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缓慢的拉扯着,过去的每一息都好似被拉的极长。
谢尘站在门外仿佛凝固住的雕像,没有人敢上前打扰。
来来往往忙碌着的丫鬟们,也都会避开他。
直到,李滨来到他身边,小声道∶三爷,老夫人来了。
谢尘这才微微动了一下眼眸,那幽邃如同冰湖的眸子中寒意愈盛。
怎么回事?
李滨道∶可能是四姑娘回来了,发生这么大事,瞒得住旁人,瞒不住府上的人。
谢尘淡淡道∶∶那就请母亲去外面厅中等吧。
李滨应了转身正要往外走,只是还没出院子,就迎面见到了被丫鬟搀扶着走来的谢老夫人。
他愣了一下,没想到谢老夫人这么快就过来了,连忙行礼∶给老夫人请安。
谢尘听见动静,回身看了过来。
这么晚了,母亲怎么过来了。
他上前躬身行礼问道。
谢老夫人的浑浊黯淡的眼睛在他苍白阴沉的脸上转了一圈,又看了眼韶音阁紧闭着的门。
她苍老的嗓音带着些许不渝道∶如眉刚刚回来,吓得脸儿白的不行,人都直抖呢,你这个当兄长的倒是没事人一样,就把她一个大肚婆扔在外面不管!
谢尘的眉微不可见的蹙了蹙。
将谢如眉忘在了东临阁,是他考虑不周了,但他当时心神具碎,根本无暇顾及其他。
但谢老夫人似乎也并没有追究的意思,只是接着道∶我问了几句出什么事了,她只是哭也说不清楚,她是和你出去的,我自是要过来问问你。
白歌有孕的事情在谢府属于公开的秘密,谢老夫人心里清楚明镜的同时,却从来一言不发,也未曾表露过什么态度,不过在这种事情上,不反对就意味着支持。
只是,眼下她突然出现,谢尘也有些拿不准她的态度,就也没说话。
谢老夫人看他不想说的样子,接着道∶我听说你匆匆忙忙的请了太医上门,是不是那姑娘提前发动了?
r/谢尘听她这么说,也不愿把今晚在东临阁发生的事情漏出去,便只能道∶是。
谢老夫人看了他泛白的脸色,缓声道∶你到底年轻,也没这方面的经验,母亲在这帮你坐镇,你也别太着急。
谢尘此时无心与她纠缠,只道∶母亲去外面厅中等吧,这里风大。
谢老夫人用拐杖拄了拄地面,撞击着青石砖,发出笃笃的响声。
你也一起去吧,我们都进屋里坐着等,女人生孩子这种事,且有的折腾,你在站这干着急也没用。
谢尘却只淡淡的回道∶天气冷,母亲先去,儿子实在不放心,得在这盯着。
谢老夫人回头看他一眼,便对身边的丫囊道∶派人搬几个凳子出来,既然不愿意进屋,咱们就都在这坐着等。
她本以为她这么一说要陪着一块儿在院子里挨冻,谢尘怎么也不能再拗着劲儿让嫡母跟着一起遭罪,肯定是要进屋的。
却没想,谢尘只是看着丫鬟忙碌的搬来椅子,又递上手炉。
末了只凉飕飕的说了一句∶再多加个炉子来,母亲身体不好,别冻坏了。
谢老夫人脸色难看,但也不可能真的陪他在这连个挡头都没有的院子里吹冷风。
她哼了一声,对着站在谢尘身边的李滨冷声道∶还不带路?
谢尘没有理会她,只是背对着她,面无表情的站在原地。
李滨瞥了谢尘一眼,便赶紧到谢老夫人身边带路。
几人刚到了莫妄斋,就见门房小厮跑着过来。
那小厮见了李滨,正要开口,可看到一旁的谢老夫人,顿时欲言又止。
谢老夫人瞥了李滨一眼,不悦的道∶什么事,说!
