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甜度34%(1 / 1)

周围十分安静,只有风吹过时树叶发出的簌簌轻响,衬得迟怿的声音格外清晰。

岑果听得心尖一颤。

就像心底的某根弦被触动了,一股从未有过的情愫顷刻间在胸口扩散开来。

她突然不敢直视他的眼睛,目光闪躲着移开。

恰好瞥见一旁的草地上冒出了许多又细又长的白色小蘑菇,犹如一把把小伞,立在青葱的绿草间,看起来特别可爱。

迟怿见她心不在焉地看向别处,便往前走了一步,弯下腰,在她的额头轻轻弹了一下。

“唔.......”岑果捂着额头朝迟怿看去,却见他勾着唇角,眼底噙着浅浅的笑意,说道,“要不然.......”

“.......会越来越笨的。”

岑果:“.......”

说什么“别再离开我”,原来是这个意思啊.......

亏她还自作多情地以为.......

她微微撅起嘴,有点气恼地瞪了迟怿一眼。

却见他抿唇一笑,然后双手插着兜自顾自地往前走。

她看着那道悠然远去的背影,眼底浮现出他的笑脸

——浅浅的梨涡映在嘴角,澈亮的眸子里铺满了揶揄的笑意。

好像每次说她笨的时候,他就会这样笑。

岑果的脸颊慢慢地鼓了起来。

迟怿往前走了一段,发现身后的人并没有跟上来,于是停住脚步回头看去。

却见她垂着脑袋,像个犯了错的孩子般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他心头骤然一紧,大步回到她跟前,微微俯身问道:“怎么了?”

带着一点点鼻音的少年音,听起来温润清朗。

——就是这种声音

一定是这种声音!

一次又一次地蛊惑她的耳朵。

岑果气愤地抬起头来,却见近在眼前的这张脸早就没了之前戏谑的笑意。

他的眉眼是那样温和,漆黑的眼底除了紧张,还有真挚的关切。

她微微一怔,差点忘了自己为什么会生气。

不过好在很快就想了起来,于是控诉道:“你以前从来不嫌弃我笨.......”

她的声音轻轻软软的,一半是委屈,一半是不满。

还以为她怎么了,原来是因为.......

自己说她笨。

迟怿低下头,发出一声轻笑:“我现在也不嫌弃你笨啊.......”

这话听起来怎么怪怪的......

岑果暗自琢磨了一下,才发觉他的重点不在“嫌弃”,而在.......

“笨”。

她顿时撅起嘴、红着脸,像只小金鱼般气鼓鼓地瞪着他:“那你为什么老说我笨?”

自以为是掷地有声的质问,可那声音软绵绵的,一点气势都没有。

反而更像撒娇。

迟怿的心底像是被一只软乎乎的猫爪挠了一下,痒痒的,却又很舒服。

他眼眸微深,下意识地回道:“那是因为.......”

当下一个字即将脱口而出的时候,他突然一个急停,顿了两秒之后,才又接着说道,“鞭策你啊.......”

“鞭策?”岑果听得一头雾水。

迟怿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轻笑一声:“对啊。”

那手感果然和泡芙一样,又软又嫩。

意识到他在做什么的时候,岑果整个人都僵住了。

她直愣愣地站在那里,白嫩的脸颊上飘起两朵红云,大大的眼睛睁得溜圆,眸光水润,透着浓浓的无辜与茫然。

像极了一只在森林里迷失了方向的小鹿。

萌得不要不要的。

迟怿眼底的笑意越发深了,唇角的梨涡深深地陷下去。

他压低声线,被笑意浸润的嗓音听起来磁性又迷人:

“不然——”

他故意拖长了尾音。

岑果骤然回神,脸颊上似乎还残留着他手指凉凉的触感。

她情不自禁地抬起手抚上被他捏过的地方。

“怎么追得上我?”

