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葶哦了一声,春芽退了下去。
叶葶看向外面的梅树,起身走向窗边,心里不禁觉得有些想笑。
她那时说的祈福,太子殿下不仅听进去了,还很在意,把树都要搬走。
叶葶听春芽说完后,动了动身,不免有点担心地问道:“这天热得慌,这个时候把梅树挖到宫里种,会不会养不活?”
春芽笑着说道:“这个自有内务府的人操心,您就不用担心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萧知珩就静悄悄地来了,“笑什么?”
叶葶回头看他,还没说话,人就被抱起,放在了书桌上。
然而太后先前在先帝临终前守着,大抵是被先帝那副癫狂怨恨的样子吓着了,心神不宁,梦魇缠身,前前后后病了一些日子,更不能多管闲事了。
在萧知珩的掌控之下,前朝诸臣事多,后宫冷清平静,有一种诡异的和谐。
叶葶一开始严阵以待,原本她以为等着自己的,还有一堆麻烦。结果自己被接进宫,待在长乐宫,什么事都没有。
众人算是看出来了,新帝看似温雅文弱,面上笑意绵长、儒雅斯文,实则手腕强硬,根本就不是能轻易摆布的主。
萧知珩表里不一,却是做到了真正的喜怒不形于色。
也就忘了萧知珩命人挖树、重新布置长乐宫这件事。
一朝换天子,百废待兴。
叶葶躺在贵妃榻上看医书,看到一半就睡着了。她迷迷糊糊听到外面有动静,就睁开了眼。
她看见春芽在旁边添茶,便开口问道:“外面什么动静?”
番外:恭喜,你即将会得到一个有缘人
先帝驾崩,朝堂上、乃至宫里什么都乱,如今萧知珩继位称帝,办完了丧仪的诸多琐事,他腾出手亲自料理了四皇子手底下蠢蠢欲动的那些人,以儆效尤杀了一批,局面这才彻底稳了下来。
偏偏他面上还是一副虚心请教、广纳谏言的样子,可刚有人大着胆子才提了一句新帝纳后妃的事,萧知珩就敛了笑容,淡淡说国丧期间除了封后事宜不允提,寻欢作乐是对先帝的不孝不敬。
此外,还有人意图撺掇撺掇苏太后。
这么大一顶帽子扣下来,大臣们即便是知道这理由十分扯淡,心有异议,也根本不敢乱提。
萧知珩则是觉得这些人习惯指点皇帝的私生活,纯粹是闲出来的毛病,就让这些人都‘忙’了起来。
春芽怔了下,便回道:“哦。是宫人们在移植梅树,前两日前院就动土了,您忘了吗?”
叶葶确实是忘了这件事,这两日她有些着凉了,人不大舒坦,一直缩在宫里没出门,没怎么留意外面的动静。
萧知珩半垂着眼,盯着她白皙的脚,笑着问,“你总是光脚的毛病,是跟谁学的?”
叶葶没跟谁学,主要是最近天热了,贪凉,小声道:“我一时忘了……”
萧知珩目光淡淡的,在他要说话之前,叶葶就先扯开了话题,小声问道:“你怎么把太子府的梅树都挖过来了?”
她叫殿下叫得顺口,但太子殿下登基成了皇帝,殿下显然是不能叫了。
然而她不论叫陛下还是皇上,萧知珩都不喜欢,最后无法,索性就你我相称了。
没成想,太子殿下适应得还挺快。
萧知珩听了之后,皱眉,“都是我的东西,为什么要留在那里?”
叶葶有些艰难地说道,“……那太子府岂不是光秃秃的?”
萧知珩淡淡道:“等有太子住进去的时候,就不秃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又十分自然从容,弄得叶葶一下子就噎住了。
气氛一下就变得有些暧昧。
她稍稍有点不自在,就顺势说起了别的事,道:“听林总管说,有人私下说皇上独断专行,有些不讲理。”
这个当然是指封后选妃的事情。
萧知珩闻言笑了一下,带着一丝阴戾的眼神,隐隐有些冰冷。
不过他没有在叶葶面前表露出来,只是笑着,他温声细语地说了一句,“我费那么大的力气爬上来,是为了跟他们低声下气讲道理的吗?”
