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江龙被一锅端掉,辣刀帮也没能躲过一劫。
白老爷生前曾无数次告诫过他的徒弟,不要当条子是傻子,条子认真起来,很多江湖上的人都没法混,条子的能耐,远比江湖上的那些牛鬼蛇神要强许多倍。
至于江湖上为什么还有那么多牛鬼蛇神?
那是因为人性所致。
人性是什么,是贪婪,是私欲,是人人都想为自己捞一些好处。
这一次,重庆警方真的被激怒了,所以这一个扫帚扫过去,整个山城都会鸡飞狗跳,哀嚎遍野。
汉江龙覆灭之后,严打扫黑深入到了每一条街道,每一个角落,不但是辣刀帮,就连其他的小虾小米,阿猫阿狗,都被扫荡一空。
当然,警方明面上自然不会说是因为杨华的妻子被弄了,这才大力扫黑,打的旗号是40周年国庆来临前的大整治。
恰巧40周年国庆来临之前,确实也需要一番大整治。
时间撞上,偶然加上必然,就形成了如今这种局势。
方执行这老狐狸,提前一步开溜,也算是他命大,不然要是他被抓到,绝对只有一个后果,那就是拖去打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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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方执行,坐在火车上,轰轰然离开,他满脸的疲惫,越想这事儿越不对头,总觉得我三叔他们,不但是来帮他搞汉江龙的,也在故意搞他,不然又怎么会做局引导赵放去捅条子的马蜂窝?
方执行这想法是对的,但是也不全对。
三叔确实想要搞方执行,不过是想先搞了汉江龙之后,然后再踩一踩他,但是却不会往死里踩,只是想给他一个教训,好让他安分守己,做好自己的本分,别想着老是占楼先生的便宜,却不想为楼先生做事。
可三叔这个局,没把控好分寸,结果还没等他开始踩方执行,就把整个潭子的水都搅浑了。
这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很多时候,你所想的计划,看似很完美,可执行起来,却又会是另外一种结果。
此时的三叔,也坐在火车上,不过是另外一辆火车,身旁是张跃才、朱光庆等四个同伙。
他现在靠在车窗,看着窗外的流转的景色,在心中复盘之前那个局。
引导赵放去搞条子的女人,确实做得有点过分了。
这窟窿捅得太大,造成如今这种局面,其实也是意料之中的。
不过他心中更加愧疚的是,那个赵春花是无辜的,最后却成了他这个局里面的牺牲品,也不知道赵春花今后的命运会怎样。
说实话,三叔并不是坏到黑心的那种坏人,他心里还保存着那么一点良知,只是这次过后,他只觉得,自己那仅存的一点良知,可能就再也不会有了。
所谓的正邪对错,其实就在一念之间。
三叔当时的那一念之间,只想着如何搞赵放,却从未想到,他这个局会毁掉一个普通女人的人生。
对此他至今都感到很愧疚。
可是愧疚有什么用?
愧疚不会让别人受到的伤害痊愈,他也不会因为愧疚而选择去自首。
因为他只不过是一个普通人,他知道自首之后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若是现在让他再选择一次,让他选择去自首,还是去伤害一个陌生人,三叔自知,他肯定会选后者。
这一路走来,他见过太多的自私自利,自己也在不知不觉中变得自私自利。
所谓的染缸,熔炉,大概就是如此吧。
正心绪复杂地胡思乱想,这时候,身旁的朱光庆突然推了推三叔的手臂,示意三叔往前看去。
三叔将心绪收回,往前一看,只见一个中年壮汉,就站在两截车厢中间的过道处,正在用一个铁杯子装热水。
那中年壮汉身形很壮,身高出众,面容棱角分明,目光呆滞而平静,拿着杯子的手背上,长满了厚厚的茧子,一看就知道是练家子。
这人不是别人,赫然就是汉江龙的超级打手刘高飞。
朱光庆就在三叔耳边低语:“要是刘高飞认出我们来,知道是我们用计搞了赵放,那恐怕会被他追着来捶。”
三叔眉头微微一皱,思索片刻,随即却淡淡道:
“不用怕,我们从未正面去接触过汉江龙,这刘高飞也就一莽夫,估计认不出我们。”
“咱们当做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不知道,那就可以了。”
朱光庆点了点头,觉得我三叔说的也有那么一点道理。
张跃才和刘秋菊,陈小宝,听了这话,立即不再去注意刘高飞,三人继续打牌。
过了一会儿,三叔却突然又说道:
“这刘高飞其实也是个难得的人才,若是能将他招到我们团伙,充当我们的打手,那长征叔这个缺口,不就补上了?个人感觉,这刘高飞的功夫,并不在长征叔之下。”
自从胡长征被抓之后,他们这团伙的能耐就削弱了不少,胡长征是纯粹的打手,甚至连演戏都不怎么会,不过他的功夫,却是一帮行走江湖的人很需要的东西,有个能打的人在身边,遇到关键时候,能够起到奇效。
朱光庆等人听了,都不由点头,表示赞同。
陈小宝却心中不喜,其实他也学过功夫,只不过是半桶水,也算是半个能打的人吧。
要是招个比他能打的人进来,那他在这团队的位置就尴尬了,既不是最能打,也不是最会演戏,更不是最会做局的人,又不如张跃才那样手上有一技之长,也不如刘秋菊那样是个女人,特殊场合能够派上用场,那他岂不就成了可有可无的存在?成了这个团队中的鸡肋?
