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王爷怎麽没来早朝?”严烨的视线在孝然所站的位置上停了下来,这是他每日的习惯,望向大殿上的第一眼就是自然而然的往孝然所在的位置上望去。
“回皇上,六王爷今日身子不适,所以没来早朝。”老将军出列群臣外,向前一步,弓身答道。并双手微举著一个折子。桂公公走下朱红色的五层阶梯接过折子返回呈给了严烨。
严烨打开折子,淡雅的眉头微微皱起,顾不得是在一班大臣前,直接称呼起常唤的名儿来,“孝然病了麽?”
“回皇上,只是一些小病,过些时日就好……”老将军忍著心痛说道。
“怎麽也不派个人进宫来唤个御医去看看?”严烨脸色恢复本来的淡雅神色,语气里虽然盛满了对孝然的宠爱却也充满了危险的劲儿。那些奴才太不尽责了。
“皇上为国事cao劳,臣不敢拿此等事情来烦劳皇上。”老将军依旧用沈稳的语气说道。
“退下吧。”严烨茶色眼眸里平静如初,握在衣袖手的手却颤了下。
“皇上,臣还有事起奏。”老将军曲膝跪下。
“说吧。”严烨脸色依旧平稳,心上却是牵挂难安──孝然生病了?严重麽?
“臣早已年过半百年,近日来臣发现身子骨越来越力不从心了,特此请求皇上能恩准我告老还乡。”老将军恳切地说道。
“老将军入朝多年,确是辛苦,朕允你还乡,再赏你黄金万两,良田千亩。”两朝名将得这些赏赐也是应当的。
“谢皇上恩典。只是老臣还有一事相求。”老将军跪著再次说道。
“恩。”严烨应了声。
“老臣年事已高,现下更是孤身一人,所以请求皇上能恩准让六王爷陪同老臣一起还乡。”老将军说话间泪流满面,引得群臣皆动容地掩面。
“起禀皇上,老将军一生戎马,为我天朝立下众多功劳,再说老将军所求合情理,先辈在时也有这种先例在,这是也是对老将军年老孤苦的最大安慰,还请皇上准允。”德高望重的敏尚书也站出列向前一步,弓身为老将军请命道。
“禀皇上,六王爷乃是本朝最重要的大臣,现在年纪正当有为之年,国家善有许多事情还需要劳烦於他,皇上请三思。”封尚湖淡笑出列说道。
却在说完这些话後,他微愣了一下,他明知道严烨不可能会答应孝然离去的,却还是迷了心窍般的站出来说了这麽的一般话。妄他聪明一世却为何总会在孝然的事情上糊涂了起来?
“六王爷正值年少,正是为国家出力之时,为了社稷百姓只能委屈老将军了。”严烨推去老将军的请求,并意味深远的望了封尚湖一眼,
严烨轻抬了一下左手,桂公公领会地微微站前一些,就著微微高尖的嗓音嚷道,“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群臣察言把衣袖里的奏本藏好,齐声回道,“臣等无本起奏。”
“退朝~~~”桂公公再次喊道。
“臣恭送皇上!”群臣齐身跪下。
“把宫外服拿来,命人快速去领匹马。并把林御医唤来。”一退了朝,严烨就命令著随身的桂公公。
“是,皇上!”桂公公弓身回道,然後快速地向身後的太监使了个眼色,那些太监匆忙领命的弓身退去。
等小太监取来衣袍,严烨在小太监还来不及动手为他更衣当会,严烨已经脱去宫袍,从小太监手里的金呠里取出衣袍快速的穿上。
桂公公愣了半响,等回过神来唤道,“皇上,衣带还未系呢?”可是这时候哪见得严烨的人影了?
六王府
“孝然……”严烨见孝然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眉头隐隐锁起,“昨日不是还好好麽?”他伸手抚上孝然苍白的脸颊,却在掌心深处知道了孝然在他的触碰下全身都坚硬了起来。
严烨茶眸里一抹痛苦滑过,闭上眼再次睁开时那眼眸又恢复了平静。他知他的不适,坚硬的把手拿开了。
“皇上国事繁忙不应该来看微臣的。”我明明是看不见,但是还是下意识的把头扭转向床的里侧。
“孝然,你今日这是做什麽?”严烨心里的急躁铺天而来,为什麽要用在朝堂上用的‘皇上’和‘微臣’这两个用词语?他们私下从来没有这般陌生过!孝然,你到底在跟五叔叔闹什麽别扭?
