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飞雨惊讶地看着来逆光走来的身影,看起来熟悉极了,声音也是那么令人怀念,她有些不确定地朝着那个方向向询问道:“陛下?”
沈泽和她对视了一眼,确认她安然无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表面的表情看起来淡淡的,随即视线看向地上的狱头:“是谁给你们的胆子,在不经过朕的允许之下就将朕身边的起居舍人给抓了?”
“陛、陛下!”地上的人看清他的装扮,此时已经慌了,赶忙跪下解释,“陛下,今日是收到举报,证据确凿,今日已晚,担心打扰陛下休息,所以小的们原是打算明天再禀告您,今日就先将人捉拿归案,审问出结果。”
“哦?”下边有眼色的人搬来了椅子,他顺势坐下,斜靠着椅子,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背,深色不怒自威:“这就是你们先斩后奏的理由?”
另一边宋大人过去亲自将他放了下来,谈飞雨对她感激地点了点头,两人沉默地站到一边,将主场交给陛下。
底下收了贿赂的人此时心底已经悔得肠子都清了,只恨不得穿越回几天前抽死那个收了钱的自己,原以为很好解决,哪想到居然惹上了陛下。
她头上冒出了汗水,一咬牙,道:“陛下,谈大人的事情若是没有处理好,那是会损伤到陛下的名誉,我们这样做也是为了陛下啊,陛下不能因为她是您信任的人,便枉顾了罗烟的律法啊。”
沈泽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好一个为了朕,我倒要看看,我的起居舍人究竟干了什么理法不容的事情,这个案子由朕亲自审,你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与朕听。”
狱头用了半刻钟的时间将一切都说明白了。
沈泽听完,便想起当初谈飞雨对自己说过,当初困难的时候,她哥哥曾被卖过的事情,原来,她哥哥谈铮竟然经历过那样令人心疼的事情,也没想到,他竟然从别人的口中听到了她失去理智时候的样子。
他静了一会儿,欲言又止地看向谈飞雨,心中知道此事是她的痛处,但是现在当着不少人的面,这件事必须得讲清楚。
“爱卿,她所言经过可对?”
谈飞雨出来回答:“稍有出入,臣当年哥哥被卖掉的时候,正在上学,并不知情,过了一个月回家休沐才发现不对劲,追问下才知道,当时只想去看看哥哥过得好不好,于是便拿了银子寻去了赵家,若是过得不好,便还了她银子带哥哥回家,一到那个女人家……就见到那个女人……正在对我哥哥拳打脚踢,我哥哥好好的男子,那时已经不成人样了,所以忍无可忍之下,我动了手。”
当年的事情已经隔了许久,虽然语气假装镇定清淡,但是握紧手背上突出的青筋还是暴露了她的情绪。
她依然清楚的记得,自己脑子里什么前途,什么读书,都不考虑了,她只想打死那个王八蛋。
就连哥哥也被她当时红了眼的自己吓到了,后来要不是哥哥和其他人拼命的阻拦,她能够肯定当时那个女人绝对活不下来。
她跪在地上,毫无畏惧地说道:“臣确实有罪,无论什么样的惩罚,臣都一并承担,但这份婚约书,臣希望能够彻彻底底的解除了,至于京兆伊大人,她是我的恩人,但是我们并无什么利益关系,我也从未做过什么收买她让她帮我将人给挡在京城外的事情。”
“朕已经大致了解了,那么说来。谈家兄长的腿疾正是因为那个赵姓的女人打的?”
底下人听到这话,感觉陛下是明显偏心谈飞雨那边的,便不满地辩解道:“按照罗烟的律法,男子嫁去了妻主家,便是妻主家的人了,是生是死,妻主是有这个权利的,婚约书白字黑字在这里,那个女子虽然过分了些,但是并未犯法
?”