李滨无奈的对那小厮点点头。
小厮这才道∶是戚国公府的国公爷来了,说是咱们府上请了太医,怕是夫人病重,特地过来探望,此时带人正等在门外呢,可要请他进来?
你在这儿等一会儿,我派人去请示三爷。
却听谢老夫人道∶还请示什么,戚国公是亲家,亲家上门哪有给人赶出去的道理,让他们进来吧。
那小厮口中称是,便去回话了。
李滨心里有些着急,却也只能先陪着谢老夫人到了莫妄斋待客的厅堂中。
谢老夫人又顺口吩咐他道∶这地儿你熟,赶紧让人上点热茶来,免得一会儿客人来了照顾不周,显得咱们府上失礼。
李滨只好又派人去烧水泡茶。
就这么会功夫,门外便有散碎的脚步声响起。
顺着声音向外面看去,果然是戚国公来了,身后还跟着一对中年男女,正是戚三爷和苏姨娘。
李滨是识得戚三爷的,顿时笃定戚国公肯定是得了消息的,这才带着白歌姑娘的父母上门了。
戚国公一进屋,就见到了坐在椅子上的谢老夫人,他愣了一下,才互相见礼。
谢老夫人先开口道∶亲家公多虑了,白玉没事,请太医也不是为白玉的。
戚国公心里自然清楚谢府请太医不是为戚白玉,既然已经见到了人,他索性也就不瞒着。
不瞒亲家夫人,我也是合计着,这么晚急急忙忙的叫太医,还请的都是妇科圣手,是不是那孩子
他话音未尽,只是看向谢老夫人,知道她明白自己指的是什么。
亲家公真是料事如神。
谢老夫人道∶正是因此,我才在这,这女子生产向来艰难,妄之年纪又轻没经过事儿,我得在这儿替他坐镇!
戚国公得了准信,这才点头赞道∶老夫人是明理之人,真乃慈母典范。
两人互相吹捧一番,戚国公才又打听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怎么突然这么早就发动了,这不是才七个多月?
谢老夫人看向李滨,刚刚谢尘就没说清楚。
李滨被众人目光盯着,只好含含糊糊的道∶上元节灯会,不小心被人冲撞了。
此言一出,还未等戚国公开口,站在一旁的戚三爷先皱眉道∶胡闹,这么大月份了不安生在家养胎,怎么还去灯会凑热闹,这孩子现在怎么越来越不懂事!
谢老夫人顿时看过去。
戚国公这才想起来,介绍道∶这是我三弟,是白歌的父亲,这是白歌的姨娘,苏氏。
他指着苏姨娘道∶这孩子突然出事,毕竟是亲生骨肉,他们也是放心不下,非要跟着过来看看。
戚三爷和苏姨娘连忙又朝着谢老夫人见礼。
他们其实并不想过来,戚三爷原本都准备搂着苏姨娘钻被窝了,却突然被戚国公的人叫了出来。
两人昏头昏脑的跟着戚国公上了马车,才知道是怀孕七个月的白歌可能要早产了,现在这是要去谢府。
戚三爷和苏姨娘心中顿时就凉了半截。
这女子生产向来鬼门关前走一遭,更不用说是早产。
他们原本还想着自家女儿被谢尘留在谢府,那也算是飞上枝头了,若是这一胎生下来是个男孩儿一个妾室的名分肯定是跑不了,到时候可就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了。
可这突然早产了,若是一尸两命,那可真叫竹篮打水一场空。
因此戚三爷一听到,女儿居然是因为去了上元灯会被冲撞了才会早产,这才忍不住脱口而出了两句不满。
谢老夫人安慰了一句∶唉,都还是孩子。
戚国公却懒得拉这些家常,直接问道∶现在情况怎么样了,听说太医院的刘院使都过来了。
现在还不清楚,太医也没出来呢?
