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珩发挥演技帝的本质,装得一脸无辜的样子:“它怎么就在枕头底下呢,明明刚才找过还没有的。”
沈浮白也装作信了的样子:“我知道,其实这是我用魔法变出来的。”
姜珩目光转向电视机,语气浮夸:“哇,这不是你吗?”
沈浮白一拍脑袋:“呀,我怎么第四期出场了,不应该是第三期吗?”
演的贼尬。
两人面无表情地对视一眼。
沈浮白:“其实你早就看过我综艺吧?”
姜珩:“其实你记得你在第四期的吧?”
电视里鼓声起,一段国风音乐传入耳畔。换上水墨风舞衣、头戴白色斗笠的少年打开两米长的墨白两色绸扇,开场便是一个高难度的云里前桥。
身姿灵巧,体态轻盈,翩若惊鸿,矫若游龙。
每一次合扇与开扇,都正好卡着鼓点的节奏。两米长绸挥舞成一片流烟般的天幕,横过少年桃花潋滟的双眸。
是书生意气,挥斥方遒。是江湖逍遥,仗剑天涯。是将军百战,金戈铁马。
斗笠少年游走于泼墨山水画间,衣袂轻扬便是半个山河迤逦,云海苍茫。
同样的舞蹈蕴含的情感可以有许多种不同的解读,被少年尽数用肢体表达出来,展现淋漓尽致的美丽。
随着最后一声鼓点落下,少年收扇,挑开头上的斗笠,露出那张令人惊艳的容颜。
十六岁的沈浮白。
技惊四座,艳压场。
“我看过。”姜珩很干脆地承认,“你跳的很好。”
他强调:“非常好。”
沈浮白望着电视里耀眼得令人移不开视线的少年,赞同道:“是啊。”
他觉得他不能再看下去了,会受不了。
他怕他忍不住爱上如此优秀的自己。
“后来为什么不跳了?”姜珩问出一直想问的问题。
“有吗?”沈浮白转头,语气疑惑,“我一直在跳啊。”
他一个爱豆,不唱跳怎么可能?虽然是个人出道,可那些男团舞他也能信手拈来。
“但你跳得……”姜珩委婉地形容,“不是很自然。”
不如以前那么灵气逼人了。哪怕粉丝滤镜再深,本身也不精于舞蹈,姜珩都看得出来沈浮白的退步。
姜珩看过沈浮白很多次舞蹈视频,发现他出道前期的舞次次惊艳。古典舞刚柔并济,当爱豆后转型跳韩舞也很有爆发力。但自从某次演唱会摔倒开始,再也没能恢复之前的水准。
他很担心是不是沈浮白私底下出过什么车祸伤了腿,又听说专业舞者身体里都有很多暗伤,还可能是被歹人注射过什么东西,被竞争对手绑架,遭遇社会人的毒打……姜珩越想越害怕,在他的脑补里,沈浮白已经是经历过满清十大酷刑的小可怜。
沈浮白:“因为我是装的啊。”
姜珩:“???”
“你是不是以为我身体出问题了啊?”沈浮白噗嗤一笑,“没有的事儿,等着。”
沈浮白站起来,踩在柔软的大床上,没有热身,一个倒踢紫金冠接侧手翻稳稳落地。
姜珩:这是高手。舞林高手。
这要是四肢不协调,那世界上恐怕就没有协调的人了。
皮卡丘钻回被窝,得意道:“看吧,厉不厉害?”
小恐龙啪啪鼓掌:“厉害厉害。”
他开始怀疑人生:“你没事故意跳成那样做什么?还有四年前在演唱会上摔倒那次……是怎么回事儿?”那次可把他吓得不轻。
沈浮白叹气:“这就不得不说一下我们公司的鬼才策划和唯利是图见钱眼开的管理层了……诶,我跟你吐槽我们领导是不是不太好?”
