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嫉恨
扶苏犹豫了一下道:“在下赵苏,赵国人!国亡之后来燕国避难!”
笑春风嫣然一笑道:“我刚才说过,有艺压群雄者,春风愿敬酒三杯。适才赵先生所歌足当此荣,春风当敬酒三杯。不知先生可否赏脸?”
此言一出,在座诸人顿时变色,眼睛中无不露出羡慕得发狂的神情。扶苏心中叫苦,只好硬着头皮道:“既然笑大家有此美意,那赵苏就却之不恭了!”
笑春风神色一喜,纤纤玉手轻举酒爵当即敬了扶苏三杯,那俏笑嫣然的神态让众人禁不住有些妒火中烧。
不过好在众人的注意力很快便转称到另一人身上了,因为接下来便轮到高渐离了。
高渐离果不负筑艺天下无双的美誉,那名震天下的筑艺此时显现出了威力,直把众人听得是如痴如醉、击案叫好。竟也搏得笑春风敬酒三杯,一时不禁面有得色!
接下来的荆轲似乎只是来看看热闹,又或者不想惹下什么风liu债,只是即兴唱了一歌,反应只也是一般。
随后的几名燕国重臣虽然或歌或曲,但都没有引动轰动,显然才气不足。
很快便到楚国公子昌平了,昌平站起身来,傲然道:“在下平生好武,虽不擅诗歌琴萧等风雅之事,但对剑之一道却是甚有心得。若笑大家不弃,昌平愿献丑一回!”
笑春风笑道:“久闻公子剑术无双,名震楚国,春风若能一睹公子绝技,足慰平生!”
昌平闻言面露喜色,稍一点头,“仓啷”一声便拔剑在手。扶苏睁眼一看:剑长三尺七寸左右,陨铁所制的剑身,剔透明亮,在灯光的照耀下显得光华夺目、寒气逼人。
越人善于铸剑,而越国又早为楚国并吞,所以楚国多一流铸剑师,虽然在青铜兵器铸造造技艺上稍逊于秦国,但是在铁制兵器制造上却足可在关东六国称雄。
正在扶苏浮想时,昌平却已开始舞剑:半空中顿时精光闪闪,风雷隐隐,那光彩夺目的长剑犹若一条凶猛的苍龙在半空中飞舞盘旋,又犹若漫天的花瓣般从空中纷纷落下;而昌平舞剑的姿态也是十分的优美,体现了一种力与美的完美结合。看得出来,昌平的剑法的确是下了一番苦功,而是是师出名门的!
须臾,昌平舞罢,收剑而立,姿态十分的潇洒。诸人一时欢声雷动,纷纷鼓掌!
在战国未年,战乱频繁,男儿基本尚武,所以剑法高明与否,也往往成了男子显示自己能力和地位的一个重要手段。各国贵族也基本人人学剑,剑术名手却也是涌现不少。这昌平君便是其中之一!
太子丹有求于楚,见状抢先称赞道:“昌平公子剑术果然了得,果当得楚国名剑的称号!”昌平见众人反应热闹,虽然心中得意洋洋,但面上却是神色谦逊道:“太子殿下过奖了!”
粟鼓本也想交好昌平,却被太子丹抢了先,心下虽然不快,却面上却一脸赞羡之色道:“久闻公子师出贵国剑术名家大将军项燕,今日一见,果然了得,真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之势啊!如此绝妙剑法,当得笑大家敬酒三杯!”
粟鼓这般一抬轿,昌平顿时面露喜色,对粟鼓好感大大增强,太子丹面上却立时露出了一丝不快。
笑春风笑道:“昌平公子这套剑法果然精妙,足可当得春风敬酒三杯!”便要举杯奉酒。
就在此时,却有一人不悦道:“且慢,昌平公子剑法虽妙,却只是中看而不中用,如何当得笑大家三杯美酒相敬!”
