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闹火锅店里。
江攸宁说完那句话后,辛语和路童面面相觑。
因为江攸宁语气太过严肃认真。
她们都听得出来,江攸宁没有开玩笑。
她真动了离婚念头。
辛语虽然嘴上天天劝分不劝和,但她打心底里知道江攸宁是个非常有主意人,不会因为她几句话就离婚。
尽管她非常想让江攸宁离婚。
可今天江攸宁终说了这话,辛语却直接哭了。
眼泪猝不及防地掉牛肉盘子里。
别大颗。
她哽咽着声音说:“妈!沈岁和到底咋欺负你了?!我他妈非得跟他算账不可!”
江攸宁想哭。
看着她这样又笑了。
“你疯不疯啊?”江攸宁吐槽她,“你不是一直劝我离婚么?我真要考虑了你哭?”
“我这是喜极而泣。”辛语吸了吸鼻子,“你再这样饭也别吃了,我直接送你去民政局吧。”
江攸宁:“……”
“我说是考虑。”江攸宁说:“不是决定。”
辛语:“……”
“快了快了。”辛语低头吃饭,“估计快就听到好消息。”
江攸宁:“行了,吃饭吧。”
路童一旁道:“记得多分点财产啊,我们打算让你养。”
“到时候你离了婚,咱们三找个大点儿房子,住一块儿。”辛语说:“不行你们给我融点资,我直接换套大房子,给你们挂名。”
路童:“到时候我给你们做饭。”
“星期天一起逛街。”辛语说。
江攸宁:“……”
“我没离呢。”江攸宁说:“你们都开始畅想未来生活了?”
辛语和路童同时看她。
那眼神明晃晃说:不然呢?
江攸宁:“……”
正吃着饭,江攸宁聊起了杨景谦。
“我没认出来。”江攸宁说:“他认出我了,要不是我记得他名字,估计要尴尬。”
“他啊。”路童也诧异,“你竟然不记得他了?”
“昂?”
“那会儿你不是去最早么?”路童说:“他一般都跟你差不多时间去教室,学习也超好,虽然比不上你,但系里别受欢迎。”
“为什么”江攸宁问。
路童翻了个白眼,“你觉得他帅么?”
“行吧。”江攸宁说:“气质好,和他聊天蛮舒服。”
杨景谦说话进退有度,玩笑适度,说话语气也温和。
“对啊。”路童从手机里翻了翻那会儿拍照片,“他应该没长残吧?他长得高,又帅,气质又好,肯定是系里香饽饽啊。只不过一直没人拿就是了。”
那会儿杨景谦总喜欢坐靠窗位置。
和江攸宁每次都坐第一排边角位置不一样,他坐后排。
法学院男女比例算匀称。
杨景谦那样长相人群中容易脱颖而出。
“有一次你俩站一块领了奖学金啊。”路童摇了摇头,“你是不是完全不记得?”
江攸宁点头。
她完全没印象。
“不过毕业后就没见过了。”路童啧了声,“有机会可以去去同学会,我看看谁现混比较好。”
“大型攀比现场。”去过同学会江攸宁是答道。
路童:“……”
顿时没兴趣。
几人话题再次天马行空起来。
正聊得热络。
江攸宁电话响了。
来电显示:沈先生。
之前车上,她正不高兴。
沈岁和给她打电话,她直接就挂断了。
这会儿她情绪平和了许多,正犹豫着要不要接。
辛语一把抢过了她手机。
看了眼屏幕。
直接机。
“好了。”辛语说:“世界清净了。”
江攸宁:“……”
行吧。
确实也清净。
晚上11:00。
辛语奥迪a6停了江攸宁家楼。
“到了。”辛语说:“请你记得今天说话,我们撤了。”
“知道。”江攸宁叮嘱道:“路上小心。”
车子疾驰而去。
江攸宁乘电梯上楼。
直梯可以直接上顶楼。
她一个人靠电梯角落里,隐匿了有负面情绪。
只是感觉累。
刚结婚时候,她恨不得一班就回家呆着。
因为这是她跟沈岁和家。
独属他们两个人家。
但现她站家门口。
手搭密码盘上,三分钟都没输第一个数字。
悬了会儿,手又垂来。
她站门口,倚着墙壁。
拿出手机开机。
沈岁和晚上给她发了两条微信。
【哪儿?】
【不回家?】
发送时间是晚上九点半。
她门口站了刷了会儿微博热搜,翻遍了微信消息。
十分钟后,她才输入密码进了家。
家里灯全暗。
一楼只有窗户那儿有微弱星光,是外面映进来。
她没有开灯,凭借记忆换了鞋,径直上楼。
二楼也是全暗。
沈岁和应该没回来。
江攸宁看了眼手机。
会话框里戳了几个字:你回了?
