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八月到来了,阳历九月中旬的福州天气仍然炎热,但是已经没有那么热了,白天气温大约二十九三十度左右,夜间二十二三度左右,比起七八月份白天三十七八度,甚至是四十度高温,晚上三十度的高温来已经舒服了很多。
天气转凉之后,王新宇就开始攻城。
明军围困了福州三个多月,往城内投掷了大量猛火油罐,投掷大量动物尸体,引发城内更高的温度,造成城内瘟疫,水源污染等问题,造成城内守军人员损失,士气下降。
本来王新宇打算投入三磅六角线膛炮压制守军火炮,但刚刚生产出的三磅前装六角线膛炮全部被拉去了南洋,进攻福州只能采取传统的攻击方式。
天气转凉后,明军就开始挖掘往前推移的工事,布置攻城炮台,打造攻城武器。
福州周围的森林遭了秧,辅兵和民壮们白天砍伐树木,夜间打造简易云梯、大型云梯、巢车、盾车、冲车、望楼、轒轀车、简易壕桥、飞桥车等攻城武器。上万民壮和辅兵在森林中忙碌着,大片的树木被砍倒。
到了傍晚,天气凉快的时候,民壮和辅兵把砍下来的木头运回兵营内,连夜加班,在篝火下打造攻城武器。
人多力量大,几万人同时开工打造攻城武器,这场面十分壮观。哪怕是十分庞大的大型云梯车或者是大型望楼,打造好一架只需要两三天时间。
攻城的关键还是炮火能压制住对手,如果不能炮火压制对手,那么什么攻城武器都没用,再结实的望楼和云梯还没到跟前,就被守军火炮打得粉碎。只要炮火压制了守军,哪怕简单的攻城武器都能攻下城池。
论攻城火力,王新宇根本没有任何问题。明军在福州城下集中了三十六门十二磅加农炮,二十四门三十二磅臼炮当成首轮压制火力,优先摧毁城头清军火炮,再把大量的六磅炮、四磅炮、三磅炮和十二磅臼炮等近射程的炮推进上来,对城头清军形成了完全的压制,之后再攻城就容易得多了。
阳历九月二十五日,农历八月十一日,明军打响了攻城的炮火。
“先用十二磅大炮轰击,给我把城头鞑子的大炮全部炸掉!再用三十二磅臼炮发射开花炮弹摧毁城头残存的鞑子大炮!”早上七点的时候,王新宇下了攻城命令。
三十六门十二磅攻城加农炮黑洞洞的炮口对准城墙,炮手们装填火药和实心炮弹。
“开炮!”火炮镇提督龚小大一声大吼。
炮口喷出火光,炮声轰鸣,震得人耳朵嗡嗡直响。对准了城头清军炮位的十二磅大炮射出炮弹,呼啸的炮弹飞上城头,轰起一片砖石碎屑。
“没有击中鞑子炮位!”站在高木塔上的李锐放下望远镜,用旗语向炮兵汇报。
炮手们清理炮膛,调整了火炮的仰角,调整火药用量。五分钟后,装填完毕的十二磅加农炮进行第二轮试射。
第二轮射击,仍然没有击中城头的清军炮位。
等到第三轮炮弹出膛之后,炮弹击中了城头清军一座炮位。城头砖石横飞,地动山摇,一门红夷大炮被呼啸而至的十二磅炮弹击中,三千多斤重的大炮被砸得跳了起来。炮弹撞上炮身,实心炮弹碎裂成无数铁片,周围的清兵倒下一片,红夷大炮的炮管也被砸得凹进去了一大块。
“好!就这样打!”李锐大喊道。
三十六门十二磅炮依次射击,凭借着射程比清军大炮远的优势,瞄准了清军炮位猛轰,打得清军火炮接连被摧毁。
清军发现自己的火炮射程太近,无法威胁到明军炮兵阵地。只能白白挨打却不能还手的滋味很不好受,为了保存实力,清军干脆把残存的大炮暂时先拖了下去,躲在城墙后面的安全死角里。
对城头清军火炮的压制取得了成功,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
