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忐忑地跟着老夫人去了佛堂。老夫人一路上没有说话,直到到了佛堂,才慢慢地道:“你们都下去吧。”
众丫鬟恭敬地退了下去。
大夫人心中更是忐忑,勉强挤出一丝笑意道:“老夫人……”
“啪!”
一个更为响亮的耳光声响起。大夫人勉强挤出的笑意就那么僵在了脸上,肌肉还微微的不自然地抖动,半晌才捂住脸,低声道:“我知道错了。”
“你知道错了?”老夫人气得头部隐隐作痛,凝声道:“不,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为什么错了,更不知道错在哪里!口无遮掩,性子太直,你以为芊芊是错在这里吗?楚秀,我看你当真是教导无方!”
大夫人被骂得浑身一震,不敢再说话。
老夫人缓了口气,声音里少了点愤怒,多了点悲哀:“当初进贤说要娶你,我是不同意的。楚襄尽管势大,你却并非进贤良配!只是进贤坚持,我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想着慢慢调教你,你总会懂的,可谁知你现在非但不知改正,还把芊芊一个本来好好的孩子教成这样!早知如此,当时我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你进我宋家大门,也免得今日祸患!”
见大夫人只是垂着头不说话,眼中却全无悔改之意,老夫人忍不住沉沉叹了口气,眼中的悲哀越发浓重起来。
“我这一生,自问没有做过辱没了宋家祖先的事,也希望你们能将宋家发扬光大。只是若你们还是今日的做派的话,宋家不能发扬光大不说,恐怕也将会没落了。”老夫人面无表情地看着大夫人,“楚秀,我要你在宋家祠堂前发誓,日后不得做一件有违良心之事,否则不得好死,死后必定会下十八层地狱!”
大夫人有些挣扎和不情愿,然而在老夫人犀利的目光前竟然觉得无所遁形,只得乖乖跪在祠堂前发了毒誓,心中难免对老夫人更加不满起来。
这几日宋芊芊陡然清闲了许多。
京城小姐们何等密切的关系圈,当下便将宋芊芊当日的行为描绘了个十成十。众人反应不一,但终是对宋芊芊印象再好不起来,无论有什么活动索性都不再邀请宋芊芊。
宋芊芊如何不知晓?当下便气得跳脚,面色狰狞地道:“宋初那毒妇,竟敢污蔑我!早晚有一天我定要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宋芊芊身边的向晴忍不住垂了垂眼睫毛,心中微微有些不屑。大小姐真是空有一张皮囊,若不是大夫人一直护着大小姐,大小姐估计已经被四小姐设计得渣都不剩了。就像这次,明明是大小姐污蔑宋初,反过来大小姐竟然没有一点儿忏悔的心思,跟着这样的主子,也不晓得她是幸运也是不幸。
现下不好过的并不仅仅是宋芊芊。
太子比起宋芊芊来日子要更加不好过得多。派去治理河堤的杨立业贪污了数百万两白银,结果被人查出,皇上震怒,命人必须在三天之内将杨立业捉拿归案。
太子叹了口气。那杨立业是母亲娘家的人,更是母亲一手提拔上去的,谁曾想刚开始只是小贪,如今胃口竟然越来越大,一下子便是几百万两银子!
杨立业贪污的事,他是一早就知道的,只是没想到杨立业那孙子竟然一口气贪了那么多。太子想到这里便恨得牙齿痒痒,只想将杨立业生吞活剥。偏杨立业逃得没影,这已经是第四天了,还是没有找到。
御书房,一个明黄色的身影静静地立在那里,身后刑部的官员跪了一地。
刑部大夫汗出如浆,脸色苍白,忍不住偷偷抬起头看了一眼皇上的背影。这么多年了,皇上还是始终未曾变过,仅是站在那里就能给臣子们极大的威压。
“找不到?”皇上宇文浩南的眉头紧紧地皱起,这正是要发火的征兆。身边服侍的太监尽管已经熟悉了在宇文浩南身边服侍,还是被吓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宇文浩南伸出手揉了揉眉心,转过身来,似是极为疲累地看了刑部的人员一眼。
“再给你们两天,继续找。”刑部大夫刚刚松了一口气,正准备谢皇上恩典,却又听见他淡淡地道:“再找不到,脑袋也不必在脖子上长着了。”
刑部大夫晓得这便是宇文浩南的最后通牒,登时便面白如纸,身边的人也好不到哪里去,俱都是连滚带爬地滚出了皇宫。
刑部一向算是皇上心腹,更是深知皇上本事。刑部大夫这两日连一个时辰都未曾敢睡,终于有了消息。
杨立业,在护城河里身亡。他是被烧死的,身体被烧得焦黑躺在护城河的一艘小船里随风漂流,奇异的是脸上竟然一丝被烧过的痕迹也无,甚至还带着几分微笑。
数百万银两全部离奇消失,刑部带着人寻遍了整个京城,竟然一丝线索也无。但杨立业总算是找着了,性命也算有了最起码的保证。
宇文浩南得知这消息的时候,丝毫不惊讶,甚至还眯起眼睛笑了笑,看起来心情还算不错的样子。等到众人胆战心惊地退下,宇文浩南方才僵直地站起身,似是苍老了十岁一般,自书桌中取出一幅画静静地看着。
那画中是一个身穿淡绿色衣裙的女子,站在满园牡丹中含笑与他凝视着,只有画作有些泛白的毛边证明了这幅画是宇文浩南的心头好。
宇文浩南看着画中女子,心中说不出的复杂滋味,半晌才缓缓地道:“你说的不错,她果然动手了。”
太子也得了这个消息。
他不由得质问高高地坐在皇后之位上的母妃:“您为什么要这么做,这岂不是暴露了我们的实力?”