那一瞬,她手下的皮肤烫得好像要冒烟。

下午的选修课结束后,高一16班的同学陆陆续续回到了教室。

大概因为接下来有一场强强对决的网球比赛,教室里的气氛空前高涨。

说笑声玩闹声此起彼伏,分贝高得几乎要冲破天花板。

岑果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依然端端正正地坐在位置上,低着头专注地看着眼前的卷子。

那是迟怿的数学月考试卷。

整张卷子从头到尾没有一处涂改,也没有一道错题。

看着卷子上洒脱流畅的笔迹,几乎可以想象他做卷子时轻松自如的姿态。

她不由地感叹:这个人到底长了一个什么神仙脑子啊,这么难的卷子,竟然能考满分!

她就是长了翅膀也追不上啊!

岑果突然有点泄气,塌着肩膀用笔戳了戳脸颊。

正好是被迟怿捏过的地方。

想起中午在爬满了绿滕的廊架底下,他俯身捏自己脸的样子,她的心跳突然就加快了,脸上的皮肤也隐隐有发烫的迹象。

她连忙摇了摇头,想把迟怿那张笑得似乎颇有深意的脸从脑袋里赶出去。

却听“啪”的一声响,一只手掌冷不妨地拍在她面前的桌子上。

岑果吓了一大跳,猛地抬起眼,正好对方俯下身来,两人的脸就这样对了个正着。

她忙不迭地往后仰去。

“这么胆小的吗?”周凌挑起唇角,露出一个痞痞的坏笑。

却见面前的小女生拧着眉头,气冲冲地瞪着他,看起来就像一只生气的小奶猫。

有点凶,却——

超可爱。

周凌咧嘴笑起来:“走,看哥哥打球去!”

他的话音还没落,岑果就断然拒绝道:“不去!”

说着便垂下视线,看向面前的卷子。

却发现被周凌压在手掌底下的卷子已经皱了起来,顿时说道:“快把你的手拿开!”

周凌一低头便看到了卷子上“迟怿”两个显眼的大字,于是一把拿起卷子,眯着眼睛说道:

“啧啧啧,迟大学神的卷子,真是难得一见啊!”

他的音量并不响,却引得周围一大片人朝这边看来。

前排正热烈地讨论着偶像明星的俞菲和童可欣也扭过头来。

岑果顾不上那些各色各样的目光,蹭地一下站起身,椅子划过地面的噪音和她紧绷的的声音重叠在一起:“把卷子还给我!”

“卷子有什么好看的?”周凌一抬手,把卷子举到半空中,“不如去看哥哥打球,顺便让你欣赏一下迟大学神跪地求饶的可怜样,哈哈哈哈......”

听着他自以为是的笑声,岑果很想回一句“痴人说梦!”,可又担心他一气之下弄坏了迟怿的卷子,硬是忍住了没说。

她知道对付周凌这种戏精,最好的办法就是不理他,于是重新坐回椅子上,随手拿过一本化学参考书,自顾自地做起来。

余光瞥到斜前方射来一道尖厉的视线,不用看也知道来自于谁。

她忍不住想,如果目光有实质,自己的脸恐怕早就伤痕累累了。

于是她把头埋得更低了些,却听童可欣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埃,这是迟神的卷子?给我看看!”

岑果立刻警觉地抬起头来。

却见周凌把卷子往背后一藏,冲着童可欣笑眯眯地讽刺道:“给你看看?你看得懂个锤子啊!”

听周凌这么说,岑果暂时放了心,又低下头继续做题。

童可欣顿时涨红了脸,扬起下巴不服气地反驳道:“我怎么就看不懂了?我好歹也是班里的第一名!”

“第一名?好厉害哦我的姐姐!”

尽管大半个班的人都看着这里,周凌也没打算给童可欣半分面子,“老子堵一个鸡腿,你这第一名......”

他说着就看向岑果,意有所指地说道,“很快就要保不住了!”

童可欣顺着周凌的视线看向正低着头做题的岑果,不屑地翻了个白眼:“嘁,不就是个死读书的穷逼嘛!”

岑果笔尖一顿,随即又像没听到般继续往下写。

下一秒就听周凌傲气十足的声音在教室里响起:“卧槽童可欣,是谁给你的勇气骂别人穷逼的?就你爸开的那家小破公司,老子分分钟让它破产你信不信?”

