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95
“你在哪呢？”
左颜拿着手机站在餐厅门口,一边东张西望着，一边问电话那边的人。
停个车怎么停了这么久还不回来。
半秒之后，游安理的声音从那边传来：“刚停好车,前边儿有个人倒车倒了半天出不来。”
左颜听见这句话，想象了一下游安理当时的表情，顿时笑了出来。
“那你快点，我饿了。”她不自觉地放软了语气，像以前那样对游安理说话。
今天花了一天的时间想通问题关键后,左颜也算是豁出去了，成年人就是该脸皮厚一点，“利益”当前，面子算什么。
游安理的声音再次响起时,同时从电话和身后传来。
“所以刚刚就让你进去先点餐。”
她说着挂断了电话。
左颜转回身,把手机塞回外套口袋里，眼睛瞄了她一眼,确认她的表情之后才稍稍放心,然后回答：“我就是想站在这里等,不行啊？”
游安理笑了笑，带着她进了餐厅。
左颜心里得意地笑了一声——看吧，明明就喜欢这样,嘴上还不承认。
游安理提前订了位置,就在靠窗的双人卡座。
左颜看见这位置莫名有点心虚,偷偷看了游安理一眼，见她已经神色如常地接过了菜单,才打消了那个念头。
游安理昨天又没在,哪里知道她跟吴悦琳坐在什么位置,所以一定是巧合。
这家餐厅跟昨天那家不一样,走精致高消费的路线，但是用料很实诚，食材都是最新鲜的，吃的就是一个健康美味。
左颜也不客气，把自己想吃的都点了，这几天虽然没有性生活苦了一点，但好处是游安理也不抓着她晨跑了，晚上吃多一点都不会被念叨。
想到这里，左颜吃饭的动作一顿。
等一等，现在性生活回来了，不会晨跑也回来了吧？
她嚼着嘴里的东西，悄咪咪地看了眼时间，估算着吃完饭再开车回家，要花不少时间，更别提回去后要收拾洗漱，游安理还要忙一会儿工作，多半没那个功夫抓着自己去跑圈。
左颜放心了，继续拿着餐叉大快朵颐，吃得身心舒畅，小肚子又圆滚滚地鼓了起来。
难怪现在的年轻人都不想努力，只想拥有一个富婆，因为吃白食真的很快乐，尤其是这种平时吃不起的美食。
左颜的廉耻心已经摇摇欲坠，开始认真考虑游安理的那个建议。
虽然理智告诉她很不妥，毕竟她花了七八年时间才让自己有了独立的能力，再一朝回到解放前，那这七八年都白搭了。
但游安理描绘的那个未来实在是太有诱惑力了。
仿佛只要待在她身边，自己就不用担心生活的压力，也不用考虑任何不喜欢的工作，只要做自己就好。
那该是多么舒坦的日子啊。
可是左颜还没有昏了头脑。
她不是为了被游安理养在家里衣食无忧，才想跟游安理在一起的。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自己不仅在生活上的方方面面帮不到任何忙，还会变成游安理的累赘。
她不是十八岁的左颜了，没有那么多的想当然。
年纪小的时候还可以找找借口，现在都奔三了，还一事无成，整天拖累别人，那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左颜暂时想不到什么是自己想做的、开心的事，但她知道，自己想要留住游安理，甚至是绑住她，再把绳子打上无数个死结，谁都解不开的那种。
而一个独立自主的能力都没有的人，是做不到这么高难度的事情的。
就像当初，因为她一无是处，连照顾自己的能力都没有，才找不到半个可以留住游安理的理由。
回去的路上，左颜想着这件事，琢磨着要怎么告诉游安理自己的想法。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游安理说的每句话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也就没有一句是废话。
既然两次提出这个建议，就说明她是真的想要自己这么做。
这样的想法轻易不会再打消了。
左颜有些犯愁，如果可以的话，她是打算每件事都顺着游安理的心意去做的，更何况今天两个人的关系刚刚缓和，她不想破坏这样的融洽。
在游安理说出那句话之前，她要一直耐心等待，所以任何矛盾都应该努力去避免。
左颜已经意识到，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比以前更加脆弱，好像随便谁来给上一拳头，都能把那点薄薄的连结给打碎。
她不能接受那个结局。
她已经充分体会过了那种滋味，一次都不想再尝试。
就算是游安理本人，她也不会再给出轻易反悔的机会。
拿了这么多东西来诱惑她，连床上勾引都做出来了，还想反悔？没门儿。
左颜捋清了自己的小九九，侧过头偷瞄着正在开车的人，组织了一下语言，才开口道：“要不我们去兜兜风？”
大冬天的晚上，兜什么风，不嫌冻得慌。
游安理看着前面的路，没有拆穿她的烂借口，在前面的分岔路口变道，往家里的另一个方向开去。
左颜没等到游安理开口问，正好再打一下腹稿，等车在江边的空地上停下时，也算是勉强打完了草稿。
游安理解开了安全带，转头看着她，问：“你有话跟我说？”
虽然是一句问话，语气里却没有多少疑问。