众人闻言当即吃了一惊,在座各国臣子之中,就数昌平所代表的楚国实力最强,众人无不想讨好于他。现在却竟然有人言出讥讽之意,难道不怕引火烧身。众人细看,却是魏国使臣:上大夫黄武。
便见昌平俊面一寒,怒声道:“黄武,你这是什么意思?”黄武虽已年过三旬,却保养甚好,也是美男子一个,闻言只是悠然地斟酒一杯,笑道:“人常言‘楚人沐猴而冠’,果然不假,这等剑术竟然也敢出来献丑,真是可笑啊可笑!”
昌平年青气盛之人,又在倾慕佳人面前遭此奚落,面上如何挂得住,顿时大怒道:“黄武,你冷潮热讽的是什么意思,有本事,我们来比过!”黄武却长身而起道:“比就比,我也正有此意!”
扶苏见得奇怪,急忙问太子丹道:“太子殿下,这二人怎么好像有深仇大恨似的?”太子丹苦笑一声道:“赵卿还不清楚吧,这昌平和黄武都是笑才女的倾慕者,追求笑大家诸人中,就以二人实力最强。如今情敌相见,自然分外眼红。而且这黄武是原魏国信陵郡的后人,对楚国一向不满,所以见昌平出采,难免心中不服。我身为东道,还得拉架才是!”
连忙起身道:“昌平公子,黄先生,你们都是我燕国的贵客,给丹一点薄面。有事慢慢说,何必伤了和气呢!”
昌平见太子丹拉架了,不好不给东道面子,只得强忍火气道:“既然太子殿下说话了,我便不和他一般计较了!”
黄武却只冷哼了一声道:“算你走运,若是在魏国,定然要你尝尝我剑法的厉害!”昌平大怒道:“你魏国有什么了不起,有我大楚强吗!”
粟鼓也不愿二人闹大,见二人又有火气上涌的趋势,连忙拉架道:“算了,算了。昌平公子剑法卓绝,而黄先生系出名门,剑术也是高明。不如让黄先生也舞剑一场,让我等开开眼界!”
笑春风好像面有苦笑之意,显然她也没想到两人吃醋会闹到如此地步,便化解道:“是啊,春风虽久慕黄大夫剑术之妙,却从未有幸一见,还请先生不吝赐教!”
黄武傲然道:“既蒙粟相和笑大家见爱,那黄武就献丑了!”
说着也自来到席中,“仓啷”一声拔剑腰下长剑,姿态苍劲有力、十分优美,只此一点便知黄武剑术也绝非弱者。而其长剑寒光冷冷,剑身上下如若一汪秋水在上下流动,显然也是一柄绝世的好剑。
随即便见黄武长剑在半空中挽了一朵剑花,室中一时竟有光彩大增之感。然后,黄武长剑急啸,哧哧声响,长剑急动中,常常嗖嗖便是一连数剑。由于剑速十分快捷,往往竟给人以一种四五剑同时发出的错觉。而且剑式连绵,如若惊涛骇浪般一波接着一波连绵而来,其中隐含杀机无限。
扶苏心中暗赞:“昌平的剑法虽然好看,但其快、其狠确实要逊黄武一筹!”眼睛稍瞥了几下,脑睛里顿动了心思:“此次燕国欲图合纵诸国中:韩国已亡,余部实力最弱,可以不作过多考虑,而魏国实力有限,却也没有过多影响力;只有楚国和齐国实力强大,足可与我秦国为敌。齐国倒好对付,齐王胆小,只要密遣一使,揭破合纵一事,再以言语相威胁,想必齐国不敢不从;只有楚国因楚怀王等事,向与我秦国交恶,若其出兵趁我主力远在燕赵之地时攻击我秦国腹地,却也可虑。所以,若要能使楚国也按兵不动的话,此次合纵即使魏、韩同谋,也根本翻不起什么大浪来。而眼前不就是一个离间楚、魏等国关系的好机会吗!”扶苏心中不禁暗喜。
就在此时,黄武剑已舞毕,诸人大声叫好,掌声雷动。黄武不禁面露得色,挑衅似的蹩了昌平一眼。昌平见状面色铁青,显然知道自己剑法稍逊一筹,眼神里不禁闪过一片杀机!
粟鼓笑道:“昌平公子、黄武先生的剑法果然精妙,足可称当世一绝,笑大家不如一齐敬二人三杯!”