可是等了许久还是等不到孝然的回头,更等不到他对他再次开口说话……
严烨握紧在锦衣中的手指,深吸了一口气,缓和了心尖的那股焦虑气息後,唤道,“林御医。”
“是。”在屋外的林御医的推门进来。m4xs.向严烨弓了个身。
严烨从床沿上站起身来。
林御医会意的上前,见孝然把身子转向里侧,微微一愣,这叫他该如何著手?暗暗思索了下,还是开了口,“六王爷请转过身来。”
只是等了好久没有见我又动静,耳边传来他求助的支语声,“这……”
严烨动怒的走过去,坐到床沿上扳过孝然的脸来,“孝然这是跟五叔叔闹脾气……”严烨口中的“麽”字还没有说出口就愣住了──因为他看见孝然眼角的血泪……
“孝然!”严烨失态的大喊出声,颤著双手捧起我的脸,就连平日里清冷如竹的嗓音也变的特别沙哑,“你这是什麽了?”
眼前一片黑暗,但是我还是能感觉的到五叔叔那温柔的大手颤抖地帮我擦去脸颊上那两条温热的湿痕。
我像是反射性般的打掉五叔叔在我脸颊上那微凉的大手!
这一掌下去,仿佛整屋的空气都被寂静包围起来。
五叔叔……
不要再待我这般温柔了,我害怕,我怕,真的好害怕!好害怕自己会连恨你的心都没有了──如果是那样的话,我会被愧疚折磨的再也活不下去了。
想到这里,眼底的温热止不住的又流了出来……
“孝然,孝然,你不要吓五叔叔……”五叔叔被吓住了,不管不顾我的举动,双手再次捧起我的脸,声音颤的更厉害了些,“御医快!”
“是……”林御医也慌了手脚,他弯腰托起孝然的手腕把起脉象来。
林御医今日算是吓惨了,虽然一直知道皇上很在意六王爷,也亲眼见到皇上万里追寻他去了天寒地冻的雪山。但是他就算是做梦也不敢想像皇上会慌乱到如此的程度……
号脉完成後,林御医全身一震不敢相信的弄开孝然的眼皮,然後腿软的扑通一声颤抖地跪下了,“皇上,微臣该死!”
严烨的心提到了嗓子上了,“孝然到底什麽了?”
“回皇上,六王爷应、应是伤心过渡,导致眼睛里的一层薄膜破裂开了……此生、此生六王爷可能可能都要在黑暗中渡过……”林御医微颤著身子把话讲完。
“什麽!”严烨的焦虑在脑中炸开了,他的脑子一瞬间显得空白一片。抱著孝然的手也紧了好几分。
严烨好不容易回过神来,也管不得失态不失态的再次向正跪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的御医确认道,“不可以治?”
“微臣学而未精,请皇上责罚!”林御医的头在地上磕地很响。
严烨心里冷的厉害,怎麽可能!昨日他还不是好好的来上朝麽?怎麽今日就……
“皇上……或许还有一个人可以救治六王爷……”林御医突然想到什麽人似的声音带了些激动地说道。
“谁?”严烨反应快速的问道,只要能治好孝然,无论那人是谁他都要把人给弄出来。
“若是菲云谷谷主肯出手相救,那麽六王爷的眼睛或许有复明的希望……但也是希望而已,因为眼睛那膜一破就很难恢复。古今还没有人有复明过的先例。”林御医忍著被吓出来的胆颤,平稳的把话说完。
珞刖乃是医界的神话,也许他可以也说不定。
“珞刖……”严烨喃道,严烨早就想到会是他,这世间有谁的医术能超过珞刖?但是要珞刖来看孝然的眼睛,万一他们再次合好又该什麽办?
孝然他怎能知道他有多嫉妒他们之间的关系?
但是他更不许孝然这一生再也看不到了──那样的话他会心碎死的……
罢了,珞刖就珞刖!只要有一丝希望他都不会放弃的。“来人,去查一下珞刖现在在何处……”
我听是要去找师傅来医治我的眼睛,我连忙在五叔叔的怀里挣扎了起来,“不要,我不要师傅来治。”我宁可此生是瞎子也不要再欠著师傅的。我会一辈子还不清的。
“孝然不要任性了。”五叔叔把我抱紧,不再说别的话。
“这麽大的事情,你们既然没有来回报,是不要命了是麽?”那暗卫头领冷汗直流,现在只要是关系到六王爷的任何事情,都会让他听的惊心胆颤的。因为皇上虽然从来不会在没有过错的情况下处罚他们,但是,有个人绝对是个例外──那就是六王爷!
