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知意没有约人,她只是不想跟顾南风有再多的交集。
萧九的话不断地在脑海里面回响,她是失忆了,可是她不是失智。
自己对顾南风的恐惧就像是遇到遇到天敌的动物一样,完全是从内心的恐惧。
如果仅仅是恐惧就算了,她看到他,只要一靠近,就会觉得难受。
她相信,三年前自己的那一场意外,一定是跟顾南风有关的。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唯独缺失了那几年的记忆,二十五年的人生,就只有十五岁到二十二岁那七年是没有的。
她曾经问过萧九,萧九只给了她一个似是而非的答案:你自己选择忘记的,大概是因为没有必要记得吧。
有没有必要记得她不知道,也没有办法去考证,可是她清楚地知道,那七年里面,一定是自己不愿意面对的。
因为担心顾南风还找上门,她干脆就在工作室的办公室里面睡。
如果不是突然之间来大姨妈,而工作室里面又没有准备她常用大姨妈巾,时间又太晚了,宋知意也不会贸贸然打车回去公寓的。
凌晨两点多的邺城安静得像是个熟睡的婴儿一样,宋知意好几天没回来这边了。
她进了门禁,电梯不用等就能进去了。
小腹下坠一般的疼,她咬着牙按了楼层,靠在那电梯壁上,手脚都在发冷。
好不容易到了楼层,她强撑着走出去,楼道的灯应声亮了起来。
看到门口的人的时候,她下意识地想跑。
“是我,顾南风。”
“你——”
宋知意知道是他,因为是他,她更加害怕。
“你在这里干什么?”
她冷静下来,脸色有些冷,比起上一次,她如今看着他的态度要差很多。
“我只是想看看你。”
他脸上的於肿已经消下去了,原本蓄长了的胡子也被挂掉了,露出一张骨骼分明的脸。
宋知意看着他的双眸,想说什么,可小腹一阵钝痛,她脸色一白,下意识就想蹲下去。
“你怎么了?”
“我没事,我只是来月/经了,有点难受。”
她忍过那一阵钝痛,扶着墙站了起来,走到家门口开了门。
顾南风倒也没有跟着进来,她站在那儿看着他:“顾先生,我虽然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但是我想,我们以前一定有过很不愉快的事情,不然我也不会这么抗拒你和害怕你。”
肚子又开始疼,她咬了一下牙,忍着疼痛开口:“所以,我希望我们以后,路归路,桥归桥。”
说完,她抬手将门关上,人沿着那门板蹲了下去。
太疼了。
顾南风看着跟前深棕色的门,脸色也渐渐地白了下来。
“我希望我们以后,路归路,桥归桥。”
“顾南风,我要让你一辈子都记住,我恨你,我恨你!”
他从怀里面摸出一包烟,低头想要点上,可是那手颤了颤,风把火吹灭,他只能再次打着打火机。
这一次,他终于将烟点着了,只是那尼古丁却怎么都麻痹不了心口上的疼。
她恨他。
不管是失忆前,还是失忆后。
他现在对她而言,只是一个过去的人,她连半分的联系都不想再有了。
后悔吗?
后悔的。
可是这个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吃。
如果可以,他那一天一定不会开车走的,他宁愿陪着她烧在那场大火里面,也总比现在这样好。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宋知意一整晚都没睡着,大姨妈的疼痛折磨得她连眼睛都合不上,疼得脸头都是痛的。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终于没有那么难受了,她整个人就像是虚脱了一样。
萧九的电话打过来的时候,她正在厨房煮着面。
昨天晚上疼了一晚上,她今天饥肠辘辘,却连做一顿饭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够煮个面先顶一下。
宋知意关了火,将面捞出来,然后才拿起手机,回拨了过去。
“怎么这么晚才接电话?”
“我在煮面。”
她开口的声音有气无力的,萧九皱了一下眉:“你怎么了,怎么声音这么虚弱?”
“昨天晚上不舒服,一晚上没怎么睡。”
“我过来送你去医院。”
宋知意脸上一热:“去医院没用,我是生理性的痛……”
“什么生理性……”说到一半,萧九才反应过来了:“你说得这么文绉绉的,原来是那个来了。”
宋知意虽然跟他熟,可是这种事情,说起来还是有些不好意思:“我没事,我吃个面睡一觉就行了。”
昨晚折腾过她了,今天应该不会再难受了。
“我还是过来一趟吧,不然你到时候太难受了怎么办?”
说完,萧九挂了电话。
他前些天跟顾南风打了架,脸上被打了一拳,所以这些天都没有见宋知意,就是怕她问起来。
如今脸上的於肿消了,他想起那一天晚上顾南风就在宋知意楼下,越想越心惊,趁着这个机会,他自然不会给宋知意拒绝的机会。
宋知意也知道自己拦不住萧九,也没再打电话过去了,坐在一旁吃着面。
只是吃到一半,她突然想起昨天晚上顾南风在自己家门口的事情。
她惊了一下,萧九几次提起顾南风脸色都很不好,如果让他见到顾南风总是在她家门口的话,按照萧九的脾气,两个人说不定要打起来。
宋知意将嘴里面的面吞了下去,连忙起身走出去开了门。
果不其然,顾南风还在她家门口。
“你怎么还在这里?”
宋知意皱着眉,苍白的脸色有些冷。
“你还难受吗?”
他说着,掐了手上的烟,将一旁的袋子递给她:“这是黑糖,你可以拿热水泡来喝,他们说可以缓解。”
宋知意没有接,她突然有些讨厌顾南风:“顾先生,我想我昨天晚上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朋友要过来了,我不希望你再在我家门口站着,我和你以前不管是有过爱还是有过恨,我想那一场大火都应该全烧掉了。”
她说着,顿了一下:“如果你非要计较的话,我想我们之间就只剩下恨了,毕竟我一碰到你,我就心如刀割。”
她一字一句,每个字都像是抹了见血封喉的毒一般,全都对着他的心口刺进去。
顾南风脸色有些白,“知知——”宋知意怔了一下,脑袋里面突然冒出了一道男人的声音:“知知。”
她抿着唇,分不清楚是现实,还是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