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天国盛隆十七年,从盛天国建国以来,第一次发生了一州群起造反的先例。盛天明至登基以来,设立年号为盛隆就足见他的野心之大,事实倒也正如他所设立的年号一般,盛天国在他的统治之下的确达到了建国以来最为繁荣隆盛之最,屡屡向外征战扩张,仅仅用了十年时间便站在了天元大陆的塔尖,成为了天元大陆的第一强国。
可是眼下西州叛乱,无疑是给这所谓繁荣的隆盛蒙上了一层阴影,后人谈及盛天明统治的盛隆年间,或许会夸赞他的雄才大略,但一定也会谈及起这建国有史以来最大的叛乱。尤其是这叛乱的幕后黑手竟然还是皇室中人,影响可见一斑。
西州举起反旗之后,前西州总督卓兴鹏自封兴王,划西州主城洛水城为兴王王都,麾下军队达三十万,统称振兴起义军。无论卓兴鹏最后的结局会如何,但不可否认的是,他已经在历史之中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这一日,江寒归京了,京城的朝堂之上也开始沸腾了,无数朝廷大员们跪倒在皇宫的议事大殿,所求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恳请皇帝为大皇子治罪。
“因一人私怨挑动西州卓兴鹏,才逼得人不得不举起反旗抗衡。大皇子盛英豪罪不可恕!还请皇上圣裁!”
“私自结党,与禁卫军暗通款曲,妄为人子,单凭此事大皇子盛英豪便难逃惩处,还请圣上摒弃父子之情,做出决断!”
“大皇子盛英豪犯下罪孽有三大不可恕,其一结党引乱,因私怨逼迫地方官员起乱;其二勾结禁卫军,大逆不道,心藏谋逆心思,其心可诛;其三私德败坏,纵容下属犯罪,姿态狂妄而又轻慢。陛下若不严厉惩处只怕有损皇室威严!”
“还请皇上圣裁.......”
一声比一声还要高的呼声在大殿之中响起,坐在龙椅上的盛天明就这么听着,脸色发苦,那双往日格外有神的双眼好似凹了下去,显得格外疲倦。站在台下的这群人,是要逼自己手刃自己的亲生儿子啊!尽管他再怎么恼怒大皇子盛英豪的所作所为,但那毕竟是自己的孩子......
“诸位爱卿.....”看着嘈杂的百官,盛天明终于开口了,他这一出声,其余的声音便一下子就静了下来,一双双或期待或惶恐或凛然的目光全都望向了穿着华贵龙袍的他,似乎都很想听他诉说下文。“大皇子盛英豪至今日起,贬为庶人,南境出征的边塞军已经将他拿下送往京城了,想必今日傍晚他就会被押回京城。对于盛英豪的判决,待他归京之后再议。”听到盛天明那不容置疑的语气,群臣们又沉默了,但大部分脸上都有些不忿之色,显然都觉得盛天明这是要暗中包庇自己的儿子了。
“眼下最重要的是西周的叛乱,诸位爱卿,对西州举旗造反一事怎么看?觉得这事朕派谁过去平反合适?”见百官们沉默了下去,盛天明便聊起了西州平反的事宜。
群臣们似乎都提前收到了消息一般,没有一个人上前推举人选或者自荐,一个个都互相窃窃私语,不敢回话。他们今日前来最大的目的其实无非就是弹劾大皇子,见皇帝撇开了这个话头,顿时一个个都少了些许兴致。
这时候站在群臣左边首位的太子行礼拱手出声道:“陛下容禀,西州平反一事的缘由出在我皇室中人。这平反之事,自然也该是我皇室中人给世人一个交代,交由我亲自去办,在合适不过!”
盛天明垂下的眼帘又缓缓抬起,望向太子的目光饱含深意,不咸不淡道:“太子对此事,可有把握?”
