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烨夜里故意捱了一会儿, 才慢悠悠地吹着夜风回来。
屋内已点了灯,屋檐下悬挂的红灯笼映着暖光,化开一片冰冷的夜色, 树梢头被风摇动,沙沙作响, 魔气所至之处, 任何灵物退避三尺, 连蝉鸣都不曾出现过了。
青烨漆黑的衣袍几乎与黑夜融为一体。
唯独苍白的肌肤,在夜色下如玉石般熠熠生光。
有侍女拎着空空如也的水桶,刚从屋子里出来, 便看见廊下走来的青烨,蓦地大惊, 俯首弯腰, 正要行礼。
平日里她们是瞧不见衡暝君的, 因为衡暝君不喜欢走路,强者以法术瞬息便到屋内, 无声无息,哪有从山下慢悠悠地走上来的道理?
她诚惶诚恐, 还没来得及说出一个字,便感觉一股魔气包裹着她, 耳边风声一响, 再抬头时, 周围的场景已经变了, 她已经来到了另一个偏僻的地方,离方才夫人的住处很远……
那侍女:“???”
是衡暝君把她丢过来的?
那侍女完全不知道,衡暝君今日心情颇好,还怀着期待靠近屋子, 一个字都不想听别人啰嗦,将她用法术变走之后,他甚至还不急着进去,站在屋子外,听了听里面的动静。
是水声。
小白似乎是在洗澡。
哗啦啦的水声,传递着些许讯息——小姑娘光溜溜的模样再次浮现在脑海中,浴桶周围冒着丝丝水汽,清澈的水包裹着娇嫩的肌肤,香肩半露。
画面感油然而生。
上回水中玩得尽兴,青烨至今意犹未尽。
他垂下眼,眸色幽深。
等水声逐渐没了,便是她洗完了。
接下来,她要穿衣服了。
自从成婚后,她睡觉不会再穿得严严实实,而且倾向于居家式的舒适透气,套在身上的轻纱要天蚕丝做的,薄而不透,肚兜的系带松松垮垮,一双秀气的小脚裸露在外,时常这么放松地躺在床上。
过来倒水的侍女估摸着时辰,又要过来搬走浴桶,青烨隐没身形,看她们陆续进去,便直接以隐身的状态走进屋子里。
他微微一滞。
他正好看到一个侍女正在为白秋擦背。
她已经穿好了一件肚兜,红色的系带挂在脖子上,裸露大片光滑雪亮的背脊,精致的蝴蝶骨微微起伏,仿佛振翅欲飞的蝶,她的发尖透着湿漉漉的触感,正耷拉在莹润的肩头。
流畅的线条往下,顺着尾骨,没入一片神秘的地带。
仅仅只是一个背影,便让他产生了些许冲动。
那侍女用柔软的白色巾帕,慢慢擦拭着她肩背上的水珠,她漫不经心地坐在木凳上,睫毛上也凝着水汽,漫不经心地摆弄着自己湿漉漉的长发,是一个浴后慵懒,又毫无防备的姿态。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小白如此媚的一面。
那巾帕是柔软的,在背上摩挲着,却总让人觉得,会磨红她娇嫩的肌肤。
青烨冷冷盯了一眼给白秋擦背的侍女,原本有些生气,但转念一想……
……她今夜是来引诱他的。
这媚态,这仅仅穿着肚兜的模样,泛着香气的娇躯,定是为他而准备。
嗯……已经有点抓心挠肺了,但还没有到忍不住的地步,他姑且算她成功了一小半,想知道她还有什么把戏。
白秋坐在梳妆镜前,拿梳子梳了梳头发,然后用绸带松松地系了起来,便起身去拿挂在架子上的外衫,套在身上,再将扣子一个接一个地扣紧,系好腰间的系带,又觉得今晚有点凉,刚洗完澡这样容易生病。
想了想,她又披了一件稍微厚一点的披风在身上。
瞬间把自己裹严实了。
青烨:“……”
他眯着眸子,抿唇不悦地盯着她,他还未出现,她便裹成这样?
莫不是等他出现,再突然脱光,给他一个大大的惊喜?
青烨一时没摸清她的意思,又慢慢凑近,白秋此刻已经从枕头下拿出了一本书,封皮上写着“道侣之间的二三事”,他用神识探听得知,这是白禾神神秘秘地塞给她的,说是可以从其中寻找解决办法。
青烨便也凑过去,微微弯腰,凑到她颈边,和她一起看。
白秋其实已经不指望白禾了,能出那么狗血的建议,她不觉得白禾极力推荐的书有什么用处,而且这名字还透着一股营销毒鸡汤的味道,不过她此刻也没别的办法,干脆先把鹅子藏起来,好好研究一下。
说不定误打误撞就有办法了呢?
白秋翻开第一页,低头看了下去。
——道侣攻略之相遇篇。
下面洋洋洒洒写满了身为单身狗,如何吸引异性注意,白秋直接跳过。
从相遇篇,到暧昧篇,再到恋爱篇,她直接迅速翻到最后面的婚后篇。
红色大字:“以下内容仅有图画。”
白秋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视线往下滑去,第一眼还没认不出来这画的是什么,再仔细看了一眼这白花花的图……
白秋“唰”地关上书,耳根红了。
卧槽。
春宫图?????