带着质问。
而且不高兴。
她以为是他回家了,以问她。
结家里空荡荡。
那他问什么?
江攸宁径直回了卧室。
一点儿光都没有。
没有人气儿。
她连灯都没开,直接把手机扔床头柜上,一边走一边散开头发,横着往床上一躺。
想象之中柔软没有到来,而是躺了一个硬邦邦东西上。
她伸手摸了,别烫。
江攸宁一个鲤鱼打挺就坐了起来。
她尝试着喊了声:“沈岁和?”
“嗯?”沈岁和哑着声音回答,他翻了个身,打开了小夜灯。
昏黄光房间里亮起。
他穿着那件白色家居服,心口绣着黄色皮卡丘。
洗完澡之后,头发柔顺地垂来,显得格外慵懒。
“你回来了。”沈岁和问了声:“吃过饭没?”
“嗯。”江攸宁答。
她从己这边把房间灯打开,骤然亮起灯光略有些刺眼。
沈岁和侧过脸来看她。
两人四目相对。
谁都没说话。
沈岁和不问。
江攸宁也不说。
仿佛今天江攸宁没有中途离场。
房间寂静了久。
江攸宁看着他,伸手摸向他额头。
滚烫灼热。
他反手就覆了她手上,眉头微蹙,“手这么凉?”
江攸宁:“……”
“你生病了。”江攸宁抿着唇,眼睛突然发涩。
生病了沈岁和反应有些迟钝。
他躺那儿,眼睛没有完全睁开,脑袋窝枕头最边,身体蜷缩着。
“没有吧。”沈岁和握着她手,一直没松开,他闭上了眼睛,声音晦涩沙哑,就跟粗粝沙子磨过一样,“今天外边冷,你手太冰了。”
江攸宁深呼吸了口气,“我去拿温度计给你量一。”
说着就要起身。
但刚一动就沈岁和摁住了手。
尽管病了,但他手劲儿依旧不小,江攸宁手腕捏得泛疼。
“不用了。”沈岁和头往她手边蹭了蹭,“真没病。”
江攸宁手他脖颈间放了。
他瞬间瑟缩。
“没病?”江攸宁反问。
沈岁和不说话。
他只是握着她手,亲昵地蹭了蹭。
江攸宁感觉手背发烫。
他不放,江攸宁便也没动。
他一向此,生病时候别粘人。
和平常他仿佛不是一个人。
但他少生病。
他不是个喜欢运动人,偶尔去健身房,身上没有大块壮硕肌肉,但体格不弱。
这次病来得突然。
江攸宁了灯,另一只手缓缓搁置他额头。
他昏沉睡着,额头滚烫。
她躺他身侧。
昏黄灯光,他五官格外好看。
睫毛又卷又长,头发松散地垂来,大概这段时间忙着没去剪头发,都快到眉毛处。他眉毛又浓又密,眼睛紧紧闭着,只是眉心微蹙,似是不太舒服。
他闭着眼时候要比睁眼时温情许多。
因为那双眼睛,着实冰凉没有温度。
江攸宁往前凑了,吻了吻他闭着眼睛。
她记得,原来那双眼不是这样。
沈岁和应当是温暖一个人。
但现,他好像没了温度。
对什么东西都提不起兴趣。
“你生气么?”江攸宁温声问他。
没有回答。
沈岁和睡着了。
隔了几秒,他胳膊搭了江攸宁身上。
发烫时候,他会主动靠近冷源。
这是人求生本。
他将江攸宁揽紧,灼热呼吸悉数吐露她侧颈。
良久之后,他忽然低声喊:“江攸宁。”
声音含糊不清,似呓语。
“嗯?”江攸宁侧过脸,“怎么了?”