笑春风闻言嫣然一眼,顺坡下驴道:“粟相所言甚是,二位先生剑法都让春风大开眼界,春风就一起敬二位三杯!”
美人相敬,不好却之,二人虽然眼神中隐含杀机无限,却也捧杯和笑春风连饮三杯。
扶苏见状,心中暗暗冷笑,轻饮一杯在口,继续旁观。
余下众人才气倒也平常,便连燕相粟鼓竟也没有博得美人青睐。
众人一直欢庆到夜,俱各有七八分醉意,这才散席各自归去。
室内,只有扶苏和齐虹二人在座。
“楚国昌平公子,现居于蓟城城东馆驿,随行武士约有两百余人,其中好手约有三五人,都是楚国御前剑士!”
“魏国上大夫黄武,现居于蓟城城西馆驿,随行武士也约有两百人,好手较多,足有七八人,都是魏国著名剑士!”
齐虹说罢,问扶苏道:“公子,依公子昨夜所见:因醋海生波,使得昌平、黄武二人颇为不和,燕人好似也知晓这一点,所以才将二人分别安置。不过,虽知二人不睦,但如何用间,公子可有良谋?”
扶苏皱了皱眉头道:“虽知二人不和,但我与二人也没有什么交情,一时苦无良计啊!”
齐虹见扶苏苦恼,好心开导道:“公子不必忧虑,好在各国也是初到燕国,合纵图谋还须一段时间,所以倒也不急。公子不如和我一起到院中散散心如何?”
扶苏想了想,也好,既然一时无谋,也许休息一下会有好的灵感也不一定。便和齐虹来到院中。
适时正值盛夏,院中百花盛开,绿草葱葱,渐近傍晚的晚风吹来,芳香浓郁,清新怡人。
方转不到数步,无心匆匆而来道:“公子,笑春风小姐处有婢女求见?”“噢!”扶苏愣了愣道:“有请!”
须臾,一个清丽脱俗的美婢袅袅而来。
“小婢昭儿,拜见公子!”
“免礼,不知笑大家有何吩咐?”
“噢,是这样的。我家小姐昨日听得先生一歌,余兴未尽,想再请先生赴宴,不知先生可否赏脸?”
“噢,这样啊。不知此次宴请的还有何人?”
“还有三人,是高渐离先生,昌平公子,黄武先生以及太子丹殿下!”
扶苏目中精光闪动,立即想到这是一个结识昌平、黄武二人的大好机会,便道:“便请回复你家小姐,扶苏马上便到!”
“那奴婢就告辞了!”
昭儿去了,齐虹不禁有些酸溜溜地道:“有婢如此,可想其主人之美。公子看来此次又要获美人青睐了!”
扶苏大笑道:“虹姐也会吃醋!呵呵,放心吧。此次在燕国,危机重重,我哪有那花天酒地的心思啊。不过,此次倒是结交昌平、黄武二人的好机会!”
齐虹面色红了红道:“时间不早了,公子要去赴宴,得早作准备!”扶苏心中好笑,不禁点了点头。
扶苏照例只带了无心、无虚二人赴宴,直奔听雨轩而去。
夕阳西下,晚霞万道,清风徐徐,清爽怡人。扶苏三人正在路上行走时,忽听身后车马响动处,有一人叫道:“前面可是赵苏公子?”
扶苏回头一看,竟是楚国公子昌平,连忙住马道:“正是在下!”
昌平笑笑道:“赵卿是否也是去笑大家府中赴宴!”扶苏点头道:“正是,看公子此行,想必也是和在下一路了?”
昌平点头道:“昨日听赵卿一歌,颇为感慨,只是无瑕细谈,如赵卿不弃,不如和我同乘一车,盘足细谈一番如何?”
扶苏一愣,心中暗喜,忙道:“在下也有此意!”便将马匹交与无心二人,却上了马车与昌平同每乘。
马车中装饰华丽,丝绸遮壁、地毯铺地,甚至还有一美婢侍侯。
昌平道:“听说公子原为赵人,国破后方才来到燕国?”扶苏点头道:“正是,原本以为燕国僻处北疆,会比较安全些,谁想秦兵竟然接踵而至,屯兵中山,真让在下颇不能安枕。没想到这天下之大,竟无一块静土以度余生!”