姜珩面不改色:“没事,你慢慢说,我过了明天就忘。”才怪,你领导欺负你我记仇一辈子。
他甚至已经开始想潜规则之类的暗黑交易。沈浮白长那么漂亮,被有些变态老男人盯上也未可知。
沈浮白好久没跟人说过真心话,他对姜珩没有防备,话匣子一打开就说个不停。
“说出来怕你不信,我第一喜欢的是表演,第二喜欢的是跳舞。当初参加那个节目,别人是海选进去的或者被投资方塞进去的。我是早就被盛娱星探发掘了,特意安排我参加那节目获取曝光度。说白了,我是内定的冠军。”
他一点也不怕把这黑幕说出来会招姜珩怎么看,字里行间是坦然,这是事实。
十六岁的沈浮白一身傲气,拒绝公司的内定安排。然而没用,公司就是要这么安排,他一个小新人也没得办法。
只是沈浮白本身实力够硬,就算公司不捧,他也拿了个冠军。负责给他做数据的都惊呆了:这数据还需要造什么假啊?真实数据比公司让他造假的指标还要高好吗?
姜珩立刻道:“你实至名归。”
沈浮白说他对表演的热爱大于舞蹈,姜珩并不意外。沈浮白在演戏上天赋卓绝,让他当六年爱豆才是浪费。
辣鸡盛娱,不识明珠。
“我挺喜欢跳舞,但我更爱表演。我以为签了经纪公司就能进入演艺圈成为一名演员——当初发掘我的那个星探就是这么说的!是我太年轻。”沈浮白气呼呼道,“谁知道他们给我的定位居然是偶像。”
当年十六岁的少年桀骜反骨,直接拿着为他量身定做的规划书闯进领导办公室:“我不想当偶像。”
领导对这支明摆着品质完美的潜力股非常和蔼:“为什么呢?你签我们公司不就是为了成为明星吗?”
少年说:“当初星探告诉我,我可以成为一名演员。”
领导:“你长成这样,天生就是吃偶像这碗饭的,当什么演员?”
少年:“那我不干了。”
领导慢悠悠的:“忘了说,合同已经签了,毁约十倍违约金——你刚才要说什么来着?”
少年:“……我什么都没说。”
黑心公司!签的时候说的比唱的好听,签完后就开始压榨劳动力!
行吧,胳膊拧不过大腿,偶像就偶像呗。
叫他跳舞他也认了,可让他唱歌是怎么回事儿?
这是在为难他胖虎。
沈浮白第一次在录音棚里录干音的时候,一旁调音师听得精神恍惚。
他实在不明白音色这么好的孩子,是怎么做到唱歌一个字儿都不在调上的?他能要求加薪吗?这调音任务太艰巨了。
因为无法拯救沈浮白的跑调,已经有三名调音师被逼到辞职,辞职报告里说深刻意识到自己目前水平还不配出来工作,需要回校再深造几年。
沈浮白不喜欢唱歌,没天赋,也没兴趣。他每次开演唱会幕后都有一群百万调音师严阵以待,如临大敌,就怕他车祸现场。有什么意思呢?