沈岁和不回答。
他什么都不说。
大抵是做梦了。
江攸宁看着他。
想不到有朝一日,她会出现沈岁和梦里。
只是这梦内容大抵并不愉快。
他一直皱着眉。
房间内安静了久后,沈岁和又喊了声:“江攸宁。”
这次语速略快,带着几分急切。
也比之前声音要高。
江攸宁额头和他相抵,应该烧到了39度。
不再拖着了。
“沈岁和。”江攸宁低声喊他。
他没有反应。
江攸宁试着起身,但手怎么也抽不回来。
他握得极紧。
“沈岁和。”江攸宁大着声音喊他。
他没应。
手心里已汗津津。
她伸手摩挲沈岁和虎口,凑到他耳边,和哄孩子似,“你松手,我去给你倒杯水好不好?”
沈岁和没说话,手却松了几分。
她成功抽出了手。
【吵架没?】
【闹离婚没?】
【他什么态度?】
辛语微信一连串发过来。
江攸宁站料理台前,热水壶里水才刚刚开始沸腾,发出咕嘟闷响。
她戳着屏幕回:没有。
——他什么都没说。
辛语:呵。沈岁和开始做人了?
——不过你没和他吵吗?
江攸宁:他病了。
辛语:报应!
“对方撤回了一条消息并向你发送了可爱信号”
江攸宁没再回微信。
热水壶里沸腾。
她倒了一杯晾着,然后去医药箱里找退烧药。
沈岁和不常生病。
家里也从来不备这些东西。
他们刚结婚时候,江攸宁有一次半夜咳嗽,起来找药,翻遍了家都没找到。
最后惊动了沈岁和。
他开车去药店买了一堆药回来。
从此家里便备上了医药箱,常用药是从来不缺。
退烧药她放最边,她把有药都拿出来,把退烧药拿出来,再把有药放回去。
但放时候,有药盒直接开了,里边药掉了出来。
少了三颗。
江攸宁皱着眉。
她看了眼药盒——头孢克肟片。
家里之前药都吃完了。
这一箱是她一周前购置。
以应当是全新才对。
她坐地上,干脆又翻了几个药盒。
感冒药也少了八颗。
其他药没少。
这个家只有两个人。
江攸宁没喝,那就只剩沈岁和。
他早知道己生了病。
就江攸宁没注意到时候。
江攸宁坐那儿,思绪开始溃散。
以他昨天不喝酒,是因为吃了头孢?
江攸宁原地发了久呆。
直到人从后边紧紧抱住。
灼热温度紧紧贴着她,他巴她肩膀处蹭了,说话都带着几分埋怨,“你走太久了。”
“沈岁和。”江攸宁和他离得近,甚至感受到他说话时胸腔震鸣。
“嗯?”沈岁和侧过脸,她侧脸吻了一,她没问之前就说:“我今天感冒了。”
他说话带上了重鼻音。
“嗯。”江攸宁应了声,“我给你晾了水,一会儿喝药。”
“江攸宁。”沈岁和喊她名字,竟然带着几分缱绻。
“昂?”
“你别气了。”沈岁和说:“我不知道怎么哄你。”
房间里氛围寂静可怕。
江攸宁平静地问:“昨天你吃头孢了?”
