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还是没有。”
“那可能是我夸得不到位,程度不够深。”温岑知一本正经地坑他的小青梅,“无论你之前说了什么冒犯了陈熠宵,之后你往死里夸他,夸到他把不好的话全忘了,只记得你的甜言蜜语就行。”
“真的?”她怎么感觉不是很靠谱。
“当然是真的了!”温岑知拍胸脯保证,“以我每年考年级第一的智商担保!”
“你问我爱你有多深,你爱我有几分……”温岑知的手机又响了。
他接完电话回来,林岁寒不由得跟着刚才的调子在哼歌:“为什么你的午睡闹铃和来电铃声都是《月亮代表我的心》?”
“喜欢邓丽君啊。”
“我觉得你这个人很有品位。”
温岑知想得挺远:“以后找女朋友也要找个人美嗓音甜的,像邓丽君那样的。”
林岁寒挠挠下巴:“那我还挺期待的。”
温岑知朝她摆了摆手:“我先走了,回家赶晚饭。”说着拿起凳子上的书包,沿着小径朝唐家后门走去,走后门更近。
夏日黄昏过后,天已经暗了,云层低低压着。
空气溽热,风是闷的,心坎里像堵了一团被汗液浸湿的棉花,让人不太舒畅。估计马上会下大雨,视线范围内勉强还能看清,温岑知加快了脚下的步子。
天空惊雷乍现,轰隆响。
翠竹掩映的走廊尽头昏沉,灰蒙蒙一片,地上蹲着一个人,一动也不动。
温岑知冷不防一眼瞥去,惊得眼皮都跳了跳。
手电筒的光往前一送,妖魔鬼怪无处遁形。他定睛再看,确实是个人没错,脑袋还反光。
嗬,小光头。
已经来不及走,豆子似的雨点已经噼里啪啦地砸下来,温岑知跑到檐下躲雨。
蹲着的小光头仍没动静。
就刚才被手电筒的光刺得眼睛眯了下,偏了偏头,眉间用力地皱出了好几道褶子。
温岑知察觉到有点儿不对劲儿,走过去一看,奇怪了,确实是个不认识的生面孔。
“你是谁?怎么在这里?”
见人没反应,温岑知说:“那我走了,你继续待着。”
走了两步,身后响起一道声音:“我头疼。”
廊外雨声轰然喧哗,瞬间将细微的话音吞没,她重复了一遍:“我头疼。”
不管三七二十一,温岑知赶紧过去把人背起来去找唐玉阶。
大雨斜着飘进了长廊,零星的雨点飞溅到脸上,温岑知小心注意脚下有些打滑的路,视野中隐约有光,只能勉强视物。
“你要背我去哪里?”走了一段,背上的人忽而贴着他的耳朵问。
“带你去找唐老师。”温岑知想也不想地说。
“谁说我要去找她了?”
温岑知的脚步停下来。背上的人继续说:“你放我下来吧,我没事了。”
声音干净,偏中性,有种雌雄莫辨的感觉,也没了刚才装出来的可怜和委屈。温岑知立马反应过来,他可能被耍了。
小光头从温岑知背上跳下来,和他面对面站着。
离这么近,隔着一两步的距离,也没办法把对方的面目瞧个真切。
一场大雨来得急,去得也快,没几分钟就停了。
雨水顺着瓦缝间的沟壑滚落,滴进土里。
“你叫什么名字?”她笑嘻嘻地问温岑知,还沉浸在成功地捉弄了别人的得意之中,声音听起来都是飘着的。
温岑知只是看着她。
“我叫唐拾。”她说。
她抬脚踢了踢温岑知的鞋尖:“喂,我就骗了你一下,你不会生气了吧?”
“你没事儿就行。”温岑知也没什么脾气,按原路折回去找刚才被他情急之下扔地上的书包。
唐拾小跑着跟上去,一路跟到后门口。
“哥们儿,你怎么回事?”温岑知一手扶在门框上,转过身,“你跟着我干吗?”
唐拾觍着脸:“见你长得好看,就想送送你。”
这黑灯瞎火的,她能看见啥。
“对了,”她拽住他的书包。温岑知没有防备,松了手,书包啪嗒一声掉在泥泞的小道上,“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呢。”
温岑知咬牙切齿地笑了笑:“你爸爸。”
温家家教一朝毁。
《马屁精修炼手册》第一招:夸他,你是天,你是地,你是诸神的旨意。
林岁寒在小本子上记下要点,决定要好好实践,灵活运用。
她正得意着,就到了唐玉阶要检查功课的时候。
唐老师平日里看上去一点儿也不严肃,慈眉善目的,一旦到了关键时候,手里掂着一根扁长扁长的翠青色小竹条。
一教鞭下去,绝不会手软。
有两类学生常在唐玉阶手下吃鞭子:一类是上课不专心的,浪费时间、浪费金钱来唐家上这一堂课,十分可耻;另一类是性质更加恶劣的学生,根本不听管教,且屡教不改的。
林岁寒属第一类人,陈熠宵是第二类。
这才几天,两人已经被唐玉阶单独拎出来好几回了。
满脸冷漠的少年和心虚不已的女孩,并肩站在榆木雕花八仙桌前伸出双手,唐玉阶一顿“竹片炒肉”横扫过去,声音清脆。
林岁寒的眼泪差点儿掉下来,又猛地缩了回去。
一汪狭窄的余光映着旁边陈熠宵的脸,这厮跟没有痛觉神经似的,眉头都不皱一皱。
要知道,唐玉阶打他必然比打林岁寒用了加倍的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