人要是把一生中的大好年华栽在自己不喜欢也不擅长的事情上,挺难受的。
沈浮白想过不干,然后又想想天价违约金,算了算了,再忍忍。
十八岁的沈浮白有个想法——他不提出解约,但可以让公司主动与他解约啊。那就不算他违约了。
于是沈浮白开始搞事情。
他连舞都不好好跳了。
沈浮白其实也不喜欢公司让他跳的舞。他是古典舞出身,最讲究身韵步法,而公司给他安排的都是些什么魔鬼的步伐。未成年的时候还秉承着社会主义没让他跳太过分,一满十八岁,舞蹈编排里瞬间加入许多拥有性暗示意味的动作。
沈浮白:虽然舞种不分高低贵贱,但让我搔首弄姿不如杀了我。
真正的舞者不会看不起其他任何舞种,正如真正爱音乐的人不会觉得民乐与西洋乐有何不同。但是,当公司明令他要做出各种诱惑性的动作吸引小姑娘时,沈浮白极度抗拒。
他跳舞是为了自己开心,不是为了讨他人欢心。如果一件事让他感到不开心,他宁愿搞砸都不肯去做。
所以他“摔”了,从此再没跳好过。
对,就是故意的。
没有理由,单纯不想跳。说他任性也好愚蠢也罢,他就是这么刚。一波操作猛如虎,从此浮白不跳舞。
他跳成那个不自然的模样也不容易啊!他练了那么多年舞,身体都有肌肉记忆,不自觉就会体现出真正的水准。为了能让自己看起来跳得很烂,沈浮白可谓是使尽浑身解数。
唯一苦恼的就是就算他作成这样,公司也不和他解约。他这张脸摆在这儿,业务能力烂成什么样都有粉丝买单。
那可咋整啊?总不能把自己脸毁了吧。沈浮白不能这么跟自己过不去。
他算是看出来了,他要是认认真真走偶像路子,公司不会给他转型机会。公司认的是钱,当偶像能赚那么多,为什么要去一个未知领域试水?没有人觉得沈浮白会有演技。
这算是当代对流量小生的一个偏见吧。虽然大多数流量确实演技堪忧。
好在有一点,当沈浮白的唱跳都糟糕到一种境界,公司终于同意他进军演艺圈。
大概也是抱着“反正不可能更烂试试就试试吧”的想法。
曲线救国成功,沈浮白给自己的机智点了32个赞。
姜珩听完都心疼死了。
这简直是明珠蒙尘,埋没天赋,辣鸡盛娱,直播造孽。
姜珩问:“你和盛娱合约还有几年?”
沈浮白答:“当初签了十年的合约,还有四年。”
姜珩果断道:“跳槽吧。违约金我可以替你付,这种公司不要再待下去。”完不根据艺人的意愿来规划合适路线,只把人当摇钱树从中捞金的公司,根本不值得再留下。
沈浮白摇头:“其实付违约金的钱我早赚够了,但是我还是没解约。”
姜珩不解:“为什么?”这种辣鸡公司难道还待出感情了?
沈浮白语气激动:“违约金四个亿啊!四个亿!我凭什么要给他们送钱,我四毛钱都不会给他们的!”
这个理由姜珩万万没想到。
姜珩说:“但是这会让你不开心。”
“不。”沈浮白真诚道,“金钱使我快乐。”
姜珩尊重他的意见,但还是要说:“可是,你不觉得以你现在的身价,留在盛娱只会给他们赚更多钱吗?”
沈浮白突然沉默。
“你说的好有道理啊!”五秒后,沈浮白犹如醍醐灌顶,“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拍完这部剧我就解约。”
姜珩迅速抛出橄榄枝:“来我工作室吗?今年刚成立的。包吃包住还包五险一金,目前就我一个艺人,给你留个位置?”
姜珩出道才两年就成立个人工作室,也是实实在在的强悍。他向沈浮白发出邀请,给的待遇也势必最好。
两人合作其实是个双赢局面。沈浮白需要影视圈内的人脉,这点姜珩可以提供。而沈浮白所掌握的各大广告杂志时尚资源,也是专注于电影的姜珩所没有的。
沈浮白答应得很干脆:“行。”
珩珩的邀请,根本不带犹豫的好吗?
两人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成功拐到皮卡丘的小恐龙很快乐,嘴角控制不住疯狂上扬。
“不对啊,你怎么连我四年前在演唱会上摔了一跤的事都知道?”沈浮白眼眸一眯,“说,是不是偷偷关注我很久了?”
