啦啦!
身体沉进冰凉的大海,魔理沙的一切都被冰冷的海水所覆盖。
在海中,她努力伸手想去抓海面上那个人,但却毫无作用。
身体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与那人越来越远。
忽然,什么东西从手心划出,出现在了视线中。
那是……
——一条挂坠!
下沉,下沉,下沉。
空白,空白,空白。
身体不知道沉到多少米的海底,魔理沙的大脑越发空白。
突然,不知从何处传来了带着淡淡哀伤和怀念的笛声惊醒了她。然后身边一直和她下沉的挂坠悄悄打开了。
“哼哼哼哼哼哼哼……”
轻快的旋律结合着哀伤的地上让世界变得越发遥远。
“真好听,是从海底传来的吗?”
魔理沙这么想,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不知为什么,她忽然能动了。
是因为莫名的不甘而爆发的潜力吗?
魔理沙不知道,她只是奋力的伸手抓住那条挂坠,然后发出了一声连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要喊的呐喊,喊出了那已经忘了是谁,感觉无比陌生的名字:
“不要啊!陈安!!!”
终于,在黑暗的海底,魔理沙失去了意识。
那声传不出去的呐喊化作的气泡咕噜破裂声也注定无人知晓。
……
陈安将因为昏迷而瘫软在他怀里的魔理沙抱起来,动作轻柔的将她放回床上,再小心的给她盖上了被子。
似乎是怕吵醒魔理沙,做这一切的时候,陈安都无比小心。
做完这一切,他就静静的站在床头,看着魔理沙发起呆来。
眼中,除了轻松,还夹带了些许淡淡的哀伤。
最终,我们还是要说再见呢。
突然,啪嗒一声,寂静被打破了。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
陈安低头一看,发现掉在地上的正是魔理沙的挂坠。
“唉,马虎的傻瓜,这次东西要弄丢了,我可没办法还给你了。”
意味不明的叹口气,陈安弯腰捡起挂坠放在魔理沙的床头,又将魔理沙从被子中探出来的手塞了回去。
陈安回头望着已经被解开束缚,正在一边眼神复杂看着他的魅魔笑了起来。
“哎,阿魅。夫妻那么多年了,以后该怎么做,应该不必我再交代了吧?”
魅魔咬着唇,好一会才低下了头。
“夫君,我……对不起。”
“傻瓜,你为什么要说对不起?从头到尾,你什么都没错。错的,是我,也只有我。”
陈安上前两步,拥住正无声抽泣的魅魔,轻声安慰起来。
“好啦,都多大人了怎么还哭鼻子。”
他调侃一句。
“也幸好魔理沙昏了,要不然被她看见了,指不定会认为我这个家伙欺负她亲爱的师傅大人而冲上来和我拼命呢。”
魅魔不语,低着头,身体颤抖的更厉害了。
“算了,被你弄得头都大了,我看我还是先闪为妙好了。”
说了好一会,似乎都没什么用,陈安觉得还是先溜好了。
只要他不在,魅魔肯定不会在这样了。
这样一想,陈安顿时觉得很有道理,于是松开魅魔,起步就要走人。
不过嘛……
才走了两步,陈安忽然想到什么,第二次退了回来。
他从魔理沙床头下取出一卷卷轴,然后才转身。
“家里留着别人的画像,这可不合常理。”
念叨着魅魔听不懂的话,陈安从他身边走过。
“阿魅,记得。我和你是一对。和魔理沙,过去,现在,从来都不是一对,只是朋友,玩的好的朋友哦。
啊,对了。如果以后魔理沙什么时候来问你她听到别人说我和她不一样的关系。你就这么说:她被人耍了。我和她只是朋友,从来都是。只不过关系太好,她又太大咧,这才被人误会了。
嗯,忘了。她三天后会醒……”
这次陈安是真的走了,头也不回,利落的开门,关门离开,然后再也没有回来。
只是在最后,魅魔又听到了这么一句。
“麻烦你了,阿魅。”
……
魔法森林,某处。
望着面前这副被他从魔理沙身边拿来,此时正挂在树上的画卷,陈安有些犹豫。
好一会。他叹口气,终于下了决定。
“算了,都已经结束了,这种东西还是毁了好了。
居然会是这种东西,要不是偶尔听人说过,还真以为是小黄书呢。”
自言自语着当事人听了肯定会暴跳如雷,然后拿大扫帚拍他的话,陈安看也不看那副自动燃烧起来的画,抬头望向了夜空。
一片漆黑,除了朦胧黯淡的月亮,夜空中什么也没有。
“这风景,真令人感到黑暗。算了,时间也不早了,赶紧回去……额,还是算了,反正很近,去香霖堂打扰一下霖子好了。”
对着什么也没有的夜空发了会呆,陈安疲惫的摇摇头,终于决定离开了。
意外发生了。
陈安才刚刚转身,忽然就感觉眼前一黑,要不是及时撑住了树干,估计已经摔倒了。
挂在树枝上燃烧的画卷已经消失了一半,金色的火光中,一丝丝黑气突然从火焰的最中心出现了。
不仅如此,陈安撑在树干上的左手也一样出现了若隐若现的黑气。
火中的黑气迅速蔓延,在眨眼的瞬间将金色覆盖,毁灭了画中男人微笑的面庞,然后连同陈安手上的黑气眨眼消失,一下钻进了大树的躯干。
什么也没有出现,但无数绝望和怨恨的呐喊却突兀的在这里响起。
“破坏家园的毁灭者!残害吾等的刽子手!恶魔!恶魔!我们恨你!我们恨你!我们恨你!”
带着最深沉的怨恨和绝望,陈安面前的大树忽然睁开了双眼。
双眼被痛苦的猩红和绝望的黑暗充斥,其中还蕴含了让人感到恐惧的无限怨恨!
那是最深沉,最刻骨,最绝望,最黑暗和最纯粹的怨恨!
绝望无法言诉!怨恨无法言诉!数目无法言诉!
随着大树活过来的大树摆动着树枝,一条黑色的缝隙在树干上裂开化为了嘴。
“嘶~!!吼~!!”
怨恨的大树发出意义不明的嘶吼,猩红的双眼怨恨的看着身下的陈安,然后树枝化为的粗壮手臂就闪电般向他挥了过去。
间不容发!
就在树枝计较抽到陈安身上时,他忽然抬起了头。
长发无风自动,显露出那释然与悲伤情绪复合的黑色双眸。
“原来……如此啊……”
漆黑的森林中,男人发出悲伤的叹息。
散发着淡白色,充满生命与伟大气息的种子凭空出现替男人抵挡了攻击,同时照亮森林中的黑暗。
“拦不住了吗?对不起,时间太久了,我似乎已经忘了你们了呢。
不过没关系,想起来了,我已经想起来了。请你们在忍耐一会,再稍微忍耐一会吧。”
“嘶~!!吼~!!”
轰!!!
伴随着叹息和嘶吼,怒吼的雷声咋起,紧接着一道炽白色的闪电划过漆黑的夜空,径直落在了森林之中。
“嘶~!吼~!”
“请……安息吧。”
轰!!!哗啦啦。
雷霆炸响,惊醒无数人。
银蛇扭动,暴雨倾盆——下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