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三少走后,三叔立即挪窝。
他回到了之前和白老爷一起住的那个租屋。
眼前的一切,还是那么熟悉。
屋前的那颗番石榴树,院子里面那一辆报废的凤凰牌自行车,以及房东养的那一条大黄狗,都还和原来的一样。
大黄狗见了三叔,甚至还会摇尾巴。
只是没想到,转眼已经快过了差不多一年时间。
他还记得,他是上一年冬天来韶关的。
那时候他还是个懵懂无知的少年,站在白老爷面前,就像是条木薯那样。而如今,他已经算是局中人,而且也已经见识过人性之中的各种丑与美。
这屋子的房东是个中年妇女,她见到三叔,立即惊讶:“靓仔,你回来了啊!”
“上一年你们一声不吭就走了,我还以为不会回来了呢!”
三叔微微一笑,对房东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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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姨,我们之前住的房子,已经租给别人了吗?”
房东说:“我这地方这么偏僻,哪里会有什么人来租?一直还在空着。只是里面没人住久了,都布满灰尘了,还藏了老鼠,前段时间我实在看不下去了,就进去打扫了一下,将里面的东西都收拾了起来,现在放在了楼梯间里面,你要是需要的话,直接去楼梯间找就好。”
又问:“对了,你的其他亲人呢,现在搬哪里去了,当初搬走,也不和我说一声。”
三叔连忙说抱歉,说他们现在都在广州,没告知一声,确实不妥,不过事出紧急,老头子病了,需要立即送广州那边的医院,所以这才没来得及通知。
其实,当初三叔他们好几个徒弟一起送白老爷去火车站,并没想过要立即离开,只是因为金三少的突然出现,这才被逼无奈,和白老爷一起坐上了火车。
三叔又说:“要不这样吧,这几个月的房租,我一起给您,每个月房租10块钱,一共是8个月,那就给您一百,我以后可能还要在这边住一两个月,这次提前付你房租。”
说着,便从口袋掏出一叠钱来,数了一百块,递给房东。
房东笑呵呵的,数了数钱:“靓仔你这就太客气了,这几个月你们没住,也没人来租房,不该收你们的钱的。”
嘴上虽然这么说,可是她手上却交代得很明白,连忙将钱收入口袋里面。
又说:“行吧,你想要继续住,那就继续住,反正这房子空着也是空着。”
“只是屋子里面,可能会有点脏,你自己去收拾一下。”
又提醒了一下,“之前你们留下的东西,现在全在楼梯间里面,你要的话,自己去拿。”
三叔点点头,微微笑着说:“知道了。”
……
此时,夜幕降临。
韶关市大世界歌舞厅,霓虹灯一如往常炫目而迷离。
金三少叼着烟,戴着蛤蟆镜,从大世界里面出来,突然下了一道谁都意想不到的命令:
“立即召集所有弟兄,带上棍子,跟我去劈友!”
身边的手下,听了这话,都不由一愣,问道:
“三少,您这是要去劈谁?”
金三少将手里的烟头往地上一扔,用脚柔灭,微微眯着眼,看向那个问出这个问题的马仔:
“深仔,你认为我会去劈谁?”
深仔立即一愣,呵呵苦笑一下,“应该不会去劈季虎那条粉肠吧?”
“我劈你老母!”
“季虎人家人多势众,劈你个擦头,也不用脑子想想!去劈他不等于自寻死路吗!”金三少说着这话,直接一巴掌甩到深仔的脑袋上,打得他连忙抱头。
随即金三少又对所有人大声说:
“你们都别问那么多,老子说劈谁,那就劈谁!”
众人见金三少如此大怒,都不敢吱声,只连忙说“是”。
半个钟头后,金三少召集了金银堂的所有人,大概一百多人吧。
然后每人带着铁棍,坐上面包车,往北江方向而去。
此时,夜色已经漆黑。
路灯很昏暗。
北江的凉风,徐徐而来。
六辆面包车,呼啸而至,来到了北江边一栋别墅面前。
深仔抬头一看,赫然是季虎的别墅,立即惊讶不已,弱弱问道:
“三少,您不是说不来劈季虎的吗?”
金三少直接转身,一棍子就抡在了深仔的脑门上,“碰”的一声闷响,直接将深仔爆头,昏迷倒下。
金三少怒吼:
“老子不劈季虎,老子劈季虎他老母!”
随即又狠狠地踹了深仔一脚,说道:“来人,将这个反骨仔扔北江里喂鱼!”
“其余兄弟,全都跟我来!”
于是浩浩荡荡,一百来号人,直接闯进季虎的北江别墅里面。
见人劈人,见佛捶佛。
就连这别墅大门,也被拆了下来。
当时季虎就在别墅里面享受烛光晚餐,今晚恰巧是他女儿的五岁生日。
他女儿正在双手合十,闭着双眼,许下愿望,然后吹灭蜡烛。
季虎露出慈祥的微笑:“宝贝,你许了什么愿望?”
他女儿眨巴着萌萌的大眼睛,露出纯真的笑容,说道:
“我希望爸爸妈妈能够健健康康,长命百岁!”