姜珩心里越慌,表情越镇定:“没有。只是你太有名了,新闻看到过。”
沈浮白当年舞台上摔跤一事传的还挺沸沸扬扬的。通稿都出了一堆,各种猜他生病劳累出意外,就是没想到是当事人自导自演。
就连沈浮白经纪公司都不知道,至今还在惋惜当初一天才人物怎么就突然闭窍了。
姜珩为此担心过很久,突然听到这么个真相,有些哭笑不得。一边喜悦沈浮白安然无恙,身体倍棒。一边心疼他被公司压榨,被迫收敛锋芒。
沈浮白也是狠人,宁愿藏拙也不愿妥协。
沈浮白也就是随口一问。他那点破事早被争相报道过,姜珩有所耳闻也不奇怪。姜珩看过他六年前的节目也没什么大不了,苹果台本来就是一个很火的电视台。
沈浮白自觉为姜珩找到完美借口。
被皮卡丘睡衣包裹的青年眸色剔透:“你不觉得我很作吗?”
姜珩:“嗯?”
“多少人想要我这样的资源都得不到,我轻而易举得到了,还嫌它不好,搞出这些事情。多幼稚啊。”沈浮白捧着脸,“有时候想想我也是挺矫情的,不知道自己在别扭什么。公司够捧我了。”
虽然他们捧的是钱不是他。但盛娱真是把他当亲儿子了,什么资源都紧着他。他要是想解约,所有人都得说他忘恩负义。
可是他们拼命塞给他的,并不是他想要的东西。
打个比方,他喜欢吃西瓜,讨厌吃榴莲。而另外一个人很喜欢吃榴莲,那个人把所有的榴莲都给他,他就必须感恩戴德吗?
他才不要一堆榴莲。
他只想要一只西瓜。
姜珩揉揉皮卡丘的脑袋:“没有。每一个坚持最初梦想的人都值得敬佩。”
沈浮白已经很红了。他要是好好跳,能够在偶像这条路子上走更高——尽管他现在已经是巅峰,至少能少很多黑粉。
但他就不。
他始终记着他最初踏进这个圈子的目的是为了演戏。他的一切折腾都是对现状不满的反抗。哪怕这是在做无用功,可总要有反抗。
在随波逐流的人群里,坚持按照自己的方向逆行的人,不该被冠以污名——除了真的在马路上逆行的人。
皮卡丘被小恐龙一记摸头杀清空血槽,语气飘忽:“不觉得梦想这个词被说了太多次,变得很廉价了吗?”
“时刻挂在口头又不付诸行动的空想才廉价。”小恐龙说,“梦想本身的珍贵从不会贬值。”
“一辈子这么短,要做自己喜欢的事。”
比如我喜欢你。
想和你过一辈子。
鸡汤真好喝,沈浮白表示他还想再来十碗。
时间不早了,姜珩把灯熄了,电视关掉,对沈浮白说:“晚安。”
“晚安。”沈浮白回道,整个人滑入被窝。
沈浮白以为自己今晚又会失眠。
熊珩珩不在身边,身边睡了一只真珩珩,他应该会兴奋得睡不着觉才对。
谁知一夜安眠,睡得很香甜。
果然是真品,比冒牌货的助眠效果好很多。
熊·冒牌货·珩珩:如果玩偶有灵魂,我能让你永世长眠。
沈浮白睡觉有一定要抱着什么东西的习惯,这样会比较有安感。以前是一米八的熊珩珩,今晚成了一米八五的真珩珩。
沈浮白睡熟后,下意识就要抱紧身边的东西。以往这个位置躺的都是熊珩珩,如今换了姜珩……也没差。
沈浮白睡得深沉,姜珩还没睡。他盯着天花板盯了半天,确定身旁的青年熟睡了才敢转头看他。哪怕黑暗里只能看到一个近在咫尺的阴暗轮廓,他都觉得那是太阳不可触摸。
姜珩是真兴奋得睡不着觉。
姜珩注视着沈浮白后脑勺柔软的黑发,青年均匀的呼吸声在他听来都是那么美妙。
他从未想过会有这么一天,曾经以为遥远的人就躺在他身边。
就像做梦一样。
然后沈浮白就一翻身滚进姜珩怀里,胳膊搭在他身上,顺势抱住他。
姜珩:我一定是在做梦。
姜珩身体触电般抖了一下:“浮白?”
