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9
左颜醒过神来时,已经被游安理牵着手带进了门。
她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了,但还是第一次在深更半夜踏进来。
屋子里一片漆黑,游安理先按开了客厅里所有的灯,然后打开鞋柜,找出了一双崭新的拖鞋给她。
左颜终于意识到了现在的情况,看着拖鞋好一会儿也没动。
游安理没有催促她。
最后左颜还是放弃了回家的选项,换上了这双拖鞋。
“不早了,洗漱一下就好好睡个觉吧。”
游安理拉着她的手腕,带她到了浴室门口,替她打开门和浴室里的灯,又打开了浴霸的暖气。
“柜子里有没用过的毛巾和牙刷,换洗的衣服先暂时穿我的,可以吗?”
两个人短时间内都不太想回到那个一片狼藉的地方。
左颜点了点头,小声说:“谢谢。”
游安理看着她,没说什么,松开了手,转身走进卧室。
左颜踏进浴室,才发现这套房子的浴室空间看起来比自己那边要大很多,还在淋浴间里装了个小浴缸。住的人才刚搬进来没几天,摆放的东西不多,看起来干净又清爽。
她在浴室里转了一圈,最后确定这个浴室是跟旁边的房间打通了,所以空间才会这么大。
在装修上面下了这么大的功夫,看来房东之前应该是真的没打算把这套房子租出去。
也不知道游安理是怎么租下来的,房租多半也会比自己住的那套贵很多。
左颜的思维发散着,走到洗手台前看了看,被那上面的一排瓶瓶罐罐给吸引了注意力。
即使是她这样不怎么关心化妆品的死宅,也看见了好几个听过的大牌,其出名的原因无一例外都是一个字——“贵”。
左颜看着这些东西,忍不住想,游安理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呢?
她现在真的拥有了她最想要的生活了,那她快乐吗?
“抱歉,我搬家后还没来得及准备太多东西,你先穿这个吧。”
游安理走到浴室门口,抬手敲了敲敞开的磨砂玻璃门。
左颜回了神,转过头来,都没仔细看一眼,就回答:“好的,都行。”
她接过游安理递来的两件衣服,刚抱在怀里,门外站着的人已经替她关上了浴室的门。
左颜看了眼门锁,转身进了淋浴间。
身上的珊瑚绒睡衣一脱下,身上就起了鸡皮疙瘩,好在提前开了浴霸,比起她在家洗澡的时候要暖和多了。
左颜摸索了下淋浴器,研究了一下才弄懂怎么用,顿时对房东本人的喜好感到了一点无语。
——净是些看似智能实际上很复杂的东西。
她晚上下班回家的时候就洗过了头,这会儿被热水一冲,身体放松下来后,疲惫和困倦立刻涌上来,只匆匆洗完澡就关了水。
左颜翻开了上面的柜子,找到了一条干净的浴巾,拿出来擦干了身体。
游安理的衣服被她随手搁在了架子上,她放下浴巾,走过去拿衣服,仔仔细细把两件衣服给翻了一遍之后才发现一个严峻的事实。
——没有内衣。
左颜总算是反应过来刚才游安理说的那句话是指什么了。
她拿起两件衣服一抖开,发现一件是吊带睡裙,一件是长袖的白衬衫。
难为她了,找了半天就找出这么两件衣服。
左颜已经没有精力再东想西想了,直接把睡裙往身上一套,再穿上了长袖衬衫,勉强能挡一挡低气温。
她拿起刚刚用过的浴巾,走出淋浴间,到洗手台前开始洗脸刷牙。
洗衣机这种东西比较私人,左颜没去碰,打算明天回去再洗睡衣。
她搓洗着脱下来的内衣,顺便把浴巾也给洗了一下。
大概是听见水声停了,有脚步声走到浴室门外,游安理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对了,擦脸的在台子上,白色那套。”
左颜瞥了一眼那套白色的护肤品,实在是下不去手。
这哪是擦脸啊,这是往脸上抹人民币。
她一边搓洗浴巾,一边开口回答:“没关系,我晚上不擦脸。”
游安理片刻后才继续道:“过两年你再擦就晚了。”
左颜:“……”
她想了想这句话,发现确实很有道理,于是关了水龙头,心安理得地拿起了那白色的小罐子,挖了一点抹在脸上。
可能是心理作用,左颜觉得这东西果真比自己的护肤品用起来舒服。
她梳洗完,拿起洗好的浴巾和内衣,走出了浴室。
游安理正在吧台边接热水,即热式饮水机响了两声,水流在下一秒注入了马克杯,一阵白雾从杯子里飘了出来。
“衣服晾在哪?”
