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京师的一座府邸。
乞颜家的人不知道,给他们送信的人,不仅给乞颜家的人送了一封信。
还给赤乌家的人送了一封信。
信上的内容,跟乞颜家的那封差不多。
但里面,多了几句话。
赤乌家的人此时也是聚集在一起。
他们也将信的内容都看了一遍。
与乞颜家的人一样。
他们看完了信之后,也是非常的生气。
不过,让他们生气的并不是乞颜家的人。
而是这一个给他们送信的人。
这背后之人,送他们一副这样的信,是什么意思?
是威胁他们,还是嘲讽他们?
特别是那信中的最后一句: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们以为的人不知鬼不觉,不知道能够瞒多久呢?”
让赤乌家的人看了,简直像被人狠狠扇了一耳光……
声音清脆,并且还脸上火辣辣的。
其实,赤乌家的人,过去灭了临尧城乞颜家的一个分支。
他们内心当中,根本不觉得这算什么事。
毕竟,他们赤乌家与乞颜家从来就不对付。
暗处各自下绊子的事情,多了去了。
斗了好多年。
莫非这一次,赤乌家的人就会对他们乞颜家的人手软?
乞颜家那帮卑贱的东西——
因为赤乌家与乞颜家是死对头。
自然,临尧城的那一支乞颜分支,在他们乞颜家占什么地位,赤乌家的人是十分清楚。
不过是一个不起眼的分支。
若是那临尧城的乞颜家,跟他们京师本家的关系亲密。
赤乌家的人,还不一定会派人过去,灭了那一个分支的满门。
但偏偏,那一个分支,对乞颜家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而他们,却杀了赤乌家的嫡子。
因此,赤乌家的人,这才毫不犹豫地下了死手。
不杀他们,难以平心头之恨。
只有杀了那一个分支当中的所有人,才够赔他们嫡子的一条命……
这原本是他们赤乌家和乞颜家的事情。
两家相斗了多年。
你来我往的。
十分正常。
但偏偏……这是被其他家族的人捉住了把柄?
这背后的送信之人是什么意思?
拿他们两家的矛盾,来威胁他?
赤乌家的人,只觉得心里头憋屈死了。
“父亲,这送信之人是什么意思?
是乞颜家送来警告咱们家的?”
赤乌家的大儿子赤乌敏问道。
一个长得比较壮硕的男人,听了赤乌敏的话之后,“哼”了一声。
一脸的怨恨毫不掩饰:“他们还有脸过来警告咱们?
咱们就是杀了那临尧城的一大家子,他们又能拿咱们怎么样?”
说这话的是名叫赤乌琉。
是死掉的赤乌惊鸿的父亲。
当初是他把赤乌惊鸿送去的临尧城,如今他儿子死在了临尧城,他自然是悲痛万分。
既恨临尧城赤乌家的那帮人。
也恨临尧城乞颜家的那帮人。
不过,他也知道,临尧城赤乌家的那帮人,到底是自家人。
因而,他也只叫人去杀了那一个惹事的赤乌苍穹。
至于临尧城乞颜家的人,他们是该死。
赤乌家的人过去杀了也就杀了。
乞颜家的人竟然还有脸写信过来警告他?
老者看了一眼自家刚失去儿子的二儿子一眼,也没有去安慰他:
毕竟,在过去的两个多月当中,赤乌铖他也不是没有安慰过自家二儿子。
刚得知自家孙子,死在了临尧城的时候,老者他其实也很生气。
不过,过了这么两个多月。
反正平洲那边,好似已经要稳稳地落入亦赫家的手里了。
那么,在临尧城的那个孙子,对于他赤乌家来说,就没有过去那么大的作用了。
——也就是说,损失不大。
反正平洲也没他们啥戏了。
再加上,赤乌惊鸿从小就没养在老者的身边。
老者又不只赤乌惊鸿这一个孙子。
因而,对于这样一个孙子,老者其实是没有太多感情的。
后来他死了。
老者伤心了两个多月,觉得有些亏——
毕竟人家都长到十三四岁了,就算他不能掌控平洲。
但是,回到京师来,他也可以帮着家族做一些事情啊……
但是,到了现在,他们已经灭了乞颜家在临尧城的一个分支,老者内心当中,其实已经没有太大的波动。
但是,赤乌琉不同。
他对这个从小便送去临尧城的儿子,心中有着许多的挂念。
不说这个孩子,当初是他跟心爱之人所生。
他当初之所以把孩子送去平洲,就是因为,希望孩子能够无忧无虑地过十几年……
他虽然每怎么见过那个孩子,但是,对那孩子,是有感情的。
孩子莫名其妙地被人杀死。
这十多年来,他本来就没有见过自家孩子几次。
更是没有听那孩子叫过他一声“父亲”。
他一直都期待着自家孩子到京师来,然后跟他相认。
但偏偏……
如今,他再也没有机会听到自家孩子,叫自己一声父亲。
更何况……
他一想到,那孩子死的时候,可能都不知道,到底谁才是他的亲生父亲!