季虎听了这话,乐呵呵的,心中宽慰,没想到自己的女儿小小年纪,竟然就会为父母着想了。
可就在这时,门外突然慌慌张张跑进来好几个手下,说道:
“虎哥,大事不妙了,金三少带着好多人闯了进来,见人就打!”
“什么?”季虎猛然一震,他完全没有想到,那条金毛狗竟然会这么大胆,这么冒进,突然杀了过来。
这真的是杀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因为他的人马,大部分都守在自己的地盘上,就在昨天,他还从别墅这边,抽了好几个手下,去火车站那边进行调查。
也就是说,现在他这边,正好是内部空虚,实力薄弱的时候!
此时金三少直接打上门来,他恐怕难以抗衡!
不过,季虎混江湖那么多年,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自然不会乱了阵脚。
于是双眼一沉,问道:“他们来了多少人?”
那手下连忙回道:“六面包车的人,至少有一百人吧!”
季虎更加惊讶了,金银堂加起来总共也就是一百人左右。
那条死金毛,是得狂犬病发疯了吧!
竟然倾巢而出?
别墅里的手下也就十来个,这条疯狗突然带这么多人打过来,他们肯定无法与之抗衡!
季虎当机立断,让一个心腹手下,穿上自己的西装,抱着一个布娃娃,往别墅的西边门口跑去。
而他自己,则将女儿放入一个行李箱里面,办成佣人模样,带着妻子和女儿,从东边小门离开。
金三少早就知道季虎有个女儿,于是就对手下的人说:
“兄弟们,见到谁要是抱着个小孩到处乱跑,直接追上去把他抡倒,绝对不能让他跑了,因为那肯定就是季虎和他女儿!”
于是所有金银堂的兄弟,进入别墅里面,到处打砸,到处寻找。
这时,一个身穿白色西装,头戴圆边布帽的男子,手里抱着一个孩子,往西边门口慌乱逃窜。
金三少见了,立即指向他,大喊:
“是季虎那条花嗨!给我追,别让他跑了!”
于是几十个兄弟,提着棍子,劈刀,就往那人追了上去!
金三少身先士卒,跑在最前头,去劈季虎。
可等他追出别墅外面,将那人扑倒,抡了好几棍子,这时却发现,那人抱着的不是个孩子,而是个布娃娃,刚才只因灯光太暗,这才看错。扯掉那人的帽子一看,哪里是季虎?是个头发浓密的老头!
金三少就大惊意外,大骂:“丢佢老母!竟然是个流嘢!”【假货的意思】
随即吩咐两个兄弟,好好用棍子招呼这个假扮季虎的大兄弟。
自己则亲自带着人,回到别墅里面,继续搜季虎。
结果搜了许久,都没找到。
季虎这老狐狸,早已带着妻子和女儿,安全转移到了别处。
此时,他们坐在一辆三轮车上,妻子面露惊慌,女儿则眼神呆滞,而他自己则脸色铁黑。
妻子颤声说道:“虎哥,要不咱们回山东吧,别在这里混了,我真怕有一天,他们会对女儿下手。”
季虎立即一巴掌甩过去。
啪啦!
一声闷响,打得他妻子脸上一个鲜红的手掌印。
大吼:
“老子今天被人捶了一冷棍,颜面尽丢,你这婆娘竟然要我做缩头乌龟?”
“我季虎今天就把话放在这里,要是老子不把金三少那条金毛狗弄死弄残,我特么就不是人,而是一条屎爬虫!”
呆滞的女儿,看到季虎像只老虎那样,面目狰狞愤怒,立即被吓得“哇哇”大哭起来。
季虎听到女儿的哭喊声,狰狞的面容立即缓了下来,连忙去安慰她,说:
“女儿,爸爸对不起你,你别哭了,好吗?回头我给你买糖果吃。”
“爸爸,我不要你打架,会受伤的。”三岁的小女儿,哭着如此说道。
季虎面色沉重,却一声不吭。
对面坐着的妻子,低着头,捂着脸,也一声不吭。
三轮车走在坑坑洼洼的路面上,很是颠簸。而且噪音很大。
可是噪音越大,却越反衬出此时气氛的安静和沉重。
最后,季虎做了一个决定,他对他的妻子说:
“柔蓉,你明天早上就带着女儿离开这里,回山东去。”
“等我处理完这边的事情,一定会去山东和你们见面。”
柔蓉默默留着泪,她是一个传统的女人,思想保守,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就算是季虎打了她一巴掌,她依旧毫无怨言。
她点了点头,说道:“那行,我和女儿在山东等你。”
江边别墅这边。
金三少挖地三尺,都没有找出季虎来,心中很是恼怒。
有手下建议一把火把季虎这价值不菲的别墅烧了,金三少立即瞪眼,说:
“你条花嗨望驹么!”【望驹,傻逼的意思】
“一把火下去,肯定会将条子引过来,到时候这锅你条粉肠来背吗?”
随即又说:“虽然让季虎那老狐狸逃了,不过我们今晚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兄弟们都收工吧!一起去吃宵夜!”
于是带着人,离开了被砸得狼藉一片的江边别墅,扬长而去。
金三少来了这一招,季虎肯定会报复。
不过,这些都在三叔的预料之中。
至于季虎会如何报复,三叔会为金三少给出怎样的应对之策,请听下回分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