戚国公顿时皱起了眉。
谢老夫人道∶都先坐下等等吧。
正说着,门外脚步声又起。
脸色蜡黄,面颊微凹的戚白玉披着厚厚的斗篷出现众人眼中。
她被丫鬟馋扶着,许是体力不支,她走的很慢,显得格外艰难。
戚国公见了她,立刻皱眉道∶你怎么来了?
戚白玉看了屋子里的一众人,语气显得有些讽刺∶听说父亲以为我病得重了担心我,才特意大晚上到谢府来。
戚国公顿时脸上有些挂不住。
原来父亲是担心七妹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倒是我自作多情了。既然父亲都来了,我自然也是心里担心七妹妹,所以过来瞧瞧。
她这两句话讽刺意味太浓,戚国公的脸色难看,厅堂里的气氛也雾时凝住。
谢老夫人见状,打起了圆场。
都是一家人,何必说两家话,白玉既然也是担心,那就坐下一起等等吧。
戚白玉咳了两声,没再说什么,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李滨看着屋里的人,顿时觉得头皮都发麻起来。
韶音阁中。
刘院使给昏迷着的白歌把了脉,又翻着她的眼皮看了看,顿时皱起了眉。
看这脉象,似乎是受了极大的冲击导致的早产。
他赶紧先开了个方子,交给辛妈妈道∶这是催产药,赶紧去煎了给产妇服下,再准备十年以上的野参,切片让产妇含住。
辛妈妈连忙称是,出去派人煎药。
刘院使这才从随身的药箱里取出一副银针。
他取了几根针,分别在白歌的头顶,手臂,和虎口处刺了下去。
几针下去,原本昏迷不醒的白歌,顿时a□了一声。
她只觉浑身剧痛,整个人如同散了架一般。
这就是死亡的感觉吗?
她隐约记得自己跳下来的那一瞬间,眼前忽然多出了一个人影。
似乎,是谢尘?
怎么可能呢,白歌在心底自嘲般的笑了一声。
许是自己心里的怨恨积的太深,以至于幻想着想要与他同归于尽了才好吧。
耳边忽然传来呼喊声,声音有些熟悉,似乎是小招。
那声音吵得很,白歌想呵斥两声让她别喊了,却在一片幽沉的疼痛中越陷越深。
姑娘,姑娘!大夫,我刚刚看她眼皮动了,是不是要醒了!小招眼中带着泪的喊道。
刘院使看着紧闭着双眼的女人,捏了捏她的脉,眉头皱的更深了。
他已经想尽办法用金针刺激她的穴位,可依旧不起作用。
r/再这么下去,可就真的危险了,怕是要一尸两命了。
韶音阁门外。
谢尘在冰冷的院子里已经站了快半个时辰。
李滨凑到他身边道∶三爷,戚国公来了,正在前面和老夫人坐着呢。
谢尘闭着眸子,根本懒得理会。
此时他的脑海中,不断闪过东临阁观景台上的一幕。
她的脚蹬在围栏上,身姿摇晃着,明明是有了七个月的身孕,可那姿态却轻盈的像要振翅欲飞的蝴蝶。
轻飘飘的往后仰倒,坠落。
眉眼弯着,嘴角含笑,带着一丝天真。
却仿佛一把尖刀,刺到谢尘心窝上。
谢尘从没想过,白歌会为了裴桓如此决绝。
她是不是从来没期待过和他的未来,没期待过他们的孩子?
嘎吱—__开门声响起。
谢尘顿时回神看过去,韶音阁紧闭的门开了。
须发斑白的刘院使面色焦急的从里面走了出来,谢尘连忙上前两步,急声问∶怎么样?
刘院使摇摇头叹了口气道∶这位夫人身体受了外力撞击,现在意识不清,我已经想了一切办法想把她唤醒,可她好像自己也不愿意醒过来,现在羊水已经破了,这么拖下去,大人孩子都有危。
谢尘脑中如有重锤砸下,脸色瞬间惨白下去。
他强撑着一口气问道∶那现在怎么办?