叶葶愣住。
那当然不是。
萧知珩心里却是自有一套无懈可击的说法,当太子的时候他尚且是随心所欲,如今大权在握,他讲什么道理?
倘若这点主都不能做,他又何苦折腾这么一出?
萧知珩这么想着,心中就更没有顾忌了。他轻声说:“日子选好了,八月十一,宜嫁娶。如何?”
叶葶还有点反应不过来,便含糊地问了一句,“怎么是那天?”
萧知珩有点迟疑,“那不是你生辰吗?”
叶葶是有些意外的,她说的时候没怎么在意,没想到他竟是把这件事都放在心上了。
她顿时就有点羞赧,小声道:“这个要是让旁人知道了,算什么啊……”
萧知珩接话,“算普天同庆。”
叶葶被这句霸气侧漏的豪言给震住了,然后她就又听到他心里隐晦的心声——
【到时候大赦天下,这算不算也给她祈福了?】
【苏成渊卜的破卦说要积福积德才行。这够不够?】
“普天同庆,”叶葶不由失笑,轻声道:“我怕是几辈子的福气都修到这里来了吧。”
萧知珩微微一顿。
下一刻他就被勾了脖子,冷不防被她亲了一口,然后手脚并用地缠在他身上。
萧知珩闷闷一笑,揽住了她,薄唇轻吐出一句,“放肆。”
说是这么说的,但他已经把人抱起来了。
叶葶被放回了榻上,不过这次她没被怎么样,因为这两日她身子着凉了,经不起折腾。
萧知珩在她身边躺下,没动手。
双眼朦胧的叶葶看着克制的萧知珩,有些惊讶。
萧知珩似乎是察觉到她心中所想,淡淡地开口。
“不用遗憾。等你的身体都养好了,再玩点野的。”
“……”
叶葶吸了吸鼻子,她看了一眼萧知珩。
如今他面上的气色好了一些,但神色疲惫时,还是浮着一抹似有若无的阴郁病气。
萧知珩大概也是累了,阖眼躺着。
叶葶凝神看着,眼前忽然有一道极淡的虚影一闪而过,她愣了一下。
其实她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到过这个‘血条’了,当下就恍惚了。
叶葶后知后觉意识到太子殿下的担子还搭在肩上,真真正正的性命交关,她笑了一下。
她轻轻地扣住萧知珩的手。
同病相怜,他们两个的身体都得养吧。
…
俗尘杂事劳碌,偷得浮生半日闲,萧知珩在这难得的半日闲里,不经意间,就梦到了从前的事。
他其实很少去想从前的事了,过去在他身上发生的就没有过几件好事,他并不喜欢。
然而那些明明该是记不起来的琐事,他一记起,却格外清晰。
萧知珩不喜欢佛堂寺庙这种地方,什么相师什么监天史,给来他批命算卦的,不论是故弄玄虚还是真有本事的,就从来没批过一卦中听的。
他曾经去过一趟相国寺,那日礼佛完毕,打算离开,但他临走前,被一个胡须皆白的老和尚给拦住了。
好极了,正是那个半路杀出来,给他批了孤煞命的老秃驴。
病苦。
怨憎会苦。
爱别离苦。
神叨叨的,都说了一遍。
萧知珩内心冷漠,面上却依旧笑如清风,耐着性子笑问:“佛前不拦归路人,大师这是何意?”
老和尚眼看是要到圆寂的年龄了,垂垂老矣,身形佝偻,一双浑浊的眼睛早就蒙了尘,目光却仿佛有一种直视灵魂的穿透力。
这种目光让萧知珩不舒服,很不舒服。
“雨天山路难行,殿下何苦匆忙?”老和尚眯眼笑着,接着话锋一转,谦卑道:“贫僧眼拙,几度观不清殿下命相,便下妄言,实在罪过。”
萧知珩心如止水,并无波澜,他皱着眉,闷闷地咳了一声。
别说什么天命,他如今的处境困顿,无药可治,病骨支离,信什么都没有区别。
萧知珩压下心底隐隐的烦躁,只温声道:“天命若如此,孤唯有认命。”
老和尚年纪极大,苍老得连说话的气都不顺了,他却是摇头,道:“众生皆苦,万难皆可破,何况是殿下?殿下孤命,或许也有法可解。”
萧知珩看着外面茫茫的雨帘,一时间也不着急着下山了,便耐着性子,问道:“是吗。那大师以为,孤的困惑该如何解?”