“只是过分了些?”沈泽一个字一个字的念出了这句话,自己就是男子,最恨的便是别人看不起男子。
听到他的语气,狱头这才反应过来陛下也是男子,她这样的话,无疑是把陛下也得罪了,顿时冷汗浸湿了脊背。
陛下的愤怒一下子就被激了起来,他提高了声调,大声道:“她对谈家哥哥的殴打,让一个大好年华的男子落下了影响终生的腿疾,这等没有人性的事情你竟然对朕说只是过分了些?当真是笑掉了人的大牙。这套老旧的律法已经用了几百年了,有些东西早就已经变了,朕身为男子,天下百姓,包括天下男子在内都是朕的子民,朕觉不允许有人去伤害他们。”
旁边另一个审案子的人道:“可是陛下,谈飞雨后来可是彻底打断了对方的双腿,还有,这份婚约书,确实是有效的啊。”
沈泽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并不予评价,而是转身对旁边的人道:“去宣京兆伊来见。”
随后他看向所有人,说:“法不外乎人情,谈飞雨此举是为了哥哥,可谓是有情有义,而那个女人,肆意伤害男子,着实叫人不齿,那样的人,朕连见都不想见上一面。”
底下人赶紧闭嘴。很快京兆伊来了,一来,沈泽便问她:“你可知每年有个扬言要进京告谈飞雨的女人?”
京兆伊道:“小人知道,也经过调查她是否真的有冤情,可后来查到,她只是听说谈飞雨考上了官,所以便想来勒索一番,臣赏识谈飞雨,不希望这件事影响了她的前途,当时便暗中资助了那个女人一些钱,又为她寻了一份活路,可哪想她根本就是好吃懒做,不愿意干活,反而因此赖上了臣,威胁臣说,若是不给钱便告臣和谈飞雨官官相护,那之后臣便将他赶了出去,并且不再让她进京。”
沈泽听完后,眉头一皱,对那个女人的厌恶更深:“世上竟有这样不知足的人,不过若是朕现在就做下决断,你们恐怕会觉得朕偏听偏信,有失公道,此事朕便交由宋爱卿调查,由你去审问,朕会派人监督,看那个女人是否真的是为了钱,另外这份婚书,撕了罢,朕不想再看到,天下的好男儿不该被这么一张纸给伤害,三日后,朕亲自来当着所有人的面,做一个公正的决断,而等可还有异议?”
底下两人连忙道:“陛下圣明,臣等无异议。”
沈泽收敛了脸上严肃的表情,稍微放松了些:“好了,这里暂时就交给宋大人了,谈飞雨,你跟朕出来好好解释一下。”
说完便起身径直往外走。
狱头眼看着应该被关着的人就这么跟着陛下走了出去,开口想要阻止,旁边有眼色的人立马捂住了她的嘴巴。
谈飞雨和沈泽两人走到外面,外面已经有不少地方开始亮起了灯笼。
淡黄色的光洒落在他们的脸上,氤氲出了一种温馨的氛围。
“今日,谢谢陛下了。”
“你一定要与我这般疏离客套吗?”沈泽停下了脚步。
谈飞雨伸手摸了摸他的鬓边,低头亲了一下他的脸颊:“不管你信不信,我并未与你客套,是真的很感谢陛下,谢谢你,救了我,也谢谢你相信我,并站在我这边,更谢谢你,愿意还我哥哥一个公道,真的非常谢谢陛下。”
沈泽抱住了她的腰,将头靠在她的肩膀,右手不时抚摸她的后背,他在用自己的方式,安慰她:“我的私库里有不少好的药材,你看看,你哥哥需要什么,只要同我说一声,无论是什么药材朕都能找到。”
谈飞雨也伸手回抱住了他,在他耳边苦笑着道:“欠了陛下太多的人情,不知道要多久才能还清。”
“还不清,就一辈
子留在朕的身边好了。”
两人依依不舍的道别。
谈飞雨回家之后,又发现哥哥不在,一问之下才知道他去了宋大人的家还没回来,她想起宋正可能还在大理寺忙,于是打算出去叫一辆车,去接哥哥回来。
期间谈爹爹知道是自己的错,见女儿的脸色并不是很好看,便赔罪似的积极地跟着忙。
两人一起,刚准备上车,就遇到了正好赶来的宋正,她道:“刚回来,就想起来你哥哥还在我那里,便送她回来了,飞雨,伯父,你们这是要去哪?”
“回来了?”谈爹爹有些愣神,“人呢?”
谈飞雨也看着她。
宋正伸手往后一指,原来人在后面的那辆车上。
谈爹爹赶忙过去扶他下马车,而宋正则是拉着谈飞雨说话:“你哥哥挺好的,性子耿直忠烈,今日去我那里把我都给震住了,她的腿……总之你好好照顾她,别老是让他为了你到处奔波了。”
此时谈飞雨还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真心实意地感谢这:“谢谢宋大人的关心,你也为我的事情劳神了,不如哪日一起吃个饭?”
“那就今日如何?我还没有用晚饭。”
谈飞雨有些意外,但还是爽快的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