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替天行道
厚重的雕花实木大门被从里面打开,李弘秉与房学林带着一众手无寸铁的宫人从门内闲庭信步的走了出来。
李弘秉:“侯爷这是何意啊?”
安晋侯皮笑肉不笑的看着穿着一身明黄色龙袍的李弘秉,听到他的问话,忍不住冷笑一声:“陛下不知我这是何意?”他用敬语,语气里却无半点敬意。
李弘秉:“侯爷若是要进宫,派人通报一声便是,披甲执锐的,是怕夜路走多了撞见难缠的鬼么?”
李弘秉语气不紧不慢的跟肖忠义打游击,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却成功的点燃了肖忠义那早就积怨已久的心火。
肖忠义:“李弘秉!你少在这里装傻充楞了!你在位期间昏聩无能!残害忠臣良将!宠信佞臣,忠奸不分!就连自己的皇后与皇子你都谋害!断袖之癖,龙阳之好!枉顾伦常!老夫,今日便是来替天行道,取你这狗皇帝的项上人头的!”
肖忠义义正言辞,一桩桩一件件的罗列着李弘秉在位期间犯下的“罪行”。若不是李弘秉就是那个当事人的“狗皇帝”,他真的都忍不住要相信了,相信这天下如今的在位者居然能昏庸成这幅模样。
李弘秉听完了他的控诉,掏了掏耳朵,又砸吧砸吧嘴,暗道刚才的瓜子吃咸了……随后他不甚在意的对着肖忠义道:“你说的这大部分呢,我都是认的。不过有一点,我不太清楚,刺杀肖婉仪的刺客已经在大理寺里自尽了,您倒是说说,您老人家是怎么知道……他是我派去的呢?”
肖忠义:“你!”他一时计划得逞,多少是有些得意忘形了,居然就这样不小心嘴滑说出了这个秘密。
不过肖忠义很快调整好了心态,李弘秉现在怀疑又能怎么样呢?即便是他命大,没有死在那次刺杀当中,现在不也还是要做自己的刀下亡魂了么?
肖忠义:“这些问题,你不如还是留着九泉之下去问一问你的妻儿吧!”
李弘秉:“哎!等等!”
肖忠义举起刀,刚要对毫无防备的李弘秉刺过去,却又被他叫停了,肖忠义的刀下意识的停在半空中,等他的下文。
李弘秉却略有些不服气道:“别瞎说啊,谁说肖婉仪的孩子就是我的了?这个屎盆子我可不接!”
这下别说是肖忠义了,在场的所有人紧张的心情都当下一个趔趄,成功的从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中,掉进了好奇又惊恐的情绪里,众人看向皇帝的眼神当中都隐隐泛起了一丝同情,大家这才发现,原来皇帝陛下头顶上的那顶帽子是绿色的?!
李弘秉在大庭广众之下摊开这样的事,却并不觉得难堪,最难堪的当属带头逼宫的安晋侯了。
肖忠义额角上青筋暴起,后牙槽被他咬的咯咯作响,他不能着了这个小皇帝的道,他如此刺激他,就是为了拖延时间的!
肖忠义:“李弘秉,你别挣扎了,你还指望谁来救你呢?杜南在北疆战场杳无音讯,成王远在建安,北大营空无一人,你那几千人的御林军这会子也早不知道成了我哪位将军利刃底下的亡魂了!你若是识相一点,就自己把传国玉玺交出来……若是不识相,可就休怪我们刀剑无眼了。”
李弘秉的眼神一瞬间变得凌厉起来,他看向肖忠义,眼里盛满了骇人的疯狂:“我若是偏要不识相呢?”
肖忠义有些惋惜的叹了口气:“哎,陛下啊,你知道你这叫什么么?你这叫,给脸不要脸!”肖忠义说完这句话,忽然出其不意的当空挥着剑便劈了下来,可这使了十成功力的剑却未伤到李弘秉一根毫毛。他的剑被另一把兵器迎上,两把凌厉的剑相撞,几乎擦出火花来。
肖忠义被这一剑震得虎口发麻,不受控制的退了几步,在他狼狈的跌倒之前,被自己身后的手下七手八脚的接住了。
“侯爷!”
肖忠义硬撑着站起来,他不可置信的看向李弘秉,只见方才还是孤立无援的李弘秉身前身后不知何时悄无声息的站了十几个黑衣人,看起来各个都是武功高强。
肖忠义的眼中也露出难以言说的疯狂来:“你有护卫又能怎样,我可是有北大营上万精锐!给我上!取狗皇帝项上人头者!重赏!”
安晋侯身后数不清的北大营将士,举起刀剑,对着他们曾经竭力守护的皇帝陛下冲去,疯狂的想要一刀砍下他的项上人头。
又是新一轮的厮杀,雨停了,空气中满是化不开的血腥味。
饶是武功高强以一当十,也架不住对方人山人海,余下的护卫不足十人,护着李弘秉与房学林退进了大明宫里。
房学林简直是胡子都要气歪了,他一把拉过李弘秉的领子目疵欲裂的瞪着他,却见他出神的眼瞳中也满是骇人的红血丝,还掺杂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绝望。
房学林没有把他堵在喉咙里质问的话问出口,李弘秉却先开口了,他声音沙哑,语气里满是道不出来的绝望:“房大人,如果我死了,这天下,你看着办吧。”如果他不来,他根本也没想过要在这场暴乱里全身而退。
房学林看他的样子,只咬牙切齿的骂了一句:“混账!”至于是话混账还是李弘秉混账,房大人表示,两个都该骂!
外面喊杀声震天,黎明终于在满是血气的皇宫中清醒过来,破晓的太阳带着暖融融的生机,照进一片死气的皇宫中。
那摇摇欲坠几乎快被攻破的大明宫前忽然不知又从哪里冒出来一队披甲执锐的精兵,直接正面对上了肖忠义从北大营中调来的半吊子们。一瞬间,战局骤变,胜券在握的叛军被这一队训练有素的将士们迎头痛击,瞬间兵败如山倒,大势已去。
窗外的喊杀声忽然变了调,方才还死气沉沉的李弘秉忽然双眼放光,瞬间来了精神,他不顾侍卫的阻拦,衣衫不整的跑到大殿门口,直接拉开了他的最后一道防线——大殿的门。
李弘秉丝毫不管眼前血肉横飞的战局,他满是红血丝的眼中此刻盛满了希望,那双眼睛里闪着光,只倒映着一个人的影子,那人身着一身银色铠甲,在朝阳下闪烁着熠熠生辉的光芒,像春天里复苏的万物,生机勃勃。
李弘秉热泪盈眶,不管不顾的的穿过层层刀光剑影,冲过去一把将那个他日思夜想的人抱进了怀里。
一滴滚烫的热泪顺着杜南肩甲的缝隙流进了他的衣衫里,透过他的衣服,灼烧着那片脆弱而敏感的皮肤。
霞光透过影影绰绰的新枝嫩芽照在两人身上,拼命赶路又鏖战了近半夜的杜南,也忍不住想要享受一下这片刻的温存。这个怀抱,他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得到过了。
杜南微微叹了口气,他看着从东方升起来的朝阳,用不拿剑的那只手缓缓附上了李弘秉微微发抖的后背,他干裂的嘴唇动了动,发出了两个微不可查的气音:“别怕。”我在。
李弘秉却听见了,这筋疲力尽的两个字像一把刀戳进他心底最柔软的那块地方,他又抱紧了杜南几分,将脸深深的埋进杜南的肩膀中,呼吸着他身上好闻的味道,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