“嗯。”沈岁和说:“早晚一片,我都吃了。”
“那你今天怎么会生病?”江攸宁问。
“估计打完篮球风吹着了。”沈岁和声音越来越低,又喊她名字,“江攸宁,你没看见我投三分球。”
江攸宁鼻子微动。
她往沈岁和跟前凑了凑,沈岁和直接吻了她唇上。
轻轻,慢慢,温柔。
他像一只受伤动物,缓缓舔/舐江攸宁唇。
辗转过几个来回,江攸宁攀着他肩膀,“你喝酒了?”
“嗯。”沈岁和含糊不清地说:“就喝了一点儿。”
“你疯了。”江攸宁推开他,“你昨天都不喝,今天喝?”
她真少生气。
甚至,她从来没跟沈岁和发过脾气。
一句重话都没说过。
她态度向来平淡。
将就便将就,实不高兴了便不说话。
前几天因为搬家事儿吵了两句,她忐忑了一天。
上班都没心思。
但现,她气得眼睛都红了。
她垂地上手指颤抖蜷缩。
头孢和酒一起,命是不想要了么?
沈岁和真疯了。
“我就喝了半杯。”沈岁和说。
“半杯也是酒。”江攸宁说:“不是水,喝了你会死。”
“哪有那么严重?”沈岁和嗤笑了声,“你别大惊小怪,我这不是活着?”
“死了就迟了!”江攸宁忍不住,大声吼了出来。
但吼出来同时,眼泪也跟着掉来。
“你不知道己身体吗?连头孢和酒不一起吃道理都不知道吗?你是想死吗?!”江攸宁气得一拳打他心口,“你死了我怎么办?!你怎么那么私啊。”
她从没想过沈岁和会做这危险事情。
她认识沈岁和,向来惜命。
开车上高速,稳定120迈。
从来不酒驾。
偶尔抽烟。
“沈岁和,你是疯了吗?!”江攸宁气得大吼,声音都是颤,说完之后立马起身去厨房找手机,却没站起来就沈岁和抱住,他径直吻向她唇。
“我没疯。”沈岁和平静地说:“那半杯酒,不得不喝。”
“就算是死。”
“我也得喝。”
这一夜,沈岁和疯狂到了极致。
客厅地毯上。
白色沙发上。
冰凉茶几上。
他撕掉了江攸宁衣服。
吻干了江攸宁眼泪。
两个人身体契合那一瞬间,他附江攸宁耳边低声说:“我没让人欺负你。”
凌晨古堡神秘又安静。
昏黄灯光笼罩着这座漂亮古堡。
裴旭天一个人坐房间里,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手机屏幕明晃晃亮着,页面停留和阮言聊天记录上。
他给阮言打了数十个微信电话都没接。
留了近五十条言都没回。
阮言给他发消息午六点。
——今天你不信我。
——我没结婚打算。
就这两条。
然后便借口公司有事离开。
而沈岁和这边,他也发了数十条消息,对方都没回。
他想打个电话确认一沈岁和死活,结对方没接。
他坐那儿摁了摁眉心,想也想不明白事情怎么就发展成了这样。
本来挺高兴生日,现搞得他进退两难。
朋友失联,女朋友也失联。
两个人闹了不愉快。
他一想到午场景就头疼。
想得心烦,干脆就不想了。
起来房间里转了一圈,是心烦。
他开了瓶酒,刚要喝便有人敲响了房门。
是杨景谦。
“你怎么来了?”裴旭天侧过身,给他让出了位置。
杨景谦晃了晃手里酒,“来找你喝酒。”
“你是那么贴心。”裴旭天上门,“就是晚了一步。”
“可以慢慢喝。”杨景谦说。
“行吧。”裴旭天给他和己各倒一杯,“咱们今晚不醉不休。”
“好。”
裴旭天说喝酒就是真喝酒。
闷着头拼命喝。
甚至不需要杨景谦陪着。
他一个人喝掉了四瓶红酒。
酒过三巡,他才打开了话匣子,“我真是无语。这都是什么事儿啊!不是说好给我过生日么?他们直接闹起来了,一点儿面子不给。”
