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知珩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只是转而问了另外一件事,道:“苏成渊告了半个月病假,不见人影,是为何?”
侍卫愣了一下,回道:“侯爷还在查那个幕僚的事,不大顺利。”
萧知珩微微皱眉,最后说了一句‘让他别浪费时间了’,然后就让侍卫下去了。
这种事不是没有发生过。
听到这里,那侍卫心知此事重大,不可轻举妄动,就不敢轻易出声了。
他背靠在椅上,垂眼看楠木桌面,那只被搁下的笔,只见笔尖滴墨,落在纸上染黑了一大片,原来的一切被漆黑所覆盖。
萧知珩面色沉静,压制着隐隐袭来的头痛,闭目养神。
萧知珩嘲弄一笑,幽幽道:“孤把证据送到陛下面前,你以为陛下就一定会信吗?”
萧知炎现在这个不人不鬼的样子,宣帝本来就对其多加安抚,事情没发生之前,断然不会轻信。
而且以宣帝的性子,一旦有人趁乱搅和,他反而会疑心揭发之人居心叵测。
侍卫没说话。
萧知珩就自己回答了,道:“除非是要办大事,才会需要这么多钱。”
萧知珩看了一眼,问道:“如何?萧知炎安静了那么久,在做什么?”
侍卫禀报道:“回殿下,三皇子府并无异动,只是三皇子性情大变,后院不安宁。如今三皇子日子不好过,私下变卖了许多京城里的铺面,这些不好查,还多亏了苏侯爷。”
熬过了一年寒冬,萧知珩的身体看起来好多了。
他的面色还是隐隐透着一丝病气的清白,但身上那股不起波澜的死气总归是不见了。
叶葶那几句颠三倒四的话,太子殿下最终还是听进去了。
萧知珩听了,勾唇一笑。他随意地放下了手里的笔,反问一句:“你觉得萧知炎会突然这么缺钱,连家都养不了吗?”
侍卫想到了什么,面色微变。
话说到一半,萧知珩就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侍卫便止住了声音。
接着,萧知珩就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打点人脉,疏通关系,招兵买马……哪样不用钱?”
侍卫反应过来,惊道:“此事非同小可!殿下若要搜集证据,必然能……”
萧知珩把叶葶熬的驱寒汤一碗又一碗地喝下去,静心养病,不动声色地涉足朝政,把耐心用到了极致。
书房内,萧知珩正提笔在疏本上批注,这时外面匆匆进来了一个人。
如今京城的局势已然变了。
人人都知道,三皇子身上落下了残疾,以此大受打击,一蹶不振,朝堂上各方争锋失衡。一方跌落,必然有另一方出头,顺势补上这个位置。
而偏偏在这个时候身体有所好转的太子被推上去,名正言顺,天意如此,也是无可避免的事。
就这段日子,宣帝便时常召见太子,这其中暗藏着的意思,不言而喻。
这事除了三皇子,反应最激烈的当属四皇子。然而他再如何愤恨不满,也不能质问宣帝为什么。
一朝他的对手换成了太子,身份不对等,明争就变得有些可笑了,所以也只能是暗斗。
不过四皇子流年不利,忙于料理自己的麻烦事,暂时还没有空对付太子。
没人使绊子的萧知珩人在朝上,也难得的顺风顺水。
这日,萧知珩刚出了议事厅,他没走几步,就遇上了笑容可掬的钱公公,也不是碰上,是对方找上来的。
“殿下留步,”钱公公叫住了人,紧接着便说明来意,道:“陛下正好有事对殿下说,遣奴才来请您呢。”
如今宣帝几乎都不来议事厅了,旨意由总管太监来通传,御案上的奏疏也积压十天半个月才复批。
宣帝为揽权勤政勤了大半辈子,时至今日,他终于也开始到了自觉力不从心的时候了。
大概是人上了年纪,什么习惯也是会潜移默化地改变的。
萧知珩看向钱公公,面上带着客气的微笑,毫无破绽,道:“有劳。”
钱公公忙上前引路,看萧知珩步履平稳,便笑道:“殿下气色好,身体可比从前好多了。”
萧知珩听这种话早已经听腻,任谁来说,他心里都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了。
他便说道:“多亏太医院尽心尽力,孤也觉得好多了。刘老大人这几日说孤神采奕奕,搬两回重物,老大人便说孤力能扛鼎云云,很是真诚,孤都要信了。这么看,是比从前好多了。”
“……”
钱公公表情有点凝固,心说人家说的力能扛鼎跟你说的扛鼎那能是一个意思吗?