昌平大笑道:“赵卿所言差矣。秦国虽强,但我楚国国势之盛,也不惶多让,岂是小小燕国可比。如果赵卿不弃,待昌平回楚之时,可随我一起南返。在下在楚国亦颇有一点地位,足可让先生荣华一生,衣食无忧!”
扶苏闻言吃了一惊,笑道:“在下平凡之人,怎敢蒙公子如此见爱?”
昌平笑道:“赵卿何必过谦。在下虽是楚人,在燕国却也非聋哑之人,昨日一见公子就知非凡人也。略加打探之下,竟知公子不止歌唱得好,还谈得一手好琴、击得一手好筑,而且剑法高明,谈吐不凡,实是天下罕见之大才!就连燕国太子殿下也对赵卿颇为礼遇不是!”
扶苏稍吃了一惊,心道:“想必是昨日见笑春风对我似颇为青睐,这昌平便立即遣人摸我底细了。这昌平在燕国也有如此实力,却也不可小看!”顺其意笑道:“公子过赞了!不过燕国却也非久留之地,所以赵苏才一直不肯投于太子丹麾下。如若公子不弃,在下愿效犬马之劳!”
昌平见状大喜道:“赵卿如此见爱,真让昌平喜出望外!”扶苏这样表示:不仅仅意味着愿意成为昌平的属下,而且也做出了主动放弃和昌平竞争笑春风的姿态。
平白去了一个可能的情敌,而且而收得一个得力属下,这让昌平如何不喜。
昌平略一犹豫,便从身后华车中取出一锦盒。盒子打开,却是一双晶莹剔透的无瑕玉壁。昌平笑道:“赵卿厚爱,昌平无以为礼,就以为一对玩物相赠,望赵卿务必收下!”
扶苏长于王室,奇珍异宝见过无数,但如此洁白无瑕,光华夺目的玉壁还是第一次见到,不禁心中动容:“求才若渴,一掷千金,看来这昌平却也非久居人下之人!”
略一思索,装作感激涕零的模样道:“既然公子如此见爱,那赵苏就却之不恭了!”昌平大笑道:“正该如此!”
扶苏于是一副知恩图报模样道:“昨日席中见公子和那黄武颇为不睦,那黄武却似好生无礼!”昌平闻言眼睛中闪过一缕寒光道:“嗯,笑大家如此佳人,我是志在必得。此人久欲和相争,真是可恼!”
扶苏笑道:“请恕赵苏直言:公子虽然才华出众,英武潇洒,但那黄武却也是不惶多让。最令人烦恼的便是,那黄武也是魏人,颇为‘近水楼台先得月’之便,若公子不出日辣手,恐怕难以抱得美人归啊!”
昌平闻言目中精光闪动:“赵卿之意是……?”扶苏冷笑一声道:“常言道‘无毒不丈夫’,黄武不死,公子岂有胜算!”
昌平吃了一惊,显然是对扶苏如此胆大也是所料不足,有些犹豫道:“可是那黄武毕竟是魏国重臣,若杀之,恐引起楚魏两国大战!”
扶苏笑道:“未必!即便魏国想报复也得有证据不是?只要做得干净、隐密,而公子又有不在场之证据,又有何人会怀疑到公子?”
昌平闻言面露喜色道:“依赵卿所言,难道赵卿可以助我?”扶苏笑道:“在下麾下颇有几名好手,其中有一人深通行刺之道。只要公子过得几日,借口外出行猎,将所部尽皆带出蓟城,后面的事就将由在下便是!”
昌平闻言大喜道:“赵卿果然妙才。若能事成,昌平必然重谢!”
扶苏心中冷笑:“你高兴得太早了些,我可不仅要黄武的命,还要你的命!”嘴上却道:“改日公子抱得美人归的时候,那魏国人想必得活活气死。肥水竟流了外人田!”
“哈哈哈……”二人禁不住一阵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