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个小时前。
景柔离开后,游忱忱轻喊了一句:“时晋。”
时晋闻声收回视线,撇向她时,目光冷淡得游忱忱心尖一颤。
“这次我可以不和你计较,没有下次。”
游忱忱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他刚说什么?不和她计较?无论怎么看,今天受了委屈的人都是她吧?
好好的一个舞台剧,被景柔破坏得面目全非,原本安排好的借位,真刀真枪的上演,她莫名其妙的挨了一个耳光。
而刚刚,他更是亲眼目睹了景柔蛮不讲理的给了她一耳光。她被淋得头发全是水,明显是她被欺负了。
他怎么能说不和她计较?她有什么错?
游忱忱气的浑身忍不住的颤抖。
她一直知道的,这个男人心思深不可测,表面冷情寡血,实际上也有不为人知的柔和,她父亲还在的那一年,他时常去探望她父亲。
她从不觉得他是是非不分的人。
可这一刻,她才清楚的意识到,一个男人是非不分起来,可以到这种地步。
她竭力控制的优雅再也绷不住,嘲讽的笑了一下,“时总,我究竟做什么了?让你这样大动肝火,没有下次,今天好像是我被你女朋友欺辱了吧。”
2楼的灯光很暗,游忱忱就站在时晋2米开外的地方,委屈又不肯认输的看着他。
“你还知道她是我女朋友?”时晋往旁边挪了两步,眉眼冷淡的靠在墙边。
游忱忱显然没料到他会这样说,脸霎那就白了。
那些年,她跟在他身边,百般试探,他都无动于衷,外界都以为他对她不一样。
她一开始也是这样以为的,可三年,在一次次的试探里,他的无动于衷击溃了她最后一丝骄傲。
她不信聪明如他,看不出她对他的心思。
她一直弄不懂时晋的心思,哪怕到现在,她依旧想不明白,那三年里,时晋待她很好,一开始她也天真的以为是爱情。
后来出国的三年里,一次都没有接到过他的电话,她再也没办法自欺欺人。
“你喜欢她吗?”其实不用他回答,游忱忱几乎已经可以断定,当初在国外看到那条微博时,她无数次的想立刻回国,可都忍住了。
等了好半晌,时晋也没答,游忱忱想了想,觉得还是有必要把今天的事解释下。
“你应该看出来今天是她在故意搞破坏了吧。”说到这句,游忱忱又想起男人刚才那句宠溺又温柔的“小捣蛋精”,她压住心里的嫉妒,语气放柔了些,“本来安排的借位,你也看到了,我被她扇了一耳光。”
她指了指自己有些微红的脸,“至于刚才那一耳光,你是亲眼所见,我今天什么都没做,莫名其妙就挨了她两耳光,她呢,从头发丝到脚尖都完好无损,你现在还让我下不为例,时总,你也太欺负人了吧。”
“谁说她完好无损了?”时晋忽的冒出一句。
游忱忱没懂,以为他被自己这么一说,是非观回来了,会帮她教训景柔,眸子期待的盯着他:“什么意思?”
时晋想起女孩子刚才打人时,狠狠扬下去的小爪子,忍不住撩了下唇,语气稀疏平常。
“她手疼了。”
所以,她当着全校的面挨了景柔一个耳光,又被他当面目睹景柔给了他一个耳光,弄得狼狈不堪,他统统不在意。
他在意的竟然是景柔打了自己,然后手疼了?
简直太可笑了。
如果说刚才听到那句“你还是知道她是我女朋友”,游忱忱还能竭力维持理智,在听到这句“她手疼了”后,理智就跟卸阀的洪水,再也控制不住。
“那我呢,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
那些年,她始终不敢问这个问题,怕打破他们之间的平衡,怕捅破这张纸后,她再也不能装傻的找各种机会接近他。
“如果不喜欢我,当初为什么对我那么好?”