听见声音,游安理转头看向了她。
左颜不太自在地扯了扯身上的衬衫,虽然裙子很长,衬衫也把她遮得严严实实的,但她里面什么都没穿。
“在阳台,我拿过去吧。”
游安理放下接完水的杯子,走过来向她伸出手。
左颜不太好意思给她,正要说自己来就行,面前的人就道:“外面冷,会感冒的。”
最后左颜还是把衣服都递了过去。
游安理神色自若地接过她的内衣和睡衣,另一只手拿着浴巾,转身走到了客厅外面的阳台上。
落地玻璃窗一开一合的间隙,冷风就吹了进来,冷得左颜没忍住蹭了蹭自己的小腿,摩擦生热来取暖。
游安理晾好了衣服,从阳台上回到客厅里,将落地窗关上。
“浴室里有洗衣机,顺便把睡衣也洗了吧,明天没太阳,不容易干。”
她一边说着,走过来,端起了那杯水递给左颜。
“喝点热的,我去洗澡了。”
左颜一句话还没说出口,就被这句话给打断了。
她只好先接过来,热水不烫手,捧在手心里暖洋洋的。
游安理已经走进了浴室,将她的那套睡衣给放进了洗衣机。
然后回卧室拿出自己的换洗衣服,进了浴室洗澡。
左颜喝了半杯热水,身上也没那么冷了。
她端着水杯,打量起了这套房子。
短短几天时间,这里已经有了一些生活的痕迹,像是落地窗边的小沙发和方桌,桌上放着一个马克杯和一台笔记本电脑,还有一个手机。
杯子里的咖啡已经凉了,电脑也没有合上,看起来像是坐在这里的人因为急事离开了,没顾得上收拾。
左颜已经努力不去想刚刚发生的事情,也在洗了澡喝了热水之后,慢慢放松了下来。
但后遗症总归是存在的。
冷不丁在脑子里回闪的片段和画面,都会让她条件反射地一抖,也让她知道自己远没有表现得那么平静。
在派出所里的时候,如果没有游安理在旁边,她可能没办法把事情完完整整地告诉民警。
因为她不敢去回想。
一想就会浑身发冷,血液倒流。
游安理擦了头发,准备走出浴室,却又转身回来,拿出吹风机插上电源,把长发给吹了个干。
她的头发吹起来费时间,所以只有早上出门前会用吹风机吹一吹,做个简单的造型。
游安理摸了摸头发,确认干透了,才收好吹风机,走出了浴室。
看见客厅里的人正站在原地发呆,游安理开口叫了她一声:“左颜,睡觉了。”
“哦,马上。”她下意识回了一句。
话一落地,两个人都愣了下。
片刻后,左颜先开口道:“我去关灯。”
她说着就要往玄关走,游安理却说:“不关了,我晚上睡客厅。”
左颜脚步一停,扫了眼客厅里的沙发,想也没想就说:“那么冷怎么睡?”
游安理顿了顿,随后回答:“没有别的床了。”
左颜走到玄关把客厅里的灯都给按了,唯一的光源就只剩下卧室里洒出来的暖光灯光。
她朝游安理走过去,在黑漆漆的客厅里与她擦身。
游安理的袖子被一股力气拉住,她不得不跟在后面,一起进了卧室。
左颜把她拽到了床前,小声道:“就在这睡吧。”
她说着,先一步把卧室的吊灯给关了。
屋子里一下子黑了,左颜摸着黑走过来,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游安理按开床头的小灯,一圈光笼罩住床前,左颜看见光源,才松开了呼吸,抬手抱住了自己的手臂。
“晚上不关灯了,你能睡着吗?”