童可欣一下子懵住了。

她从没想过,周凌竟然会为了一个穷酸的转校生,当着那么多同学的面拆她的台!

她自认为和周凌的关系很不错。

也深以为,他女朋友虽然换得很勤,可在他心里自己一定和那些空有其表的女生们不一样。

可现在,她才猛然意识到,自己恐怕会错了意。

——错得离谱的那种。

一时间,气愤、不甘、委屈,各种情绪一股脑儿地冲上心头。

她红着眼眶死死地瞪着周凌,却见他毫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一副你能拿我怎么样的嚣张模样,登时气得踢了一脚岑果的课桌。

岑果的手臂一抖,手下的笔不由自主地划过书页,扯出一道难看的墨迹。

“我艹,童可欣,你再欺负她试试?”周凌边骂边还了童可欣的课桌一脚。

他的力道比童可欣大多了。

只听一道刺耳的摩擦声陡然响起,紧接着“哐当”一声响,童可欣桌上的粉色保温杯应声落地。

那可是星巴克最新的春日限定款。

顷刻间,教室里像是被按了静音键,所有人都停下了说笑,刷地一下朝这边看来。

岑果也下意识地抬起头来,却只看到童可欣捂着嘴跑出教室的身影。

上课铃声就在这时响起。

俞菲斜眼看着周凌,似笑非笑地问道:“不去追吗?”

“追个鬼哦!”周凌把迟怿的卷子轻飘飘地扔回岑果桌上,随手撸了撸头发,大摇大摆地往教室后门走,“tmd女人就是麻烦!走走走,都看老子打球去!”

男生们一听,纷纷起身跟他出了教室。

女生们也开始行动起来,有几个女生走过来叫俞菲一起走,经过岑果的座位时,故意大声地冷嘲热讽:

“哎,你们说我们班怎么会转来这么一个害人精啊,真是讨厌死了!”

“就是,我们班本来超和谐的!”

“这就叫‘一颗老鼠屎坏了一窝粥’啊!”

“.......”

等那些尖酸刻薄的声音远得再也听不见了,岑果才抬起头轻轻吁了一口气。

她从没想过自己的转学生活会变得这么糟,好像突然之间就成了班里所有女生的公敌。

明明在之前的学校里,她人缘挺好的。

想起那些亲切的老同学们,岑果鼻子一酸,眼眶热热的,有点想哭。

她仰起头,好不容易把泪意逼回去,这才拿起迟怿的卷子,小心地抚平上面的褶皱。

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周凌刚刚嚣张至极的话:“顺便欣赏一下迟大学神跪地求饶的可怜样......”

她不由地有些担心,于是拿出手机给迟怿发了条微信:“加油!”

没想到迟怿秒回:“不来看吗?”

她当然想去看,可有周凌那个戏精在,还是不去凑热闹了。

于是回道:“不了,我想快点把卷子看完。”

这次他过了很久才回复,内容只有一个字:“嗯。”

想他很快要开始比赛了,岑果便没再回消息,把手机往桌角一放就继续看起数学卷子来。

操场上的欢闹声遥遥地传来,她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教室里,心和周围一样安静。

不知不觉一节课过去,她揉了揉干涩的眼睛,转头看向窗外。

不知什么时候,乌云已经不见了踪影,明媚的阳光照在两栋教学楼之间的草坪上,泛起浅金色的光芒。

轻柔的暖风从窗外吹进来,带来阵阵草木的清香。

岑果捏了捏僵硬的肩膀,忽然听桌上的手机震动起来。

拿过来一看,是舒瑶打来的电话。

每天下午的选修课和课外活动课,舒瑶都会呆在画室里画画,课间也从不回来。

而这个时候她突然给自己打电话......

是有要紧的事吗?

岑果疑惑地按下了接听键。

耳边很快传来舒瑶轻细又焦急的声音:“果果,能不能麻烦你帮我送个小面包过来啊?”