在她之前,时晋从不带任何女伴公开出席各类宴会。她是唯一一个被时晋带着出席宴会的人,甚至很多要求,只要不牵涉原则问题,时晋几乎对她要求必应。
像是想到了不太愉悦的回忆,时晋眸色微沉,“你爸救过我的命,我答应过他,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尽可能的帮你。”
所以,所有的好在他眼里,不过是帮?用词已经这么吝啬了吗?连照顾都不算。
那些被忽略的细节也因为他这句话一一浮现起来。
时晋作为庆大的风云人物,游忱忱自然很早就认识时晋,两人都是庆大的学生,可真正有交集,是在游忱忱21岁那年,那年她和时晋都在读大三。
游父是个出租车司机,游母嫌弃游父没出息,在游忱忱很小的时候就和游父离婚再嫁了。
游忱忱那时住校,和往常一样,她周六一大早回家,到家的时候,意外的发现时晋居然也在。她当时还奇怪时晋怎么会在她家,游父解释说他脚受伤了,这个好心的年轻人送他回来的。
游忱忱当时虽然觉得奇怪也没有多想,因为她已经被突如其来的惊喜弄得思维混乱。
她一直暗恋时晋,可也自知自己家是个什么条件,一直将这份喜欢深藏在心里。
时晋这个人在学校几乎是独来独往,学校里一直有传言说他性子高傲,脾气不太好,可并不妨碍女孩子喜欢他。
游父脚打了石膏,在家休息了3个多月,在那以后,时晋周末偶尔也会来看游父,一来二去,游忱忱也就自然和他熟了起来。
时晋依旧话不多,大多时候是游忱忱主动找话题。
游忱忱自然懂得把握机会,经常时不时的去找时晋一起吃饭。学校里不久就开始有两人的谣言,说他们两恋爱了,她那时是忐忑的,生怕时晋跳出来否认。
可时晋没有,她越发大胆。
偶尔会在外人面前以他女朋友自居,不知时晋是没有听过这些流言还是压根就不在意。从始至终都没站出来说过什么。
那时候游忱忱甚至以为,她很快就真的能成为他的女朋友。
直到游父某天上夜班,出车祸去世。
那时游忱忱刚考上研究生,而时晋刚毕业,创办了时笙影业。
他不再出现在她家。
也许是因为刚创办时笙,他越发忙碌。游忱忱有时候提出想去时笙找他,都会被时晋冷漠回绝。
他一向将工作和生活分得很开。
游忱忱开始没有安全感,她会故意在朋友圈发一些和男性朋友的亲密照片,见面时会刻意的透露给他,谁谁在追她。
时晋无动于衷。
那时候其实她就隐约有察觉,明明一句你到底喜不喜欢我,就能弄清楚,可她不敢问。
她怕捅破这层纸。
直到她研究生毕业那天,那是夏天,她只穿了一条白色的蕾丝裙,她喝醉了,他过来接她,送她回到家后,她借着酒意,扯掉了身上的蕾丝裙。
她大着胆子,声音柔媚的勾着人:“你不想吗?”
春光无限,他眼里没有半分波澜,甚至那双一直平淡的眸子里,一闪而过几分阴冷,扯上被子给她盖上,快步离开了房间。
羞愤加难堪后,她开始苦恼后面要如何面对时晋。
结果第二天,她迎来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时老爷子72岁高龄了,身体很硬朗,把她约到了餐厅,给她两个选择,粗暴又直接。
第一,她继续留在星城,他时家的门她这辈子都进不了。第二,出国进修,时家另外给她500万,但有个条件,三年内不许回国。
游忱忱哪里见过这么多钱,那一刻不动心是不可能的,与其守着一份得不到回应的感情,还不如爽快得拿钱走人。况且,她也想知道,她如果走了,时晋会不会有那么一点点想她,会不会去找她。
既然得不到爱情,何不现实一些,她选择了离开。
难怪,难怪她在他身边晃了那么多年,都始终得不到一句喜欢,难怪他和景柔在一起没多久,就迫不及待的发微博官宣。
她不死心的问道:“如果当年你爷爷没有逼我离开,现在在你身边的人,会不会有可能是我。”
“不是我爷爷。”时晋顿了下,平声说,“那是我的意思。”
“没人逼你,是你自己做的选择。”
时晋撇她一眼,女人一副受到惊吓的模样。
想起游父临终前的请求,时晋说:“去换衣服,换完我让方齐送你回去。”
游忱忱在后台磨蹭了一个多小时,她并不想立刻离开,她看到时晋回了表演大厅。
她磨蹭完回到大厅,童校长看到她,冲她挥了挥手,她立刻走过去。
时晋看到她,拿出手机给方齐打了个电话。
游忱忱听到他让方齐送自己回去,咬了咬唇,站在原地没动。
童校长觉得气氛不太对,“游老师,你的脸没事吧?”
