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三言情小说]
上了山,进了碧云寺,寺庙中古柏枝繁叶茂,茶花沿四壁一一放置,花苞亟待绽放。在北方茶花入了冬就要搬进室内,因此大都种植在花盆中。一同与茶花摆放的还有星星点点的金丝菊,用以做镶嵌点缀之用。
傅颐轩不辞辛劳的将他背上山,没想到这小崽子上来之后居然还惦记着欢喜佛那回事儿,在殿里拜过之后,就有善男信女掷了香火出了门后,就有门口的做香火生意的小贩偷摸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已经褪了色的小欢喜佛。
容辛甫一见到欢喜佛,整个人赫然间面红耳赤,他结结巴巴说道:“《九皋》里可没有这个。”
傅颐轩噗呲一声笑出了声,背着人下了山,走在台阶上时容辛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大概就是好奇心害死人吧。
到了山下,傅颐轩已经是强弩之末了,他一放下容辛就奔到山下的人家里要了口水喝,但好在不至于忘记身后崴了脚的容辛,也给他一口水喝。
两人这一番折腾之后,等回了傅府已经是深夜了,文蓉看到傅颐轩背着容辛进门的时候,两只圆鼓鼓的大眼睛瞪得大大的,她走近问道:“少爷,容小子这是怎么了?”
傅颐轩淡然道:“崴了脚。”
文蓉忙将视线挪到容辛脚上,忙道:“我爹那儿还有用剩下的红花油,你等着我这就去给你拿过来。”
容辛摆摆手,还没说话就被傅颐轩给打断了。
傅颐轩:“那你快去。”
文蓉听到傅颐轩的声音,提着裙子就跑了。
这天晚上,傅颐轩在容辛房里兢兢业业地给他揉了半晚上的脚,两个人一个坐在坑沿上,一个屈尊降贵蹲在地上,两个人有节奏的打着盹,傅颐轩猛然趔趄一步,陡然倒在了容辛腿上。
容辛说:“少爷,我不怎么疼了,你快回去睡吧。”
傅颐轩起身狠狠打了个哈欠,随即说道:“那行,我去睡了,你要是疼了,哪里不舒服就记得喊我,声音大点儿也没事。”
容辛点头应下了,傅颐轩这才安然出了门。
因第二日是中秋佳节,所以陆家人也早早的就过来了。八月十五这天,傅颐轩不负众望地又翘班了,不过地质局那帮人也没法奈他如何,谁让人家背后的靠山是陆茂学呢。
这天夜里,北平城中自紫禁城成了无数彩灯,万千彩灯如黑色之中璀璨的星星一般,容辛脚还伤着,只能坐在小院儿里看远处时隐时现的孔明灯。
正自怨自艾之时,抬头看着飘起的孔明灯,心里泛起一丝心酸,随即便默然趴在石桌上,就在快要睡着的时候,他听到门外有动静。这时,傅颐轩脸上挂着笑容从容不迫地从门外走来,走到容辛身边时,他从身后掏出个东西来,蓦地在石桌上拍下两个孔明灯,笑着说:“专门买来给你玩的。”
“送给我的?”容辛一怔。
“不送给你,我还送个谁啊?”傅颐轩伸手在容辛脑门上指了一下,将他脑袋推了一下,随即说道,“这东西可是祈福的,你可想好了再许愿。”
忽然,墙边的西府海棠枝桠随风簌簌而动,门外陡然间响起一阵喧闹,喧闹过后彩灯在院门口亮了起来,而挂灯的人转身已经走远了。
竹影晃动,一缕银白色的月光透过枝桠斑驳的落在方砖墁地上。
傅颐轩特地找来纸笔放在石桌上,打算先看看容辛写什么心愿,却不想那小崽子居然避着自己转过去偷偷摸摸写着小字。
他眼巴巴地张望了两下,可却没看到容辛写扥日荣,于是挥毫洒墨,在孔明灯上写:“此夜如梦,不愿梦醒。”
容辛则是背着他悄咪咪写下一排小字:“愿所念之人皆能得偿所愿。”
写罢,傅颐轩便要看容辛写的心愿,可听他说:“心愿只能被自己和上天知晓,你要是看了,那可就不灵了。”
傅颐轩‘啧’了一声,还不放弃,凑近和容辛套近乎:“我就只看一眼。”
容辛转身直摇头说:“那不行,举头三尺有神明。”他说完,站起来一跛一跛的拿起火折子点燃孔明灯。
看那盏等飘然而起,傅颐轩只得叹息一声就此作罢,接过火折子将自己那只灯也跟着点燃放飞。
两只点燃的孔明灯在院里儿鼓动而起,随风远去,容辛写的那行字傅颐轩却始终没有看见。而傅颐轩写的那句话也随孔明灯飘远了。
……
又过了半月之后,所谓去昆仑的计划正是敲定了,一共分两支队伍,一支由傅颐轩带领,除了容辛、陆微之、其其格、大钟、常胜以外他还带了四个陆茂学的人,另有两名西洋人参与其中。
另外一支由川左雅治带领,辅以徐骏峰其人,又加寇永明等人,另有三名西洋人参与其中。
他们分两路进入昆仑,一支南走,一支北走。而后在楼兰汇合。傅颐轩本来还想两厢协同,到时候也好牵制那帮洋人以防盗掘,却不想这群人早在一个月以前就给上面打好了招呼,专门避开傅颐轩独自前往昆仑,万般气愤之下傅颐轩也只能认栽了。
他这次走时也很低调,又是半夜离开,行至数日才到了六盘山脚下,他们时间宽裕,于是在此整装。
在此休整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因为有关这山的一个传说,不周山之所以名为不周,意为缺损、不全之意,也就是神话中记载不周山有一块是被撞散了,经年累月便成了如今的六盘山。
傅颐轩也不去在意地壳运动这等科学理论了,从坐在马车时起他就开始深思起了这座山。
当晚他们一行人就借住在山下的村民家中,当地村民热情好客,主人和客人围坐在火堆旁闲聊,傅颐轩坐在火堆下位正对面是这家中的最长者。
那老者形同枯槁,一副干瘦皱起的面容,牙也掉光了,可嘴里还叼着一直老烟管,他带着顶破布帽子,说起话来总是漏风。
他听到傅颐轩说六盘山是不周山残支时立即拍腿表示赞同,而后他这才将几十年前遇到的事徐徐道来:“也就是二十年前,我和村里的狗蛋去山下放养的时候,那个时候从羊嘴里掏出了一块玉。”他一边说一边比划,又觉得自己描述的笑了,就指着桌上倒扣的六寸大碗说,“就这么大,这么大的一块玉,可我们都是睁眼瞎,哪里认识这么金贵的东西。”
老者露出一缕细烟,神色一紧:“狗蛋儿是个傻子,那东西就被我骗来了,后来我就揣回了家,可打眼一看,我就觉得不对,不对。”他一连说了两个‘不对’,随即说道:“我把那东西清洗过后再一看,那玉石上刻的原来是龙纹。”
傅颐轩和容辛一听,心下都为之所动,难不成这六盘山下还有墓?