皇后捏起摆在手边的睡莲含笑看了一眼,神态悠闲,仿佛根本没有听见太子的话一般。直到太子实在等不及,又将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皇后猛地将手中的睡莲握在手中,破裂的花瓣从她手指缓缓飘落,绝美的脸上此刻全部都是决绝的神色。
“我若不动手,难道要等着你父皇动手不成?要知道,他等这一天可是太久了。”
皇后抬眼看了一眼忐忑不安的太子,笑得风轻云淡。
“你若是担心你的太子之位的话,大可放心好了。时候未到,宇文浩南他还不敢动我。”
那个面无表情的太监又来了。
太子不禁眼皮颤了颤,不知为何,他十分不喜欢父皇身边的这个太监,总觉得看见他便没什么好事。果然那太监慢悠悠地念完了,竟然是要将皇后幽禁在宫中。
太子忍得十分辛苦。待那太监走了,便猛地站起来道:“母亲,父皇这举动实在太过分,我要去找他!”说罢竟也不等皇后回话,便气冲冲地走了。
皇后并不拦他,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笑意。皇后身边的嬷嬷小心翼翼地问:“太子这……”
“无妨,让他去。我倒想看看,宇文浩南的底线究竟在哪里!”皇后美艳的脸上带出一丝冷笑,冷冷地道。
太子闯进宇文浩南的御书房的时候,宇文浩南还在和军机大臣商量事情。看见太子的时候宇文浩南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光芒,语气也不自觉地生硬起来。
“你可知,擅闯御书房是何罪?”不等太子张口为皇后求情,宇文浩南便淡淡地道。
太子心中一惊,刚刚的冲动倒是下了一大半,“噗通”一声便跪了下来,哀哀地道:“父皇,母妃到底做错了何事,您为何要将她禁足?母妃一心为国家社稷,到底没有做过对不起家国的事情啊!”
“呵,朕养的好儿子,倒开始教训起朕来了。”宇文浩南不怒反笑,只是那笑意更是让人从心中升起一阵寒意:“朕还没死,你也只是太子而已,怎的现在就想要替朕做主了?”
太子此时方才后悔自己的冲动作为,只得“咚咚”将头磕得震天响:“父皇,儿臣知错了,还请父皇原谅了儿臣这次,儿臣以后再不敢了!”
宇文浩南冷笑一声。
“明明是朕不分青红皂白地将皇后禁足后宫,是朕的错,说说看,你何错之有啊?”
太子心知自己闯了大祸,只流泪磕头,并不敢说话。半晌宇文浩南似是失望地叹了口气,淡淡地道:“你起来吧,真叫朕失望。”
看着太子狼狈离去的身影,各位军机处大臣皆是愣在原地,张口结舌。宇文浩南倒是丝毫不在意的样子,拿起毛笔蘸了墨:“刚刚说到哪儿?继续。”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没过多久朝中大臣便都晓得了这件事。宋进贤也不例外,坐在椅子上皱紧了眉想道:皇上一向是最疼爱太子的,怎地忽然做出这样的姿态,必定是有深意的。莫不是要换储的风头么?
如今最悠闲的,当属三皇子宇文鸠了。他一向不参与这些事,皇上对他的态度也是不冷不热,更有人晓得了他爱听戏的爱好,送他一个长相清秀的戏子。
那戏子不仅长得像姑娘家,唱起花旦来更是嗓音一绝,让人分不清是男是女,只想好好怜惜。宇文鸠更是每日命他唱戏,赏了不少好东西。
这几日太子被皇上训斥之后便整日闷闷不乐,竟找到宇文鸠府上来。宇文鸠一边命人拿了珍藏的好酒来招待,又命那戏子捡了太子爱听的戏来唱。
太子喝得醉眼蒙眬,心中气闷仍是难以消散,转眼却看见一个长相清秀的女人在台上咿咿呀呀地唱戏,不由勾了勾手,朝着那戏子道:“喂,那女人,你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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