你妈的,婚后也有很多矛盾的好吗!放春宫图是什么意思啊!你以为万事皆可滚床单吗?!靠这是什么没用的道侣攻略,她如果能找到原作者,一定抓起来打一顿。
白秋按着书的封皮,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她沉默着,站起身来,把那本书放到枕头下,但刚放进去她就觉得不太妥,毕竟青烨晚上会回来,她紧张地环顾一周,又将书悄悄塞到了床底下黑暗的角落里,再用一些杂物挡着,这样就不易察觉了。
做完这一切,白秋才颓废地躺回了床上,捂住脸。
指缝下透出红彤彤的脸颊。
青烨方才还没看清那画上的内容,便看见她反应这么大的开始藏书,仿佛这书里记载着什么很可怕的东西,如今她一躺下,他凑了过来,看见她这失态的模样,便知那画一定非比寻常。
日后再看也不迟。
青烨耗了这么久,已经有些按捺不住了。
他的身形穿透墙壁,走了出去,现出身形来,又重新推开门,走了进来。
白秋听到声音,立刻坐了起来,抿唇看着青烨,“你回来啦。”
青烨淡淡“嗯”了一声,盯着她的脸,在等下文。
白秋定定地看着他,总觉得气氛有些怪怪的,但又说不上来,她也不曾多想,又问:“你今日去做什么啦?”
“疗伤。”他说。
白秋“噢”了一声,又问:“那你好些了吗?”
“嗯。”他走了过来,坐到她身边去,眼睛从她身上不挪开,然后没了下文。
白秋和他对视着。
一秒。
两秒。
三秒。
两人都没说话。
白秋:???怎么感觉气氛好像怪怪的,他盯着她干什么?难道她是有什么不妥么?
白秋忍不住往后挪了挪,抬手解开披风,说:“要不……睡觉吧?”
“好。”他说。
白秋便将披风取下叠好,放在床头,然后躺上床,拉着青烨的手,青烨看着这薄衫下微微隆起的曲线,手顺着她的手腕,落到她的肩头,白秋没想太多,顺势滚进他的怀里,感觉到他微微僵硬了一下。
这大概是个开头?
青烨等着怀里的人继续动作,却迟迟没等到后续。
再低头时,她已经睡着了。
青烨:“?”
“什么?!”
翌日清晨,白禾尖利的叫声穿透屋子,白秋吓得手忙脚乱地捂住白禾的嘴,环顾四周,低声道:“你别乱叫!”
白禾在白秋手里“唔唔”地挣扎了一阵,这才微微冷静下来,还是觉得难以接受,“所以,那本书怎么不见了?”
白秋:“……我也不知道,我明明藏的好好的。”
她怀疑是被侍女拿走了。
她一直藏的比较隐秘,而且这段时间青烨不知道在忙什么,早出晚归,按理说是不会发现她藏的书的,只有那些侍女们会时常收拾屋子,白秋也没想到自己一觉醒来,书就被人拿走了。
其实被拿走就算了,反正不是什么宝贝。
可是有春宫图啊!
白秋不太能接受这一点,果然好姐妹就是背后插刀的,继出馊主意之后,白禾送她的春宫图又不知去向,全!都!是!白禾的锅!
鹅子的事情还没解决,这种书还被人拿走了,白秋又不好堂而皇之地去找,万一人人都知道她暗搓搓地看这种书,就太对不起衡暝君夫人的名声了。
她又继续自闭了。
白禾也不太好意思,安慰道:“其实也无妨,毕竟偷书的人定会做贼心虚,不敢声张,只敢私下里看看,等你以后找到是谁,再想办法处理了就是,当务之急还是安置好你的鹅。”
“也是……”白秋又叹了口气。
白禾看着她郁闷的样子,心里暗暗咋舌,心道做衡暝君的女人果然也不是很简单啊,就这么简单的事,居然闹得这么复杂,反正白禾觉得勾引勾引就好了,不过小姐妹太害羞,她也不勉强。
白禾也开始帮她想着其他的办法。
比如用什么法宝给鹅换脸,或者让鹅强行维持原形,不要化形。
但藏着掖着肯定是不行的,而且鹅如今刚化形,还不太熟练,还得学会人的生活方式,白秋每次把他放出来都有些战战兢兢的,别说让它在青烨眼皮子底下躲着了。
主要还是怕青烨冲动杀鹅。
这人的作风大概是“哦?长得像,杀了吧。”“不是私生子?那就杀了吧。”“这只鹅不听话,杀了吧。”“我只是看它不顺眼,杀了吧,再换个新的灵兽。”白秋满脑子都是杀杀杀。
跟白禾说了之后,白禾也沉默了。
等哄好白秋,白禾才回了自己的住处,打算歇会儿——最近她身子虚,昨夜又没睡好,今日一早就被白秋激动地召见,实在是撑不住了。
魔修们给她单独安排了住处,在另一座山峰上,相对其他人退避三舍的态度来说,她住的离白秋的住处算是很近了,白禾慢悠悠地往自己的住处走去,远远的,就看见一道黑色的人影。
咦?这是?
白禾感觉到了一股浓郁的魔气,又忍不住走近点,看清对方是谁时腿一软,“噗通”一声,直接跪了。
“衡衡衡衡、衡暝君!”
白禾惊骇异常地望着青烨,青烨转过身来,目光落在白禾脸上,第一次,他对小白之外的人有了改观,正眼瞧了一眼白禾。
小白的朋友。
“问你。”他拢了拢袖子,懒懒散散地靠在树边,睥睨着她,“昨夜,为什么小白没有勾引我?”
白禾:“……什么?”
白禾懵了,又不敢抬头,但是一下子信息量太大,她有些没缓过来。
青烨暴躁地皱了皱眉,像是懒得多说废话,但还是沉着脸,把一本书“啪”地丢在了白禾面前。
微风拂过,纸页哗啦啦响。
因是新书,用力翻开后便容易留下折痕,纸页在风下迅速翻动,最终停留在让人浮想联翩的那一页。
白禾:“……”
青烨沉声:“让她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