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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尖羽褐(1 / 1)

从小到大,楚珣闯祸的次数几乎为零。

而霍星叶虽是惯犯,但“你们之前就不管我,现在凭什么要我好好学习”的理由在成年之后明显不好用了。况且,偷户口本瞒着父母结婚这种事,真的……很理亏。

去医院的路上,霍星叶担心得不得了:“楚楚你不知道,霍夫人是真的很剽悍。自己上午动手术中午捂刀口回公司继续开会也就算了,以前纪苒柚爹妈有什么讨不回来的贷款啊这些,拖得没办法了,只要霍夫人一出马……文能舌战群儒,武能单手抡歹徒……”

霍星叶哭丧着脸:“就算再来两个我们,加起来,恐怕都不是对手。”

一儿一女?挺好的。

就是小姑娘要受两次苦。

如果是龙凤胎的话……

楚珣若有所思。

霍星叶把手伸到他面前挥了挥:“你神游在想些什么……”

“啊?”楚珣应一个单音节,抬手帮她抵住车门顶部,转脸悄然弯了一下唇角,“咳”一声,转回脸,“没什么……相信我,不会有事的。”

霍星叶耸耸肩。

大洋彼岸这端,两人各怀心思坐电梯上楼。

大洋彼岸另一端,许旭手机响个不停。

从第一次对方说“我想你和你说会儿话,好不好”,许旭挂断后,姚婉莹打来第二次,他便挂两次,姚婉莹打第三次,他便挂三次……

反复之后,索性把女子拉到黑名单里。

对许旭来说,姚婉莹是很好的床伴,很好的合作伙伴……

可如果一方掺杂了感情,一切,将会变得很麻烦。

霍哥儿不允许。

他,亦不允许。

————

先前霍妈妈说“鸡毛掸子”,霍星叶和楚珣都以为是开玩笑,真的在茶几下看到了,才发现,和别的鸡毛掸子比起来,这根鸡毛掸子还真是……漂亮。

棕黄色的大片鸡毛中嵌着蓝色、褐色、绿色的杂片,色调光亮润泽。尤其顶端那根艳红的尖羽,宛如独立于制高点的哨兵,飒爽风姿伴着楚珣走路不疾不徐的节奏映在医院地板上,尤为凛凛……

临进门前,霍星叶扯了一把楚珣的围巾,弱弱地:“我怕……”

深冬霜重,小姑娘白呢大衣上浮着一层厚厚的雾气,楚珣抬指拂开她额前垂落的碎发,又给她整理了一下衣领,“没关系”,推开门……

病房宽敞明亮。

见两个孩子来,霍爸爸赶紧接过楚珣手上的东西,拿出小搁板,把保温桶放上去,将菜取出来。

糖醋排骨,香菇炖鸡,清炒时蔬……

热气袅绕,色香味都迎合了病人的胃口。霍妈妈却没急着吃,反而接过了那根鸡毛掸子,朝霍星叶勾勾手:“站过来。”

“楚楚……”霍星叶有点怕,下意识躲到楚珣身后。

霍妈妈一不在意细节二不废话,拍了拍鸡毛掸子,微笑着看向两人:“什么时候领的证?”

霍星叶咽了咽口水:“一两天前吧……”

霍妈妈嘴角弧度继续上扬:“实话。”

霍星叶攥着楚珣的大掌发紧,眼神飘忽:“一两周以前吧……”

霍妈妈笑意愈深,鸡毛掸子缓缓扬起:“上一次打人是什么时候,草草,”霍妈妈弯着眉目,和蔼无比,“你知道,我最不喜欢和人绕圈子……

“快一个月——”

霍星叶想躲不敢躲,眼看着那鸡毛掸子倏地要落到自己大腿上,“啊”一声惊呼尚未发完,一具温暖结实的胸膛挡在自己面前。

“啪”地闷响。

楚珣吃下这十成十的力道。

霍妈妈当即冷了脸:“不要以为你是洪雅的儿子我就不敢动,信不信我连你一起打了——”