明军臼炮推进上前,使用开花炮弹对城头守军进行大面积的杀伤。
三十二磅开花炮弹落在城头,绽开一朵朵猩红色的火球。炮弹爆炸,城头清兵死伤无数,布置在城头的铁锅、火油罐、狼牙拍等守城武器纷纷碎裂。砸入铁锅中的炮弹碎片迸溅起滚烫的金汁,周围来不及逃开的清兵都被烫伤。
破裂的火油罐中流出火油,被爆炸的炮弹一点,城头当即燃起熊熊烈火。
五百多门其余的火炮也全部推进上来,对准了城头猛烈轰击。各种口径的大炮在一个时辰之内就射出上万发炮弹,城头一片狼藉,女墙垛口被打得支离破碎,城头各种守城武器被砸得七零八落。
“攻城!”站在巢车上的罗祥发出号令。
几百名鼓手擂响战鼓,牛角发出低沉的嘶鸣,一队队辅兵推着盾车,向城墙靠近。
推着盾车的辅兵大部分都是原来战俘,王新宇对辅兵实行了军功积分制,譬如说在一次攻城战中投下十个沙袋,可以获得一分积分;攻到城下,挖开一个洞,一组辅兵全部获得一分的积分。
获得十分战功积分的辅兵,即可成为正式的明军战兵,或者是成为危险性不大的辎重运输兵。为了能够成为战兵,或者能安全的活下去,俘虏们不得不卖力攻城。
盾车推进到护城河外,前面有木桩鹿砦挡住车辆的通道。这些辅兵只能停止前进,冒着危险从盾车后面走出,挥动斧头劈砍,摧毁城下的障碍物。
城头的清兵射下羽箭弹丸,辅兵身上没有盔甲,一下倒下几十人。
后阵明军火炮开火,打得城头清军弓箭手和鸟铳手血肉横飞。
清军的抵抗比想象中的要顽强得多,明军付出了五百多名辅兵的生命代价,才把城下的障碍物清理完毕,填平了一段护城河。
盾车攻至城下,城头的抵抗愈发顽强。
守城的清军大部分是民壮,刚才明军辅兵劈砍障碍物,填护城河的时候,城头民壮发挥不了什么作用,只能看清军弓箭手和鸟铳手表演。现在明军攻到城下,城头的民壮就开始向城下投掷石灰瓶,投掷石头,丢下火油罐。
重量轻,投掷距离远的石灰瓶下雨一样落了下来,生石灰和水发生化学反应,纷纷爆炸,滚烫的石灰水四处迸溅,城下的明军辅兵发出一片惨叫声。
紧接着一排排石头砸了下来,沉重的石头砸在辅兵身上头上,砸起一片纷飞的血花。火油罐跟着飞了下来,噼里啪啦爆裂开来,城头紧跟着就丢出了火把和柴禾,在城墙下面烧成了一片火海。
因为双方距离接近了,担心误伤己方,明军的大炮不再轰击城头。尽管辅兵是俘虏炮灰,但对自己人开炮很影响士气,这种事情还是少做为妙。
明军的巢车和望楼车推进上来,车上的燧发枪、弓箭、两脚架重型火铳、小型佛郎机炮不断的对城头泼洒去暴雨一样的弹丸羽箭,打得城头清军死伤累累。
清军督战队开始挥动大刀砍人,不少被吓破了胆的民壮缩头回去,不敢对城下攻击,都被督战队无情的砍下了脑袋。有些民壮吓得坐在女墙后面躲避弹雨,被清军督战队看到,立即上来一刀砍下头颅。
民壮们在督战队的大刀威胁之下,只能硬着头皮探出头来,向城下投掷石灰瓶,投下石头和火油罐。不少民壮刚刚探出头,就被子弹击中,或是被羽箭射穿。
一架架简易云梯已经架起来,由刚刚升级的辅兵组成的轻甲刀盾手开始攀爬。
辅兵立下军功后,刚升级也是炮灰,只不过是比较高级的炮灰。他们身上披着木甲竹甲,手持木牌砍刀,往简易云梯攀爬上去。下面的辅兵扶住云梯,以免云梯被清兵推倒。简易云梯的上端还有弯钩,可以勾住城头,清军要推倒也没那么容易。
“倒!”城头响起了清军军官的喊叫声。
滚烫的金汁从城头泼洒下来,空气中顿时弥漫着令人作呕的恶臭味。烧得滚开的金汁溅到人身上,马上烫伤,而且皮肉溃烂,若是不及时救治很快就会伤口感染死去。
