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本以为自己的睡相已经够差了,没想到比起成章和,那才叫小巫见大巫。夜里的时候,我半个身子已经在床沿了,他却睡得跟猪一般,就连呼噜声也是地动山摇,更过分的是,他竟然还磨牙。
我试着踹了几脚,没能成功,只能放弃。无奈地上又太冷,我又没胆量去睡,只能死死地抠住床沿,以此守护自己的方寸之地。
终于,临近天明的时候,扑通一声,我毫无征兆地从床上摔了下去。
“疼疼疼疼!我的腰!”我脊背直冒冷汗,实在忍不住这样的疼痛,迷迷糊糊之中就大喊了起来。我一手扶腰,一手摸索着寻找床沿,我半眯着眼,借着天空鱼肚白的光亮去看塌上的成章和。
他已经醒来,侧着身子,一手托着脑袋,饶有兴致地看着我的窘态,而后道德败坏地哈哈大笑起来。
“笑什么?很好笑吗?!”我问,强忍着疼痛,险些就要骂娘了。
“恩!你刚刚摔下去的时候,像一只笨鸟!”他说着,全然不顾我铁青的面色,仰头哈哈大笑起来。
“别笑了!”我喊道。我想伸手狠狠抡他一拳,可离得太远够不到,想往前挪,但这腰实在是痛得厉害。
我只能认栽,冷着面孔看着看着他笑了很久,那模样,怕是不笑断气,誓不罢休。
我摇了摇头,心想这人虽然是个太子,可品行方面怎么还不如一个草包?我痛定思痛,又在地上胡乱摸了一阵,终于摸到了一只袜子,暂且收了收火气,温和地笑笑,“殿下笑吧,常言道,笑一笑,十年少。”
这话一出,原本的畅怀大笑变成了冷笑,他看着我,鼻子里冷哼一声,似乎有些得瑟,“这是自然,还用得着你来说?!”
我很是附和地点了点头,慢慢走到榻前,坐下身去,神秘兮兮说道,“太子殿下我有句话想跟你说,是关于陈良娣的。”
他一听到陈良娣顿时两眼放光,但理智让他清醒了下来,且提高了警惕,谨慎道,“什么事?”
“殿下过来些!”我朝他勾了勾手指,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他愣了愣,没有说话,身子朝着我的方向微微靠了过来。但还不够,离着还有一大截。
我又伸手轻轻拍了拍身旁的鸳鸯被,示意他过来些。这一次,他终于听话了,整个人都靠了过来,虽然神情依旧厌弃,但我想,他为了陈良娣,也就忍了。
这时的我,心里早已乐得不行,一手拿起袜子,朝成章和的脸上捂了过去。
等他嗅到那股酸爽味时,顿时就怒了,从榻上跳了起来,伸手指着我的鼻子怒骂,“谢瑶,你这个心肠败坏的女人!”
可惜,他话还没说完,床就榻了。
一声巨响,床从中间裂成了两半。猝不及防之下,成章和整个人摔了下去,他动静实在太大,可怜我只坐了小半边的床榻,竟也被他连累到了。
我什么都没做,整个人就向他的怀里滑了过去,且牢牢地贴靠上了他的胸口。
他的身上还隐隐约约飘着一股袜子的臭味,别提有多难闻了,臭得我想骂人。
我可不愿意在他的怀里多停留一刻,我双手往外拼命捉爬,想着快些出去。而成章和也毫不意外地用力推着我的背。
我一想到,眼下这样的情况,对他来说也是一种折磨,心里就乐得不行,腿脚也就使不上气力了。
成章和以为我是故意想赖在他的怀里,便破口大骂,他骂人并不粗俗,但足以气我一口老血。
他说,“你这个疯女人,比殿门口的石狮还要沉……”
“……”
要不是我背着着他,我真想扇他两二光,问他要不要择个时辰认错?
可眼下我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也不是我有意想赖在他身上,实在是我有心无力。于是,我索性一下子坐了下来。
“干什么?”他气得怒目圆瞪,脸红得像炸开了的鸡冠花。
“非礼!”我回,并且猖狂地补了一句,“你不用担心我的胆量,毕竟你我已经是夫妻了!”
其实我也并坐在他的身上,只是坐在了鸳鸯被上,那被子掐住了他脚,无法动弹。
“是吗?”他突然又冷静了下来,微微抬眉,“既然你那么想要,我就给你!”