“我十月准备的戒指,草草出院求的婚,十二月四号领的证。”楚珣飞快说完,牵着霍星叶的手朝身旁带了带,站直身体,镇重地朝病床上的霍妈妈和病床旁的霍爸爸鞠了一躬:“伯母伯父对不起,是我考虑不周。”

霍星叶一愣,刚想说什么。楚珣拇指在她细腻的掌心轻轻按一下,没看她,自顾自解释:“那天是我和草草吵架了,因为许旭,吵得很凶,我真的没有安全感,为了把草草绑在身边,就逼着让她松口,她松了口就逼着她回家属院偷户口本。”

霍星叶喉咙心虚地动了动。

楚珣满怀认真,二次弯腰:“我们中午在家属院门口的家常菜馆吃的,我逼草草想办法躲开了警卫,找到了后院,然后在平台下面找到了木板凳,和她一起翻进来拿的户口本,中途还听到你们说话,”楚珣停了一秒,面不改色道,“草草想出来告诉你们我逼婚,但我没让。”

漏洞百出的过程……

楚珣说得淡定,霍星叶听得手心微微冒了层薄汗。

霍妈妈闭了一下眼睛,睁开,没接话。

楚珣三鞠躬,摆出格外诚恳的态度,继续:“伯母伯父,真的,都是我的错。”他风姿卓然,转而垂眸,嗓音却裹上了一缕显而易见的暗淡,“因为我……很心虚。”

“那个时候,我项目一个核心学生——叫王文,伯父知道的——走了,就像是把我项目从中间硬生生抽走一根砥柱,真的很崩溃,加上学校又在削资金……那段时间,我经常通宵通宵地熬,可让我更崩溃的是草草的绯闻,我喜欢她,爱她,很爱很爱她,想绑住她,可事业动荡,毫无底气。”

一室沉默,风敲悬窗,“噼里啪啦”。

楚珣说:“是我欠考虑了,是我的错,是我没有一个成年男人的坦荡和担当,可我没有办法忍受失去草草,我一切的一切都是她的,伯父伯母请你们相信我。”

楚珣深吸一口气,暗沉的声线经由周遭的薄空气,仿佛拉得很长,很远,“十年前我在南川救下草草的时候,就知道自己躲不掉了,十年后再遇见她,我一退再退一避再避,事实证明,我真的是非她不可。”

语罢,沉默。

最后四字恰到好处,掷地有声。

楚珣这人平素不爱带情绪,整个人宛如远山云雾,飘渺不可及。

真的当他低落外露,黑眸里酝着暗色,那种强撑平静的失意时……

霍星叶唇角抽搐,配合唤:“妈……”

她明明是憋笑,在二老眼里,就像感动得要哭、强忍泪水一样。

霍妈妈叹了口气:“十年前在南川是你救的草草?怎么不早说。”

楚珣点头,缓缓道:“觉得……没太大必要。”

清淡抬眸,直视病床上的长辈,眼眶狭长,其间泛着微红……

这是洪雅的儿子。

高门大户出来的男人,几句话说着说着,眼睛竟然不自知地红成这样……

两个孩子来之前,霍妈妈打了一肚子腹稿,此厢,嘴唇嗫嚅两下,却是什么也说不出。

一秒,两秒……

一分钟,两分钟……

霍妈妈再叹了口气,拿起筷子:“草草性子皮,脾气也不太好,做什么事情想到一出是一出,夫妻过日子不比谈恋爱,楚珣你别太纵着她,该管还是要管……”

霍星叶:“……妈。”

“我和洪雅打过电话了,什么时候你们俩都有空一起吃个饭……”

霍星叶和楚珣对视一眼,小姑娘半羞半闹的,放下心来。

都说“一个女婿半个儿”“丈母娘越看越欢喜”。

霍妈妈也是处于气头,才会在电话里那么冲。等楚珣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这么一说,哪儿还蓄得了半分脾气:“草草小时候去你家玩,你出门写生了,她还站在凳子上叉腰对洪雅口齿不清地喊‘洪阿姨我要吃肉。”