“最后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一个个说走就走,把我放哪儿?有想过我该怎么办没?他们一个个话放那,我尴尬恨不得当时遁地。我现夹中间受气,谁都觉得我垃圾,现我就是里外不是人。”
他越说越来气,直接蹦了句脏话,“他妈!今天是我生日呢。他们倒是爽了,一点儿不为我想啊。”
说着又要喝,杨景谦把酒推远了些,“裴哥,别喝了,饮酒要适度。”
“今天心烦。”裴旭天说:“本来打算今天求婚,戒指都空运回来了,现什么都没了。我真是……”
他已找不到合适形容词来描述今天场景和他此刻心情了。
就复杂。
复杂到难以言喻。
“我现就是后悔。”裴旭天说:“我没事儿叫什么江攸宁,她中途一走,给我留一堆烂摊子。”
“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事吧。”杨景谦说:“她不是那会无故中途离场人。”
“有原因好歹也说一声。她跟阮言呆一块儿,最后闷声不响走了,搞得人以为是阮言做了什么事儿,就跟欺负她了似。沈岁和就差跟我干起来了。”
“而且。”裴旭天说到这顿了声,“沈岁和他妈就是个疯批。他想给江攸宁出头也不用拿己命来啊。”
杨景谦错愕,“什么意思?”
裴旭天舌尖抵着口腔绕了一圈,说起来就窝火,“他上午刚吃了头孢,没过三个小时就喝酒,想死了吧。”
“操!”裴旭天把手机翻了个面,“这家伙不接电话,是不是死家里了?”
杨景谦:“……”
他回忆着午场景。
从篮球馆回了主会客厅,沈岁和脸色一直不大好。
他没联系上江攸宁。
阮暮旁敲侧击问阮言,江攸宁到底怎么了。
阮言不大耐烦。
会客厅里气氛一时间胶着到了极点。
勉强熬到了吃饭时候。
阮言不知说了句什么,直接沈岁和打断。
两人目光对视,火花四溅。
阮言勾着笑,“沈律怎么就知道她不是那人呢?”
沈岁和盯着她,“你又怎么凭你一面之词诋毁她呢?”
“说实话也是诋毁?”阮言依旧笑着,却拿出了谈判架势,一点儿不输沈岁和,“那我这一辈子可真是诋毁过好多人。”
“别人我不知道。”沈岁和说:“你说江攸宁,就是不行。”
裴旭天急忙出来打圆场,“行了,都是朋友。老沈,你也别这事儿上较真了,赶紧联系江攸宁才是正事。”
“联系不上。”沈岁和坐那儿平静地说:“不知道受了什么委屈走。”
他说话时候,目光刻意扫过阮言。
阮言笑了,“内涵我?沈律想说就说呗,何必拐着弯来?”
沈岁和:“以你是承认了?”
“我可没有。”阮言说:“只是听沈律意思,这罪名我不认也得往我身上按。”
“呵。”
“该说我也说了。”阮言说:“要真说我有错,那应该就是我忽视了她。但大家都有己事儿做,我也不是她妈,得一天二十四小时照顾她,也没有义务照顾她情绪。”
沈岁和盯着她看,“以呢?”
“没什么以。”阮言说:“就这样,我知道都说了。”
阮言眼看就爆发边缘,裴旭天怕沈岁和再说什么过分话,惹得阮言直接掀桌子走人,立马道:“老沈,吃饭吧。”
沈岁和淡淡抬眼,眼皮微掀,显得格外慵懒。
他唇角勾着笑,但有些瘆人。
“师哥。”沈岁和喊了他一声尊称,“我以前是不是给你们错觉了?”
“觉得我不乎,以随便欺负江攸宁?”
裴旭天立马否认,“没有,我要是不重视她,会让你喊她来么?”
“喊她来当陪衬?”沈岁和看他,“或者陪聊?来了得嫌弃?”