意思当然不是一个意思。
但钱公公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干笑了两声,附和道:“是,是啊,这自然是好的。”
萧知珩一路到了御书房,就见到了坐在椅上的宣帝,神色有些疲惫。他身后伺立着一个小太监,正小心翼翼地捏肩捶背。
宣帝在萧知珩进来的那一刻,就发现了,看了过去,“太子来啦。”
萧知珩目光垂眼,看光可鉴人的地面,规规矩矩地行了礼。
宣帝让人赐了座,说起了公事。其实公事的内容跟议事厅的那些朝务没什么不一样,都是些大同小异的东西。
萧知珩的回应中规中矩,一如君主与臣下那样的关系应付着,他的见解没有多独到,但也绝对挑不出什么错处。
宣帝说不上是失望,还是满意,总而言之,他温和的脸上笑着,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
宣帝挥手让捶背的小太监退下,开口道:“太子做事越发稳妥,几位老臣赞许有加,如今太子也可替朕分忧了。”
有的话听起来像感慨,其实不然,这话谁听了敢当真呢?
萧知珩眼底一片沉寂,道:“儿臣不敢。父皇年富力强,大周国事还要父皇做主。”
宣帝对着御案前的奏疏,似有些厌倦般摇了摇头,叹道:“国事那么多,朕能办得了哪件?”
萧知珩没说话。
宣帝把话说了之后没有回应,便看过去,见到周身气质冷清清并无亲近之意的太子,眼神有点复杂。
如果此刻站在这里的是其他皇子,或许他就容易看懂多了,但偏偏……
宣帝看了半晌,忽然开口,问道:“朕若把国事交给太子,太子当如何?”
四下一片死寂。
这话萧知珩是没法回答的,只能跪下,道:“父皇三思。”
宣帝便急道:“地上凉,又跪着做什么?快起来。”
萧知珩被人扶了起来。
宣帝这才提了一句分忧,萧知珩又是推拒又是跪地,态度冷硬,似乎并没有半点替君分忧趁机争权的意思。
宣帝施恩不成,剩下要说的话也就说不下去了。
他心事重重,一方面因为被拒心情不大好,一方面又觉得太子依旧是那个不争不抢的太子,如此谨慎小心,没有脱离他的掌控,合该放心。
宣帝最后还是把案上挑出来的几本重要的奏疏给萧知看了,道:“太庙要大行修缮,这事就交给你来办吧。”
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皇室那些老宗亲最是看重这个,十年才大修一次,自然也马虎不得。
像这种事,交给萧知珩这个太子来办再合适不过,如此安排,宗亲那边自然是没话说。这也算是宣帝给的一点甜头,放权给太子。
这听起来是慈父放手的历练。
实际上,却更像一种探风后给的施舍。
萧知珩的心是冷的,旁人对自己如何苛刻,也根本伤不到他。
他神情自若,笑着领旨。
宣帝的精神有些不好,批阅奏疏的时间也此以前减少大半,那满是沟壑的面上带着一抹疲惫的倦色。
萧知珩看在眼里,心里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宣帝自那次累得昏倒之后,影响不小,至少专注的精神是越发短了。
这个久居高位的人似乎是真的老了。
不过他刚这么一想,外头进来的内监来通传,说是丽妃被请去仪和宫后就伤着了,请宣帝去看。
这个丽妃现在是宣帝的新宠,年轻貌美,此女本身颇多争议,但她却似乎是并不在意,没有半点扭捏,邀宠手段层出不穷。
跟蓉贵妃当年有的一比。
这会儿,蓉贵妃与丽妃不和。
蓉贵妃气狠了,明里暗里找丽妃不痛快,新宠旧宠一折腾起来,就没消停过。
宣帝听着,面色沉了下来,他坐不住,便起身离开了。
萧知珩也懒得看宣帝后宫那些恶心的闹剧。
宣帝一离开,他也就走了。
回去的时候,萧知珩便问了那位被册封后就一直被人提起的丽妃的事。
身边随行的小太监是暗桩,知道的内情不少,便低声回话:“快赶上专宠了。”
他看了一眼萧知珩,斟酌道:“陛下为国事劳累,久了便精神不济,丽妃年轻性子活泼,且擅膳食擅按乔,很得陛下欢心。”
萧知珩一听就皱了眉。
小太监察言观色,见太子拧眉沉思,便将自己所知道的都说了,道:“丽妃跟蓉贵妃不和,一开始只是贵妃为难,丽妃不置一词。后来交恶,奴才费尽千辛万苦才打听到了一点消息,说是因为贵妃有次讥笑暗讽丽妃东施效颦……”
萧知珩:“东施效颦?”
那小太监有点犹豫。
萧知珩冷声道:“说。”
小太监说道:“奴才也不知是哪个乱嚼舌头的人说的,说丽妃原本想入太子府,投太子所好,学的东西跟叶良媛有点像……”
萧知珩觉得莫名其妙,道:“他们都瞎了吗?她跟孤的良媛哪里有半点像?”
作者有话要说:-
(娇花要搞事情,车,咳车有点难搞,我尽力而为……这文进入到后半部分了,这个月我应该就能写完_(:3)∠)_,进度大概就是这样的,写得比较慢,不行就养肥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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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冬过去,冰消雪融,开春后天就暖了不少,但下过一场春雨,依旧寒意料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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