沈浮白没有动静,呼吸均匀绵长。
姜珩不敢占人便宜,僵着身子等了半天,小心翼翼地把沈浮白的胳膊放下来,身体稍微往床边挪了点。
沈浮白又滚过来抱住。
姜珩再放下,往后挪。
沈浮白又滚过来抱住。
姜珩还放下,往后挪。
沈浮白又滚过来抱住。
姜珩继续放下,往后……“咚”。
姜影帝今天第二次滚下床。
姜珩觉得他腰要断了。
正当他打算爬回床上,一道黑色人影也从床上滚下来,猛地砸在姜珩身上。
“唔。”姜珩闷哼一声,差点吐血。
第三次了。一天之内,沈浮白三次砸在姜珩身上,一次比一次重。他们可能有磁铁吸引力。
沈浮白一直没抱到熊珩珩,也跟着滚过来,抱了个空,直接跌到床底下,被已经先一步摔下去的姜珩接了个正着。
神奇的是就算到这种地步,沈浮白也没醒过来。
他要么很难入睡,一睡过去就是雷打不动。
姜珩刚准备爬起来,转眼就被沈浮白给砸了回去,躺在地上生无可恋。
他低眸看着趴在自己胸膛上的青年,有点庆幸沈浮白没有醒。
不然就会发现他现在心跳的有多厉害。
姜珩轻唤了声:“浮白。”
这一声在黑夜里挺清晰的。
无人应声。
姜珩等了会儿,仍旧是静谧一片,遂小声道:“我喜欢你。”
“珩珩。”沈浮白忽而呢喃一声。
小恐龙瞬间吓成小毛虫,身肌肉紧绷。
“你抱着好舒服啊。”沈浮白在梦中迷迷糊糊道。今晚的熊珩珩没有毛绒绒的触感,摸上去又柔软又光滑,好像隔壁大妈晒在阳台上的猪大肠。
姜珩纠结了。
浮白这是醒还是没醒?
地上挺凉的。姜珩没再躺下去,爬起来把沈浮白抱上床,用被子细心裹好。
末了又想起沈浮白说他抱着很舒服。姜珩迟疑片刻,挪到沈浮白身边,把青年圈进自己怀里。
就当自己是个人形抱枕。小恐龙这么想着,心安理得地抱住皮卡丘。
翌日。
半梦半醒的沈浮白觉得手感有点不对。
熊珩珩掉毛了吗?
沈浮白阖着眼睛随便摸了摸,觉得怎么摸怎么不对。这个轮廓,好像不是熊珩珩……
不管,继续睡。
十秒后。
沈浮白猛地睁开眼睛。
一张放大的俊脸映入眼帘。而他此刻正八爪鱼一样缠在人身上。
这只是真珩珩!
姜珩睁开朦胧的睡眼,打招呼:“早。”
沈浮白惊坐而起:“你,我,我们——”原谅他突然记不起昨晚发生了什么事。
沈浮白每天早上刚醒来都得有三分钟智商不在线,加上一醒来就看见偶像睡在身边这种操作,他现在没有智商。
姜珩见沈浮白一副没反应过来的模样,好笑道:“如你所见,我们昨晚一起睡了。”
这话说的没毛病,他们确实是在一张床上睡的。
沈浮白如遭雷劈。
他昨天喝酒了吗?好像是喝了,就喝了一杯红酒。这也能酒后乱性,记忆断片?他酒量什么时候变那么差了?
但身体并没有哪里不适……沈浮白惊恐地看着姜珩。
难道说,是他把珩珩给上了?!
沈浮白小心翼翼地问姜珩:“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怎么办?他活了22年头一回发现自己是个1,有点方。
姜珩说实话:“腰疼。”昨天几次三番摔楼梯摔下床,何止腰疼,手腕都磕了一块青。
……完了,看来真把人家清白毁了。
沈浮白看到姜珩手腕上的青痕,就在想自己昨晚有多不是人。
姜珩忽然懒懒打了个呵欠,眼带困倦。
沈浮白瞬间紧张:“怎么了?”