“我有次去接草草放学,看她被几个高年级男生拦着要收保护费,别的小姑娘都是哭哭嚷嚷摸钱,她一脚就踹了领头那男孩子命根子。”

“草草以前总嫌自己胸小,初三还是什么时候,连吃一个暑假木瓜,吃完又嫌胸大闹着要裹,差点被我收拾。”

“……”

各种各样的囧事,说得霍星叶脸臊坐不下去,拉着噙笑的楚珣告别离开……

走廊上,第无数次迎上小姑娘怨念款眼神,楚珣清嗓子,忍笑:“你以前也蛮可爱。”

霍星叶撅嘴,学他:“你红眼睛的样子也很可爱。”

“你一分钟不闭眼睛也可以说泪就泪,”楚珣低醇着声线,带着几分春风教沐感,道,“这个和含羞草含羞的原理有一点像,只不过人是受神经系统支配,含羞草是叶柄基部和小叶柄基部的细胞膜半透性发生霎时变化,引致膨压迅速变化……”

霍星叶听着,冷笑:“楚珣,你想没有女朋友吗……哦不,老婆。”

楚珣:“啊?”

霍星叶一把甩开男人的手就朝前走。

楚珣赶紧上去牵“我的错我的错,我不该解释这么多”。

霍星叶再甩,楚珣再牵。

霍星叶第三次甩,楚珣直接越过女子纤细的肩膀把偷笑的小姑娘摁在怀里,上电梯……

————

城市的夜灯素来整齐,以宽路对称,盘如欲醒的巨龙,横亘在火树银花上,张开大口吞噬着现在与旧时光。

霍星叶和楚珣牵手漫步在c市街头。

南美洲一处酒店里,许旭一遍一遍给微博客服发消息,却一遍一遍得知系统故障。

和酒店相隔不远的城市一隅,姚婉莹伏在金属感厚重的车头,耳畔回旋着“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酒精发酵着她全身血液,让手指不受控制地写下一段一段自己早已看不清、也不知道再说什么的文字……

江风吹过江面拂来凉意。

霍星叶和楚珣刚回到车上,楚珣一边给她系安全带一边委婉询问“哪里有超市可以买小雨衣”……

短信,就是在这个时候,进来的。

很长。

满屏的文字。

霍星叶看到是姚婉莹发的也没避讳,回了一句“家属院门口有便利店”,自然而然、也没想太多地把短信念给楚珣听。

只是越念,声音越小——

“憋了这么久还是想说,但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其实吧,第一次见你不是在《谁在震源》,是在《回声》。五年前,比霍星叶早一年。那个时候我是空降的女二,你是龙套演员。见你那天是七月,最盛夏,影视城热得像褪了层皮,所有演员和工作人员都躲在房间吹空调,剧组外景没什么人。我晚到一点,只看到也就看到,你在树下背剧本,一句话的台词,反复背剧本……你记得吗,当时有个老太太拎个编织袋走过来,你把矿泉水瓶递给她,花坛中间有几个她够不着,你还佝着身子帮她捡,在树上擦掉一掌泥说‘没关系’……”

“就是一瞬间的事吧,就感觉,怎么说,你一定是个很美好的人。”

“后来五十步五百步选角,女主是早就内定的,选男主的时候,不知怎么的,突然就想到了你,事实证明,是对的……迷彩服,满头汗,在硝烟废墟里伸出一双手,你眼睛很好看,眼角微翘,像在光里……五十步说我演技爆炸,只有我自己才知道,那个时候,心跳有多快……”

“传说中,两个陌生人相处三次就会有突破。第三次,你喝醉了,我被新戏的投资人下了药,误打误撞进了沈清朗房间,出来时在走廊遇到你……助理就在楼下,我有一千种方法逃离,可是……”

“再后来……”

