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秋知晓她心里不好受,可是如今陛下偏爱萧贤妃,后宫嫔妃莫说侍寝了,便连见面都见不到,可又能怎么办呢?陛下我行我素,太后娘娘也不爱插手后宫的事情。
何德妃一肚子的火气,此时骂了好些时候也算清了一些胸中郁结之气,她深深吐出一口浊气,端了温茶来,一下子便饮了好大一口。
喝完了茶,她重重往桌案上一放,又嘲道:“这茶真是淡得出奇了,若是泽兰宫,这样的茶水只怕只拿来漱口了。”
她轻哼一声,怒气又上来了。
“昨日分明说好了陛下要来德昭宫,眼见着半只脚都快踏进正门了,却又转眼去了泽兰宫,贤妃平日里究竟是给陛下惯了什么**汤了,叫陛下这般色令智昏!”
“色令智昏?”低沉的男音传来。
何德妃顿时一怔,忙看向正殿门口,那是,陛下!
她想起刚刚脱口而出的话,不由慌了神,连忙往前几步恭敬福身,“陛下万安。”
“陛下,怎么这个时候来了?”她悄悄抬头,有些慌神,不知道景和帝听到了多少。
景和帝负着手,缓步坐到了软榻上,这才叫她起身。
何德妃起了身,看着冷峻他的面容,心里又高兴又害怕的,此时是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陛下来了怎么也不叫人通报一声,倒叫臣妾礼仪不周了……”她努力挤出一抹笑,可在看到他沉沉的脸色时,又生生把那笑憋了回去。
“通报?若叫人通报了,朕如何还能知晓朕的嫔妃平日里是如何看待朕的。”他批了折子,想着昨日该去德昭宫却反而去了泽兰宫终究不大妥当,想着趁着午时有空闲便来走一走,免得合宫念叨他。怎知还没到德昭宫门口,就瞧见有几个侍女丧着脸,显然是才哭过的模样,问了才知晓,原来是德妃发火了。
为的自然是贤妃的事。
他故意不叫通报,也是想瞧一瞧德妃如何不满挽儿的。
如今可好,莫说不满贤妃了,德妃瞧着,对自己也是有所不满的。
他阴着脸,“色令智昏?”
德妃连忙吓得跪在地上,身后的侍女也乌泱泱跪了一地。
“陛下恕罪,臣妾并非要对陛下不敬,臣妾只是一时糊涂,还请陛下恕罪啊。”她此时心里什么也顾不得了,什么贤妃不贤妃的,此时她心里想的只有:完了,冒犯了圣颜还怎么活啊……
“一时糊涂?”景和帝冷着脸,怒道:“朕看你是怀恨已久,你不满朕宠爱贤妃,才敢这般言语!”
德妃顿时心都快骤停了,身子不断哆嗦。他虽也见过景和帝发怒,却从未见过这般彻骨寒冷的眼神。
景和帝略略低头,冷声道:“德妃言语不当,即日起,禁足德昭宫,没有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得探望!”
一句话算是掐灭了德妃最后的希望,她似是不敢相信一般,瘫坐在地上。
景和帝言辞严厉,她连求饶都没有了勇气。
直到景和帝出了德昭宫,她还坐在地上,满眼绝望。
梁秋见着景和帝出了正殿,这才连忙上前来扶她。
“娘娘。”
“梁秋。”德妃面如死灰看向她,“本宫当不了皇后了。”
梁秋看着她眼眶渐渐泛红,泪水不断打转的模样,心中心疼得紧,“娘娘不怕,咱们做不成皇后,亦是德妃,没人能越过你去。”
德妃摇摇头,泪如雨下,“哪里能一样,皇后是是大邕的国母,德妃,说得再好听也只是一个妾罢了,本宫,做不成陛下的正妻了。”
那个位置,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何其耀眼繁华,可如今陛下厌弃了她,她是再也不得陛下喜爱了。
“娘娘别这么想,您才二十二,大好的年华,不愁日后陛下不会回心转意的。”梁秋是生怕她想不开,做出不好的事情来。
“是啊,我才二十二。”她喃喃自语,“本宫才二十二,便被陛下厌弃,这日后,漫长的宫中生活,可要怎么消磨……”她目光逐渐涣散。
梁秋想再劝劝她,可见这她这副什么话也听不进去的模样,终究不好再说,只搀着她起了身,将她扶到软榻上坐着。
这边景和帝阴沉着脸便到了泽兰宫外头,站在宫门口想了想,又缓了缓神色,才踏足进去。
可萧凝挽何等眼尖,一眼便瞧出了他心情不好。
“陛下怎么了?”她柔声轻语,“眉头都皱紧了。”
她伸手去抚平他的眉头,景和帝轻叹一口气,拉着她的手坐下。
“我今日去了德昭宫,德妃言语很是不妥,我罚了她禁足。”他没说她具体说了什么话,萧凝挽何其聪慧,怎会不知道后宫纷扰大多都来源于她。
“陛下自打去岁七月去了河南到如今,极少去旁的宫室里,难免德妃娘娘会心气不顺,陛下也别太严厉了。”若是景和帝一碗水端平德妃倒还不至于生气,只是他偏宠一人,恰好这人还没她的位份高,她心中自然更为不满。
见她还在为德妃辩解,景和帝轻叹一声,朕的挽儿,何其善意。
“其实真说起来,也是臣妾的不是,陛下常常歇在泽兰宫,也难怪后宫其他嫔妃们心中不高兴了,臣妾身子不好,只怕未必能为陛下诞下一位孩子,陛下也该多去别处走走。也叫前朝大臣们能够安心。”她说道。
景和帝瞧着她的强挤的笑靥,只觉心中心疼得紧。
“不许胡说,宋医令都说了,你的身子如今养好了,等机缘到了,孩子定会有的。你如今要做的,便是每日高高兴兴的,养好心情便是了。”他认真正色说道。
她抬头,满眼里便都是他的模样。
“嗯,臣妾听陛下的。”
次日,景和帝晨起同她用了早膳才去了早朝。
今日是小朝会,没有平时那般忙碌,去晚些也是无妨的。
到了紫宸殿,相阁大臣便已经在等着了。
商议完政事,大臣们退出去了,中书令钱钦却是又折返了回来。
“钱卿可还有事?”
钱钦抖了抖肥胖的身子,朝着景和帝躬了躬身,才开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