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当时酒没有毒,太子虽然内心活动恐怖,说不定他当时也不是非要杀她不可,这可能是个给她的机会。
说到底是原身曾真害过太子,她始终做贼心虚,想太多,自己先把自己吓死了。现在她人没死成,反而得到活得更扎实了,就说明这事也不是无解的。
这样一想,酒彻底醒了的叶葶顿时看到了希望,觉得自己又可以了。
她又强硬把视线放到太子殿下的身上,眼神复杂,怎么办?她又苟住了,要继续吗?
第一,现状没变,她除了自己狗带,还是无路可退,太子死她肯定活不了。攻略目标换不了,要在这个世界混,该继续还得继续。
她动了动身体,也不知道谁给她弄的,竟然用被子把她裹成了一条蚕蛹。
结果她刚一动,沉睡中的太子忽然就睁开了眼,醒了。
不,不是不太一样。
他本人简直跟传言人设两模两样!
叶葶特别想知道为什么众人都一致认为虚弱的太子殿下是个温润如玉的文弱君子?他分明能一面笑得悲悯温柔一面杀人不眨眼。
目前的情况看起来应该是这样。
但这可能吗?
而在这时,那熟悉的血量虚幕又出现了,她所看到的情况也很奇葩。因为它居然又往前推了,这意味着她保命成功,又赚了点血量。
但这又是因为什么?
她是怎么回来的?
等等,那壶酒居然没有毒……
宿醉的后遗症是头痛欲裂,叶葶第一次喝断片,觉得自己的头快要炸开了。
难道因为她最后孤注一掷把酒当毒喝,置死地而后生的骚操作成功骗过了太子,从而得到了信任?
叶葶不是很敢相信。
她旁边这个太子殿下,他跟别人眼中的那个性情温良纯善、优柔寡断的病秧子好像不太一样。
她迟疑地把视线放在身边人的脸上,想在他身上看出点什么,但是一看,她就不可避免地想到这人十分鬼畜的内心真话……
不行,脑壳更疼了。
还有,谁能告诉她,这要命的太子殿下为什么会躺在她旁边睡了?
叶葶直挺挺地躺着,陷入凌乱。
萧知珩睁眼时,瞳仁里染了血丝,像是在梦里也大病过一场似的,面上没有什么血色,他那双微微失去焦的眼睛有点空洞,仿佛带着一点恍惚。
但那也是一瞬间而已。
他闭了眼,再睁开时,缓缓地看向半边身子歪在自己身上的叶葶,沉默了下。
他一开口,压低的嗓音里带了一点倦怠的沙哑,问她:“你又在做什么?”
叶葶被这个又字直接戳了脑门,有点尴尬,默默地扭回身子,道:“没有,想起身。手麻了。”
太子静了几秒,然后自己慢慢坐了起来,再随手‘放生’了叶葶这条躺得僵了的蚕蛹。
萧知珩每日刚睡醒都是他精神最差的时候,脸色总是很苍白。内里如何阴暗暴戾不得而知,反正他这个样子看上去是虚弱极了。
萧知珩披着长发,凝神调息,不语。
很快,他就察觉到了叶葶黏在他身上的无比纠结的视线。他看向她,问道:“怎么了?”
此刻的太子殿下脸上的笑意依旧优雅,语气依旧温和。
之前他在落云亭对人有声或无声的死亡威胁,好像都不存在,是幻觉。
叶葶被他这笑弄得精神恍惚,就喃喃问道:“殿下您现在是信我了吗?”
萧知珩指尖微顿,沉闷地咳了一声。他点了头,神情自然而从容,道:“嗯。孤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
叶葶刚刚才酝酿好了的一肚子话,被他轻描淡写的一句给堵了回去。
有道理……你是认真的吗?
这要是放在昨日没听到那些声音之前,天真的叶葶肯定已经信了太子殿下的鬼话。
但她现在不敢盲目自信了。
因为她在这位温文尔雅的太子殿下身上碰到了鬼故事。
萧知珩微微挑眉,笑着看她,道:“不是你又哭又跪又撒泼自己求的吗?孤信了,你这是什么表情?”
“……是高兴。”
萧知珩也不说话,散散地靠在软枕上,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叶葶无可奈何,最终挤出了一个没有感情的假笑。我可真是高兴死了。
萧知珩大概是终于满意了,敛了笑,脸上的气色恢复得好一些了,便让人进来伺候。
片刻后,前厅。
林德脸上堆着欣慰的笑,道:“嘿哟。殿下今日的气色可好多了,老奴这就让人把东暖阁的炭盆再添一笼……”说到一半,顿住,他笑眯眯地问道:“殿下今日可是心情好呢?”
太子心意最难猜,但林德毕竟是在太子身边伺候了那么多年,一般主子心情好还是坏,他大致能察觉出来一点。
萧知珩闻言摇了摇头,语气平静得近乎淡漠,道:“谈不上什么好坏。药呢?”
