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以的话注定是不现实的故事,祁樾舟哪能被她锁起来,他只会把她锁在他的忙碌世界之外。吃了晚餐老韩过来,祁樾舟便和他一起进了书房。
老韩四十多岁,是祁樾舟除了景洪以外的另一条手臂。他身材略矮小,和祁樾舟阿森站到一块,就显得越发的矮小。三个男人,都穿的黑沉沉的,都一股精英味,“如胶似漆”的进了书房。
苏以便也进了自己的工作室,很晚才回房间,但祁樾舟比她还要晚。她躺在床上,也许是她最近想的太多,又也许是她以前想的太少,一种无边的孤独感将她包裹。
最后她自己睡着,最后她在睡梦中被祁樾舟吻醒。
“几点了?”苏以朦朦胧胧的问。
“过12点了。”
“这么晚了,”苏以手指推开祁樾舟的吻,“你肚子饿吗,要不要吃点东西什么的?”
“不用。”
“熬夜不吃东西,对胃不好,你让让,我去给你做点吃的。”
“胃的事不着急,”
“……,”
“除了你,什么也不想吃。”
灯光昏黄,睡眼迷蒙。
“祁樾舟,”
“别说话,”
“以后别总是熬夜可不可以啊,”
“嗯。”
“你别敷衍我,”
“好了,别说话。”
祁樾舟一把握了苏以总是干扰他的一双小手,牵着压在她头顶白色的枕头上。他的吻从苏以的脖子吻到了耳朵后最柔软的那处皮肤,再到她耳郭边,“乖一点,不是想我么。”
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的。祁樾舟吻过苏以的颈脖,滑上肩膀,吻上她的伤口。那里结的丑陋的痂已经脱落,新生的皮肤敏感至极,被祁樾舟炙热的唇覆上,苏以的身体止不住的打颤,一种握不住的,缥缈的痒意直击心底,苏以忘了一切,手指下握的是祁樾舟滚烫的皮肤。
12月的第二周,安城下了一场小雪,身上的伤已经一个多月了,苏以基本算是恢复了正常生活。这天,花园里到处积着薄雪,祁家老爷子在家里设了一场家宴,不只祁家自己人,还来了不少亲戚,一起吃饭,看初雪,本是一场好事,到最后却因为一个小孩子闹成了一场祸事。
三叔名下有对双胞胎女儿是原先离婚了的三婶所生,再有一个10岁的女孩儿是现在的三婶所生,接连三个女儿,像三叔这样的人物,常居集团董事长之高位,早盼着能有个儿子,所以有了最小的这个儿子自然是捧在手心里宠的。
虽在一个大园子里住着,苏以却与三叔那边不太熟悉,早听说过这个小弟弟骄纵过头的名声,倒没见识过。
才4、5岁年纪,捉弄人简直无法无天,先是在园子里将看护他的保姆扑进水池里,连带着自己也滚了一身湿,再是大厅里吃甜点的时候,将桌子上灌满了香槟的几十个水晶酒杯当水球见人就扔,酒杯砸的满地都是,场面简直荒唐,结果惹怒了老爷子,老爷子斥责,倒让三叔不高兴了,三叔当众怼了老爷子,场面顿时十分尴尬。
老爷子威严不容冒犯,三叔也早已习惯了一言九鼎的地位,父子两个一个怒目金刚,一个不为所动,还好三婶站出来,扯过儿子假模假式的在屁股上拍了几下,孩子闹腾,三婶又骂着育儿保姆,好歹盖过了老爷子与三叔的尴尬场面,结果一家人当场就离开了,老爷子也借口回房吃药离开。
本来这就结束了,却因为姑妈的一句“没教养”被三婶娘家兄弟给听着了,就不干了。如果是平时,大概也是就事论事的回怼几句完了,结果他喝了好些酒,借着酒劲就开始口无遮拦起来,不仅和苏云惠吵开,还越说越没分寸。
“别以为你们家祁明泽现在顶了祁樾舟的空缺了,看着手里是拿的越来越多了,就不得了了,就妄想和三哥平起平坐。呸,就是让他做了董事长,他也翻不出什么水花,他做不长,嫩着呢,成不了气候!你以为他,他……跟祁樾舟一个样,你们就是一个嫩雏加一个莽夫,一丘之貉,都成不了气候。”三婶兄弟醉眼朦胧,在已经围成圈的人堆里找起了祁樾舟,“莽夫!有点甜头你就耐不住了,着急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要不是你急着表功,急着出头,瞎搞,还能出那一堆烂事,现在他祁明泽敢这么嚣张,……”
今天来的都是祁家远远近近的亲戚,三婶兄弟凭着三叔在集团里横行多年,向来专横跋扈,在场的亲戚都不敢出言,生怕惹祸上身。
眼看三婶兄弟将战火从苏云惠身上燃到了祁樾舟与祁明泽身上,祁樾舟和祁明泽还都在场,只是对一个醉鬼的这种话,要认真,显然有失身份,要任他继续大放厥词,更是不妥。
这种家族聚会谁也没有带人在身边,场面顿时有些尴尬。
祁樾舟向来就不好说话,祁明泽手握大权,现在人又回了总部,都是得罪不起的。见他们两个人脸色越来越难看,所有人都捏着一把冷汗,只狠不该撞见这种场面,谁知下一刻上次生日宴成了新闻人物的苏以从斜刺里闪了出来,她手上捧着一个抹了满满奶油的蛋糕,朝着三婶兄弟的脸就扣了上去。
这种“袭击”,三婶兄弟完全没有预料,完全中招,蛋糕“啪”一声掉在了地上,三婶兄弟的脸已经被奶油糊住,也就立刻闭了嘴。