“小面包?”岑果有点惊讶,“是吃的,还是......”

毕竟舒瑶经常在课间吃小面包,岑果一时不能确定她要的是哪种。

“不是吃的那种面包......”舒瑶不好意思说道,“我大姨妈来了,我怕走回去会弄得裤子上都是,所以你能不能帮我送一个过来啊?”

“嗯!好的,你现在在哪里?我马上就给你送过去。”

“我在画室旁边的厕所里.......”舒瑶吸了下鼻子,又感动又抱歉,“果果,麻烦你了啊,这么远还让你跑过来.......”

“没事啦。”岑果挂了电话,从自己的书包内袋里找出一个备用的“小面包”,匆匆忙忙地离开了教室。

画室在体艺馆的三楼,舒瑶说从教学楼后面的银杏林穿过去最近。

银杏林舒瑶曾带她去过,因此她毫不费劲就找到了入口,之后沿着林间的小道一路跑过去。

跑到半路,忽然听前面传来一阵夹杂着欢呼的掌声。

岑果蓦然想起,银杏林的对面好像是网球场。

那么这些掌声,是.......

给迟怿的吗?

想到这里,岑果的心跳陡然加快了,脚下的步子也迈得越发快了。

随着出口的临近,网球场里的声音渐渐清晰起来,球拍击飞网球的声音、网球砸落在地的声音、球鞋摩擦地面的声音接连不断地传进耳朵里。

可她却渐渐跑不动了。

好不容易坚持到出口,岑果靠着路边的大树大口喘气。

对过就是网球场。

球场的四周着高高的绿色护栏网,护栏网的外面站满了观战的同学。

又一阵欢呼声传来。

岑果朝球场看去,却被密密麻麻的背影阻隔了视线。

她很想过去看看战况,可一想到焦急地等待着自己的舒瑶,瞬间就打消了念头。

直到从体艺馆出来,再次经过网球场。

被好奇心驱使,岑果的脚步不由自主地转了过去。

球场的两边因为视野好,早就里三层外三层地围满了人,迟怿的那头也是一样,只有周凌身后的那一小块区域相对空一些。

岑果找了个边角的位置,正好挡在前面的几个女生比较矮,她只要稍稍伸长脖子就能看清球场里的情况。

她迫不及待地把目光投在了对面的迟怿身上。

只见他穿着一件白色的长袖t恤,袖子撸到手肘处,露出匀称结实的小臂肌肉。

他双手握着球拍,弯着腰站在底线前,一瞬不瞬地盯着球网那边的对手。

对手便是周凌。

周凌背对着她站在发球线前,身上的亮蓝色t恤和头上的同色运动发带十分显眼。

他高高抛起网球,另一只握着球拍的手臂随之抬起,猛地往前一挥,亮黄色的小球顿时往前飞去。

岑果还没看清那小球的飞行轨迹,就听“啪”地一声闷响,迟怿已经直起身,用力一个挥拍,瞬间就把球弹了回去。

周凌的反应也很快,往前一个大步,手中的球拍轻轻一抬,小球又被高高挑过了网。

迟怿似乎早已料到了他的招数,顿时高高跃起,球拍对准飞到最高点的小球,手腕用力往下一压,那球便“砰”地一下落在了周凌的脚前,又接着弹起,飞出了边界线。

好一个干净利落的破发!

刹那间,惊叹声四起。

岑果前面的女生们兴奋地跳起来,还有两个女生一边挥舞着塑料拍手器一边有节奏地大声喊着:“迟怿-加油!迟怿-加油!”

一时间气氛high到了极点。

被迟怿强势碾压的周凌原本就不爽,此时听到这些噪音越发烦躁。

他径直冲到那些卖力喊叫的女生跟前,恶声恶气地吼道:“tmd吵死了,都给老子滚远点!”

女生们吓得顿时闭紧了嘴巴,有几个胆小的当即就跑开了。

而站在她们身后的岑果,就这样暴露在周凌的视线里。

周凌微微一愣,随即将球拍扛到肩上,叉着腰抖着腿,嬉皮笑脸地说道:“哟,小甜果儿,不是说不来的吗?真是口嫌体直呐!”