“不是……”裴旭天想解释,却无从解释。
沈岁和这话就不是跟人讲道理。
他表情淡漠,从一旁拿了杯别人没喝过酒,端起来一饮而尽。
“不管怎么样,江攸宁是我妻子。”沈岁和声音不高,却异常坚定,“不是路边捡来阿猫阿狗,不是谁陪玩。”
“我人,谁都别动心思。”
他说话时扫向场众人。
从杨景谦到阮暮。
最后定格阮言身上,一字一顿道:“尤其是,某些看不上她人。”
“这杯酒,算我给你赔罪。”沈岁和说:“我先走了。”
说完,他拎着外套起身便走。
裴旭天没反应过来,他已开车离开了古堡。
一顿饭吃得宾客和主人都不高兴。
客厅氛围已压抑到了极点。
最后谁也没吃。
沈岁和走后,裴旭天跟阮言拌了几句嘴。
说拌嘴也谈不上。
裴旭天只是问阮言到底和江攸宁说了什么。
阮言闭口不答,最后不大高兴回了房间。
杨景谦作为看客,见证了整件事情脉络走向。
但仍旧没搞懂怎么会闹成这个样子。
然也无法理解裴旭天此刻苦闷。
“我现夹他俩中间。”裴旭天和他吐槽,“我真难做啊。”
“那裴哥觉得是攸宁错么?”杨景谦问。
“我……”裴旭天喝了口闷酒,“该怎么说。”
他一时间没找到合适语言。
抑或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沉默了会儿后,他才叹了口气,“我知道阮言脾气不好。但我没法说,你知道么?”
“这事儿大可是阮言错了,但我得跟她过一辈子,我总不当着兄弟们面儿说她有问题,以就只浑水摸鱼。”
杨景谦:“昂?”
裴旭天瘫沙发上,闭了闭眼睛:“我都跟阮言好多少年了不知道她性子。见不得阮暮喜欢女孩儿,我就没见过比她控制欲强姐。她肯定是心里把己跟江攸宁比了一番,觉得江攸宁配不上阮暮,以……”
后面话他都没说。
跟肯定不是什么好词。
杨景谦抿唇。
“既然这样,裴哥你怎么想要求婚呢?”
裴旭天捏着眉心,“她哪哪儿都好,总不就因为这一点我们就分手吧?我都爱她那么多年了,这会儿换个人结婚多难受。婚姻么,不就互相忍让呗。”
“她是个人,又不是神,总不可什么缺点都没有。”
杨景谦:“……”
房间里再次归寂静。
隔了久,裴旭天拿着手机碎碎念,“我再给沈岁和打个电话,看看那家伙死了没?”
“以后得专程给江攸宁赔礼道歉。”
“我真是。人过三十就这么不顺么?”
“江攸宁估计这辈子都不想跟我打交道了,我挺欣赏她。我天,这都造什么孽。”
他喝多了,碎碎念起来话也多。
杨景谦就坐那儿听着,收了他酒,只陪聊。
“江攸宁这人看起来乖,其实有点犟。”
“阮言不知道触到她什么逆鳞了。我真头疼。”
“现睡一觉吧。也不知道明天起来会不会好。”
“……”
翌日。
温暖阳光洒落略显凌乱房间里。
江攸宁比沈岁和先醒。
她意识先摸了他额头。
没那么烫了。
手刚要拿来便沈岁和握住。
沈岁和抱住她,两人贴极紧。
江攸宁感受到了他清早蓬勃欲望。
但他没再动。
“去趟医院吧。”江攸宁温声劝。
沈岁和皱着眉,回答极为简短:“不。”
“我陪你去。”江攸宁说:“你做个胃部检查。”
“没事。”沈岁和说:“我家躺一天就好了。”
话音刚落,江攸宁闹钟就响了。
今天是周一。
该上班了。
江攸宁看他坚持,便也不再劝。
起身打算去上班,但人没动,沈岁和便附她耳际道:“今天别去了。”
“嗯?”江攸宁皱眉,“你要我陪着么?”