“回同领,六王府周围现在高手如云,我们现在想接近困难……”那暗卫说道。
“珞刖的人马不是让六王爷给退了麽?”暗卫头目蹙起眉来。
“是,但是更难缠了。”
“怎麽说?”暗卫头目转过头去定在那暗卫身上。
“在闲隳死後,那些本是在全国各地的人马都回来了,而且现在都在六王府里面。再加之珞刖也有派人在外围,两难相合,所以就没能六王爷眼睛失明的消息……”
“哎,虽然情有可原。但是难免又是一场处罚,但愿这次不会像上次那样几个月下不了床就行了……”想他们都是武艺超群之人,被处罚到几个月下不了床,这是有多麽严重的处罚可想而知,要是这些处罚用在平常人身上恐怕早就没了性命了。
“孝然是什麽时候眼睛失明的?”只要一想到孝然现在的样子,就算是到了现在,他的心还是颤抖的厉害。他不信孝然会无缘故的失了明!这其中定是有缘由的。
“六王爷从将军府回来後才出现失明情况的。”那跪著的黑衣人回道。
“将军府?”严烨重复著这三个字,顿时茶色眼眸深幽的可怕,“他们说了什麽?”
“六王爷他们说话时是在花园深处,那里地广树小,难以藏身,所以属下没有探到什麽。”那黑衣人回答。
“给你们三日,三日後朕不想再有他的任何消息。”他说过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孝然,就算是无意中的伤害也不行,
就算是她的亲人又什麽样?伤了他想保护的人就要付出代价的。
严烨停止了片刻,再次说道,“干净些。”然後挥了挥手,“退下吧。”
“是。”那黑衣人起身隐去身影。
呵呵,他苦笑几声,原来他也有怕的时候,他明明知道他的暗卫做任何事情甚少出现纰漏,还是忍不住的强调要干净些?是怕了麽?怕了孝然知道後的反应……
“师傅,你走,你走!我不想再见到你了~~”我缩在床角不想让师傅碰到我。
“然儿……”师傅轻暖的声音添加了浓浓的伤感,“师傅只是来看看你的眼睛……”
“我不要你看,你走!”我在黑暗中慌乱地挥著手,“来人,来人!”
既然已经不想和师傅有关系了,就不要再欠著师傅的情了。
“主子,主子!”是五刀的声音。
“五刀,帮我把他……”我狠了狠心,还是从嘴里挤出让自己听了都会心痛的话语,“把他给我赶出去……我永远不想再见到他了。”
‘赶’?我竟然对师傅用上了赶这个字?
可是……
师傅,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
“然儿……”师傅的声音好像有些粗哑了。
“你滚啊……我不想再听到你的声音了……”我只听见冷裂的声音从我的口中传了出来,瞬间我觉的自己的心也被那个‘滚’字给扭的疼痛难忍,我努力克制著自己的双手让它不去揉那疼痛的痉挛的xiong口……
“我家主子不想见客,珞刖谷主请回吧!”五刀声音传来的同时。我也听到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渐渐而来。
但是随後我就听到重重的倒地声音和男人们痛苦的闷哼声。
我无助地更加努力的想听清更多的声音,但是除了这些就在没有了,出了什麽事情了?
“五刀~~”我颤声叫唤。
回答我的却是五刀的爆吼声,“珞刖!我家主子不想见客,你请回!”妈的,这麽多人居然被他们五个人给撂倒在地!
“什麽了?五刀?”我充满焦虑的问道。
“你一直挂心於他,对我却是半字不提……”有双充满有著好闻药味的双手捧起我的脸。
啊?是师傅!
我愣了一下,就开始不停的挣扎,“你放开我~~”我双手死命的想拉开他在我脸上的大手,但是都没有成功的把大手从我的脸上拉离。
“五刀~~五刀~~”我尖锐的叫起来,现在只能求助於五刀了。
“主子~~嗯!”五刀焦急的声音中加上痛苦的闷哼声。
“你要是真为你家主子著想就别乱动。”这个声音我并不陌生,那是青龙的嗓音!
“啊,你们把五刀什麽了?”我一边焦急的问著,一边还在不停地想挣开他的大手。
“然儿别动。”师傅把我挟持在他的怀抱里,“让师傅看看你的眼睛。”师傅的声音虽然平稳淡然如初,但是听在我的耳里为什麽却带上了浓浓的心碎声?
我有犹豫了,但是,不行!不能再给师傅希望了!那样他以後会更痛苦的。
我两手两脚齐用上,用手推著师傅的xiong膛用脚踢著师傅的小腹,“你滚,我不想再见到你了。”
“恩~~”我沈闷地哼了一声,全身不能再动作了,因为我的双腿被师傅的双腿夹紧,双手也被师傅的单手束在身後。
“然儿乖,只要一会儿就好。”师傅温柔的声音再次传来。却听得的我崩溃了,“滚啊你,你听不懂我在说什麽麽?”我急的都哭了起来。师傅您何苦这麽卑微?