这变脸的速度实在太快,周围的同学们看得一愣一愣的。

岑果撇了撇嘴,说:“只是路过而已。”

她原本只想站在人群后面偷偷地看一会儿,没想到竟然被周凌发现了。

于是转身就走。

却听周凌沙哑的大嗓门从身后追来:“喂,小甜果儿你就承认吧,你已经无可救药地迷恋上哥啊——”

岑果刚走到甬道的对面,就听他突然发出一声痛呼,随即又听他气愤地喊道:“我操,迟怿你有病啊,干嘛把球打到我身上?”

听到“迟怿”两个字,岑果的脚步猛地一顿。

下一秒就听迟怿的嗓音响起,只是距离有点远,她没听清他说了什么。

只感觉到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淡定。

紧接着周凌骂骂咧咧的声音依稀从背后传来:“认输?想的美!老子今天非把你打趴下不可!”

看过刚刚那个完美的破发,再听到这样嚣张的狠话,岑果一点都不为迟怿担心了。

她重新迈开步子,朝着银杏林轻快地走去。

回到教室的时候,下课铃声正好响起。

教室里依然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她走到自己的座位前,发现桌面上多了一堆小山似的碎纸片。

她诧异地低头看去。

发现上层那些不足自己半个巴掌大小的纸片竟是迟怿的数学月考卷子!

岑果的心猛地揪紧了,她抖着手,轻轻拨开上面的碎片,发现下面那些更小的纸片同样也是月考卷子——

英语,语文,物理......各科都有!

她一时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愣了一瞬之后,急急忙忙地从桌洞里抽出一个透明的文件袋。

里面原本装着迟怿的其他月考试卷,可现在,

却是空的!

——也就是说,迟怿的所有卷子都被撕成了碎片!

眼泪刹那间冲出眼眶,身上的力气像被抽空了一般,她双腿一软,无力地跌坐在椅子上。

“是谁?是谁干的!”

她攥紧了手指,焦急又愤怒。

第一个浮现在脑海里的“嫌疑人”就是童可欣。

她很可能因为周凌当众嘲讽她而对自己怀恨在心,以至于拿迟怿的卷子泄愤。

岑果缓缓地抬起眼帘,看向童可欣的位置。

她的课桌依然是之前被周凌踢歪的样子,粉色的保温杯也仍旧躺在过道中央。

这是她没有回过教室的证据,还是她曾经回过教室却故意留下这些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那么,试卷到底是不是她撕的?

如果不是她,又会是谁?

岑果的大脑里冒出一个又一个疑问。

她虽然看过不少推理小说,可当真正遇到问题的时候,脑子却像生锈的齿轮,根本就转不起来。

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去找迟怿。

岑果忍着心痛将所有碎纸片小心地收进文件袋里,然后飞快地冲出了教室。

她一口气跑到网球场,却发现那里空无一人。

比赛已经结束了?

那迟怿是不是已经回家了?

岑果想给他打个电话,却发现手机忘在了教室。

瞬间有种被最后一根稻草压垮的感觉。

一股深深的无力感从心底涌上来。

她无精打采地站在球场的围栏网前,手指抓着铁丝,将额头抵在上面。

此时此刻,她无比怀念从前的学校,那个除了睡觉就是学习的地方,单纯得没有一点杂质,和这里比起来,简直就是天堂。

她慢慢闭上了眼睛,任冰冷的泪水滑过脸庞。

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叫她。

岑果慢慢地转过头去,就见迟怿站在自己身后不远处。

他应该刚冲过澡,头发还有些湿。

右肩挂着一个大大的黑色、网球包,校服敞开着,露出里面的黑色连帽卫衣。

他的脸上看不出一点运动过后的疲惫,眉眼干净,透着一股少年人特有的英气。

“迟怿......”

见到他的一瞬间,岑果的喉头就哽住了,明明有一肚子话想跟他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迟怿见她脸色很不好,鼻头红红的,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登时心头一紧,几步走到她面前,低下头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周凌又欺负你了?”