游忱忱还没来得及答,时晋已经偏头看向童校长,男人一开口就是一股强大的压迫力,“童校长,我觉得你应该关心下,贵校的学生,手有没有事。”
童校长:…………
游忱忱脸霎时就白了。原来他没走,是在这给景柔善后吗?怕她告状,他的小女友被处罚?
可非要这样羞辱她吗?
游忱忱僵硬的挤出个笑容:“没事,我先告辞。”
童校长也是个人精,当然很快就看清了形势。
“时总,您如果有事可以先离开,表演要晚上8点才结束,您要的东西,我明早给你送过来?”童校长这下总算懂了,时晋刚回来要舞台剧的录像是为了谁了。
因为表演一个接一个,摄像机一直在录像,童校长本还犹豫要不要先中断会拍摄,先把录像拷贝给时晋,可时晋却说不用,他等着就好。
“不用,我就在这等就好。”
在第二次得到这样的回答后,童校长也不再坚持。大概是舞台剧实在太无聊,时晋并未在台下待多久,说要去校园逛会就先行离开了,童校长本想作陪,被时晋拒绝。
一不小心掉了马,景柔哪里还有心思出去浪,给方齐发了那个古早小说链接后,就在家忐忑的等待结果。
晚上9点的时候,方齐终于拯救了景柔悬着的小心脏:【景小姐,给时总安排火葬场吧,一定要狠,给你加个鸡腿,你可以!!!】
景柔看到这条回复笑了下,突然觉得方齐有点逗比的潜质:【我不要鸡腿,我要方便面。】
方齐:………
楼下响起清晰的脚步声。
景柔正趴在床上准备回方齐消息,兴奋得从床上跳了起来,她的房门紧紧闭着,一般这种时候,时晋不会来敲门,更不会踏足她的房间。
景柔随手抓起一个保温杯,拉开房门往楼下走。
客厅灯光明亮,男人挺拔的身形立在楼梯口,停下脚步,目光扫向她。
他眼窝很深,双眼皮宽而清晰,眼睛立体感明显,像是闪亮的夜明珠,深邃又迷人。尤其是他凝人时,有种强大的摄人心魄的压迫力,很容易让人心口一滞。
景柔握着水杯的手一紧,她没和他打招呼,像是还在赌气,没再看他,慢吞吞的往楼下走。
时晋盯着她看了数秒,而后抬脚往楼上走,擦肩而过之际,景柔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香水味,茉莉花的味道,没记错的话,游忱忱今天就是喷的这个味道的香水。
哄好白月光回来了,是打算回来给她白月光出气了吧?
景柔眼睛亮了亮,脚步放得更慢了,懒洋洋的慢慢踱步着,就等着男人叫住她。
下了楼梯,右手边就是厨房,景柔走向厨房用余光瞥向楼上,男人站在走廊旁,单手搭在栏杆上,目光锐利正盯着她。
景柔下意识挺直背脊,装作不经意转过身,一双小鹿眼无辜的看着栏杆处的男人,“我今天——”
她话没说完,直接被打断,男人语气有些重:“以后不许这么任性,下不为例。”
什么呀?这是不和她计较的意思了吗?
我求你计较呀!!我做这么多不就是为了你计较,生气,然后一脚踹掉我!!
这男人是不是有病呀,她都这么恶毒的欺负他的白月光了,他还不打算为他白月光出一口恶气?
她站在原地,斟酌几秒,试探问:“你不生我气吗?”
男人准备往卧室走的脚步顿住,拐了下,信步往楼下走。
他走到女孩面前站定,语气凉飕飕的:“当然生气。”
男人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就在景柔以为他要疾言厉色的教训自己时,男人微俯身,平视着她,语调微扬,“所以,你打算怎么哄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