我开了个方子,先按这个方子试试看,实在不行一
刘院使看着谢尘苍白的脸,有些沉重的道∶大人便要想好,是要保大人,还是要保孩子。
谢尘面色顿时灰了下去,身体似乎微微晃了一下。
刘院使瞧着他脸色不对,连忙撑了他一把,一手捏在他的腕脉上。
老太医顿时眉头紧皱道∶谢大人,你现在五脏俱损,怎么还敢用内息强撑,我给你开一个方子,你赶紧吃了药去调息,若不然,今后脏腑必然会留下后患。
谢尘摆了摆手,道∶院使不必顾忌我,我没事。
他压下口中的腥甜,看着刘院使,眸子有些晦暗,似暗藏着无法言说的痛楚。
无论发生什么情况,请院使务必保住内子性命。
刘院使叹了口气,也不知该怎么安慰才好。
据他所知,这位谢大人虽位高权重,可年近三十,膝下还未有子嗣。
如今能忍痛说出这番话,可见也是用情至深之人。
莫妄斋厅堂中。
戚国公有些焦急的站起身道∶怎么这久还没信儿,要不咱们过去看看。
谢老夫人也是有些坐不住了。
是挺久了,到底怎么样也该有人出来知会一声。
她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是该过去瞧瞧。
得了她的话,屋里众人顿时都站起身来,乌泱泱一片往韶音阁行去。
半路中,遇上一个脚步急勿匆的太医。
戚国公赶紧将人拦下问道∶里面情况怎么样了?
那太医见他们一众人衣着华贵,估计着是这府上主人,便也不瞒着。
产妇现在昏迷不醒,可是羊水已经破了,孩子估计是保不住了。
戚国公急的怒目圆睁道∶什么意思,孩子为什么会保不住?
那太医有些无奈的道∶产妇意识不清,就无法自主用力,全靠产婆去推,孩子根本出不来,就会被憋死在腹中。
戚国公实在不解的道∶那将人弄醒不就行了?
太医解释道∶刘院使已经试过了,根本叫不醒。而且产妇是受了外力冲击导致的意识不清,极有可能脏腑都受了伤,就算是强行将人弄醒,也不可能余力生产的。
谢老夫人此时开口道∶那就没别的法子能将孩子保住么?
她顿了顿,看着太医道∶这是我谢府第一个孙辈,一定得保住。
太医看着眼前一众人为难的道∶这种情况要是想保住孩子,只能是剖腹产子,一不小心可能就会要了产妇的命。
四周顿时一静,却又听那太医道∶而且我刚听刘院使说了,谢大人的意思是要优先保住产妇的命。
这话一出,在场的众人立时都变了脸色。
戚国公也顾不得那太医在场,怒喝道∶他这是什么意思!
他倒不觉得这是谢尘更在乎白歌的性命,心中一瞬间闪过的全是阴谋。
谢尘想做什么,难不成他今天是故意带人去上元节的灯会,然后演这么一出,就是为了毁约?
谢老夫人也没想到谢尘会这样说,眼见戚国公怒不可遏,连忙安抚道∶亲家公先别激动,我们先过去瞧瞧怎么回事?
戚国公哼了一声,甩了袖子急步往韶音阁走。
戚三爷和苏姨娘对视一眼,也赶紧跟着他身后。
谢老夫人皱着眉被丫鬟搀着往前走。
落在最后的戚白玉,用帕子捂着唇咳了两声后,眼中溢出一丝讥讽。
几人进了韶音阁的院子时,正撞见刘院使与谢尘商量着用什么方法能让人恢复神智。
戚国公见了谢尘,大踏步的便过去,道∶到底怎么回事,孩子到底能不能保住?
刘院使被这突然出现的一群人吓了一跳,疑惑的目光投向谢尘。
谢尘此时哪有心神去理会这些人,他寒凉的目光从戚国公身上扫过,接着看向了他身后的戚三爷和苏姨娘。
戚三爷之前从来没和这位谢大人打过交道,如今只是被他的目光扫过,就觉得一股强烈的压迫感袭来,顿时背后升起一丝寒意。
谢尘冷冷道∶李滨,把这些不相干的人都请出去。
李滨正准备派人动手,就听谢老夫人厉声斥道∶妄之你这是做什么,这是你岳父,怎可如此无礼!