尽管王新宇的琼州军现在医疗条件好了很多,但是处理被金汁烫伤的伤兵,多半也要割掉一大块肉,受伤的兵基本上今后就报废了,只能退役回家,不可能再当兵。
有些被金汁烫中要害的明军士卒在痛苦中挣扎,不久之后就死去。
城头火油罐落下,火把丢下,城下火光冲天,响起一片惨叫声。
不过巢车和望楼车对城头清军的压制效果还是十分显著,城头上面也是死伤累累,清兵和民壮的尸体堆积成一座小山。
在远程射手的掩护下,已经有不少轻甲战兵爬上城头。
“把明狗赶下去!”清军守将孔元章大喊一声,亲自带着亲兵冲了上来。
毕竟孔元章是福州总兵,有一定的武力,他的亲兵也都是精锐。看到主将带人上去,清军战兵也压了上来,一通刀砍枪扎,刚刚爬上城头的明军不是被杀死在城头,就是被打得从云梯上跌落下去,有的人见势不妙,转身就跑,沿着云梯滑了下去。
虽然清军打退了这一段城墙上的明军进攻,可是在另外一个方向上,明军辅兵推着六辆轒轀车到了城下。
城头的清兵和民壮投掷火油罐,丢下火把柴禾,射出火箭,摧毁了两辆轒轀车。剩下的四辆轒轀车在己方远程火力射手的掩护下,辅兵和民壮在车底挥动铁铲铁镐干活,在城墙上面挖掘城砖,挖开洞口。
不久之后,又一辆轒轀车被火油和火箭烧毁。
剩下的三辆轒轀车继续作业,终于在城墙上面挖开了三个洞口。随后就有人送来了装满火药的棺材,对城墙进行爆破作业。
“轰轰轰”三声巨响,城墙被炸开三个缺口。
“杀!”成群结队的明军战兵涌向刚刚炸开的缺口处,涌入城内,同堵路的清兵展开了激烈的血战。
清军推着刀车来堵路,但是明军投出了手雷,把刀车和推车的清兵一起炸成碎片。
城门处,明军的冲车冲到城下,之前遭到炮击的城门已经摇摇欲坠,城头箭楼也已经被炮火摧毁。冲车撞上摇摇欲坠的城门,一下就把城门撞开了。
冲车钻入城门洞内,瓮城上面的清兵用弓箭和鸟铳射击,子弹羽箭打在车上,隐藏在车下面的明军辅兵毫发无损。不过瓮城上的清兵投下的石灰瓶对辅兵造成了一定的伤害。
大型云梯车也靠了上来,身披重铁甲的战兵站在大型云梯车上。等到云梯车靠上城墙,重铁甲战兵挥动长刀,从云梯车上跳下来,呐喊着杀入清军人群中。
铁甲兵刀枪不入,杀入清军人群中,犹如虎入羊群,杀开了一条血路,向瓮城上方的城墙杀去。
几名铁甲兵被使用铁锤斧头的清兵击中倒下,但跟在铁甲兵后面的明军弓箭手射出羽箭,射杀了对铁甲兵威胁最大的钝器兵。
明军杀到瓮城城头,一通刀劈枪扎,清兵弓箭手和鸟铳手就像杂草一样被砍翻。
冲车继续前进,通过了瓮城,猛烈撞击内城门。
瓮城里面的第二道城门在冲车一下又一下的撞击之下,很快就被撞开。
“杀!”埋伏在城门外面的明军战兵呐喊着,从城门涌入,通过了瓮城,杀入城内。
明军实施的是多路突破的办法,这也是建立在人多势众的基础上。而守城的清军因为精锐战兵少,没办法堵住那么多缺口。明军多路突破,清军就出现了混乱,用来堵路的精锐战兵不知道该堵哪个缺口,结果是堵住了西面漏掉了东面。
“快!全部退回满城!”孔元章见抵挡不住,带着残兵败将退回满城。
满城就是内城,里面驻扎有一些退役的八旗兵和旗人的家眷。刚才的守城战中,退役八旗兵和旗人家眷没有出动,所以也没有受到任何损失。清军退回满城之后,这些退役的八旗老兵和旗人家眷也是一支不容忽视的守城力量。
内城的王府中,孔元章痛心疾首的对知府吴六一说道:“真没想到贼人如此凶恶难当!如此坚固的福州外城,居然连一天都没坚持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