姜珩轻轻摇头:“有点困,昨晚一夜没睡……没关系,今天还撑得住。”抱着浮白他激动得根本睡不着,临天亮才眯了一会儿,可以说是通宵。
沈浮白惊了。
他这么禽兽的吗?
他昨天还在抨击慕容狗带不是人,当晚自己就做了人渣?
沈浮白立刻道:“今天不拍了,打个电话跟徐导请个假。”他是不会和慕容渣男一样,让人第二天还要去工作的。
姜珩疑惑:“怎么了吗?”
沈浮白严肃:“给你上药。”
姜珩摇头:“不用,小伤而已。”
沈浮白焦急:“这怎么能是小伤呢!第一次我要对你负责的。”
姜珩说:“其实你已经好几次了,没什么的。”沈浮白真的砸了他好几次了!当然他并不会怪浮白就是了。
沈浮白一听这言论,那还得了。他居然还不止一次?也对,珩珩一宿没睡。天呐,他都干了些什么?
皮卡丘正准备哇的哭出声,临时又收住。
……不对啊。
他们皮卡丘和小恐龙的衣服都还没脱呢,能发生啥?
三分钟失智时间结束。
沈浮白理智逐渐回笼,终于明白,原来不是他记忆断片,是真的什么也没发生。
……
丢人。
幸亏珩珩好像没听懂他的意思。
沈浮白若无其事地接话:“你腰受伤了?”
他想起昨天楼梯上撞姜珩那一下,面露担忧:“撞得严不严重?”
姜珩:“真没事。”跟以前拍戏落下的伤比起来,都是小场面。
沈浮白还是不太放心,姜珩果断掀开被子:“起床吧,今天还是要去片场的。别迟到了。”
两人以最快速度收拾好出门,走到地下车库里那辆是路虎旁边。姜珩刚打开驾驶座的门,沈浮白就道:“车我来开吧,你在路上眯一会儿。”
听说姜珩一宿没睡,沈浮白哪敢让他疲劳驾驶。
姜珩点头,绕到另一边打开门,坐上副驾驶座,系上安带,闭眼秒睡。
沈浮白看他一眼,关掉车上的电台,尽量把车开的平稳点。
到片场后沈浮白把姜珩叫醒,两人一起下车。
小林早就在片场等候,见到沈浮白,立刻走上来:“沈哥。”
沈浮白“哟”了一声:“今天不是给你放假了吗?”
小林:“待会儿就走,去机场接女朋友。那个……东西呢?”
沈浮白:“什么东西?”
小林一愣:“就是,就是那个呀,粉色的——”
沈浮白现在听到粉色这个词就想笑,冷笑。
“拿着。”沈浮白把一个黑袋子递给他,“今天玩的开心点。”毕竟明天回来你就没命了我跟你讲。
小林感动极了:“谢谢沈哥!”
姜珩中途被徐导叫过去讲戏。小林悄声问:“沈哥,昨晚小张说将影帝也没回来,你俩是一起出去吃饭的,怎么就在外面住下了?在哪儿住的呀?”
“哦对了。”沈浮白递给他一张名片,“给你推荐家情侣酒店,名字叫久久酒店。情侣入住超过99次可得到终身免费卡一张。可以和你的女朋友去挑战一下。”
既然是珩珩的朋友,那就照顾一下生意吧。
小林捧着卡片陷入沉思。
谁会去同一家酒店99次?本地人有自己家不住为什么要住酒店?外地人谁没事跑到这座城市99次,还要带上情侣一起?
妥妥的营销策略,能达成的根本没几个。
“沈哥你为什么会有情侣酒店的名片?”小林敏锐地抓住重点。
沈浮白:“咋的?没有情侣的人难道连情侣酒店都去不得啦?”
小林:“不是,沈哥你昨天是和姜影帝一起的吧?你俩一起住情侣酒店?”
