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在朱大福这里吃了顿饭就回去了。
政务繁忙,朝中还有不少事情需要处理,也不能总是待在这里。
朱元璋要走,朱允炆沐晟也跟着离开了。
他们本就是跟着朱元璋来的,单独与朱大福也找不到共同语言。
对马和这个宝贝,朱大福倒是有不少话要说。
朱元璋几人要走,朱大福连送都没去送。
就在天字号雅间,朱大福便直接问道:“你觉我们脚下这地方是什么样的,会不会有天涯海角,在人走到尽头的时候就掉下去?”
这个论点很关键,尤其是对海上航行。
“应该是个圆的,天涯海角并不会存在,从一点出发走至若干年之后是会回到圆点的。”
行,有共同话题,交流也就容易多了。
“也就是说从大明海域出发,一直往前不回头,终有一天还是会回来的,对吧?”
该交流的,还得是交流清楚。
马和回道:“爷爷和父亲都曾有过这样的想法,奈何条件不允许,并没有实际尝试过。”
一次环球航行,那可不是一腔热枕就能得以实现的。
“若给你个机会,你敢去吗?”
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之前,不也是两眼一抹黑去尝试的。
他现在好歹还有些对历史的掌握呢。
结合着这些东西,若再出海势必是会如虎添翼的。
历史上,郑和七下西洋的一些弯路也可完全避免。
“敢,有何不敢?”
马和斩钉截铁,丝毫不见畏惧,极具冒险精神。
“何时去?”
这是自己的兴趣,也是对爷爷父亲遗志的继承。
马和有些迫不及待了。
朱大福笑了笑,道:“此事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成行的,朝廷有海禁,即便要偷偷出海,船只总得有吧?别着急,迟早会有这么一日的。”
这绝对不是画大饼,时机一旦成熟,出海那是肯定的。
不过谋划也是很有必要的,除了避免不必走的弯路,既要出一次海,能带的东西自是都要带回来的。
有了朱大福这话,马和的干劲儿更足了。
“行,东家,都听你的,奴婢现在去何处?”
出海肯定不是一时半会能成的,也总得给马和安排个去处。
朱大福道:“别自称奴婢了,以我自称就是,你先跟着我,没事的时候可去庄园转转,碰到机灵聪慧身体好的,你就先培养着,等万事俱备,人手也齐全,随时就可出发了。”
宦官与宫女一样自称奴婢,那是对人格的践踏。
马和出海是代表大明出去的,人格上必须要强大。
马和少了奴婢,却也不称我,道:“属下明白。”
马和坚持,朱大福不再相劝。
属下就属下吧,至少比奴婢强。
回宫后,朱元璋去东暖阁继续批阅奏折。
朱允炆心情不佳,直接回了东宫。
刚一回去便实在忍不住了,噼里啪啦把自己房间里的东西砸了稀巴烂。
嘴中也在不断咆哮着,“凭什么,凭什么...”
有宫女进门递上热茶,送至朱允炆跟前。
朱允炆只喝一口,便把茶杯狠狠摔在地上,质问道:“你要烫死我啊?烫死我了好让外面那野种夺了我现在拥有的一切。”
朱允炆温文尔雅,很少像现在这般发脾气。
宫女被吓得不知所措。
恰在此事时,吕氏快步走了进来。
刚一进门,就给了朱允炆一巴掌。
在朱允炆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拿下自己手里的镯子递给宫女,道:“二太孙功课没做好,心情不佳,此物你拿着,今日这里一切就当没瞧见。”
宫女更怕了。
宫里不愿被人知晓的事情,被自个儿知道了,那她还有好下场吗?
吕氏一把把之戴到宫女手上,道:“行了,出去忙吧。”
宫女离开,朱允炆说了心里的郁结。
“今日,皇爷爷带着马和出宫,把他送给了朱大福。
当初,有一批小太监要送与京外各藩王之处,皇爷爷就是瞧马和身材魁梧,远壮于其他人,且又机灵才留下的。
现在,竟直送给了朱大福。
要知道,那马和本是准备送往北平,给四叔的。”
朱元璋喜欢朱棣那是谁都知道的,毕竟这个儿子与朱标一文一武,正好相辅相成。
朱棣都舍不得给,却给了朱大福。
可见朱大福在朱元璋心中的地位已超过朱棣了。
“这不都是早就意料之中的吗?早就与你说过,除了我,即便是黄子澄面前,你都得宽仁谦恭。”
朱允炆想要得到支持,也只剩这般做一条路可走了。
吕氏批评,朱允炆很快调整了情绪,道:“娘,儿子错了。”
朱允炆认错,吕氏又一个劲儿心疼的询问朱允炆疼吗?
母子深情说了些心里话后,吕氏才招呼来了人来打扫。
扫帚和簸箕都在墙角,有人来拿。
墙角拐角处的沐晟瞧见有人过来,吓得落荒而逃。
从大福酒楼出来,朱允炆说是有功课没完成要去做。
沐晟则回了卫所。
没多久,又被朱元璋招进了宫。
他一个人在京中,朱元璋特意关切询问了他的饮食起居之类的私事,告诉他有困难只管开口。
之后,还赏赐了他些各地进贡过来的特产。
拿了东西后,沐晟想着问问朱允炆功课什么事能完成。
若时间短,那他就等等。
因常来东宫,东宫的路线沐晟也是轻车熟路。
直接寻到朱允炆书房,正准备进去便看到了大发雷霆的朱允炆,也听到了朱允炆和吕氏的对话。
他这才终于发现,他又多傻。
看起来温文尔雅,宽仁谦恭的朱允炆,并非像表面那般支持朱元璋把马和给了朱大福。
甚至因此,心里还有些扭曲了。
值不值得,朱大福姓朱,老爷子看好留下了情分,那不也是他的财富吗?
沐晟以为朱允炆口中的也正是朱允熥呢?
还有三太孙,那好歹也是太子殿下的亲子吧。
即便做不了皇帝,那兄弟情分就不要了?
一口一个野种,凭什么?
果真不愧是帝王家,这水真够深。
沐晟现在只想快些离开。
从东宫出来出宫,需经过片小花园。
花花草草也种了些,平日里过来的也就是偷情的宫女和侍卫。
远远走来,正看见几个宦官正在刨土。
仔细一瞧,在那宦官旁边,麻袋里还躺着一人。
半个头露在外面。
看起来,好像还是女人。
咦,这不是先前给朱允炆送茶的那宫女吗?
之前还好好的,这怎么眨眼的功夫就躺在这里了。
只听得那领头的宦官还在嘟嘟囔囔,道:“这就是偷东西的下场,她畏罪上吊,太子妃也没往上报,不然之前拿回家的东西都得原封不动的交上来,也就是太子妃心善,还把她最后偷的那镯子送到了她家。”
偷还是送,沐晟看的可是真真的。
送了东西又诬陷偷,杀人灭口,竟只是为避免被人知晓朱允炆发脾气。
沐晟听到了这么多,看到了这么多,很难保证被知道后会如何。
一个大老爷们,从未害怕过的的沐晟,第一次有了什么叫害怕。
他实在没那个勇气,当面戳穿这一切。
那宦官还在喋喋不休,沐晟快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