接着她又道∶而且刚刚我们听太医说孩子保不住了,这到底怎么回事,你倒是和我们说说啊!
戚国公面色阴沉的道∶孩子必须要保住!不是可以剖腹取子吗?
刘院使脸色顿时变了,他连连摇头道∶剖腹取子对产妇来说太危险了,除非——
他的目光落在谢尘的身上。
剖腹取子那就是完全不顾母体的性命,而依刚刚谢尘的态度来说,是不会为了保住孩子同意这样残酷的方法的。
谢尘脸色发青,他看着戚国公,眉宇中藏了煞气,声音却很轻∶你想剖腹取子?
戚国公却似对他的情绪毫无察觉皱眉道∶如果实在生不出来,当然只能剖腹取子,这孩子连太后都在盼着,怎么能说没就没了!
谢尘眸子里满是阴戾血色,他嘴角微微翘出一丝冰冷的弧度,目光看向在场的其他人。
你们也都是这么想的么?
谢老夫人隐隐觉出他情绪不对,便道∶妄之,我们也知道你难受,可是这剖腹取子也不一定就,有那么危险,我记得《史记·楚世家》就记载有,吴回生陆终,陆终生子六人,坼剖而产焉。说不定,这样母子俩都能保全呢,是不是啊,刘院使?
刘院使有些为难,但谢老夫人说的也是实情。
虽然剖腹取子对母亲来说极为危险,但也不是没有母子都幸存下来的先例。
谢老夫人见他不说话,转头正瞥见戚国公身后的戚三爷和苏姨娘。
她连忙指着这两人道∶正好这产妇的父亲和姨娘都在这呢,你们说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谢老夫人这么一问,立刻提醒了戚国公,他特地把这两人带来,不就是为了有点用处么!
他赶紧一把将戚三爷和苏姨娘拽到身前。
对,这是你们女儿,你们说说该不该剖腹取子。
谢尘冰冷的目光也顿时落到他们的身上。
此时的戚三爷和苏姨娘,被这么些人盯着看,顿时吓得发起抖来。
他们当然是不想的,剖腹啊,活生生把人肚子豁开,那得多疼啊,咋还能活下来啊!
虽然对自己这个女儿,她是不怎么疼爱,远比不上儿子来的重要。
可当初她之所以同意了戚三爷的法子,一是为了儿子的夫君的前程,二也是想着谢府毕竟是个金窝窝,就算没名没分的,可到底给谢家生了个孩子呢,怎么也不能亏待了啊。
这会儿真要说把她女儿的肚子划开,就为了面都没见过的孩子,她自然是不乐意的。
这孩子对他们三房能有什么好处啊,要是白歌死了,孩子和他们就半点关系都没有,还赔上一个本来能做高官妾室的女儿,这么赔本的买卖,苏姨娘怎么想怎么觉得亏得慌。
可是即便两人心里都不情愿,在戚国公阴沉的目光里也是不敢说半个不字的。
戚三爷唯唯诺诺的道∶这,这,若是剖腹取子能母子俩都能保全自然是好的。
苏姨娘听戚三爷这么说,也只能是附和道∶是啊,这女人生孩子都是阎王爷面前走一遭,哪有不遭罪的,只要是能给谢府留一条血脉,也算是这孩子这辈子没白活。
谢尘听着他们的话,只觉无比荒诞可笑,却又心寒齿冷。
胸中似有一股气横亘其中,憋得他喘不上起来,心里疼的要命。
见到这些人的嘴脸,他才终于晓得,自己想要捧在手心里的姑娘,面对的人世间意是地狱一般的无望。
有如此恶鬼一般的父母,竟能生出她那样的心性,才真是世间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