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南城之后,陶樱就投入了紧张的训练,每天都训练到凌晨两三点,最后一个离开一队的训练室。
南城入了冬季,下了簌簌大雪。
陶樱最后一个离开训练室拉窗帘时,发现窗外白茫茫一片,银装素裹,路灯是明黄色,衬的大雪漫天飞舞,像是白色的羽毛。
她将窗帘拉紧,关好门,转身下了楼,想去冰箱找点吃的。
一楼大厅里只开了微弱的一盏小灯。
打开贴满了各种便利贴的冰箱,冰箱里空空如也,只有鸡尾酒冰啤酒和可乐,零食都被吃光了。
陶樱认命的叹了口气,转过身,想着回宿舍喝点热水睡一觉再起来吃早饭,权当减肥了。
沙发上窸窸窣窣一阵声响,探出来一双黝黑的眸子。
那眸子的主人和陶樱对视三秒。
陶樱一瞬间想到臭桃子发过来的那个小视频,里面拿着电锯的小丑,狰狞的笑脸。
她一边拿起旁边的抱枕往沙发上砸一边尖叫出声:“啊——”
被砸的人一脸懵逼,仓皇鼠窜着边尖叫:“啊——”
两人同时尖叫出声,叫了一阵,像是要比出来个输赢一样。
最后还是陶樱技高一筹,完美的拿下这场尖叫争夺赛的冠军。
黑眼睛先举手投降:“陶队,是我,安文啊。”
他显然没想到女生恐惧时的尖叫这么突破人类的极限,揉了揉耳朵,又晃了晃脑袋。
尖叫声戛然而止。
空气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安文小心翼翼的把放在保温袋里的点心端出来,递给陶樱:“这是晚上发的点心,我看陶队
你没来吃晚饭,又怕被他们抢去了,就留了一份在这里等着。”
他抓了抓头发,有些不好意思:“没想到,等着等着就睡着了。”
陶樱的目光放在桌子上盛着蛋糕的小盘子上,d家的,她认识,必不可能是基地发的,估计是这孩子用零花钱买给她的。
她接过,道了句谢,还没来得及说下面的话,楼梯间就传来脚步声。
陶樱眼疾手快,拉了安文一把,两人钻进了餐桌底下。
王教练骂骂咧咧的下了楼,却意外的发现基地的一楼大厅没人,刚刚那凄厉异常的尖叫吵得他以为基地里开始杀猪了。
半夜三更的,他也懒得去调基地监控出来,边骂着:“小兔崽子给我等着,明天我非得亲自把你揪出来。”边趿拉着拖鞋上了楼。
王教练上楼时顺手,“啪”一声关了一楼大厅的最后一盏小灯。
世界瞬间暗了下来,安文一转头,就看到她认真的眸子,在月光下,亮晶晶的,里面像是住了星星。
他记得她在赛场时的样子,每一帧都记得,她晃动着马尾辫,手下的动作干脆利落,眼里像是带着光。
“走了走了。”此时,陶樱盯着教练的影子移上楼梯,消失不见,长长呼出一口气,从桌子
下面钻出来。
瞧见男孩还愣愣的蹲在里面。
她安慰道:“放心,王教练突击检查不看桌子底下的,他上年纪了,腰不好。”
瞧瞧,这还总结出经验来了。
安文跟着钻了出来。
他一直觉得她是天上的太阳,遥不可及,只要看一眼就会充满动力,让他止不住的想靠近,
慢慢接触,才发现,她是个很平易近人的女孩,没架子,善良,没有赛场上的老练成熟。
她也会像个小孩子一样,拉着他偷偷躲到桌子下面。
陶樱正坐在餐椅上,规规矩矩的拿着小叉子吃蛋糕,她是真的饿坏了,吃的认真专注,没看到一边的少年站在她身边,眼神里的热忱和崇拜。
直到她吃完最后一口,满意地舔了舔嘴唇,觉得有些干,旁边立刻递来一杯温水,她喝了两口,想起什么来似的一转身,对上安文巴巴看着她的眼神。
“你怎么还没走?”
这句话说出来好像怪怪的,吃了人家的东西,赶人家走似的。
她想了想,语气放得缓和:“这么晚了,该休息了。”
安文乖乖点头,这段时间,他像是换了个人似得,完全收敛了原来的锋芒。
他记得陶樱在为明年世界联赛的资格做准备。
临上头=楼前,少年歪着头看她。
“陶队。”
“嗯?”