只听老者絮絮说道:“老人常说,我们这个村是守墓人的后代,这山里埋的是几千年前的祖宗,可这千年来,也就我得了那么个宝贝。”
傅颐轩追问道:“那玉石还在吗?”
老者将烟管放在桌上而后静默良久,过了好半晌儿,他颤巍巍起身伸手搭在小孙子肩上行动极为缓慢地离开了。
陆微之向上前追问却被傅颐轩给拦下了。
“你干嘛拦着我?”陆微之有些不解,随即压低声音凑到他耳边问道。
傅颐轩干咳一声,朝常胜使了个眼色,等主人离去之后,常胜守在门外时傅颐轩这才开口说道:“那长者叹气成那副样子,那东西指定是已不在他手上了。”
“你说的倒也是,不过,咱们要不要试一试兴许能找到什么大墓呢?”
傅颐轩蓦然点头:“先在这儿住几天,等到翟斯民那厮来了再说。”
一提到翟斯民,容辛这才借机询问傅颐轩:“那翟斯民到底是什么人?我见了他三次,两次都是十分的邋遢不成人样。”
傅颐轩说:“他和徐骏峰之间有深仇大恨,于是弃暗投明成了专门缉拿盗墓贼的人,算是在我舅舅底下挂了个职,做的是行侠仗义的事。”他轻嗤一声,“那厮算是我和陆微之的打架师父,所以经常没个正形。”
听完,容辛腹诽道: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傅颐轩和容辛他们在一间屋子里过了夜,床留给了其其格睡,但其其格大呐呐的说道:“睡一起也没事啊,咱们又不脱了衣服睡。”
陆微之差点被她这句语出惊人的话给噎了个半死,他扶额说道:“你好歹是个大姑娘,怎么着也得顾忌顾忌脸面吧。”
其其格好不容易安生了几天,可一看到陆微之她就忍不住上前和这人打架,和这小白脸偏偏说自己不和女子相斗,于是其其格只能变着法和他互怼。
“我一个大姑娘怎么了?我都没说什么呢,你个小白脸掺和进来做什么?”
“嘿,你是不识好人心怎么着。”
“哼,我识得好人心可偏不识你这小白脸的黄鼠狼心思!”她冷哼一声,趁傅颐轩还没来得及发作的时候就躺下了。
容辛和傅颐轩则坐在火堆旁和衣而睡,夜里,他们都睡下了,灯也关了,过了一个小时,快是凌晨了,突然门就被人推开了。
常胜本想乍然而起,劈手将那欲行不轨之人给打晕却不料一旁的大钟按住了他,他只好和大钟一样假寐起来。
眼缝之中,那个突然闯进来的人径自朝着他们的包裹走了过去,一番搜索之后没有找到他想要的东西,又朝着傅颐轩走了过来。
常胜身形微动,大钟在他手心里写了两个极为简单的字——“不可”。
等到那人走近,傅颐轩还是一副熟睡的样子,忽然间,那人轻手轻脚地走近一只手伸向傅颐轩外侧的口袋,却见他脖颈间带着一个红绳。
这种人物贴身所戴之物必定不凡,那人恶念陡然升起,从怀中掏出一把小刀,心想:红绳肯定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我只要拿到那坠子就行了。
随即,他又想到:要是这人中途醒了过来,我也好直接抹了他脖子。
正待他伸向那红绳时,他身后的陆微之睁开眼睛,将他拿刀的那只手旋即一转,赫然固定于那人身后,周遭人这时都醒了过来。
傅颐轩不动声色地将衣领一拉,将那红绳遮掩了过去,他这才对着那小贼不怀好意地勾唇一笑:“啧,你是什么人?”
常胜从背后掏出一只手电筒照在那人脸上,那张脸居然不是他们刚刚在主人家里看到的脸,这倒是让在场的人惊异了一分,但这份惊异很快就散了,因为不管这个人是谁,傅颐轩都要用他做个要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