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第一次投稿起,余白就开始藏着掖着,骨子里他不是一个喜欢宣扬的人,也许是知道还没有到该人尽皆知的时候。就算是李记的事他也没想过会发展到后面的地步,至于新概念作文比赛,他仍旧是想平平常常的投稿,安安静静的比赛。
但是过分低调就是过而不及,正如这句话的严谨性一般。
余白的事情由此次新概念作文入围开始,就像一个被撕开的口子,往日里对余白并不关注,或许并不熟知的人开始以自己的方式,以大众的方式注视着、关心着。
课间十分钟,在两天以前,高三二班只是乔平县一中极其普通的一个班级,但现在不一样了。只要是下课,就会围满了人,其他班的同学就会好奇的趴在门口或者窗边,四下张望着,讨论着,寻找着。
直到有人告诉他们那个是余白,是参加比赛的余白,是参加全国比赛入围的余白,这时人群像是收到讯号一般集体对还在跟周公胡侃的余白进行眼神扫描。
从头到脚,全身上下一个地方都不放过,好像他们都想搞清楚,这个人怎么就那么厉害。
刚开始的时候,全班都连带着享受了一把受人尊敬的感觉,可不管什么东西,一旦过量都会有副作用。
而这些围观的人,带来的副作用就是好像大家都活在了群众的注视下,平时下课的哈哈大笑没了,害怕自己的模样被外人看到。男男女女打闹的情形没了,担心影响不好。
就是在这种环境下,余白依然像个没事儿人似的,该睡睡,该玩玩,就连和赵雪漫嘻嘻哈哈的事情都没省略掉。
本来班上的人只觉得他运气好,至于实力真没感觉到,可就是他这样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却让人刮目相看,毕竟,心态这种东西能摆的如此正,也是需要实力的。
可能在人的心里,不止有嫉妒、贪欲这种属性,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就如此时,没办法正视,反倒是通过余白其他的表现认可了他的实力。
教学楼天台!
抽着十块钱的红旗渠,晒着头顶有些火辣的太阳,余白眯着眼睛透过手指的缝隙看向天空。
“怎么都不说话了,一个个跟哑巴似的。”
四个人围一圈,坐在地上,厕所他们是去不了,不是说不能去,只是不能去那抽烟了,因为昨天余白就被人认出来,当时小学弟见到偶像的崇拜和看到违反校规的差生表现,那种尴尬别提了。
就算余白不提,他们仨也没在说过去厕所抽。
徐总抽了口烟,躺在被他们弄的干干净净的地面,爽的直翻白眼,“你就当我们是哑巴算了,这日子真特娘不是人过的。”
“怎么着,我还没说话,你们就抱怨起来了。”余白抽着烟,表情不知道是想笑还是什么。
八号接过话茬,随手将烟头仍在远处一堆烟头的角落,“我说秀才鱼,这些天你就真的一点都没受影响?”
“就是啊,咱全班都被那些人弄的快生活不能自理,也就你自个,跟个局外人一样。”连垚妹都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余白抽烟很慢,一支烟能抵得上别人抽两支,又抽了一小口,将还剩下一半的烟递给八号,而八号娴熟的接到手里,无比享受的继续抽着。
“要说一点没有那是假话,可也不能因为他们咱们就不过了是吧,再说咱们马上就该高考了,高考结束也就意味着各奔东西的那天到了,我是真的不想毕业,我只是想过好每一天,你绝对不会相信,我现在不管看上班上的谁,好似都能想到他十年后的模样。”
话说的不急不缓,可说出来却让三个人都正色了起来。
“别说的这么伤感,还有十六天才高考,半个月的时间怎么都够玩。”八号还是那么没心没肺,可余白却知道,这家伙在吃散伙饭的时候,是哭的最凶的一个。
别看现在没什么感觉,可真到了该要分开的时候,所有察觉不到的情绪都会跟绝了堤似的涌出来,挡也挡不住,藏也藏不了。
也就是八号这种平时吊儿郎当,看上去没心没肺的人,一旦情绪触动,比任何平时多愁善感的人都要强烈。
余白看了仨人一眼,随后习惯性的拍拍屁股,起身伸了个懒腰,趁着这个慵懒的劲说道,“别想太多,咱们既然是学生,就好好把咱们剩下的日子过好,最起码……等到时候换了地儿,不至于让咱们忘了这里是曾经待过的地方。”
……
上午第三节刚下课的时候,赵雪漫被门岗大爷叫走,说是有邮件。
而余白则是在思考八天以后前往商海市参加新概念决赛的事情,在得知入围后的当天,余白就上网查询了决赛的流程。
原则上,举办方是报销来回路费,这个路费只限于火车票,像食宿方面要自己解决,当然这些还不是余白头疼的,现在有了稿费怎么说他也算是个小土豪,真正让他担心的是决赛。
规定上,所有入围的选手都会被安排到各个地点去考试,而每个组的选手都会抽取自己的序号,基本上是二十个人一组。然后在一间考场进行,题目是当场才给的,和初赛那种不命题、不限定题材不同,决赛会在开始前给出三个,或是一句话,或是一首诗,或是一段故事,总之算是半命题,随后自由发挥。
看到这里的时候余白不仅头疼还蛋疼,因为当初他多么单纯的想要把杯中窥人留到最后去写,可现在才知道,现实是残酷的。人家韩韩是因为迟到,由于特殊的原因,监考老师随手在水杯里扔下一团纸,让他由此去写。
物是人非,自己不是韩韩,就算同样迟到,就算没有被拒在考场外,就算监考老师同样给出了一个单独的考题,可他会在水杯中扔进一团纸吗?
