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知亦看着沈裴然,接过话语，出声道：“可是，你现在又遇见了我一次。”
沈裴然略微有些沉默。
只有他才知道,这一切当然不会只是一个巧合。
他是特意等在了这里。
宗门之中,没人会知道沈意会去哪里。
可他知道，他的师尊最常来的地方是藏书阁。
他的师尊已经好几日都不理他了，就连上林春都不会。
前几日,他好像真的吓到他师尊了。
他克制地去想,他师尊的想法才是对的,才是一个正常人会有的想法。
作为人,要么没朋友,要么有朋友,也绝对不会要求自己的朋友只能有自己一个朋友。
这是一种极端的偏执。
可他同样无法抑制的忍不住去想,他想要把他的师尊藏起来，不让其他的人接触到、触碰到、甚至是窥探到他的师尊。
他的师尊只能是他一个人的,谁也不能将他的师尊抢走。
他讨厌那些或光明正大、或是隐晦投来的目光,也不容许那样的目光落在他的师尊身上分毫。
说到底,他才是那个不正常的人，一个觊觎自家师尊的、不正常的人。
论疯起来，他比那些人更甚而已。
沈裴然站在光亮之下。
有一瞬间，他觉得周遭明亮仿佛将他内心深处的想法暴露得一览无遗。
可当他望过去,看见他的师尊时,心绪忽的就平静了下来。
……就当是今日的一场机缘巧合吧。
沈裴然轻声道：“这几日，我一直在想那日的话,好像……”
“师尊的徒弟可以只有一个，道侣只可以有一个，但是朋友……却不一定只会有一个。”
“是我的想法错了,不该把师徒关系、道侣关系间的独有与亲密跟朋友关系混为一谈。”
“这三者是不同的。”
沈裴然话音至此，微顿了下，眸光轻抬，怔怔望着楼知亦，出声道：“我想问一下，你那日的话还作数吗？”
楼知亦静静听完了沈裴然所有话语，思绪落在自家徒弟最后那句话上，略一思索，迟疑问道：“是我问你要不要当我朋友的话吗？”
“我现在可以给你回答了。”沈裴然轻声道，“我们现在可以是朋友。”
他问：“我想问问，你现在还愿意成为我的朋友吗？”
楼知亦闻言，看向沈裴然，沉默了有好几个呼吸的时间，才缓步走过去，出声道：“当然愿意。”
当他说完那句话后，瞧见眼前的少年弯了下唇，露出一个放松的笑容，小声说：“那就好。”
……就像是不开心垂着耳朵的雪白兔子遇上开心的事，又将耳朵竖了起来，动了动，很是满足的模样。
楼知亦不知道这几日在上林春，沈裴然究竟是如何去想通这件事的，或者说他不知道沈裴然究竟有没有想明白这件事。
可是，当他在藏书阁见到委屈巴巴又迷茫不已的雪白兔子时，瞬间就心软妥协了。
他在想什么呢？
他在想，看起来这么乖的兔子，就算暗地里带着刺、心怀不轨，那又能怎么样呢？
还不是只能哄着、惯着、纵容着。
若是系统知道楼知亦这一刻想法时，一定会大喊着出声道：“宿主您醒醒啊，沈裴然才不是一只白兔子，他是黑兔子！黑兔子啊！”
但此刻，楼知亦没有将自己心里的想法分享给系统。
离开藏书阁后，楼知亦才听见系统出声问道：“宿主，您不会觉得害怕吗？”
“害怕什么？”楼知亦好奇道。
“按照常理来说，一个人是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改变自己的想法的。”系统解释道，“如果沈裴然是骗你的呢？”
楼知亦闻言，反问道：“他骗我有什么好处吗？我会有什么损失吗？”
系统沉默。
楼知亦继续道：“没有任何损失吧。”
“我这几日仔细想了想，沈裴然那一日的一反常态，是因为荆渊和傅奚的出现吧？”
系统支支吾吾道：“为什么这么说呢？”
楼知亦答道：“不知道，就是有一种直觉，可能是荆渊和傅奚的出现，让沈裴然觉得沈意身边朋友太多了？”
但是，荆渊和傅奚算什么朋友？说是对手还差不多吧。
楼知亦思及此，认真思考过后，心道：“我觉得以后遇见那些渣攻，我还得再冷漠一点。”
“至少，在沈裴然面前，我一定不能忽视他的感受才行。只有沈裴然，才是沈意现在最重要的朋友，往事不必再谈。”
系统听到楼知亦这话，忍不住道：“宿主，您的发言好像海王找到真爱，终于收心才会说的。”
“这两者怎么能相提并论呢？”
楼知亦认真且严肃地谴责了系统的发言。
待他回到沈意所住的院中时，才从灵讯牌中听说了发生在云海广场的事。
“傅奚向荆渊挑战？”
楼知亦不由得好奇起这一场比试的结果。
荆渊乃是剑宗当代弟子中的第一人，而傅奚……如果掀开其马甲，那可是妖界妖皇。
这两个家伙打架，谁输谁赢？
楼知亦顺着灵讯继续看下去。
“震惊！虽然傅奚看起来肯定是没打不过荆渊师兄的，但是他在决出胜负之前，把擂台给打塌了。”
“那这一场挑战算谁赢？”
“最后是宗主出现，了解情况后，将这一场比试定成是为分胜负。”
“傅奚可以啊，给下一次招新大会上的新师弟新师妹们开创出了脱颖而出的新方法，先是一上来就挑战当代弟子中的第一人，然后在结果未分之前，打碎擂台就可！”
“更震惊来了，落霞有鸢峰主想要收傅奚为亲传弟子，被傅奚给拒绝了。”