游安理问她,一边把床上的被子掀开,拍了拍枕头。
左颜“嗯”了一声,走到另一边,轻手轻脚地爬上了床。
见她这么坦荡,游安理也没再坚持,关上卧室的门,反锁上之后,回了床边。
床的另一半随着躺下的人而轻轻下陷,左颜背对着她,把自己裹进了被子里。
卧室的面积倒是跟她那边一样,所以这张床也不大,两个人伸个手都可能碰到彼此。
床上只有一床羽绒被,盖在她们两个人身上,一阵阵冷空气从两人中间空出的缝隙钻了进来,吹在背上和脖子上。
左颜习惯了睡觉的时候把自己裹成一个粽子,很暖和也很有安全感,这会儿被冻得浑身都难受了起来,但又不敢翻身。
床这么小,一丁点动静都会被发现。
小灯一直亮着,游安理闭着眼,被灯光照得全无睡意。
她只好翻了个身,背对了床头的灯光,却发现睡在面前的人正悄悄地往自己这边挪动。
听见她翻身的动静,面前的脑袋顿时不动了。
游安理假装没有发现,放平了呼吸,就这么侧躺着。
过了一会儿,前面的人再一次动了,却还是一点点地挪动着,龟速地朝这边靠近。
游安理叹了口气,伸出手一把将人给捞了过来。
怀里的人吓得绷紧了身体。
游安理安抚般地拍了拍她,松开手,低声道:“就这么睡吧,没别的被子了。”
左颜背靠着她,空隙被挤掉后,脖子上总算是不再冷飕飕的了。
她早就累得抬不起眼皮,有了暖和的被窝后,就找了个最舒服的睡姿,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游安理听着怀里的呼吸声逐渐平稳,才睁开了眼。
左颜睡觉时有个小习惯。
这件事游安理是在第三次跟她一起睡觉时发现的。
第一次她感冒了没有印象,起来的时候只记得被啃了一堆牙印。
第二次她以为是耍酒疯的特征,也没有太当回事。
直到第三次,抱着枕头的小姑娘敲开了她的房门,说要跟她一起睡觉。
游安理只看了她一会儿,就默许了她进来。
要是不同意,自己今晚上也别想睡了。
这小鬼缠人的方式多着呢。
游安理看着她飞快地关了卧室门,跑过来把枕头一放,就爬上了床,挤进自己的被窝里。
还真是半点也不客气。
游安理关了小灯,躺下来准备睡觉。
虽然她已经预感到自己今晚上不会睡得□□稳了,但没想到从她躺下开始,这小鬼就没有一个消停的时候。
一会儿翻身,一会儿揪被子,一会儿扭着身子往中间慢慢地移动,掩耳盗铃一样以为别人不知道。
游安理最后实在是被她吵得没办法了,只能睁开眼,开口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左颜立马停下来,一动不动地装死。
游安理翻过身来看着她,把被子一拽,让她露出一颗毛燥燥的脑袋来,那双杏仁眼在月光下瞪得老大,被抓了个正着。
她装不下去了,只能往下一缩,藏住半张脸,就剩两只眼睛在被子外面。
游安理看着她不开口。
左颜被她看得心虚,眨巴着眼睛,小声道:“我做噩梦了,睡不着。”
她眼珠子一转,游安理就知道她要扯谎。
听了这句话,游安理“哦”了一声,顺着她的话问:“那怎么办?”
左颜一点点地凑过来,靠着她,说:“你给我讲个睡前故事。”
想得还真挺美的。
游安理只想送她一个白眼。
马上就要成年的人了,还这么孩子气。
“我不会讲故事。”
游安理面色平静地回答,叫人看不出半点她的情绪。
很多人都调侃过她“没脾气”,但没有人知道她只是很早就学会了不发脾气,于是时间久了,自己也忘了这项功能。
才会让面前的人越来越肆无忌惮。
要是换了她小时候的脾气,这小鬼能被她收拾得再也不敢来招惹她。
左颜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游安理觉得这个表情稍微再收一点就完美了,但她不打算告诉她。
“真的睡不着,就起来背单词吧,这会儿记性比白天好。”
她说完,满意地看到了那张脸露出了最真实的情绪。
“不用了不用了,我再酝酿一下。”
左颜连忙抱住了她的手臂,生怕她把自己赶下床一样不肯撒手。
游安理已经很困了,懒得再跟她计较,翻身平躺着闭上了眼,准备睡觉。
大概是察觉到她没有抗拒,抱着她手臂的人又试探着靠近了一些,整个人都贴上了她。
青春期的小鬼,身体热乎得像个暖炉。
游安理正嫌被窝里太冰了,就随她去了。
身边的人好长时间都老老实实的,保持了安静。
游安理以为她是真的消停了,放下心来,慢慢陷进了困意。
然后就在后半夜被一脚给踹醒了。
游安理忍着火气,从难得的好睡眠里抽离出来,转头看过去。
惹毛了她的臭小鬼正抱着她,睡得那叫一个香。
游安理花了很长的时间跟自己做斗争,好歹是把那个“很好那大家都别睡了”的恶劣念头给按了下去。
得益于长年累月的“自我调整”,这一次游安理也很快收拾好了心情,再一次尝试着闭上眼睡觉。