“让潼剑潼元帅与儿臣一同前往西州,他做此次平乱的主帅,我做副帅。只需半年,儿臣必定平乱!”太子神姿豪迈,说出这话无异于立下了军令状;此言一出,底下的群臣百官们的议论声变得更大,不少人都有些哗然。
盛天明见太子说的这般有底气,点了点头,望向了一旁站着的潼剑,出声喊道:“潼剑!”
“臣在!”
潼剑连声应道,迈着坚毅的步子走到了太子身侧。
“太子刚刚的提议,你可同意?”
“臣受封元帅之位一直未立战功,对于此事自然是没有异议。最多半年,下臣一定将西州的捷报送往京城!”潼剑答应的格外痛快,没有一点推诿的意思。
盛天明很是满意他的态度,面色肃穆的说道:“此事交由给你和太子,另派二十万铁骑大军交由你和潼剑统领。两个月!朕要亲自看到卓兴鹏的人头!”
此话一出,群臣尽皆发懵,两个月?二十万大军对阵西州三十万?这可能吗?皇帝这要求不免有些强人所难了吧?虽然觉得这要求有些过分,但百官们还是能够理解皇上那急迫平乱的心思的,更何况这事又不是在自己肩上担着,一个个都没有开口说话。
潼剑听后也皱起了眉头,但仍旧没有让他产生退意,只见他拱手回道:“潼剑谨遵圣旨,两月后将卓兴鹏的人头和捷报一同送往京城!另外臣还有一事求陛下应准,下臣至从受封元帅以来,一直在招兵练兵,目前麾下已有八千新兵,臣希望这一次去西州平乱也能够带上他们,未曾经过血汗淬炼,是磨不出精锐的!”
盛天明听后点了点头,说了个“准”字之后,便见潼剑连声道谢。
西州平乱的事情被敲定之后,群臣们又将目光望向了坐在龙椅上的盛天明,甚至不少人拿起手中的奏章又开始跃跃欲试,想要再次谈及大皇子的问题。盛天明将他们的反应净收眼底,暗叹了一口气,他明白今天若是不给这群百官们一个交代,这朝会没有那么容易散。只见他从龙椅站了起来,来回踱步之后,声音有些发颤:“盛英豪罪不可恕,但念及身有战功,朕准许他留......留个全尸......西州之事调查清楚之后,赐鸩酒......”说出这话的时候,他身子有些发软,一瞬间就好像老了数十岁一般,双眸是那般的无力......
群臣们闻言后仿佛都松了一口气,似乎是要到了想要的答复,一个个都下跪拜倒,高声呼喊皇上圣明......
“既然已外其他政事要奏,就退潮吧。朕,身子也乏了......”
见盛天明情绪不太妙,群臣们也都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再火上浇油了,在听到太监的那一声“无事退朝”的尖声高喊之后,一个个回应着“皇上万岁万万岁”之后尽皆老实的散去了。
见百官们离开后,盛天明心中紧绷着的弦似乎一下子也松开了,他心绪一激动,身子开始发软,两眼一黑,直接晕倒在了龙椅上。一旁的太监们顿时小脸们都吓得煞白,高呼着“太医!太医!”
醒来之后的盛天明望着自己的床榻,身边传来了一阵阵欣喜的呼喊声,他转过头去,望向跪倒在床榻下的后宫嫔妃们,身旁还携带着自己许多尚且年幼的子嗣,盛天明看着她们望向自己关切的目光,莫来由的一阵恍惚,心中突然冒出了一阵可笑的想法,她们到底是真的关心自己呢,还是怕自己真的就这么一命呜呼驾鹤西去了便没有了倚靠而担心?
“你们都退下吧。”盛天明说话时的语气充满了疲惫,周遭的妃子们这时候却一个个争前恐后的想要留下来照顾他,躺在病榻上的盛天明却露出了一抹冷笑,“朕说了!让你们退下!我想自己一个人静静!”