答案是否定的。
概率太低,低到基本上不可能发生。
这么一看,余白当初的单纯真是傻的可爱。
虽然他脑子里仍然留有诸如韩韩、郭敬名等人的篇章,可是考试那会儿大多是需要临场发挥的,如果碰巧有合适的算运气好,可如果没有合适的呢?
真是这样,那就只能靠自己,听天由命了。
想到这,周围吵闹的声音将余白飘远的思绪拉回,眼前发生的一幕让他很是诧异,只见赵雪漫满脸的尴尬和窘迫,紧跟着就看到她的同桌李薇薇一边晃着手里两本崭新的杂志,一边好奇的喊着。
“哎呀,班长你堕落了,啥时候开始看这种杂志了。”
李薇薇笑嘻嘻的说着,赵雪漫焦急的想要抢回来,“别闹,这不是我的。”
“还说不是你的,对了,这两本杂志好像咱们这边没有卖的吧,我看看啊。”李薇薇躲开赵雪漫,就翻看了起来,嘴里同时念叨着,“第一本叫《许愿书》,好像很不错的样子,特别是这篇,光看名字就知道很好看,什么《左半流年,右半光年》别急,这个作者的名字怎么好像是余……”
话没说完,就被追上去的赵雪漫一把抢了过来,看着崭新的杂志上因为争抢而出现的折痕。赵雪漫像是因为自己守护不利,才让它受伤的一样,小心翼翼的用手想把它恢复原貌。
开始余白没看见,但看到这里,他就知道,是样刊邮寄回来了,而收件人则是被他故意写成了赵雪漫。
余白愿意和她分享自己所有的事情和喜悦,不仅是现在还包括以后。至于这两本样刊自然是打算送给她,可不明就里的赵雪漫却没料到,反而是当着李薇薇的面好奇的说着是谁给她邮寄的东西。
因为这样,才闹得一大群人围了过去,毕竟在这个平淡到每天不起波澜和枯燥生活中,有人给自己邮寄东西到学校也算是稀罕事儿。
而后当赵雪漫拆开包装,其实没有拆开的时候她已经有预感可能是样刊。所以就想藏起来,私下交给余白。只是被李薇薇抢了先,不仅被她拆开还被念了出来。
许愿书以及后面的左半流年的名字赵雪漫简直太熟悉不过,她是清楚余白不想将投稿杂志的事情让别人知道,可现在再去阻拦明显为时已晚。
“班长我刚才没看错吧?那本书上有余白写的文章。”李薇薇惊呼出声,这下引得更多的同学凑了上去。
“真的假的,余白不是参加新概念作文比赛了吗,哪里还有功夫做这些。”
“李薇薇该不会是你眼花看错了吧。”
“……”
一番番质疑声下,李薇薇也有些气不过,便指着赵雪漫说道,“哪有,不信你们自己去看,我真的看到余白的名字了。”
看到这儿,余白摇摇头走了过去,心里暗道,眼前这些毕竟才十几岁的年纪,好奇心自然不是一般的强。
发现余白过来,都下意识的让开,然后就看到他当着众人的面开口说道。
“就像李薇薇说的那样,这两本杂志上面都有我的文章,而且陆续还会有,如果有谁想看尽管拿去看好了……”说到这,余白停顿了下,看向赵雪漫,“不过你们要先征得赵大班长的同意,因为从今天开始我所有寄回的样刊都会放在她那包管。”
没有人怀疑,这是赤果果的表白,尽管最后这一个月里,大家都奋发图强的坚持着,夜以继日的学习着。
可正如没有压迫就没有斗争,越是这样的生活,越是容易让人产生别样的情绪。就比如有很多人,在这最后的时间里,表白了自己暗恋三年的对象,就比如有人不堪重负,昏沉病倒等等等。
或许赵雪漫会在这一刻疑惑,可余白只想用他的方式去爱她。
就比如现在,文趣÷阁生花,为伊而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