成章和真是个言出必行,不折不扣的禽兽,他说完,伸手便向我的腰间本来。
这一举动,让我拼尽了身体的本能,弹跳起来,安全落地。
这下子,成章和也终于冷静下来了,但身体被已经被床榻牢牢掐住,很难起身。在咬牙坚持了一会儿之后,他满头大汗地把手递向一旁看热闹的我,硬着头皮说道,“拉我一把……”
我想,君子有仇,现在不报,更待何时?我反问他,“刚刚我可是拿袜子捂了殿下的脸。”
他‘忍辱负重’地回我,“男不跟女斗。”
看来,他为了自保,也不打算同我计较这笔账了。可他先前羞辱我的话,我可都清清楚楚地记得。
我佯装心软,走了过去,把手递到了离他一寸远的地方,成章和怎么也够不到的位置。
起初,他以为我是真心实意想帮,也拼尽全力够了几次,后来才识破我的‘良苦用心’,脸拉得跟丝瓜一样。
我想他大概已经绝望了。
但我想,他要是真出不来了,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我肯定也得给他陪葬。想到这里,我只好将手大大方方地递给了他。
没想到,他却拒绝了,头一扭,大声道,“来人呐!”
天已经亮了,宫殿外头也已经响起了各种各样的动静和脚步声。话音刚落,一个黑影如同闪电一般窜了进来,在看了一眼,被困在榻中的成章和之后,来人忙跪倒在地,“末将救驾来迟,还望殿下恕罪!”
“崔绍,扶我起来!”成章和厚着脸皮说了这么一句,大概是因为真的伤到了,面色也变得有些苍白和狰狞。
这次,我可能真的玩过火了。直到崔绍将成章和搀扶起来,我才有勇气走上前,说道,“崔将军,殿下他……”
我话还没说呢,崔绍更不曾正眼看我,只是伸手出剑,剑刃一半搭在我的脖子上,“请娘娘自重。”
崔绍年纪不大,又是个忠心护主,认死理的人。的确眼前的情形,要说不是我伤了成章和,那才叫糊弄鬼,他吼我,也是情理之中。
谁知,破天荒的,成章和却突然开口说话了,“不得无礼!”
崔绍很听话地收回了剑,冷冷地看了我一眼,这才跟在成章和的后头离去了。
我走到一旁椅子上坐下,又拿软垫靠在了自己的腰后,揉了揉,刚刚那一摔,是真的苦不堪言。
红桑从外头端了洗脸水进来,看着我一脸倦意,便说道,“小姐昨晚可是累坏了……”
我心想,昨晚费了好大的气力也没能把成章和踹下去,能不累吗?于是点了点头,又揉了揉脖子。
红桑抿嘴偷笑,在看到床榻的一刹那,小脸瞬间变得红扑扑的。我悄悄一回头,便看见她这副神情,又从榻上拾起一方手帕,上头似有点滴血痕。
“红桑,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再傻,那也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拼命解释,
“小姐,这儿没有外人,你不用这么害羞的。我虽不懂这许多,但喜娘都告诉奴婢了……”她声音很小,但越说就不像话了。
我要真和他发生了什么,我还能像个无事人一样坐在这里吗?
“你快别瞎说了,这话要是被旁人听去,传到陈良娣那里就不好了。”
红桑的反应让我眼前一黑,这丫头该不会以为昨晚太过激烈,才致床榻崩塌吧……
可这种事,本来就是越解释越乱。
冷静下来之后,我听到了肚子里的咕噜声,便想着借此让自己分心,不再去想昨晚的荒唐事。
床榻坍塌的那瞬间,我还是不能避免地碰到了成章和的身体,但细想想,如他说所说,除了温热之外,同门口的石狮子没有任何区别。
我是真的饿得慌。昨日大婚,宴席上,吃东西不过是做做样子,就连根葱都不曾完整下肚,现在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
我毫不客气,一连喝了五碗鸡丝粥,五只大碗堆在桌子上,很是壮观。我有很久都没吃得这么撑了,顺便还打了个饱嗝。
于是就在这么个节骨眼上,外头有人进来通传,说是陈良娣来了。
她的出现,让我顿时变得精神抖擞,我原想着待自己稍作梳理装扮之后,再去见她的面,却也不知怎地,她突然就走进了。
见到我的时候,她很显然地愣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我这才想起自己凌乱的发髻,恐怕已是回天无力。
她拜了礼,我允她平身,又赐了座。我同她不过也在围猎上见过一面,今日仔细看来,肌肤胜雪,吹弹可破,眉宇间有一种我见犹怜的娇弱感,别说成章和喜欢,我一个女子,见了也心动啊!实是惊为天人!
我乍一细看,她的眼皮微微发肿,眼里也有不少的血丝,像是没有睡醒,可又好像是刚刚哭过,而且哭得很凶。
“姐姐,昨晚睡得可好?”她问,声音像羽毛一般,酥酥软软,轻飘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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