左颜早就习惯了被她看穿心思，一点都不心虚，凑过去小声问：“我之前就想问了。”
“什么？”
“你这椅子，能放下去吧？”
左颜说着，拍了拍驾驶座的椅背，意味深长地说。
游安理笑了出来，问：“你酝酿了一路，就酝酿了这一句？”
左颜哪能承认，试探着伸手过去解开游安理的外套，见她没有挡开自己的手，就大胆了起来。
游安理从以前就知道，她是个绝不满足于卧室的人。
但没想到，现在连办公室都满足不了她的挑战之心了。
江边虽然偏僻，几乎看不见什么人，游安理却不想在这样的场所脱衣服，一把按住了她的手，低声道：“别脱了。”
左颜花了两秒钟听懂她的话，手上的动作从衣服上挪开，直接往下一探。
两个人都还坐在原位，哪怕有人从车前路过，也不会看出来里面的人在做什么。
左颜过了一下瘾，渐渐不再满足于这样的方式。
既不能抱也不能亲的，光动手有什么意思。
想到这里，她索性从座椅上滑下去，躲在下面挡住了自己的身形，然后探头探脑地钻到游安理的下方。
这一次，游安理没有再拒绝她。
大概她纵容过左颜最多的事情，就是在这方面的事。
憋了几天的人今天格外嚣张，大白天就在公司里明晃晃地解开扣子，游安理并非排斥这样的行为，而是不愿意在不够安全的地方打开“闸门”。
偏偏这只胆子越来越肥的兔子并不懂这个道理，还在拼了命地啃着“闸门”上的窟窿，想把这个洞给凿得更大、更深。
游安理的纵容，往往是在明白自己不能抵御之后，放任了自己。
换作以前，她将这种情况称之为“失控”。
但现在，她已经坦然接受了自己的全部，并不在乎这是否会让自己走向毁灭。
左颜听见她那短而急促的一声，才起身去吻她。
唇瓣贴上的一刻，两个人都情不自禁地抱住了对方。
果然，她还是更喜欢用这样的方式来做。
左颜想要加深这个吻，却被游安理一只手推开。
她只能带着遗憾坐了回去，一边拿出车上的湿纸巾，一边用目光粘在游安理的身上，不放过她的每一个动作。
游安理无视了她的眼神，收拾干净，穿戴整齐之后，才开口道：“吃饱了，可以说正事了吗？”
左颜现在的脸皮厚到了新的高度，被这么说也完全不觉得害臊，还拿手去戳了戳游安理的嘴唇，回答：“这里还没吃够。”
游安理瞥了她一眼，略带嫌弃地说：“不要像个老色鬼一样。”
左颜：“……哦。”
游安理开了小半窗户透透气，被外面的冷风一吹，左颜也老实下来了，开始酝酿刚刚在路上想的正事。
其实她原本就打算先说正事的，谁知道游安理把车停在了这么偏僻的地方，不是明摆着让人犯错误吗？
所以都是游安理的错。
左颜理直气壮地想着，开口道：“我想了想你今天说的话，觉得非常有道理，是该好好考虑一下了。”
正所谓“欲扬先抑”，反过来也一样。
她一开口就表达了高度的认同，还摆出了自己的立场：考虑一下。
反正到时候考虑着考虑着，时间不就过去了。
左颜说着，偷瞄了一下游安理的表情，见她看起来很正常，就继续说自己的想法。
“所以我决定明天开始找一下自己感兴趣的东西，多尝试一下也没坏处嘛，虽然现在工作挺忙的，时间也不是很多，精力都放在正经事上了……”
她故意一个停顿，游安理扫了她一眼，开口道：“你拿多少钱就做多少工作。”
啧。
左颜也没期待过她会因为这句话而减少自己的工作量，反正自己的重点也不在这里。
“我是想说啊，我现在心有余而力不足，所以考虑的时间恐怕要长一点了，毕竟我实在是很茫然，不知道能做什么。”
说着说着，就是她的真心话了。
左颜也很想知道，自己到底还能做点什么。
不是徒劳无功，也不是毫无意义的，而是做了能实现一点价值的事。
人都是在不断寻找和实现自己的价值，赚钱也好，追梦也罢，本质上没有太大差别。
左颜却是从来都没有这样的机会，也许十八岁之前是有的，但她太过高枕无忧，失去之后才明白有多可贵。
反观游安理，当初想要的东西，现在多半全都得到了吧？
她已经实现了梦想，而自己却连梦想都不曾有过。
看来无论是哪种层面的富有，自己都已经没有了。
左颜看了眼车窗外的江面，冷风吹拂而过，带着刺骨的寒意。
冬天总是这么折磨人，她来到南方已经这么多年，却还是会怀念北方的冬天。
那时候也是冷的，甚至风雪交加，室外的温度更凛冽。
但左颜总是会梦到小时候，梦到每一年下雪的时候，家里的暖气和浴缸哪怕在梦里面，也是那么地舒适又温暖。
还有院里堆积的雪，以及外面的那条坡道，不清扫积雪的话，走路就会深深陷进去，再一抬脚，羊毛靴就留在了雪地里。
梦里的人在这个时候就会取笑她：“你真是，连走个路都走不好。”
大多数时候，她总是这样取笑自己，只在很少的时候给予一点肯定。
为了这一点肯定，左颜才有了坚持下去的动力，逼迫自己往前走，再走快一点，直到追上她。
但她也并非总是走在前面，偶尔也会停下来，回头等一等自己。
当左颜跑得太吃力，不小心跌倒在地上的时候，她就会无奈地走过来，将自己扶起来，背在身上，一起往前。
“既然这样，那不如想一想，你以前喜欢做什么。”
身旁的人开口道。
左颜转过头来，看着旁边的游安理。
半晌之后，左颜弯起眉眼，笑了一声。
“我以前最喜欢做的，是追着你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