大厅里顿时鸦雀
无声。
“哎哟,对不起,对不起啊舅舅,你看我是好心想请你吃点蛋糕,缓解一下酒劲儿来的,结果没拿稳,”苏以离三婶兄弟两步远,朗声道歉。
三婶兄弟像是才反映过来,他拼命扒拉脸上的奶油。只是祁家厨房里用的东西,自然都是好东西,那奶油又粘又稠,好半天他才艰难的将眼睛睁了一条缝隙,“你……”
“真是对不起对不起,你看我也是好心,您可千万别跟我一个小辈一般见识,真真是想请你吃蛋糕来着,你看这么好的蛋糕才刚做出来呢,要是吃进嘴巴里就好了,真是可惜了,”
苏以道着歉,三婶兄弟狼狈不堪,满脸的白色奶油,完全失了气势,样子甚至还有几分滑稽,在场的人看着这种光景没有不想笑的,只是都憋着不敢表现出来。
试问一个平时嚣张跋扈的人,谁不希望他被人收拾,反正事不关己。
三婶兄弟气急,也向来没有大度的涵养,眼看着就要动手,苏以这个当事人心里紧了一下,正要退,一只手从背后拉了她一把,苏以脚步不受控制的随着退了几步,祁樾舟宽阔的背挡在了眼前,鼻息间滑过他身上带着体温的冷冽香气。
“既然弄脏了,就回去好好休息。都愣着干什么,还不来两个人把舅舅送回去,动作麻利点!”祁樾舟厉声发话,厅里先前摆酒的、摆桌椅的几个男佣人不得不出来,连哄带骗,说着软话,受着这位“国舅爷”的踢打,还是将人带离了大厅。
大厅里重新恢复了秩序,大厅的一处僻静处,祁樾舟单手放在苏以的肩膀上。
“你胆子真是不小!”
苏以眼睛看着祁樾舟,“我说过,我不是胆子大,我是见不得有人对你不利。”
苏以这句脱口而出的话好像同时勾起了两个人之前在医院里吵架的回忆。祁樾舟眸色微变,苏以后悔这么说,她垂了眼睛,祁樾舟的手指在捏她的肩膀,力量可以说很温柔,苏以心上某个地方轻扯了扯。
从吵架、冷战到合好,到此刻,苏以害怕那种和祁樾舟闹矛盾的感觉,很害怕。
“以后,一个人的时候别做这种事。”祁樾舟开口。
“我又不傻,当然知道你能给我兜底才迫不得已才这么做。”苏以扯唇笑笑,看了眼祁樾舟又低下眼睛,“再说也是他说的太难听了,我是真听不下去,受不了他继续胡说八道,贬低你,贬低表哥,”
苏以在低着眼睛说话,祁樾舟低着眼睛看她。祁樾舟唇鼻颌的线条较立体,观感干净冷峻,英气中自带着几分清冷。他眼睛温和时,便是他身上唯一的柔软,他眼睛冷下来时,整个人就彻底只剩冷酷无情。
苏以说完再抬头,祁樾舟打断了她的话,说要去老爷子那里一趟,让她自己活动。
“那我等你下来我们就一起回家。”
祁樾舟点了下头,手指从她肩膀上收走,转身就走开了。
苏以看着祁樾舟的背,直到再也看不到人,才收回视线。
祁樾舟离开,苏以几乎都混在女眷堆里,天色越来越晚,苏以坐的屁股都疼了,她偷溜进了厨房想找林未,倒撞见林未正被那位老爷子重金雇的西点师点评,除了林未,还有个年轻男人,大概也是徒弟,都听的认真。
苏以不敢打扰,只能默默离开。
总也等不到祁樾舟,苏以给他打了个电话,没人接。女眷堆里聊的都是东家长,西家短的内容,待久了,就开始头晕。
最后苏以索性就自己出了大厅,却不想这一出去竟遇上了先前被人送走,回家洗了澡清醒了一半后觉得想不通,又回来了的三婶兄弟,李孝全。
空无一人的长廊上,冷风刮着脸,四处寂静无声。苏以毫无防备和李孝全撞了个正着,李孝全仍是酒后的脸红脖子粗,他一把抓住了正想逃跑的苏以。
“死丫头,谁借你的胆子!”
“舅舅……”
“舅舅!谁是你舅舅!”
苏以陪着笑脸,不管忽悠也好,强逃也罢,苏以深知宁可得罪君子,不能得罪小人的道理。她正要想办法自救,谁知祁明泽突然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来,一把将她的胳膊从李孝全手里拽了出来。
李孝全先是一愣,看清祁明泽的脸后就彻底火了。与苏以的小矛盾不同,他看着祁明泽的眼睛里是满满的仇恨,他抡起拳头就冲上来,有点豁出去的意思,也不管落下去是在谁的身上。
这下苏以就成了两个男人中间的夹心饼干,祁明泽拖着她一会儿左,一会儿右。祁明泽是在护着苏以,但苏以埋头在两个男人中间,却是感受到了更大的恐惧。
几翻撕吧,最后祁明泽一把将苏以揽进怀里,一脚踢出去,正中李孝全胸口,李孝全整个人重重的摔了出去。
苏以被吓的一个激灵,一把握了祁明泽的衣服,腿软的打颤。
祁明泽单手护着人,感觉到苏以的颤抖,他低脸看来,苏以就在他怀里,手指揪着他的衣服前襟,很近,完全依靠。
“别怕,我不会让他碰你。”祁明泽温声缓道。
苏以低着头,祁明泽看着人,眸色变了几变,喉结轻动,最后将护在苏以后背的手指握成了拳,指腹残留着一抹温度。他正要从苏以背后将手收走,长廊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祁樾舟冷冷的看着这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