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句话,窦大用眼神一缩,气息立刻不稳了。
能让缇骑称呼为“厂公”的人,只有已经离开缇事厂的汪印,原来,那封书信是汪印送来的!
汪印到底想做什么?
沈晦脸上笑得越发真诚了:“窦大人,厂公想将雁西卫士兵家眷安置在卫中,还请窦大人极力促成此事。厂公说……定会记得大人的恩情。”
说罢这一句话,沈晦便微弯了弯腰,转身离开了,留下了惊愕不已的窦大用。
窦大用看着其离开的背影,觉得那一身红色的鸣蛇服异常的刺眼,恨不得冲上去撕破它。
但他没有动,他太清楚汪印的本事,汪印既已将那样的书信摆在了他眼前,就一定会有详尽的证据。
是了,缇骑众多,缇事厂耳目遍布,当初赵祖淳的事情又怎么能瞒住汪印呢?
之前汪印一直没有动,现在却提了这个事情……是为了雁西卫士兵将领家眷安置的事情。
汪印所上的那个奏疏,作为兵部侍郎,他当然清楚。
他也清楚,兵部尚书邵世善正在极力阻止这个事情;他更清楚,以皇上对汪印的忌惮,绝对不会准许这个奏疏!
现在,汪印却拿了赵祖淳相关的把柄,前来威胁他极力促成这个事情!
将家眷安置在雁西卫中,本来就不符合军中的规矩,而且还违背帝心,这个事情,他怎么极力促成?
可是,汪印的书信,像把大刀一样横在他的脖子,没有别的选择,他不得不接受这个威胁!
——他无法承受失去帝心的后果!
窦大用想来想去,终于硬着头皮去见永昭帝,这样说道:“皇上,雁西卫汪将军的请求,也送到了兵部。臣斗胆建议,请皇上准许这个请求!”
听了窦大用的话语,永昭帝诧异地挑了挑眉,淡淡问道:“爱卿何出此言?”
窦大用是他的心腹亲信,之前还出了用监军来限制汪印的主意,怎么这会儿会赞同汪印的奏请?原因何在?
“皇上您可曾记得郑伯克段于鄢?臣以为,欲要取之必先予之,以汪印的为人,定然要在雁西卫做什么,若是一味打压,恐怕会使得其暗中谋划,反而不美。汪印做得越多,差错便越多,最后不管是把柄还是什么,都很容易了。”窦大用这样回道。
“再者,雁西卫地处艰苦,就算汪印打算将士兵家眷安置在那里,估计也没有多少人会去。就算她们去了,雁西卫要养活这些家眷也绝非易事,汪印好大喜功,最后自遭其害。”
“三者,雁西卫太重要了,是抵挡大雍朝的屏障。臣以为,若因汪印之故而罔顾雁西卫的壮大,那么就是因噎废食。倘若这些家眷在雁西卫安置下来,能够激励雁西卫士兵,这便是好事。”
最终,窦大用切切说道:“综上种种,臣觉得,不管是从哪个方面来说,都给对皇上和国朝有利无害。请皇上准许!”
说罢,他便静立殿中等待着。这些理由,是他绞尽脑汁才想做出来的,作为心腹亲信,他当然知道怎么说,才能说到皇上心坎里去。
现在他唯一庆幸的是,当初提出了“监军”的建议,让皇上相信他与汪印没有任何往来,如此,这些理由才会有说服力。
汪印对他的威胁,才能解除。
汪印这个奸佞小人,逼得他不得不违心去促成这个事情,总有一日,他定要讨回来,定要让汪印付出代价!
当永昭帝的旨意送到雁西卫的时候,虞诞芝简直难以置信:皇上,怎么会准许汪印的奏疏,怎么会允许士兵家眷安置在雁西卫呢?
想不通,想不通!
汪印此举,很明显是在笼络军心,皇上怎么会允许这样的事情?
他前来就任雁西卫监军的时候,就接到皇上的密信,令他与汪印作对、阻止汪印在军中立威望。
密信的旨意,他还记得清清楚楚,不过是几个月的时间,帝心就变了?!
不可能,皇上既然已经对汪印起了猜疑,就不会轻易散去,这当中肯定有别的缘故!
“速给京兆送去书信,查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虞诞芝这样下令道,神色难看至极。
此刻,叶绥的心情却很好,她笑得凤目弯弯:“这么说,大人是威胁了窦大用,才使得此事成功了?”
她原本还担心永昭帝不会答应大人的建议,没想到,大人早已经有了安排,现在旨意下来了,真是太好了!
汪印眉眼半眯,只淡淡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威胁窦大用这个事情,并不光彩,但这又如何?
本座要光彩来做什么?只要能办成这个事情,使得皇上答应家眷安置的事情就足够了。
唔,本座是奸佞小人,朝官们都在暗地骂的,本座根本不介意。
他勾起了唇角,看得出心情很好,闻着茶香说道:“皇上说,此乃特例,只在雁西卫试行,并且说,户部钱财紧蹙,这既是雁西卫士兵家眷的事情,就由雁西卫来养活这些人。”
换言之,雁西卫士兵家眷的安置,不算违反军中规矩,但朝廷不会出钱出力,一切都要靠雁西卫自己了。
这些,都在汪印意料之中,他所需要的,只是过明路让雁西卫士兵放心而已,至于具体的安置,那当然是雁西卫自身来处理。
过不久,一旦雁西卫马场定了下来,方向便定了……日子有功,本座等得起。
当永昭帝这个旨意在雁西卫宣布之后,令得这里的士兵将领们震荡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