再不睡,她明天很可能完不成任务。
然而很快她就发现——自己上一次的想法真的是太天真了。
后半夜对游安理来说是真正的噩梦。
踹被子、翻来覆去、逮着一块肉就啃,诸如此类已经是小毛病了。
那越缠越紧的双臂才是最可怕的。
睡得没了意识的人反而力气更大,一双手缠在游安理的身上,活像是把她当成了一个人形抱枕。
她被勒得喘不过气,推也推不开,重量压在身上想翻个身都做不到。
最后游安理也火了,踹开她缠上来的腿,翻身过去,用双腿夹住她乱动的小腿,伸手绕过她的后背,把她整个人都牢牢钳制在了自己的怀里。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被制住了的人总算是真的老实了下来。
游安理精疲力尽,就这么抱着她睡了过去,直到天亮。
左颜睁开眼的时候,整张脸还埋在一片光滑的地方。
她双手双脚都缠在对方的身上,像是整个人嵌上去了一样,缠得死死的。
左颜眨了眨眼,从昏沉沉的睡意里一点一点醒了过来。
这个过程很缓慢,慢到足以让她发现一些异常。
左颜的鼻子蹭到了湿润的水渍,她抬起头,茫然地看了过去,好半晌才看清楚面前这片雪白是什么,而上面的印子和水痕又是什么。
“……”
她一下子就吓清醒了。
“醒了就把手松开。”
游安理的声音从头顶上响起,听起来连呼吸都有些艰难。
左颜这才回过神,连忙收回了手臂和腿,还往后缩了缩。
游安理坐起身来,海藻般的长卷发顺着滑落下来。
她伸手在床上摸索着,找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找到了那颗被咬掉的睡衣扣子。
半开的领口下,“犯罪证据”在视线里若隐若现,左颜面红耳赤地缩进了被子里,把脸也藏了起来。
难怪她做了个很香的梦,不仅闻起来很香,啃起来也特别的香……
左颜一阵心惊肉跳,赶紧晃了晃脑袋,把梦里的画面全部给甩了出去。
游安理下了床,一边打开衣柜找衣服,一边问:“时间不早了,你是想直接吃午饭,还是随便吃点东西垫一下。”
左颜消化掉这句话的含义后,顿时从床上弹了起来,着急忙慌地问:“坏了坏了,几点了?”
“我帮你请过假了,刘经理让你安心处理派出所的事情,不会扣你工资的。”
游安理安慰了她一句,然而左颜听完更慌了。
“你打电话给他请的假?那不就暴露了吗!”
游安理动作一顿,片刻后转过头看着她,问:“我在你眼里这么傻吗?”
左颜稍微冷静了点,但还是不敢去看她的眼睛,只说:“那你怎么请的假啊?”
游安理找出一件衣服来,一边解开睡衣扣子,一边回答:“用你手机发的微信,虽然不应该这么做,但我觉得你更想要全勤奖。”
左颜下意识点了点头,等反应过来后又一愣,猛地看向她。
“你怎么知道我的密……”
她还没说完最后一个字,就看到了一片雪白的背脊。
“啊!”
左颜大叫了一声,立刻捂住眼睛,喊道:“你干嘛!”
游安理穿上内衣,又套上了羊毛衫,才开口回答:
“我换衣服,不在这里换,难道要去客厅换?”
她说得太过理所当然,以至于左颜没发现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所以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密码的?”
左颜一边问着,一边暗骂自己太沉不住气,大惊小怪的跟个二傻子一样。
游安理又找了一套衣服出来,放到床上给她。
“手机还有一个功能,叫指纹解锁。”
她语气平静地回答。
左颜瘪瘪嘴,把那点刚刚冒出头的失落给一把按了下去。
“回到刚刚的问题,吃什么?”
游安理抬手握住长发,从衣服里拿了出来,又用头绳随手扎了个马尾。
一点碎发散落下来,在她额前和耳边,看起来少了很多疏离感,多了些邻家姐姐的生活气息。
——哦,她好像本来就是邻家姐姐。
左颜被自己的胡思乱想给逗乐了。
用“邻家姐姐”这个词形容游安理,实在是有点惊悚的感觉。
她想着,很快就把刚刚那点不爽给抛到了脑后。
“吃碗面就行,我没什么胃口。”
左颜从被窝里钻了出来,冷空气一扑到身上,她就想钻回去。
但她还记得这里是游安理的家,游安理的房间,游安理的床,不是想赖多久就赖多久的地方。
游安理应了一声,转身走出卧室,顺手关上房门,去了浴室。
洗漱的声音传来后,左颜才开始脱衣服,换上床上放着的那套休闲的冬装。
但她穿到一半,又发现了那个很严峻的问题。
——没有内衣。
“游安理。”
左颜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浴室里的人探出头来,拿着牙刷,问:“怎么了?”