“殿下命相诡怪,贵极却易折,命中有所失,皆因缺了生死相依的命中人。”
萧知珩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有点匪夷所思。
他问:“何来命中人?”
老和尚道,“这就是殿下的造化了。殿下只稍静待时机,殿下的有缘人或时运不济,或命悬一线,若殿下肯先为其分出一线生机,则千机可变。”
“不知殿下可愿为其供一盏海灯?”
“……”
萧知珩沉默了。
他显然是没有料到这老和尚为了骗几两香火钱,竟丧心病狂到如此地步。
“大师是在跟孤开玩笑吗?”
老和尚摇了摇头。
萧知珩笑了,道:“如果孤没理解错的话,大师的言下之意,不仅是要孤捐香火钱,还要捐命?”
说着,他便在心里冷漠地想,这破寺庙修的是邪门歪道,该铲平了。
天下之大,果真是无奇不有。
他那点不知还有几日可活的寿命,居然还有妖法可以作,竟说可以救人。
老和尚叹息道:“不敢。贫僧绝无此意,如何打算,全凭殿下心意。”
“凡事有失才有得,福祸相依,救人如救己,渡人者自渡罢了。”
萧知珩问道:“那烦请大师算算,孤的命中人如今身在何处?”
“惭愧,算不出。”
萧知珩扯唇浅笑,幽幽道:“算不出……难不成是个死人么?”
“天机不可泄露。”
萧知珩越听越觉得离谱。
他望着连绵的雨,听来听去,就是觉得这就是神棍招摇撞骗的路子。
但很奇怪的是,他并没有被愚弄的恼怒,大概是山雨能平息人喧嚣的浮躁气,他在寺中避雨,心静如水,了无生趣。
磨到最后他捐了一大笔香油钱,把长明灯也点了。
老和尚果然眉笑眼开,大概他是觉得自己替人改了命,便又抖着手,说是拼尽最后一点法力,替萧知珩卜一卦。
萧知珩抽了签子,面无表情地看了红头签一眼,道:“下下签,大凶。”
老和尚脸皮极厚,自圆其说根本不在话下,笑吟吟地说道:“好签自有殿下的命中人替您取。”
萧知珩一笑了之,搁下了竹签。
“殿下不信?”
萧知珩自然是半个字都不信,不过他也没有拆台。他没说信不信,只是笑着说道:“如果真有那么一个人,此人因为孤而活了下来,就活着吧,不必千里迢迢来替孤求签,也不必来孤这里找晦气。”
老和尚一愣。
萧知珩重重地咳嗽了两声,厌世心起,无甚所谓地温声笑道:“就当孤死前行善,积点德。”
“种因自得果,殿下此言为之尚早啊。”
无人参破因果轮回,一切在冥冥之中早有注定。
谁能想得到,萧知珩捐了一盏灯,就真的等来一个命运相连的人呢?
而叶葶大概也不会想到,她那见了鬼的‘血条’正是来自萧知珩,所以两人命运才会如此不讲道理地又理所当然地连在一起。
…
萧知珩醒过来时候,眼前的画面有些重叠,他的神色有些恍惚。
叶葶一喜,“你醒了?”
萧知珩嗓音沙哑地‘嗯’了一声,“什么时辰了?”
叶葶其实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时辰,只好回道:“快天亮了。”
她看他面上没有什么血色,隐隐发白,便小声地问道:“是不是做噩梦了?”
“没有,”萧知珩停顿了半晌,轻声道,“好梦。”
作者有话要说:-
太子:行善积德领取老婆
好像有小伙伴纠结游戏世界的问题,还是说明一下吧。叶子猝死,穿越,一开始作者君就是把崩溃的游戏世界当成一个穿越世界写的,不是故事结束就是游戏结束,梦醒了,又穿回去那种设定。叶子在原来世界死亡,人就是没了,不能回去诈尸的啦=~=
简单的穿越文,叶子会在这个世界和太子好好生活,本文的设定就是酱紫。
读心术的番外在搞hh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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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外头日光正好,长乐宫内静逸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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