“傅奚说，他只想安安分分当个内门弟子。”
“不用我说，大家都知道上一个这样做的人是谁吧？”
“他好爱他！”
“好爱他！”
“爱他！”
“他！”
“历史重演，落霞有鸢的峰主会不会当场翻脸？”
“没有吧。”
“好在咱们英明神武的宗主大人早就提前做好了准备，只见宗主他伸手一按，将震怒起身的徐峰主给按回了原处。”
“宗主大人表示：还好我有先见之明。”
“现在轮到想要跟沈师弟做兄弟的晏少凌了，争他的峰主好像也不少。”
“好歹是修仙界四大世家之一的晏家少主，修炼天赋肯定没话说。再者，谁收了晏少凌，不就等于背后多四大世家之一的支持了吗？”
“在云海广场的人来说一句，晏少凌面对这么多峰主的争抢，很是苦恼。”
“大家都知道，晏少凌最想拜师在谁座下。”
“毕竟是想和沈师弟做兄弟的人。”
“建议晏少凌跟沈意师兄请教请教，没准儿会有收获。”
“后续来了，晏少凌终于说出那句话了，想拜剑尊为师。”
“然后，咱们英明神武的宗主大人表示，师兄不收徒了。”
“那晏少凌打算怎么办？”
“晏少凌退而求其次，选择拜宗主为师。”
“宗主心想：我不是随便的人。”
“宗主这一次不是只收闻流景一个徒弟了吗？”
“宗主当然没同意，只是劝晏少凌再好好想一想，说其他两大主峰峰主都有意向收徒的。”
“晏少凌最后去哪儿了？”
“只有临江仙了啊。”
“落霞有鸢的徐峰主可是徐家的人，晏少凌怎么可能去？”
“不知为何，明明晏少凌是那个有选择的人，我却觉得他是被选剩下的那个人，有些惨，想笑又不该笑。”
“同感。”
至此，剑宗招新终于落下帷幕。
楼知亦思忖片刻，决定明日就回上林春，随便把支线任务失败后的惩罚任务给完成了。
翌日一大早，当楼知亦顶着沈意那张脸再度出现在学堂时，学堂内顿时寂静下来。
前几日，还有人在灵讯牌中猜测是不是沈意转换目标了，没想到今日又会在学堂瞧见沈意本人。
在众多目光的注视下，楼知亦旁若无人地走向沈裴然身旁的座位。
好朋友，就是要排排坐，然后一起上课。
灵讯牌中再度疯了起来。
“天！”
“他好爱他！”
“好爱他！”
“爱他！”
“他！”
“这是独一无二的爱了吧。”
“你们在说什么？”
“学堂今日真是最佳看好戏的位置。”
沈裴然瞧见身旁坐下的人，略一弯唇，轻轻笑了下，似山巅雪景初遇春光。
“天！前所未见！发生了什么？”
“他也好爱他！”
“也好爱他！”
“好爱他！”
“爱他！”
“他！”
“学堂究竟怎么了？”
“懂的都懂！”
“对不起，剑尊，我把您先放在心里，我的脑子先被这两个男人短暂占据一下。”
“我觉得可以麻烦坐在他们前面的那两位兄弟让一让位置，把位置让给傅奚和晏少凌，更加方便我们看好戏。”
“你们把我们的小师弟置于何地？”
“五个人的好戏，总有那么一个闻流景没有姓名。”
“有人看见星辰海的海了吗？那是躲在角落里的荆渊师兄给哭出来的。”
半晌后，一道灵讯断断续续发了出来。
“正准备让的时候……”
“沈师兄来了一句：‘为什么要让？先来后到，还懂不懂规矩了？’。”
“不愧是沈意。”
“沈师兄还是一如既往的强势。”
“论挨打，没有人能逃得过沈意的剑。”
学堂之内，楼知亦面色平静地看着傅奚与晏少凌，慢吞吞道：“你们不能对师兄有一些该有的尊敬吗？”
刚来上早课，就这么霸道，往后还怎么得了？
不愧是渣攻，渣是有一定道理的。
楼知亦心道。
晏少凌正为有人抢了沈裴然身边的位置而心烦，听见这句话，眉梢微扬，道：“你这么好心，既然这样，那我就不客气地坐你这个位置了。”
“你凭什么敢占酒酒……沈意的位置？”扶曦当即不满道，“要让也该是沈裴然把位置让出来，好不好？”
晏少凌听见这话，奇奇怪怪道：“我又不坐这人身边，为什么要赶走阿然？你这人好奇怪。”
身边两个渣攻吵架，楼知亦像是又回到了那一日的小巷子里晏少凌和闻流景吵架的现场，他有些头疼地建议道：“要不，你们两个先打一架？”
好在，闻流景还没有来。
“打就打！”
扶曦当即道：“我这辈子还从来没有怕过谁！”
除了那个臭剑尊。
“打什么打？这里是学堂，不想上课就出去站着。”
陈教习的声音出现在学堂内，在其身后，跟着一袭白袍的闻流景。
闻流景颇为乖巧地站在陈教习身侧，瞧见沈意转眸望来一眼，那双形状好看的猫儿眼微眨，唇角弯起，朝着沈意笑了下。
人乖嘴甜闻流景，告状也是第一名。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章作话就说过啦，小沈本质是白切黑疯批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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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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