沈浮白:何止,还住在同一间情侣套房呢,还吃了情侣套餐呢。我们成情侣了吗?没有。
“小孩子不要多管闲事。”沈浮白说。
小林:“我这个小孩子都有对象,你还没有。”
沈浮白:“???你最近有点飘啊。”
小林:“没办法,女朋友来看我了嘛。”
沈浮白:“滚出我的视线,立刻,马上。”
那边徐导给姜珩讲完戏,又招呼沈浮白过去。
徐导对拍摄向来是精益求精,有时候一个配角也能亲自给他讲上半天戏,力求把每一个步骤都做到完美。
“徐导,您叫我?”沈浮白走过来。
徐导拿着剧本道:“小沈,跟你商量个事儿。”
沈浮白彬彬有礼的:“您说。”
“剧里面虞棠在园子里练习那段,有踩高跷的戏份。镜头不多,只有几十秒,要练的话还是挺费功夫的。”徐导说,“我来问问你的意思。这功夫专业性强,让替身上阵我也不会说什么。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够亲身试验一下。成功了,亲身上阵最好。练不起来,咱也有替身。”
姜珩在一旁默默听着。
要是昨天以前,他肯定会担心四肢不协调的沈浮白无法完成任务,从而帮着将这件事搪塞过去。但昨晚见识到沈浮白那专业性极强、完成度极高的技巧动作后……他觉得自己不用操这份心了。
浮白可以的。
练舞本就是一件辛苦的事,沈浮白不是吃不得苦的人。
沈浮白听罢,开口道:“不用请替身,我自己来。”
徐导诧异:“小沈,话别说太满。我先说一下,踩高跷真不是一般人短时间内能轻易学会的。想练好也可以,苦头是必须要吃的,摔也是肯定要摔的。”
这种戏曲专用的高跷,不仅要踩稳,还要踩着它唱念做打样样俱,难度可想而知。要一般人能短时间内速成,还要人家台下十年功做什么?
“徐导。”沈浮白淡笑,“您可能还不知道,我以前专业学跳舞的。练那些技巧动作摔了都不知道多少回。以前不怕,现在也不会怕。”
徐导倒真有些意外。他对沈浮白以前的经历不了解,只知道是个唱跳不行的小鲜肉,没想到竟是个专业的。
有舞蹈基础自然好。戏曲里也有不少动作,没个十年八年功底做不来。徐导替身都找好了,没想到沈浮白给他这么大一个惊喜。
“那敢情好啊。”徐导一拍大腿,“高跷在练习室里,你今天抽空可以去练一下。有什么不懂的去问指导老师。小姜,今天先拍你的戏份。”
沈浮白颔首,就要去练习室。临走姜珩目光轻轻掠过他,用嘴型无声说了句加油。
沈浮白顿时觉得浑身充满力量。
这股力量一直持续到沈浮白看到练习室墙上竖着一排至少两米的高跷的时候。
凉了。
怎么直接就两米高了!!!难道不该给个矮点的高跷缓冲一下的吗?!
幸亏沈浮白没有恐高症。只是他总忍不住想要是他踩高跷的时候摔了,脸先着地……
他这么美他不能死。
“嗯?老师呢?”沈浮白并没有在练习室里看见指导老师,有些疑惑。
“在这儿呢。”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一道飘渺的女声。
沈浮白啥也没看见,一头雾水:“您在哪儿?”
“在你身后。”
……这个发展也太像恐怖片了。
沈浮白回头,依然什么都没看到,只有一排高跷无言地贴在墙上。
“向上看。”那个声音又道。
沈浮白慢慢仰起头。
……他从天花板上看到一张人脸。
“啊!!!!!”
“咋的了咋的了?”工作人员吓得赶紧跑进来。
沈浮白抱膝缩在墙角十分可怜,一名容貌美艳的女人正蹲在他身前。
“沈先生,沐老师。”工作人员疑惑地问,“刚才出什么事了吗?”