“然儿!”让他抱著真的就这麽难受?难受的都流出了眼泪?
师傅温柔的指腹拂过我的泪痕,不再说话,静静的拉起我的手把起脉来。
过了一会儿师傅把我的手放下来,温热的大手弗上我的眼,我下意识的默默转开,却被师傅一只大掌轻柔地捏住了下巴,师傅的另一只手的手指分开我闭上的眼帘。我双手一得到自由就拼命的推挤他,但是师傅就是不动如山。
又过了一会儿後,师傅突然紧紧的把我抱住。在我耳边轻声呢道,“然儿的眼睛不会有事的,等著师傅回来,师傅会把然儿治好。”他就算是穷尽一生精力,也要让然儿复明的。
“我的事情不要你来管!你滚,滚啊!”我不要师傅这般的温柔对待,不要!不要!
“呜呜~~你走啊……我不要再听到你的声音,不想再见到你这个人……你算个什麽东西,我的事用不著你来管!”可能是师傅一时的心不在焉,我一个用力的抽身,由於身子受不得重力的牵引我的头撞到了床头的调花上,“恩!”我瞬间觉的额头上有温热的液体往下流出……
不用想我也知道那是什麽了,但是我已经顾不上了。我只能本能的把身子继续往床角缩去。
“啊!”我的身子瞬间又被一双大手带入充满药香的怀里。
“然儿,都是师傅不好!然儿别气了,你要师傅走,师傅给你止下额头的血後就离开。”听到师傅又是悔恨又是心疼的声音,我终是受不了的大哭出声来,明明您已经被我伤害到了,何必还要这般温柔?明明不是师傅您的错,您为什麽要说的那麽卑微?您又为什麽还不走?您为什麽都不生气?淡然如你应是最受不得这些的,何必对我百般包容,万般娇宠?
“不要!你滚,我会受伤还不是你害的?我受够了!我今日也顾不得曾经的师徒情。你给我滚,我不要你的假好心。你以为自己是神麽?什麽都能治?呸!假仁假意的东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真面目!要救当年我在辰家山庄的那回你为什麽不救?要不是当时我自己坚强,我早就死了。现在还轮不到你在这里装好人!只不过是一只冷血动物罢了,我孝然平身最看不起的就是你这种人!”我用最高分贝的声音厉声地骂道,要痛就一次痛个够好了,反正现在心脏都痛的没有知觉了,再痛就就是那样子了──已经最痛就不会更痛了。
想挣开师傅的手臂,但是师傅这次有了防备我无论什麽挣脱都逃不开他的怀抱了。
他更紧的包住了我的整个身子,
“然儿知道那时的事?”师傅颤了一下,等了好久才又开口,“对不起……然儿对不起……”
这些年来他常常想起那回都会心痛如被刀一刀一刀的割开心脏般难受,甚至连想都不敢想当时要是她死了会什麽样──因为他早已经承受不得那样的假设!
虽然是痛苦的,但是他还是下意识地不敢告诉她……他就是怕她知道後会离开他……
但是然儿最终然儿还是知道了,她知道了……
“呸!对不起有个屁用!人都死了,才不会去稀罕!我讨厌你这样的人!一直都很讨厌。所以你也不用在我身上费功夫了,我是永远不可能喜欢上你的!你早早滚吧,不要在这边丢人现眼了。”心果然没有痛的感觉了,只剩下那一阵阵的痉挛……
师傅的身子突然间颤抖地厉害,从他的整个xiong膛传递到我的身上来,我再次想挣开他的xiong膛,奈何他抱的太紧,我没能挣开,只能任他抱著把他身上的颤抖传到我的身上然後再传到我的心上,让本是痉挛的厉害的心脏更猛的紧缩著。
接下来师傅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只是强制地帮我把头伤包扎好。然後轻轻地放开了我。随著脚步声的远去,五刀的声音再次传来,“主子,他们走了。”
我把身子软倒在床,虚弱地对他说,“五刀,你们也出去吧。”
“是,主子。”
伴随著一阵离去的脚步声,一声“唔”的关门声响起,让我知道他们已经都走了……
我在黑暗中摸著床上的锦被,依著平日里的习惯盖住了整个身子,在被褥里我再也忍不住颤抖起身子来,不能自己压抑地抖了起来。师傅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不想再欠您什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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