到时候团队出现危机,需要一个人顶缸,恐怕他会成为第一人选,那对他自己而言,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不过,既然大部分人都赞同,他明面上自然不好说什么。
张跃才这时低声问:“阿袁,你有什么计谋,能够把他拉过来?”
三叔思索片刻,说:“这需要一个契机,看他在哪一站下车吧,咱们跟着下,给他做个局,制造偶遇邂逅的机会,然后拉他一把,像他这样城府不深的人,应该很容易就能赢得他的人心。”
大家都点头,就都默默注意着,看刘高飞什么时候下火车。
反正他们也没规定死一定要在成都下车,这次离开重庆,只不过是为了躲避条子的雷霆扫荡罢了,至于下一站去哪里,其实无关紧要。
要是刘高飞能够在成都下车,那再好不过,若是刘高飞在别的站点下车,那也没关系,他们就跟着下,补票就好。
陈小宝却心思迥异,他在暗暗琢磨着,怎么把这个局搅和。
让三叔他们都没想到的是,火车到达成都站,刘高飞竟然下车了。
三叔他们欣喜,原来刘高飞也是来成都的,也真是巧了,看来上天注定他们要捞到刘高飞这个人。
于是众人欣然下车,然后让张跃才一个人去跟踪刘高飞,而他们则去附近找个宾馆住下,到时候等张跃才跟踪到了刘高飞的落脚点,再去布局不迟。
至于为什么只让张跃才一人去跟踪,那是因为人多了太过显眼,容易暴露,而张跃才是他们团队中的跟踪高手,以前做局,很多跟踪的活儿,都是他来做的。
三叔带着大家在成都火车站附近的天府宾馆订好房间住下,然后就一起出去火车站广场外面,和张跃才约定好的汇合地点等待。
等到晚上七点多,张跃才终于回来了。
他对三叔说:“刘高飞就在火车站外面一个名叫流云宾馆的地方住着,而且订了三天的房间,估计这几天都会在这边逗留。”
三叔听了,欣喜不已,“这是下手的好机会啊!”
“今晚我们规划一下,明天就开始做局!”
可身边的陈小宝,也在打着自己的小九九。
这天晚上,等众人都睡死,陈小宝偷偷从房间里面走了出来,然后去找到那一间流云宾馆。
他来到流云宾馆的前台,给了前台服务员五十块钱,问道:
“你们宾馆是不是住了个叫刘高飞的人?很壮,很高,看起来像是练过功夫的。”
服务员就说:“好像是有那么一个人,我查一查登记簿。”
查了一下,果然真有,是今晚入住的,就说:“是有那么一个人,他就住在402号房间。”
陈小宝就将一张纸条交给服务员,说:“你帮我将这张纸条交给他,我再给你50块钱。”
然后便又给了服务员五十元,便迅速离开。
服务员不明所以,不过既然收了人家一百块钱,又只不过是做一件跑腿小事,自然是要按照吩咐去做。
于是当即就带着纸条,上到402号房间门前,敲响了房门。
当时刘高飞已经关灯睡觉,听到有人敲门,立即警惕起来,“谁啊?”
“您好,我是酒店的服务员,刚才有位先生给您送了一点东西过来。”
“什么东西?”
“一张纸条。”
“卷着的,我没敢私自打开,那先生说一定要亲手交给您。”
刘高飞一愣,然后连忙去开门,只见门外真的只有一个服务员,这才松了一口气。
接过纸条,打开一看,只见上面只写了几个字:
“条子追来了,快跑!”
刘高飞吓得一个机灵,连忙撕掉纸条,然后对服务员说:“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所以当天晚上,他就连忙收拾行李,连夜离开了流云宾馆转移窝点,就连订房用的押金也不要了。
等到第二天,三叔他们来到流云宾馆附近,准备给刘高飞做局,却发现,刘高飞早已不见了人影。
大伙儿都不由惊讶意外,完全没想到,这刘高飞这才刚住下,竟然就连夜开溜了,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陈小宝却在心里偷着乐,计谋终于得逞了。
可却不曾想,他这为了一己私欲而耍出来的小伎俩,差点害死整个团队。
此时,巷子深处,一双幽暗深邃的眼睛,就这么在暗中偷偷盯着我三叔他们,将一切都看在眼里……
这双眼睛是谁?
欲知后事,请听下回分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