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林深处,黑雾越来越浓郁,遮住了月光,伸手不见五指。
倏然,一道银光疾射而来,犹如黑夜里一道刺目闪电,噼里啪啦犹如雷霆电光。
“小心!”
汐姮侧身,脖子与那道光擦过,一缕断发空中飘落,又在她掌心的火焰燎成灰烬。
她抬起食指,碰了碰脖颈,能感觉到一丝刺痛。
谢涔之察觉到她的方位了。
既然如此,她也没必要再拖延了。
“卫折玉,退后。”汐姮冷声提醒,双手一合,掌心红光大盛,三指拢,手腕一转,右手对着空抬起,无数道红光包裹着流昆剑,赫然冲向空。
强劲的灵力刮起的风,一波又一波地卷起四周积压的乌云,形成深不见底的漩涡。
玄火为引,逆转阴阳,引上古玄雷,斩杀世万物。
金光如浪,如同烈阳升空,是流昆剑的剑气,也是玄缙的本源神力。
红光如血,是上古烛龙的玄火。
上像是破开了一道窟窿,就在谢涔之在的上空,一波又一波的亮光与黑暗交错,一声声闷响犹如重锤击鼓,震耳欲聋,酝酿着一道绝世神罚。
换成这世上的任何一个人,即使是神族,都挨不过这一击。
——她要杀了!
汐姮猛地挥手。
“轰——”
地一声巨响。
与此同时,平地震起一道白光,顶着地的那道金红电光直冲而上,刹那地动山摇,飞沙走石,山林草木尽数折断,这座山头开始剧烈晃动。
如此惊动地的景象实在是世罕见,无疑惊动了整个不周山,何止是不周山,这一刹那,整个不周山方圆千里的人都被吓得几欲魂飞魄散。
很快,一定会有人赶过来。
汐姮却丝毫不在意,她抬着手,隔着这么远的距离,继续在与谢涔之的力量对抗着,双手在虚空中往下拼命地压,为过动力量,加之之前受过伤,血沿着嘴角往下,一滴一滴,染红了洁白的衣裙。
她今穿着一身白裙。
哥哥逝去,她不再穿着最喜欢的红色。
她今,穿着最朴素的白色纱裙,长发木钗随意挽起,就像回到了前在人的时候。
可是她的眼神、神态、举止,都不是前的那个人。
疯狂的恨意又破出而出,像藤蔓疯狂滋长攀升,一旦有了这个念头,那些强行压下来的冷静又悉数崩溃,事实上,她根本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般冷静。
“汐姮。”卫折玉纵身来到她身后,狠狠皱着眉,抬手贴住她的后心,“冷静凝神!不要被反噬!”
一股清冽的气息袭入神识,来自卫折玉,汐姮没想到卫折玉体内居然有这么纯净的气息,还没来得及惊讶,眼前那股冲击她的力量却陡然大盛。
“啊!”汐姮痛得轻叫一声,咬住下唇,卫折玉抬手将她抱住,刚一落地,便看到四面八方的黑雾震开。
瘴气退散,无数脚步声紧随而至。
不周山的仙门弟子,很快包围了这里,摆成一道杀阵,剑锋指着中心的汐姮和卫折玉。
但们终究是畏惧的,不敢离们太近,之以这般有底气将剑锋对准汐姮,是为们如今已经有了靠山。
们的靠山——谢涔之,正缓缓树林深处走出。
汐姮靠在卫折玉怀里,抬手抹去唇上的血,抬眼,冷冷地看着。
谢涔之也正量汐姮。
她今日这装束,让有些晃神,想起了那些很久远的日子,在的场面,与当初似乎也没有太大的不同,同样是她被重重包围着,同样是无挽回。
谢涔之眸光上移,落到抱着她的卫折玉脸上,黑眸终凉了一寸。
“你利谢家血脉,强行吞噬道之力,终是要付出代价。”
谢涔之的嗓音又沉又淡,声线毫无波动,“肉.体凡胎,不过是自寻死路。”
卫折玉漆黑的眼珠子定定地看着。
少年倏然一扯唇角,唇畔笑意嘲讽,又是不屑、又是厌恶地吐出个字:“干、你、屁、事?”
“你这魔头!死到临头了,还敢如此猖狂!你先前在我不周山杀了这么多人,如今神君觉醒,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四周,突然有人怒声大喝,剑尖指着卫折玉。
话音刚落,汐姮突然冷冷斜眼扫了过来,冷笑道:“杀?就凭你?”那人被她看得一哆嗦,一时不敢再说话,汐姮又看向谢涔之,像是觉得好笑,轻轻地问:“你是衍?还是谢涔之?”