林德:“温着呢。殿下用了膳再喝。”
说完后,他又满脸的忧虑,犹豫道:“如今殿下服这药是越来越勤了,是药三分毒,殿下不当回事,奴才担心……”
萧知珩笑了,轻声道:“担心什么?孤又没到无药可治的地步。倒是你天天挂着吊丧脸,好像孤快死了一样。”
林德脸色大变,猝然跪下,“奴才不敢!”
眼看老总管要老泪纵横地诉苦陈情,萧知珩便凉凉地说道:“你看,顺便就给孤哭丧了。”
林老总管:“……”
一张老脸憋得涨紫。
他现在可以确定,他家殿下心情是真的好了。因为殿下那笑意绵绵地折磨人的恶癖时隔多年又出现了。
叶葶不知道这边发生了什么事,等她被一众人捣鼓好衣发妆容出来的时候,太子殿下已经在斯文优雅地用膳了。
林总管在旁伺候,那张发苦的老脸今日好像格外抑郁。
萧知珩抬眼,目光慢慢地将妆容精致的叶葶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眼神明明是温柔的,却莫名让人感觉到一种说不上来的侵略感。
太子殿下笑着夸她:“很好看。过来。”
叶葶顶着屋里人灼热的视线,麻木地坐在他旁边。宛如一夜得宠的小妖精。
“喜欢吃什么?”
“都行。奴婢不挑食。”
于是太子殿下就不顾礼数地亲自给她夹菜了,满满一碗,疼爱得不得了。
叶葶肚子空空,昨夜折腾了一整晚,该吐的早就吐干净了,其实早就饿了。对着这一大桌子的佳肴,她感动得想落泪。
但很快叶葶感动的眼泪就掉不下来了。
她正想埋头吃的时候,望着碗里全是什么汤云燕、鱼珍珠,突然顿住了筷子。
萧知珩:“怎么了?”
她一脸痛苦地抬头,艰涩地把碗往前推,咬牙挤出一句违心话:“奴婢……忌荤。”
妈的差点忘了说过信佛的鬼话。
这还怎么下得去嘴?
萧知珩以拳抵唇,闷闷地咳了一声,面色很白,道:“哦。孤竟然忘了。”
叶葶的脸色终于跟林总管一样抑郁了。
你忘个屁。
你就是故意的!别以为我不知道。
萧知珩轻轻地把她的碗推回去,淡然自若道:“酒都喝了,吃这点荤算什么?酒肉穿肠过,佛祖不会怪你的。”
叶葶:“……”
她怀疑太子殿下在报复她。
但她没有证据。
林德眼观鼻鼻观心,跟这屋子的人一样默不吭声地围观,他则多分出一份心留意太子殿下的情绪。
心想,殿下的心情估计是好到令人发指了。
好好的一顿饭,对着太子殿下这个谈笑自若的病美人,叶葶吃得食不知味。
她现在就真的好想知道,每次他对别人这样如沐春风的时候,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了?
但是很奇怪的是,今天叶葶一天都没有听到他的任何心声,即便集中注意力也不行。
她有点疑惑。
也不禁怀疑自己,难道上次只是个意外?
萧知珩大概是因病胃口不好,吃得很少。叶葶悄悄地留意了一下,发现他动筷子是动得挺勤的,但真正吃的东西,总共也没几口。
而等到喝药的时候,他倒是面不改色地喝了一大海碗,还不算那些瓶瓶罐罐里的药丸子。
太子身患恶疾重病不是开玩笑的。
吃的药比饭还多。
叶葶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左右也吃不香,索性也放下了筷子。
“饱了?”
叶葶点了点头。
萧知珩‘嗯’了一声,随后便吩咐林德,道:“去备车吧。”
“是。”
叶葶一开始没在意,觉得没她什么事,直到太子要把她打包带走。
萧知珩:“走吧。”
叶葶反应不过来:“走?”
萧知珩:“嗯,进宫。”
叶葶满头的问号。
她被带上马车,一路往皇宫走,才终于想明白刚刚萧知珩为什么夸她好看了。原来是给她换装备进宫。
叶葶还是问了:“殿下为何带我进宫?”
萧知珩到了车上就开始闭目养神,他喝了药的后续反应来了。他平时总是没什么血色的唇,渐渐红润起来,气色看上去是好了,实则不然。
他一如往常,好像没受到什么影响,看了她一眼,淡然地反问:“你觉得呢?”
叶葶一脸无奈:“奴婢觉不出来。”
萧知珩笑了笑,他耐性十足,慢条斯理地问她:“你是不是忘了谁把你送到孤身边了?”
叶葶眼皮猛地一跳。
他微微一笑:“孤去道谢。”
“……”
不,你不想。
你想去砸场子。
她关于自己倒下之后的事情,还有昨夜的记忆,那是一点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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