“不是。”沈岁和说:“咱们……搬家吧。”
江攸宁床上愣了好久。
她身体从紧绷到放松。
沈岁和一直抱着她,说话声音比往常要柔和,似是感冒后遗症。
他附她耳际低声道:“以后不想去参加那些,我就不叫你了。”
“有事跟我说,我会解决。”
“别动不动就生气。”
“我没有。”江攸宁辩解道。
沈岁和她脖颈间咬了,“江攸宁,你耐了。”
“嗯?”
“生气就机。”沈岁和哑着声音说:“这些坏毛病以后不改改?”
他说时候带着商量语气。
而且清晨刚醒,他声音低沉沙哑,略显软糯。
就跟和江攸宁撒娇似。
江攸宁翻身抱紧?
??。
身子蹭了蹭,脑袋窝他脖颈间,眼泪顺势流。
“昨天阮言说我去酒吧撩骚。”江攸宁温声说,她本意也不是告状,就是突然想说,便说了。
说出来时候带着委屈,心里憋了那么久。
昨天从古堡离开,到看见辛语,满怀心事和辛语她们玩了那么久,再到回家,她一直都没放这个情绪。
她不懂。
为什么去酒吧就是撩骚?
她单纯喝酒,什么都不做。
甚至没跟男人搭过话,怎么到别人口中就变了个人?
她委屈。
但一直没说。
要是跟辛语说,辛语得上门去跟人干仗。
她不想惹麻烦,也想耳边躲个清净。
江攸宁眼泪落沈岁和蜜色肌肤上。
比他身体温度要高多。
她委屈抽噎。
她哽着声音说:“我不是那样。”
“她过分。”
“那你怎么不和我说?”沈岁和低头,轻吻了吻她额头,“我可以跟你一起走。”
“你又不信我。”江攸宁抽噎着,“我说话你从来都没信过。你也从来不听。”
“没有。”沈岁和揽着她。
她背光滑。
但有一块儿地方烫伤过,凹凸不平。
是之前车祸留来痕迹。
沈岁和别喜欢摸她这一块地方。
他轻轻摩挲着那块凹凸不平肌肤,声音比以往温和多,“江攸宁,我信你。”
亦真亦假。
江攸宁甚至怀疑己做梦。
他怀抱和温度都那么不真实。
声音也温柔不真实。
她仰起头。
却看到了和往常一样沈岁和。
只是那双眼睛里,倒映出了她样子。
沈岁和仍旧不大舒服,江攸宁便床上陪他。
但她哭完之后发泄了情绪,不大想说话。
难得,沈岁和提出陪她看电影。
《82年生金智英》。
江攸宁有一个片单,平常别人给她推荐了什么好电影,她就会记来。
这部电影是之前办公室里聊天时候,部长强推。
她一直都没来得及看。
江攸宁跟沈岁和婚前一起看过电影。
去看片子是《战狼》。
沈岁和看得津津有味,江攸宁却看得睡着了。
醒来后大家都心潮澎湃,震撼到了。
后来有一次,两个人一起看《我少女时代》。
江攸宁看得泪流满面。
沈岁和睡着了。
唯一有一次,两个人电影院看《我不是药神》。
从电影院出来后,两个人同时沉默。
之后闭口不提。
没有讨剧情。
也没有做任何暧昧事情。
只是震撼。
她们一起进电影院次数屈指可数。
一年会有1-2次。
但都不太愉快。
这一次,沈岁和打开房间里久没用投影。
搜到了这部片子。
他们穿着白色情侣家居服。
江攸宁依偎沈岁和怀里。
宛若一对恩爱情侣。
江攸宁此刻有幻觉。
她跟沈岁和恋爱了多年。
而不是她一个人唱了多年独角戏。
电影看到一半,江攸宁已入了迷。
眼泪止不住流。
哪怕现没有孩子。
她已开始感同身受。
她哭到不已时,沈岁和摁掉了投影。
他用遥控拉开了窗帘,温暖阳光倾泻而入。