“你能不能……”
左颜说到一半觉得羞耻程度实在是有点太高了,顿时打消了念头。
游安理只得走出来,站在卧室门外问她:“什么事情?”
左颜光是回想一下家里的一片狼籍,就忍不住抖一下。
她很没骨气地立刻扔掉了“节操”,开口道:“你能不能去我家帮我拿一下内衣?就在衣柜最左边的抽屉里。”
游安理的声音半晌后才响起:“知道了,你等一下。”
左颜又缩回了被窝里,把自己裹成了一个粽子。
她脸上直冒热气,很快就让被窝里升了温,比热水袋还管用。
游安理的动作很快,洗漱完就直接出了门。
左颜在床上翻了个身,一头埋进了游安理睡的那个枕头上。
——久违了的气味。
昨晚上刚躺下的时候,左颜觉得自己一定是睡不着的。
她患上了不知道会持续多久的“黑暗恐惧症”。
哪怕游安理开了床头的小灯,但同样大小的卧室和仅有一圈光晕的灯光,都和昨晚上自己的卧室如出一辙。
左颜发觉了自己的恐惧正伴随着事情的结束,而更深刻地入侵她。
所以她预想了这个夜晚会是什么样的,但一定不是这样的。
——这几年,她已经很久没有睡过这么香的一觉了。
玄关的大门再次打开时,左颜立刻从床上坐了起来,还此地无银三百两地拍了拍游安理的枕头,把上面的折痕都给抹平。
脚步声随着靠近,越来越清晰,最后停在了门外。
游安理敲了敲门,开口道:“我能进来吗?”
“你进来吧。”左颜缩在被子里,出声回答。
卧室的门被拧开,穿着件单薄的羊毛衫的女人走进来,把一个收纳盒递给了她。
左颜看了眼,无语半晌,问:“你把我所有的内衣拿过来做什么?”
游安理语气平静:“我觉得短期内你不会回去了,省得再跑。”
左颜:“……”
她竟然找不出一个反驳的字来。
等换好了衣服出来,厨房里已经有了响动。
左颜探头看了眼,加快了速度进浴室洗漱,出来的时候正好赶上面条下锅。
“你吃多少?”
游安理看着锅里,开口问她。
左颜往锅里瞄了一眼,伸手比划起来,“就这么多。”
游安理下了面条,随口道:“之前就想说了,你现在食量挺小的,在减肥?”
左颜挠了挠耳朵,移开了视线,回答:“刚来那会儿,吃不惯这边的菜,就吃得少。后来习惯了,也吃不多了。”
游安理抿起唇,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
两碗面条出锅后,游安理又煮了点新鲜的生菜叶,还另外用平底锅煎了两个荷包蛋。
左颜已经很自觉地打开冰箱,找出了那瓶一看就只用过一次的蛋黄酱。
这东西游安理从来不吃,出现在冰箱里的原因也就只有一个。
左颜在自己的煎蛋上面挤了一堆蛋黄酱,上面已经洒了一点黑胡椒磨碎的粉,味道加起来很奇怪,但对她来说是好吃的。
别人能不能接受不在她的考虑范围。
游安理把筷子递给她,像是刚想起一件事,开口道:“冰箱里要没东西了,我得去趟超市。”
“现在几点了?”
左颜搅拌着面条,随口一问。
派出所的人是下午两点左右过来,在那之前她都是闲着的。
“十一点了。”游安理回答。
左颜就点了点头,说:“那正好,吃完面就去,回来也来得及。”
游安理抬头扫了眼客厅里的东西,边思考边说:“刚搬过来就忙得焦头烂额,都忘了买生活用品了。”
“这片儿我熟,我带你去买呗。”
左颜说完,吹了吹面条,送进了嘴里。
熟悉的味道吃得她心情一下子就好了。
游安理看了她一眼,脸上的笑一闪而过。
守株待兔的故事放在现实里并不是那么适用,因为再傻的兔子,也不会真的往看得见的树上撞。
尤其是已经逃跑过一次的兔子。
所以优秀的猎人,得学会让小兔子慢慢放松警惕。
然后再一举抓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