见他似要发怒,所有的妃嫔顿时都不敢言语了,一个个表露了自己的关切之心后都离开了,整个房间一下子又变得安静了下来。盛天明望向四周,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似乎从没有今天这么累过。
或许是盛天明情绪不佳而导致注意力下降的缘故,他并没有发现还站在卧榻侧边的皇后,此时的皇后满脸疲态,双眼发红,整个人精神状态显得十分差,若不是身上还穿着华贵的凤装,只怕别人还会把她当成一个操劳过度的普通妇人。
“那可是你自己的亲生儿子,你真的下得去手吗?”皇后说话时声音微微发颤,那双望向盛天明的双眼中布满了血丝,“你就不打算亲自听听你儿子的解释吗?”
盛天明听到皇后的话,微微发愣,面无表情的回道:“我是他父亲,但也是皇帝。”
“所以皇帝就可以冷血到这种程度了吗?这就是你们皇家吗?盛天明!这么多年,我已经够谦让了,当初你没把太子之位留给英豪,我也咬着牙认了。但如今......”
皇后那悲愤的话语还没说完,盛天明便从卧榻上直接坐了起来,神情变得有些冷然,呵斥道:“说够了没有?!英豪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你这个当母后的难道一点责任都没有吗?啊?”
皇后闻言猛地一怔,露出了惨笑,那双无神的眸子此时也变得有些冷漠,“盛天明啊盛天明,英豪落到今日这步田地,当然有我这个当母亲的不是。我不够强硬,我没有帮我的儿子争什么!但你盛天明扪心自问,为什么我在这深宫里愿打愿挨!那是因为我年少时瞎了眼,看中了你。我以为你对我是有情义的,但我想错了,我错的离谱!当初让我做你的太子妃,无非是看中了我家的根底吧?我还傻乎乎的跟着你,从了你,这么多年了,我也看明白了。在你盛天明心中,只有巍巍皇权,是没有凡人情感的!你够狠呐.....”
听到皇后的诛心之言,盛天明脸色也“唰”的一下变得煞白,整个人的身子因为情绪激动而有些发颤,“谁都保不了他,你怨我,也没有用。若这样你能够好受些,就怨我吧。”罕见的,他没有发怒,反而说出这话时有了一丝愧疚之意。
皇后发出了冷笑,“你就坐在龙椅好好摆弄你的江山吧。我也累了,若我儿子没了,我也去陪他就是。”说罢,皇后直接站起身不等盛天明回话便离开了。
看着那一抹倩影逐渐消失在自己的视线当中,盛天明眼眶有些发红,情绪激动之下竟然口吐了一口鲜血.......
她曾经也是这座城中最为明艳的少女,是无数公子争先献媚讨好的对象,是无数贵胄渴望攀附的权贵......自己,是爱她的,而且这么多年,也并未变过......
盛天明看着四周装饰的无比华贵的房间,突然笑了,自己这么多年,坐在这把龙椅上,自己是真的不一样了吗?
皇上生病可是大事,也是瞒不住的大事,很快便有许许多多大臣和贵胄想要进宫拜访,这其中自然也有江寒这一位刚刚归京的宰相。只不过皇帝谁都没有见,包括想要去面圣的几位皇子,尽数都吃了闭门羹。
“看来,大皇子的事对陛下的打击很大啊。”前来拜访的人们见皇上不肯面见自己,便都散开准备打道回府了,互相聚拢在一起时,还有不少人发出感慨,“大皇子也真是的,本就因为上次惹得圣上不快,为何如今还能干出这等劣事出来!”
“哼!依我看大皇子如此品性,只赐毒酒惩处还是便宜他了!若他没有那层皇室的身份,凌迟处死都是最低的!”
周围人的议论声开始蔓延,江寒与几位相处的比较好的同僚互相打过招呼便也从人群中散开了,对于眼下这些风波背后的黑手,江寒显得很是平静,脸上依旧无喜无悲,那标志性的温和笑容挂在脸上,看起来依旧没有什么攻击性。
宫门前,三皇子见到了走出来的江寒,直接把自己轿子打开,冲着他招呼道:“江相是要回府吧?不如我送江相一趟?”
江寒闻言,笑着点了点头,迈着步子上了三皇子的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