“别看了。”沈岁和给她递了张纸过去,“眼睛要哭瞎。”
江攸宁吸了吸鼻子,“我想知道结局。”
“结局就是幸福。”沈岁和说:“影视作品都是骗人,你这么真情实感不值当。”
江攸宁哭得戛然而止。
电影没了。
她煽动起来情绪也没了。
只是眼睛哭得红。
沈岁和看着她,她眼泪大颗掉床上。
就那么人畜无害地看着他。
沈岁和心,蓦地软了。
他只是面上不显,伸出袖子她脸上胡乱擦了把。
“以后别看这不高兴。”他转过身去,“找点喜剧看。”
“喜剧内核也是悲剧!”江攸宁朝着他背影喊。
沈岁和:“起码也笑笑。”
江攸宁说不过他,便直接跳起来,他正好躬着身子,江攸宁直接跳了他背上。
沈岁和一点儿准备没有,差点单膝跪地。
幸好他托着床稳了一,两个人才不至掉地上。
“做什么?”沈岁和没生气。
甚至声音带着几分宠溺。
江攸宁脑袋搭他肩膀,“搬家,高兴。”
从干净玻璃上看到她倒影。
两只胳膊紧紧箍着他脖子。
她笑着哼不着调歌。
脚丫子翘起来,甚至左右摇晃。
后来这天早上场景总是沈岁和想起。
他总是会想,原来江攸宁他面前也曾这样鲜活。
只是那会儿,他什么都没了。
搬家不是件简单事。
尤其他们这里住了三年。
两个人婚后一切都是江攸宁亲力亲为布置。
当初住进来时候,这个家空,除了基础家具外,没有任何装饰性物品。
询问了沈岁和意见后,江攸宁把家里换上了明亮色彩沙发罩,买了牛油绿色餐桌布。
家里地毯、厨房电器、餐桌上花、走廊里画……每一件物品都和她有感情。
她其实喜欢这个房子格局。
这一点上她跟沈岁和其实够达成一致。
但每天开车上班路途太远,短期将就,长了便真无法忍受。
沈岁和叫了搬家公司。
两人开始收拾东西,从卧室到书房、客厅、盥洗间。
地方大劣势便显现出来。
刚收拾了两个小时,江攸宁便已累瘫。
她毫无形象地坐地上,额头上全是汗,沈岁和给她递了瓶水,“要不找个阿姨?”
“不用。”江攸宁摇头,“她们不知道东西哪儿。”
从住进来,江攸宁就没找过保姆。
尽管沈岁和提过多次。
但江攸宁一直没松口。
她家算是半个富裕人家。
但从来没聘用过保姆。
第一次进曾家看到那么多佣人时候,她其实是有点惊讶。
因为她认知里,这是家。
不是餐厅、服装店、游乐园。
她也不喜欢有人窥探她生活。
以不需要佣人。
尤其是多东西智化了之后,她需要打扫东西并不多,理解不了佣人必要性。
相比起来,她喜欢亲力亲为。
只是,沈岁和对家务一窍不通。
他帮不上什么忙。
多事情都要江攸宁来。
搬家结束已晚上十点。
江攸宁跟沈岁和坐新家沙发上。
“吃什么?”沈岁和问。
江攸宁累到怀疑人生,“不知道,随意。”
沈岁和点了外卖,江攸宁脑袋歪倒他肩膀。
摇摇欲坠。
沈岁和也闭着眼,享受着难得平静。
但是,突兀手机铃声打破了寂静。
江攸宁倏地坐起来。
沈岁和已摁了接听。
“你们搬家了?”曾雪仪那带着质问声音从听筒中传来,听得江攸宁竟然意识打了个冷颤。
“是。”沈岁和说:“那边住腻了,就住这边。”
绝口不提江攸宁。
但曾雪仪却问:“是江攸宁撺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