听到他充满关切的声音,岑果好不容易忍住的眼泪霎时决了堤。

“走,我带你去找他!”迟怿脸色一沉,拉起岑果的手就走。

岑果连忙拽住他,一边摇着头,一边哭着说道:“不是他......是卷子、卷子......破了......”

她的声音含糊又破碎,迟怿听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顿时松了一口气。

他俯下身,用大拇指替她擦去满脸的泪水:“卷子破了就破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别哭了,嗯?”

温柔又耐心的嗓音,是岑果最喜欢的少年音,此时却像催、泪、弹一般,让她哭得越发凶了。

“卷子,卷子......全、全破了......”

她很想告诉他,所有的月考卷子都被人撕碎了,碎得不成样子,粘都粘不起来了。

可她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整个人哭得一抽一抽的,怎么也停不下来。

迟怿虽然觉得卷子破了这种小事根本不值一提,可看她哭得这么伤心,他的心也跟着抽痛起来。

这一刻他突然明白,原来心疼......

是这样的感觉。

他轻叹一声,抬起手,将哭得稀里哗啦的女孩揽进怀里,一边轻拍她的后背,一边柔声安慰道:

“乖,别哭了......”

岑果双手抓着他的校服衣襟,伏在他的胸口,一边哭一边摇头。

她很想好好跟他说一说试卷被人撕破的前因后果,可是哭得停不下来,就像上了发条的机械人偶,根本无法自控。

脑子也哭得混混沌沌的,只听见他温润的嗓音在耳边低喃:

“不就几张卷子吗?再给你做一份就是了......”

云很淡,风很轻,西斜的太阳照在他们身上,在落满了香樟红叶的甬道上,留下一道相拥的浅影。

吃过晚饭后,岑果坐在自家后院前的台阶上,双手抱着小腿,仰着脸,望着天上那轮朦胧的半月发呆。

而此时被拴在狗窝旁的米修,正千方百计地想要吸引她的注意力。

它一会儿转着圈追自己的尾巴玩,一会儿卖力地撕咬着最爱的尖叫鸡玩具,一会儿又拉扯着链条发出呜呜呜的撒娇声......

可岑果始终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看都没看它一眼。

无奈之下,米修只好百无聊赖地趴在自己的前腿上,哀怨又可怜地瞧着她。

她依然在仰望天空。

手肘撑在腿上,双手托着下巴,目光却没有焦距。

而她的脑海里,正回放着傍晚在网球场边,自己趴在迟怿胸口哭得惨兮兮的画面。

啊.......

真的好丢人啊......

她捂着脸,郁闷地晃了晃脑袋。

她不记得当时的自己是什么时候停止哭泣的,只记得等她终于回过神来的时候,迟怿胸前的卫衣湿了好大一块。

她过了好长时间都不敢抬头,只想挖个地洞钻下去。

直到现在,她还在后悔。

要是当时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就好了。

可转念又一想,那时的自己大概不全是为了卷子被撕的事情而哭吧。

那只是一个导\火\索,恰巧炸开了她深埋在心底的负面情绪包而已。

而那个早已超出了她承受范围的巨大情绪包,里面装着的,除了突变的环境带来的彷徨和迷茫,更多的是因为爸爸那句“我们忘了她吧”导致的无望和颓丧。

八年来沉淀在心底的再次和妈妈团聚的希望就这样破灭了,一时间无法接受的自己才借着卷子的事情一并发泄了出来。

而当时被自己当做情绪宣泄口的迟怿,一定感到无奈又困扰吧。

可她完全没有顾及到他的心情,自顾自地痛哭一场之后又用带着浓重鼻音的嘶哑声音,语无伦次地述说着卷子被撕的事情。

她甚至忘了问他,和周凌的比赛,赢了没有。

而他一直专注地听她说着,脸上不见一丝不耐。

那时候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他们并排坐在银杏林里的长凳上。

蜜色的夕阳穿过光秃秃的枝桠,洒落在身旁的少年身上,为他周身拢上了一层梦幻般的色彩。

等她终于说清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爸爸正好打电话过来,说已经到校门口了。

迟怿便让她先回家,还说:“这件事就交给我吧,我会调查清楚的。”

而现在......

