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落眉头微蹙,那少女却只管埋着头,双拳颤然交握着,似要等她问话才开口。
可她并不了解池桑落,这半时没听到动静,她就有些慌了,唯恐错失了机会立刻抬起头来,眼见着人还在,她心中不由舒了口气,但想着接下来的话,立马又提起来,呼吸了两口气,还是道:“师姐……奴婢是杂役房的小丫头,因为长相丑陋,没人看奴婢顺眼,其实这些事情说来,都是奴婢自己的命,怨不得别人,可……可是奴婢实在害怕,请求师姐大人大发慈悲,救救奴婢这一次……奴婢一定感念师姐的大恩大德!”
一口一个奴婢,语气倒是谦卑,可池桑落淡淡地看着她,却没有多少动容之色,不过她也没有沉默,反而道:“你继续说。”
少女弄不明池桑落的态度,但心中琢磨着,仍是慢慢道:“奴婢前些日子得罪了一个外门世家子弟,对方家境显赫,又是少爷身份,地位尊贵,奴婢……奴婢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居然招惹了这样一位大人物,那……少爷说要好好整治我,奴婢,奴婢在他的折磨下实在不堪其苦,师姐……”她说到此立刻将额头抵着地面道,“师姐身份比他还要尊贵,肯定比他厉害,请师姐救救我!”
“你怎么得罪了他?”
少女一顿,未料到此人不但不按她的思维接下去,反而问了这么一个问题,她心中为难,慌慌张张地想了半时才支吾道:“奴婢……奴婢是……当众让他出了丑,所以他才……”
“如何让他出了丑?”
少女艰难道:“……是说错了话,让他……”
“你说了什么?”
“我……”
桑落一笑,“当时的情形是如何?你是在什么样的场面让他难堪?他事后又是怎么对付你的?这些所有的东西,全都一五一十地说出来吧。”
她看着眼前的少女,慢慢蹲身,眼眸宁静而沉凝地盯着她,一字一句缓缓道,“不用怕,若此事真是对方之过,我会替你做主,这里也没有外人,你尽可把事情经过详详细细地告知于我,不用紧张,事情经过也不用刻意掩饰什么,实话实说,我自有论断。”
她说得温和,眼神却是平静,那少女听闻这一番言论,已经彻底呆愣在当场了。
要她说这么多!这么详细她怎么说得出来?
“师姐……我,奴婢……您不相信我?”少女无法,只得瞪得大大的眼睛委屈地看着池桑落。
看来说不下去了。
桑落微微一笑起身道:“我不相信你?此话从何说起?不过是让你将事情经过原原本本告诉我,再应你之言替你做主罢了,怎么?你为何觉得我不相信你?”
这个师姐可真是难缠啊。
那少女心中默默自苦,想来想去一团乱麻,再加上紧张,脑子里只剩一团浆糊,哪里还说得好话?
她跪在地上,对方也没让她起身,这般沉默相对,她不语,桑落也不问,前者暗苦不迭,后者冷眼旁观,那少女实在忍受不住,一下子磕头道:“奴婢明白了,奴婢不再麻烦师姐了,这些事情全由奴婢自己处理,多谢师姐今日相救。”
这话,这口气,已经是赌气之言了,桑落好笑。
“这就编不下去了?”
少女一惊,猛地抬头看向池桑落!
“竟然敢骗我,怎么就没本事一骗到底?”桑落眼眸含笑地盯着她,“如果这样都编不下去,刚才就不该冒险,妄图欺骗一个内门弟子,毕竟拆穿的后果你可承担不起。”
这话,说得很肯定了。
少女双眼一颤,吓得四肢冰凉,却听面前的人淡淡道:“你骗我,肯定是为了某个目的,为了什么目的?”
“没有!”少女惊骇之下脱口而出,看着池桑落沉默的眼色,又不由一下低头道:“奴婢……不知师姐在说什么?”
“不知我在说什么?”
桑落慢慢道,“从一开始,你的话就太显啰嗦,明里暗里突出你的委屈,旁敲侧击引我帮你,对于一个真正急求脱身、急求帮助的人来说,这些话太显漂浮,如果你真的害怕,要么是说话颠三倒四,要么是直指重心,绝不会说出这些清晰明确却又无关痛痒的话来……而且,你的目光太过闪烁飘忽,实在是一看就是编故事的样子,看你的表情,听你的口气我就知道你说话不老实,难道到现在还想要骗我?”
这一下,少女是真的呆了,可问及到真正原因,她却一个字都不愿多说,心中一急,她忙地磕头求饶道:“奴婢知错了奴婢知错了,奴婢不该说胡话,奴婢……奴婢下次绝对不敢了,师姐原谅我,奴婢绝对不……”
“你不愿跟我说实话?”
少女一顿,心中实在发苦,暗道此人真是厉害,她想什么对方都明白!
桑落凝眸,可此时却突然感应到了什么,她看了眼远处朝此而来的人,想了想,又淡淡看向少女道:“你所求之事,可会对我有害?”
这么说,还有希望?
少女抬头,目光懵懂地看了桑落一眼,忙道:“不会不会,奴婢没那么大胆子,奴婢只是想让师姐帮一个小忙,情急之下才编了谎话,绝不是……”
“好,”桑落直接道,“那么我不追究了,不过这忙我也帮不了,你自己好自为之。”
这人骗了她,又不愿告诉她实话,她也不想参与进去,说完话看了少女一眼便直接离开,而那少女原本还自觉有些希望,见对方这个态度这个反应,又不免有些失望,不过她转而想到也算躲过一劫,松了口气,拍拍灰尘也旋即离开。
那件事,她只能想别的办法了。
桑落不知对方的打算,她心中只有修炼之事,吃过饭后便专门找了景源咨询有关养神堂的疑问,去往养神堂的路上,也不断回想着景源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