谢涔之不答。
汐姮又看向这四周蓄势待发的弟子们,忍不住笑出声来,“还有你们。我本来是来找的,不是来杀你们的,可是,你们都在讨论我哥哥死了的事,好像我哥哥死了,是一件大的喜事。可明明杀人的是我,我哥哥没有伤害过你们分毫。”
“那又如何?”有人怒声道:“神族既然要将我们赶尽杀绝,我们又可曾做错了什么?我们自然不恨北荒帝君,若说最痛恨之人,当是你!你才是最该死之人,可惜死的不是你!”
字字诛心,汐姮睫毛微颤,恍惚了一下。
再次抬眼时,她笑,“是啊,怨有仇债有主,有什么可千万冲着我来。”
谢涔之垂目看着她,黑眸深不见底。
手中的无渠剑见到了仇敌,已经开始兴奋地颤动,催促主人动手。
汐姮往前一步。
“谢涔之,你真的很了解我。”她突然轻轻笑起来,笑容在浓重黑夜里,显得有一丝扭曲骇人:“你太了解我了,以你能骗我这么久,你故意算计我,让我以为你去了不周山,等我赶来不周山的时候,你却去了北域,要杀我哥哥。”
她一步步往前,越来越靠近,根本不怕手中那把无渠剑。
“我在谁也不找,我找你。”
她情绪剧烈起伏,眼睛如血,盯着谢涔之,一字一句地问:“是不是你,杀了我哥哥?”
“是不是!”
她的嗓音骤然拔高,凄厉无比。
谢涔之将她这副失控的样子尽收眼底,神色却毫无波澜,冷漠道:“是。”
“唰!”
几乎是随着的声音同时发出,她突然朝冲了过来。
她的手朝伸来,整个人往前扑去,动作快得如同幻影,掌心出那柄流昆剑,剑气擦着的脖子而过,往后一退,她侧身纵跃一气呵成,手腕一旋,又是极快地一剑,朝着的面门狠劈而下!
“你去死!”
“我一定要杀了你!”
“铿”的一声,无渠出鞘,和流昆相撞,发出刺啦一道电光。
她的眼底燃起疯狂的光芒,像簇跳动的火焰,剑气绞杀一切,四周风声沙沙,落叶被灼烧成灰烬。她的招式越来越狠,而一步步后退,周围震起的神力形成浑厚的气流,挡住灼热的玄火。
气流使木簪坠地,身后的长发齐齐散开,略一松懈,她突然猛地朝扑过来。
这一扑毫无章,始料未及,被剑锋刺中了手臂。
伤口深可见骨,却在迅速愈合。
她眼睁睁看着,终难以置信地抬头。
看着她,“方才设了阵陷阱都未曾杀得死我,你以为这几招,你能赢?”
汐姮气血上涌,握着剑的手在抖。
“想知道为何你不是我的对手么?”
也丝毫不介意将缘由告诉她:“我既已觉醒,劫石已然无,这下仅剩的劫石已被我悉数炼化,纳入体内,你若先前能与我成平手,如今便不再是我的对手。”
微微一笑,“不过相应的,你若能杀了我,便能省去许多功夫,差一步便能毁了道。”
就这么告诉她了。
就这么自信,她一定不会是的对手?她就半点也动不了?
既然这样,在完全可以对她动手。
汐姮垂着眼睛不说话,暗暗默念“不要动怒”,强行冷静下来,继续思索怎么对付,既然在时机不对,三十六计走为上策,袖中的手已在暗暗捏诀——如她在能再暗算一次,应该能和卫折玉全身而退。
谢涔之忽然往前一步,汐姮猝然抬眼,还没抬剑,却被快一步抓住手腕,紧紧钳制住她的手臂,俯身,眼神幽凉,“你以为来了,还能就这么走么?”
看来还是得你死我活地一架,才有机会走。
流昆剑和无渠剑剑气带着杀意,都在蠢蠢欲动,这画面委实好笑。
又说:“你今日若是逃了,我便拿你族人开刀。”
一句话又挑起怒火。
几乎是把她的有想全都堵死,就像她说的那样,了解她,比有人都了解,这种人一旦成为对手,她还不过时,便是真正地处处受制人。
汐姮眼底火光四溅,盯着的眼睛,“以呢?你想做什么?在就杀了我?那何必废话,直接动手便是!正好,这里有人都在等着你杀了我,替行道。”
“阿姮。”
抬起冰冷的右手,在她左颊上轻轻抚过,很无奈,也很温柔。
“我要你,重新装入一颗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