她低头看向手腕上的表

--已经快八点了,可篱笆墙那边的院子依然一片漆黑。

迟怿还没有回来。

岑果渐渐焦急起来。

又等了一会儿,她终究按捺不住焦躁的心情,蹭地一下站了起来。

米修见状,立刻直起了身子,像往常一样高高扬起前爪,想求主人给它一个爱的抱抱。

她却转身拉开移门,头也不回地进了客厅。

米修郁闷地呜咽一声,又无精打采地趴回了地上。

岑果刚走出院子,就见对面走来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

路边的灯光有点暗,她看不清他的面容,但仅凭那道挺拔的身姿,就能百分百确定他是自己一直在等的人。

她连忙小跑着迎上去,甜软的声音里透出明显的欢喜:“迟怿,你回来了?”

迟怿见她像只欢快的小兔子朝自己奔过来,原本微沉的心也莫名轻松起来。

“嗯。”他站定脚步,垂眸朝她看去。

眼前的少女微仰着脸,一双黑眸干净透亮,早已没了傍晚哭得通红微肿的模样。

身上的校服也换成了浅灰色的薄绒卫衣,挂在身后的帽子上还垂着两只短短的兔耳朵。

她就站在路灯下,周身晕着一层淡淡的暖光,整个人看起来分外柔和。

迟怿忽地抬起手,拉起了她的帽子。

岑果瞬间呆住,眼睛蓦地睁圆了,不明所以地望着他。

懵懂的表情,加上毛茸茸的帽子和顶上两只兔耳朵......

简直萌化了。

迟怿的嘴角漾开笑意,狭长的眼尾扬起一个小小的弧度。

像一把小钩子。

把岑果的视线直勾勾地给扯了过去。

岑果就这样陷在他噙着笑意的黑眸里,像只被网住的鱼,动弹不得。

却见迟怿往后退开一步,抱起双臂,微微侧过头若有所思地打量了她几秒,然后摇了摇头,说:“果然还是差了一点。”

“诶?”岑果听得一头雾水。

迟怿扯了下她头上的兔耳朵,又拉下她的帽子,说:“还是那件熊猫的比较适合你。”

岑果:“.......”

她愣愣地瞧着他,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眨了一下,微卷的睫毛浓密纤长,慢慢落下又很快抬起,在灯光的照耀下,像一把晕着柔光的小刷子。

在他心尖上一刷而过,激起一道细细的电流。

迟怿轻咳一声,有点不自然地转移了话题:“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

岑果摇了摇头,说:“不去哪里啊.......”

迟怿不由地奇怪:“那你出来做什么?”

“我在等你呀.......”她脱口而出的声音软绵绵的,带着理所当然的语气。

迟怿心头一动,凝视着她的眸光骤然变深。

而岑果在话音落下之后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那句话被她说得有多暧昧,于是连忙解释道:“我......我......就是想等你回来,问问......卷子被撕的事情......”

不知道是因为着急还是害羞,她的脸一下子涨红了,再加上那结结巴巴的语调,颇有些欲盖弥彰的味道。

迟怿没说话,只是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她。

暗淡的路灯在他的脸上投下或明或暗的光影,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觉得那一双漆黑的瞳仁格外得亮。

明明没什么好心虚的,岑果却不敢看他的眼睛,目光闪躲着,强忍着脸上的热度,接着问道:“卷子......是童可欣撕的吗?”

话音还没落,就见迟怿转身朝自己家大门走去,随后就听“啪嗒”一声,黑色的镂空雕花铁门应声而开。

这是......什么意思?

因为那句“我在等你回来”,惹他不高兴了吗?

岑果呆立在原地,盯着他的背影,心一点一点地沉下去。

却见他扶着门转过头来,问道:“不进来吗?”

作者有话要说:潘哒:快进来呀(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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