霍星叶以前总觉得姚婉莹脸熟,像豪门大户里充满心机的长女,和纪苒柚沈言曦讨论好久,也没想出是哪家名媛。

现在读着这些文字,她脑海灵光一闪,问楚珣:“a市是不是有一个,挺新派,华裔回来的企业家。”

“嗯,”楚珣靠在椅背上慵懒应,“姚为山,六十多了,一家人都挺低调的,做潜水,也做点公关公司一类。”

霍星叶指着屏幕:“那这……”

“当初进娱乐圈,父母就很反对,我在mit念的mba(工商管理硕士),想的也是进来玩一两年,就收心回家族企业,联姻,生子,一辈子无情无感无欲无求……可有的人遇见了,怎么收的回来……”

“我知道你喜欢霍星叶,我便看着你喜欢霍星叶,我知道你父母走得很早一直借住在舅妈家自尊心很强,我便不提那些关系尽避鸿沟,我知道你需要性,我便成为你的床伴,我知道你喜欢没感情、无脑、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让你猜得到的床伴,那我便顺着你想要的把所有情绪都写在脸上,做很多自己不太喜欢的事,把生活也刻薄得像是戏剧……读你的心,猜你的意,你想要的,我能给的,我都给你。”

四年了,背名背骂背光环四年了。

终于,吐真言。

“王尔德说,一旦你确实需要爱,你就会发现它正在等待着你……我以为这一次结束了,你知道霍星叶和他先生有多恩爱,你也可以回头了,回头看看我,我会说我还在。”

姚婉莹敲着键盘,泣不成声:“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鬼迷心窍在你手机装了监控插件……但我真的不知道,究竟为什么,真的为什么,我们做过那么多次,你还可以那么淡然地给霍星叶先生说,那张图片上的女人是霍星叶,艳照对一个女艺人的伤害不可逆转。”

“别人发什么视频我不在乎,顶多说我名声败坏,反正我败坏的名声也不少,但我想知道的是,为什么我们真的真的做过那么多次,你都不曾一眼认出那是我,或者说有一分一秒的迟疑……所以,我真的就是床伴就是泄欲的工具吗?真的只是性伴侣吗?!我是不是应该感谢你没有不良嗜好给我留了一副完整无缺的身子……”

“我倦了,真的倦了。”霍星叶口中晦涩,念不下去。

“我想做逃兵,你甚至都不给我开口的机会……‘嫖姚留不住,昼锦已归迟’,我叫‘姚锦’,真名‘姚锦’,‘锦绣前程’的‘锦’……以前无数次想过,以后我们结婚了,你会在情浓时分抱着我,一声一声唤我的名字,而不是一言不发,单纯发泄……我会给我们的孩子说当初她(他)妈妈能和爸爸在一起,全靠妈妈一个‘等’,一个‘忍’,妈妈是不是很了不起……”

“爱情使人盲目,大概也让人醍醐灌顶,真的真的对不起,我在已经爬不出来的时候,还想侥幸挣扎一次……”

“霍星叶对不起,二爷对不起,小西瓜对不起……对不起很多很多不想对不起的人。”姚婉莹写,“明天我一定要给他们都发一遍,不过现在我想……”

她盈着泪光。

“mr,我爱你。”第一次说。

“mr,再见。”

再也不见。

“姚锦……姚为山,”霍星叶意识到不对:“姚婉莹是不是发错了人……”

楚珣皱眉:“要不然你打个电话过去?”

霍星叶点头,飞快按下回拨。

比移动卫星速度更快的,是停在路边的姚婉莹未开车灯,而一辆重型卡车的司机同样醉酒,昏沉中看到星碎亮光,一瞬慌乱,错把油门当刹车,一脚踩到底——

邮箱爆破,火光冲天,路虎像是一团失去灵魂的破败铁兽被震到空中“哐当”,猛坠落。

金属生烟,残星四溅,血流满地。

“嗡嗡嗡。”

“嗡嗡嗡。”

无人接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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