女人回头笑道:“没什么,你继续去工作吧。”
“哦,那就好。”工作人员挠挠头离开。
女人又转回头,含着笑意:“徐导是让你来跟我学踩高跷的,不是学杀猪的,用不着叫这么凄惨。”
沈浮白已经冷静下来:“你这出场方式也太吓人了点。”
踩着那——么高的高跷,头直接顶到天花板,低头向下看,还留着长头发,谁看了不得吓死。
“吓到你了吗?那真是对不起呢。”女人笑得很开心,“不过你胆子还得再大点啊,这么容易就被吓到怎么行?”
沈浮白抬眼:“你是指导老师?”
“是的,我叫沐瑶。”
“这么年轻啊……”对着这么张脸,他连“您”字都说不出口。
“谢谢你这么夸我。”沐瑶风情万种地浅笑,“我都三十了呢。”
沈浮白咋舌:“姐姐,真看不出来。”这保养得比圈里许多女明星还好。
沐瑶噗嗤一笑,接着凤眸一挑:“话不多说,开始练吧。你选一个?”她指着那排高跷。
沈浮白看着都头皮发麻:“姐姐,凡事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不给我先来根一米的缓缓么?”
“已经给你缓冲了,这才两米。”沐瑶道,“我刚踩的那根三米呢。”
沈浮白感到害怕:“剧里的高跷也是这么高吗?”
“那倒没有。”沐瑶说,“剧里的是两米。”
沈浮白刚松一口气,沐瑶又道:“不过三米的你也得练。”
沈浮白一口气上不来:“为什么?”
“你要练,就不能只是练会,要练精通才行。要是你练个半吊子,那还不如请替身。只是踩高跷这门功夫速成难,你还要拍戏,能练的时间不多。”沐瑶道,“那就只能从难度上提升。在有限的时间里把三米的练好,两米的不就如履平地了?”
沈浮白无法反驳。
他深吸一口气:“来吧,我准备好了。”
“先别急,我给你讲几条要点。”沐瑶给沈浮白讲了大致的技巧,又亲自示范一遍。
沈浮白眼睁睁看着沐瑶把高跷绑腿上,扶着把杆慢慢撑起身,不一会儿就变成一名女巨人。
“你试一遍。”沐瑶居高临下地俯视他。
沈浮白副武装把自己保护起来,坐在椅子上把高跷和腿绑好,然后。
就没有然后。
他发现他的问题根本不是怎么踩稳。
他都没法站起来。
“扶着杆子,慢慢找平衡点。”沐瑶一步步指导他。
沈浮白:“我不行。做不到。”他总是稍微一抬身子就又跌回去,完不得其法。
沐瑶:“萌萌,站起来。”
沈浮白:“我真的不行。”
沐瑶:“男人不能说不行!是男人就站起来!你一个跳舞的平衡性还会差吗?”
沈浮白说:“其实我专业不是跳舞的。我专业女扮男装二十年……”
沐瑶气的从高跷上下来:“有点志气,我扶你。”
在沐瑶的帮助下,沈浮白总算成功起立。
等他能够尝试走上一步的时候,一上午已经过去。刚拍完戏的姜珩走进练习室看沈浮白的练习进度,语调微扬:“已经可以站立了吗?很棒啊。”
被珩珩夸奖啦!
沈浮白开心地蹦跶了一下,忘记自己还踩着两米的高跷。
“我靠你——”沐瑶声音被消音了。
沈浮白又摔了。
这次连姜珩都没来得及接住。
幸好做了防护措施,摔下来也没受什么伤。就是人坐在两根高跷中间,高跷跟腿的绑带散了,摔得有些懵。
姜珩看得心疼又想笑:“小心点。练习归练习,受伤就得不偿失了。”
他走过来,冲沈浮白伸出手,笑意清浅:“起来吧。”
珩珩的温柔啊,能叫人醉死其中。
沈浮白盯着姜珩微笑的眼眸,心想:
扶朕起来,朕还能走。高跷再给朕增高十万八千里,朕要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