“我也想,像你一样,有一天,可以站在世界联赛的赛场上,为国争光。”他说这句话时,神色极其认真,一字一顿。
月光笼罩在他身上。
南城,右翼基地,他站在矮她几个台阶的楼梯上,这样说给她听。
陶樱心底微微发颤,像是看到了几年前的自己。
在校长办公室里,明明语气发颤,却一字一顿鼓起勇气说下要拿冠军的那个少女。
与眼前的少年相重合。
他们眼底有光,彼方尚有荣光在。
她郑重的转过身来,对着他伸手,“未来的世界冠军,你好。”
长风呼啸着掠过街角,万物都笼罩在簌簌冬雪之下。
南城的街角巷口,早早就支上了卖冰糖葫芦的小摊子,卖糖葫芦的老爷爷推着带玻璃柜的小推车。旁边卖烤红薯的炉子隐隐飘来香甜的红薯香味,甜腻的融化的冬雪之中。
今天基地停电放了半天假,二队的少年们欢呼着蜂拥出来,在吗,门口的空地上堆雪人,打雪仗闹的不亦可乎。
这几天陶樱忙,沈宥也忙,他的去木城订婚这段时间有许多要处理的事都搁下了,如今回到南城,公司的大小事务要处理,新的服装品牌发布会要规划。
俩人连出来见面的机会都很少,只是每天他都在微信上和她聊两句,在忙也会准备在晚上九点给她打个电话。
记得有一次,他边改设计稿边吃晚餐,这边和她通着视频电话,吃着吃着,他的头一低一低,额头抵在手背上,睡着了。
他手指尖还拿着筷子。
陶樱默默的,小声的去洗漱,不敢挂断电话,怕吵醒他。
洗漱回来,小姑娘眼睛都红了。
右手康复后,他要名正言顺的将那一份份沉寂了多年的服装设计图纸修改,亲手做出来。
抄袭对于一个设计师来说是一生的污点,陶樱不敢问他想怎么带着梦想走进国内的设计行业来,之前在英国他仅凭借左手修改的图纸就已经站在那样高的一个位置上。
她不知道他在国内,履历上沾染了黑色的污点,该如何自处,复出时会不会在设计界掀起江涛海浪来,一想到他那样好的人,要把当年已经结痂愈合的伤疤在大众面前狠狠撕开,她就心疼的快要掉下泪来。
沈宥的公司在南市区,离南大比较近,陶樱搭了出租车过去。
南市区的写字楼在十字路口处,黑蓝色的玻璃泛着坚硬冷锐的光泽,明明外面还飘着大雪,
许多上班族还穿着修身的小西裤,白衬衫搭配优雅精致的小西装,皮鞋高跟鞋锃亮。
一楼的咖啡店里,玻璃窗将门外的天寒地冻与温暖的室内隔开。
陶樱进了写字楼,她记得郗子桃说过沈宥的办公室在十二层,最顶层。
电梯一路往上,到达顶层停下。
陶樱一迈出电梯,就被温柔的带着淡淡幽香的暖意包围了。
“这位小姐,送餐的话我来就好了。”前台的女人走过来要接陶樱手里的东西。
陶樱左右手都拎满了塑料袋,是外面小摊上那种廉价的袋子,她买了好多,从东北烤冷面到手抓饼,再到冰糖葫芦烤红薯,热腾腾的食物在塑料袋子里糊上了薄薄一层雾气,滚落下大颗的水滴。
前台的女人画着精致的妆容,大概是没见过这么简陋掉价的外卖包装,去接东西的手往后缩了缩,生怕这些气味沾到自己的衣服上。
“请问这是谁点的外卖,报下名字。”前台说。
陶樱一愣,感情人家是把她当成送外卖的了。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两手拎的满满当当,怕冷穿着厚厚的白色羽绒服,围着围巾,带着毛线帽,和穿着窈窕职业套裙的前台想比,自己简直像头臃肿的小熊。
怪不得人家把她当送外卖的。
“那个,我找沈宥。”陶樱慢吞吞地把毛线帽摘掉了。
写字楼里中央空调温度太暖和,她额头上渗出一层薄薄的汗。
前台愣了一下,找老板的,她看了看陶樱手里拎的那些食物气味扑鼻的东西,皱着眉问道:“有预约吗?”
“啊?还要预约?”
见到她这幅表情,前台似乎懂了什么,收起脸上的笑意:“我们这里不接待没预约的客人,
更不收留送外卖的,请回吧,你手里的这些东西气味太重,呆久了不好打扫。”
前台一番话说的刻薄,陶樱却听明白了。
她还是好脾气的解释:“我认识沈宥的,你给他打个电话,他就知道是我了。”
前台头也不抬的把电梯键按开,拎着陶樱刚刚摘帽子放在地上的一个塑料袋就往电梯里扔去。
“你——”陶樱显然没反应过来她这么没素质,慌乱中,想着那是自己给沈宥买的,飞扑着往电梯里冲。
电梯门正在缓缓关闭,前台冷眼看着她,眼神冰凉,仿佛恨不得电梯门赶快关上,将她连同地上那一堆散发着气味的食物扔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清酒小可爱的营养液灌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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