赤乌琉便觉得,内心当中一阵绞痛……
这样的遗憾无法弥补。
自然,这些日子,赤乌琉根本就没有因为临尧城当中那个完颜家的分支全部死了,而平息他内心当中的恨意。
在刚开始的时候,老者还会劝他想开一点儿。
——赤乌琉又不止赤乌惊鸿一个儿子。
在赤乌铖的心中,女人,不过是传宗接代的工具。
儿子,只要能够传宗接代下去就行了。
最重要的,还是他们自己的成就。
好男儿当有大胸襟,大气魄。
不应该局限于儿女私情。
当初,殷朝的开国皇帝,与人相争之时。
夫人、儿子,全部都被对手绑了去。
并且在两军对阵之时,被那对手绑到了军前。
对手以殷高祖夫人,以及儿子的性命相要挟,要挟其退兵。
然而,当初殷高祖眼睛眨都没有眨一下地挥了挥手,让身后的士兵继续前进。
就是要跟对手打一架……
为何?
因为当初的殷高祖,他不能退啊。
若是他退了,指不得他的夫人儿子,就成了别人的夫人、继子……牛牛中文网
而若是他不退,哪怕是他们死了,死的时候,挂着的还是他殷高祖的名号。
再说了。
女人不过是传宗接代的工具。
儿子他也不是没有。
长子死了,他二儿子不就又成为了长子?
…………
赤乌铖十分佩服殷高祖。
自然,他也是想要成为像殷高祖一样的人。
如今,他的孙子死在了外面。
他当时生气的原因,也不过是因为竟然有人敢算计他们赤乌家。
赤乌家的威名不能堕。
所以,他才让虎队的人过去报复的。
到了如今,该报复的也报复了。
他儿子依旧没能走出来。
赤乌铖安慰了几次之后,也不会去管。
他听了赤乌琉的话之后,没有说什么。
而是接着赤乌敏的话说了下去:“不会是乞颜家的人。
若是他们真知道了临尧城的事情是我们干的,不会就这样写一封信过来警告我们。
他们真要动手的时候,从来不会多说废话。”
乞颜家的人向来不会软趴趴地警告人。
他们真要对付人,绝对会打得叫人吐血。
——对于这一点,赤乌家的人深有体会。
赤乌铖否定了赤乌敏的看法之后,又看了一眼信,说道:“不过,既然这信都送到了我们这儿。
乞颜家的人,应该不久之后,也会知道临尧城的事情。”
赤乌敏有些不解。
他问道:“为何?”
赤乌铖点了点信纸上的最后一句话:“这不是说了吗?
人家就是要把这件事情告诉乞颜家的人,他们想在背后看戏呢。”
说完之后,赤乌铖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赤乌敏听了赤乌铖的话,有些吃惊。
不过他只是面上短暂地浮现了一下,转瞬即逝。
接着,他便有些生气道:“简直岂有此理,京师什么样的阿猫阿狗,竟然都敢算计到我们赤乌家的头上来!
父亲,你可能猜测道,写这封信的人是谁?”
