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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自厚唇间溢出一声冷笑,犹记得这小子上次离家被抓回后,也是这样依依不舍的夸着相府家的小孙女,可还没过多久,便将人抛诸脑后,不再提及了。
百里炎熙的真情在百里自厚眼里,怕是最经不起拷问的。
不过……
“你说什么?”
百里自厚一双狭长的凤眸微微眯起,脸色亦不复方才的温淡沉静,隐约带了几分微怒之意。
“我说……”百里炎熙瞧着,默默地吞了吞口水后,方才察觉自己一时得意忘形,将心中所想给说了出来。
他一边懊恼着,一边在心里悄悄的盘算着,半响后,在百里自厚带着逼问的眼神下,才慢慢道出。
“爹爹,儿子是真心想娶悠悠为妻的,您就算有心阻拦,也要先听过祖父的意见不是?”
“你给了她什么?”百里自厚眼神一凛,百里炎熙险些吓的要跳车。
“是,是儿子一直随身带着的玉坠子。”
玉坠子?
百里炎熙随身带着的可不是什么普通的玉坠子,是百里家祖传的宝贝,老爷子藏的紧,百里自厚和他大哥连摸都没摸过,可这臭小子才会跑,就给他拿着每天打弹弓玩了。
老爷子偏心就算了,可这小崽子却不是个省心的,居然把这价值连城的宝贝送给了只见过一次面的女人。
百里自厚薄削的唇微微抿起,这是他生气前的征兆,从小被他一手带大的百里炎熙自是看得出来。
于是,百里炎熙在危险来临之前,默默的挪蹭着小屁股,一点点的向着马车前靠过去,心里也在盘算着,是被自家亲爹打一顿合算,还是跳车逃生比较有前途。
只是,还不等他做出行动,百里自厚已经先他一步堵死了他的退路。
“徐六。”
百里徐是百里家远了又远的远方表亲,勉强算是沾个边,自小被送到百里家当差,人机灵,办事又稳,这才被百里老爷子挑了送给自家最不省心的二儿子当管事的。
他因在家时排行老六,因此,主子们都管他叫徐六。
“唉,世子爷。”
听到唤声的徐六很快将马车拉停,掀开车帘时,刚巧挡住了百里炎熙的去路。
“小少爷,您坐稳了,这要不小心掉下去再被那不长眼的马蹄子踩上几脚,就您这小身板,多半是要残了。”
徐六是何等的精明,只要百里自厚一个眼神,便知道自己该搭什么台子唱什么戏,几句话后,成功的将百里炎熙给推回到了马车当间去。
百里自厚唇角微微勾起,淡淡的瞥过小娃儿一眼后,继续出声问着百里徐,那眼底的笑意,怎么都有些意味深长。
“徐六,方才叫你办的事,可办好了?”
“爷放心,足足一千两银票,那小娘子也是个懂事的,说是只当小少爷这两日的饭钱,从此以后,绝不多做纠缠。”
饭钱?什么饭钱?
意识到百里自厚又背着他做过些什么后,百里炎熙像受了莫大的屈辱一般,握拳朝着百里徐喊道。
“百里徐,悠悠和从前那些个小丫头都不同,你敢拿钱去污蔑她?”
“不一样么?”
百里自厚看着自家儿子那一副惹不起他,扭头就冲着别人撒气的臭德性,眉心不由得再次皱起。
“徐六,她收了银子,可有交还给你什么?”
“没有啊。”徐六连忙摇头,很快便又出声问着,“爷,有什么不妥么?”
妥不妥的,百里家子孙送出去的东西,断没有要回的道理,即便是天价之宝,也不能折了百里家的面子。
百里自厚再次无声的勾了勾唇,冷声道。
“一块玉坠子而已,丢便丢了,老爷子那里多的是好东西,不差这一件,全当是小少爷花钱买教训了,省得他以后什么女人都敢信。”
两人一唱一搭,百里炎熙在旁听着,稚嫩的小脸上满是愤慨,却又无计可施。
百里自厚扫过他一眼后,眉眼间的不屑更加浓郁了几分。
百里自厚一向是个不会亏待自己的主,马车里的装修极好,有坐有靠,有茶有食,还点着香炉能供人陶冶情操,只除了一件事。
“你父我至今都不敢妄言能觅得一知心人共度余生,你倒是大言不馋的很。”
“我……”
百里炎熙不服,想拒理力争,却是才开口,就被百里自厚给堵了回去。
“你何以便能认定,那女子相中的不是你那价值连城的玉坠子,而是你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儿呢?”
