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吉与贝可攥紧拳头,像约好了似的,忽地抬头看向米拉撒。
“阿爹。”
“孩子他爹。”
张柳宗一声冷笑,犯了事还敢那么横,真拿他顺天府的刑具是吃素的么?
“告诉你,春吉与贝可知而不报,还要替你将小辣椒转移出去,此罪不轻,要本官放了她们,门都没有!”
“既然如此。”米拉撒迎上张柳宗的视线,“那大人就别想知道另外几个人被埋在哪里了。”
苏七抓住他话里的重点,声音一沉,“除了小辣椒之外,另外的几个人都死了?”
米拉撒下意识的住嘴,不愿意跟苏七说话。
这个女人的聪慧让他感到害怕。
苏七向前一步,“你将这些乞儿带走,残忍杀害,究竟是因为什么?”
到现在为止,她还想不清楚他的作案动机。
还未等米拉撒回话,一个小小的身影忽然从不远处跑了过来。
“阿祖……”来的正是米拉尔,他跑到米拉撒的近前,见他被官差押制着后,深蓝色的眼睛立刻一红,“阿祖,你怎么了?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待你啊?”
米拉撒低头迎上米拉尔的视线,眼底忽地划过一抹微不可察的嫌恶。
但他很快又恢复如常,心疼的望着米拉尔,“是阿祖做了错事,现在还要连累你阿娘与阿婆。”
米拉尔一脸不解,“阿祖怎么会做错事呢?阿祖不会的。”
话音一落,他又可怜巴巴的一一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你们信我,我阿祖不会做错事的。”
张柳宗一行人被米拉尔的话感染到。
谁能想到米拉撒有这样一个天真烂漫的孙儿,却还要去杀那些可怜的小乞儿。
虽然米拉撒一家子可恨,但米拉尔还是个孩子,对这些事毫不知情,他的一字一句,实在令人动容。
苏七只能在心底重重的叹了口气。
“米拉尔……”米拉撒出声喊住他,“是阿祖将城东破庙的乞儿哄走,将她们都杀了,是阿祖做的,你……你别怪阿祖。”
米拉尔小小的身子一颤,不敢相信的后退几步,直到他看见了许易怀里的小辣椒,他通红的眼睛才涌出两行眼泪。
“阿祖……”
这一声‘阿祖’,把周围的人喊得心里发酸。
自己的长辈造孽,他应该比任何人都要难以接受。
米拉撒的眼里也浮起了一丝泪意,倒不是动容,而是铺天盖地的绝望。
好一会,他才冲苏七与张柳宗开口,“你们可以问小二,那日在米拉尔去问我要铜板之后,我借着取货的借口,暂时去了内室一趟,其实我是从后门离开了香料铺,去将小乞儿迷晕,带到了那处草丛后面藏好。”
苏七望向小二。
小二想了好半晌才点点头,“掌柜是……是去内室取了货,但时间比较短,所以我才没将这件事说出来。”
“时间有多短,能支撑他将小辣椒带到今日遇上你的广宁巷么?”
“这……”小二犹豫着道:“若是跑得飞快,专挑捷径走,应当是可以的。”
“所有经过就是这样子了,与春吉贝可毫无关系。”米拉撒又郑重的申明了这一点,然后才继续交待,“你方才问我为什么要这样做,我现在告诉你,蛮族有一种最为顶级的香——迷魂香!需要童男童女的尸身才能炼制,若是我能炼出那种香,整个大陆的人都将听我使唤,所以我需要那些乞儿供我研制迷魂香,就是这样。”
所有人听得毛骨悚然,用尸身才能炼制的香,那得多恶心啊?
苏七蹙眉,她之前设想过会跟炼香有关,但她去香料铺查看过香料后,便将这个疑虑压了下去,没想到,米拉撒竟然是拿走失的小乞儿,在研究他们蛮族最为顶级的一种香。
“很多蛮族人都知道这种香?”
她想起北宁城知府容浅说过的话,当时北宁城发生的乞儿走失案,也查到了一户蛮族人的家里。
米拉撒看着苏七,“迷魂香是一种禁忌之香,知道的人少之又少,若不是我被你识破了,这个秘密还将继续存留下去,不过……”
说到这,米拉撒的眼里蓦地涌起一股疯狂之色,“你们应该比我更不想让这个秘密传出去吧?若是所有人都知道了迷魂香的炼制之法,整个东清国还会像现在这样安稳么?咯咯……”
苏七的眉心迅速拢成一团,“小辣椒一动也不动的站在草丛后面,正是因为你说的这种香?”
米拉撒将问题反过来抛给她,“你说呢?”
苏七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倘若米拉撒没说谎,那北宁城的那桩案子,应当也是蛮族人做的。
“你炼好的香在哪里?乞儿们的尸体在哪里?还有残尸案的受害者,是不是你的儿子?”
米拉撒脸上的癫狂之色微收,双眼仍旧赤红。
“是我太小看你了,我原本只是想让我二儿子的残尸将你引开,却没想到,你只靠着两截胳膊便能查到我的头上来,你想知道这些么?那你知道我要的是什么,看不到她们安好,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若不是米拉尔在旁边看着,苏七恨不能上去踹他几脚。
这种人,把自己人的命当作是命,别人的命就不是命了?
张柳宗气得绷紧了一张国字脸,他将苏七拽到一边,“苏姑娘,本官就不信这蛮族人能嘴硬到那种程度,不如先将他带回府衙,严刑拷打一番之后再作定夺?”
苏七沉吟了几秒,米拉撒嘴硬,似乎只能这样了。
“除了严审他,其余人再将宅子的空地挖一遍,看看乞儿们的尸体是不是被埋在了地下,我先将小辣椒送回去,再去顺天府。”
当下,张柳宗指挥着人把米拉撒三人带走。
小二没有嫌疑,自行离开。
剩下的官差全都留在原地,按照苏七说的那样,要把宅子里的空地都挖一遍。
苏七从许易那接过了小辣椒,视线落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米拉尔身上,他的小脸涮白,布满泪痕,不知道该去追他的家人,还是该转身回那么大的宅子,一个人住。
她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还好么?”
米拉尔拼命的摇头,“姐姐,我没有家了,我不知道阿祖他们为什么要那样做,阿娘为什么要帮阿祖做坏事。现在,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我该怎么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