老者皱了皱眉头,脸上闪过一抹沉思。
其实,他心中猜测,这件事情,有可能是亦赫家的人干的。
不过,临尧城那边的情况,确实复杂。
他派了人过去,自然顺便打探了一下,那边的消息。
——毕竟平洲他们也是觊觎了许多年。
眼看着赤乌惊鸿就要进京了。
用不了几年,他们便能够按照计划当中所想的那样,掌控临尧城。
偏偏……
事到临头,有一个风头正猛的家族,出来横插了一脚。
虽然说,如今赤乌家的人,肯定,啊,不是,是说不定跟平洲没得什么关系了。
但是,毕竟这是他们赤乌家肖想了多年的州县。
因此,既然赤乌家的暗卫,都到了临尧城。
没道理不去打探一下临尧城的消息。
这一打听,赤乌家的人,便知道:
临尧城这一段日子,不太平。
除了他们赤乌家,和乞颜家死掉的孩子之外。
还有京师其他四个家族的孩子,也死在了临尧城。
——他们赤乌家的嫡子,是乞颜家那帮畜牲杀的。
但是,他们乞颜家的孩子死了,却跟他们赤乌家的人一点儿关系也没有。
赤乌家派过去的暗卫,也没能查出来,这背后的凶手到底是谁。
除此之外,临尧城死掉的其他四个勋贵少年,赤乌家的暗卫,依旧是没能找出这背后的凶手。
也就是说,临尧城死掉的这些孩子,其实牵涉到了京师不少的家族。
再加上一个虎视眈眈的赤乌家。
以及一个护着赵家的舒尔都氏。
所以……虽然赤乌铖十分地怀疑,这封信是阿尔布古送来的。
并且还给乞颜家的人送了一份。
就是想看他们两家互相掐起来……
但是,临尧城卷入的京师贵族有点儿多。
赤乌铖一时也不太敢就此下了定论。
赤乌铖隐隐地感觉:
临尧城的事情,他们赤乌家好像被别人算计了。
从当初他派人去临尧城灭了完颜家分支的时候,就已经落入了一个可恶而卑鄙的贱人的圈套当中……
…………
赤乌铖稳了稳心神。
看了一眼正在看着他,等着他答复的自家大儿子赤乌敏。
喉咙动了动,嘴巴张了张。
最后才道:“为父暂时还没能想到。咱们先看看乞颜家那边的人有什么反应吧。”
他们派去临尧城的人,如今已经回到了京师。
这时候,若是用他们在暗处观察乞颜家。
虽然说,这些暗卫,不能够做到摸清楚乞颜家的一举一动。
但若是乞颜家有了什么大动作,赤乌家的人,还是能够知道的。
——如此的话,也不至于防不胜防。
反正,乞颜家的人,是肯定会知道临尧城的事情。
送这封信的背后之人,也肯定会给乞颜家送去一封。
——因为,这封信,总不可能是知道真相的某个人,写信过来,好心提醒他们赤乌家。
又或者,是知道真相的某个人,特意写了信过来,要挟他们。
——若是要挟的话,不至于信上一点儿好处也不要。
人家知道了这么个大秘密,却是一点儿也没有狮子大开口。
而且,连个名都没有留。
导致他赤乌铖现在,都不知道去哪儿报复……
…………
漳州百里无人烟。
察哈尔秃秃进入漳州界内之后,就觉得,他这一路的日子不太好过。
其他的州县,好歹有街市,街市上有客栈。
虽然,那街市上甚少看到纯族之人。
但,游牧族人不少,所以好歹是有人啊……
而自从入了漳州之后,察哈尔秃秃,就没有在漳州境内,见到过街市。
土地倒是没有荒废。
虽然农民的田地都被抢走了。
有些农民没有了地种,也因为税法吏法皆严苛。
看不到活路。
从而离开了漳州。
然而,依旧是有一些可怜的人,被留了下来,替抢走他们土地的人种地。
啊,当然了,察哈尔秃秃对于这样一些人,是没有丝毫的同情之心的。
但是,重点就是……
漳州没得街市,没得街市就没有客栈。
没有客栈,他就只能住驿站。
若是赶路不凑巧,没有在天黑之前,赶到驿站的话,他就只能露宿在野外。
而漳州这边吧,比京师要热许多。
察哈尔秃秃一路走到漳州首府明奉城,差点儿没有去掉半条命……
而且,就算是有驿站,驿站那儿的环境,也是差得死。
饭菜里面就没有见过肉,下雨天他睡在屋子里面,还被浇了个稀湿,也不知道他们漳州的驿站多少年之前才修过……
察哈尔秃秃一路走过来,都要后悔死了。
——当初他真不应该为了一点儿银子,就来漳州这么个破地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