百里自厚在打击过人后,显然是没了和他继续聊天的兴致,再次微微阖上眸子,闭目养去了。
小娃儿则是涨红着一张小脸,怒不可竭的瞪视着他,半响后,扭头叉腰对着百里徐命令道。
“徐六,送我回京城,我要去找祖父评理。”
……
小娃儿被人带走后,黎悠悠看着手上好厚一沓的银票,心情微微有些复杂。
可惜了,这么好看的小娃儿,终究是她不该招惹的。
收拾起隐隐失落的心情后,黎悠悠又借口留下,死皮赖脸的陪着姑母小住了几日,等她的眼睛稍稍好一些后,便离开了。
没办法,.whhryl.她要再不走,姑母怕是要亲自送她回洛府了。
离开姑母家,黎悠悠觉得自己就像流落街头的孤儿一般,无处可去。
“可不就是个孤儿么?上辈子父母不祥,这一辈子同样只有姑母没有爹娘。”
黎悠悠找了个阳光正好的墙根底,一屁股坐下后,便开始欣赏起了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
她一边自言自语着,一边盘算着接下来要做的事。
和离是一定要的,洛安华那厮太不靠谱,给她戴多少顶绿帽子就算了,保不齐,还想在她走前,再行什么龌龊之事。
典型的吃了锅里的,还不放过碗里的。
洛家老太太又时时看她不顺眼,她若不能早些脱离洛家,越往后,别说全身而退了,怕是连个全尸都落不上了。
正当黎悠悠皱着小脸想事情时,突然眼前落在一片阴影,霎时便将那明媚的娇阳挡了个严严实实。
紧跟着,“啪啦”一声,一块碎银子扔在了她面前。
黎悠悠眉眼一冷。
她抬头看着眼前一身嫩粉色衣裙,眉目娇好的女子,起初还当是哪家的大家闺秀错把她当成了街头乞丐,可再一细看女子和她旁边的那位,脑海中的记忆慢慢浮现,这才发觉——分明就是冤家路窄。
女子一脸的巧笑嫣然,在黎悠悠缓缓起身后,复又故作惊讶的出声道。
“呀,瞧我这眼神……这不是洛家的少奶奶么,怎么着蹲墙角了呢?不知道的,还当是被谁家赶出门的弃妇,怪可怜的呢!”
“嫣红姐,话可别说这么准啊,听说洛少昨儿才领了一新人回家,保不齐,洛家真的换了少奶奶呢。”
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一个两个还真是,都和洛安华那家伙似的,看着穿着体面,少爷小姐似的出身富贵人家,可怎么就不会说句人话了呢?
黎悠悠看着面前这两人,一时也想不起她们究竟是洛安华的五六七八奶中的哪两个了?
罢了,管她谁是谁呢,黎悠悠最不屑的事,就是斗小三,不仅无聊,还很浪费时间,特别是,和一群胸大无脑的女人去争夺一个渣男的宠爱。
“麻烦让让。”
黎悠悠并没有理会二人的挑衅,忽略了地上的那粒碎银子,然后朝着另一边走去。
身后二人互看一眼后,又扭着细腰跟了上来,看样子,是不把她羞辱个彻底,不打算罢休了。
“黎悠悠,你瞧瞧你那丧家犬的德性,怎么就这么不讨喜呢?”
&;“说的是啊,洛城谁不知道,洛少娶了个貌美如花的少奶奶,你但凡肯卖点力取悦安华,怎么也落不到被赶出家门的下zyxta.场啊?”
“嫣红姐,你这话可又说错了,人家悠悠哪里是不会娶悦男人,只不过在咱们面前装个清高罢了,这背地里,还指不定爬过多少人的床呢?”
“呀,你不提我倒忘了呢,怪不得安华每次提起她,都一脸的嫌弃样,原来啊,这女人不是不会栓男人的心,是习惯了偷野男人……”
“……”
二人这般不肯罢休,黎悠悠心底的火气也被激了起来,于是,她径直走进一家票号。
“啪”的一声,黎悠悠将一张银票拍在面前的桌岸上,然后对着里面的伙计大声说道。
“麻烦你,全部兑成碎银,要多碎有多碎。”
“是,洛少奶奶,您稍等。”
这票号是“黎悠悠”常来的,掌柜伙计都非常熟,自然不敢怠慢她。
黎悠悠在等着兑银子的空,早已有人端了茶和点心上来,她一边慢悠悠吃着品着,一边听着那两人的絮叨。
“嫣红姐,你瞧她哪儿来的那么多银票,该不会是洛少给的安家费吧?”
“安华一向出手阔绰,即便是不要了的弃妇,多少也是舍得给的。”
“还是洛少大方,这要放着一般男子,休就休了,哪里还会管她死活。”
“……”
真不知道这两人的脸皮有多厚?就这么跟了一路说了一路,也不嫌累的慌。
估计她们以为黎悠悠一直不吭声,还和从前似的软弱好欺呢!
然而,黎悠悠此刻的沉默,绝非退让隐忍。
她只是不屑,可不屑久了还要被人追着骂,那就不能怪她出手太没底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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