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楼主在内室等您。”
奶声奶气的童稚声音,可当这句话吐出时。谢无恙没有在那张冷静平淡的孩童面容上,看到一丝一毫的违和。因为这原本就是理所应当的,从小作为棋子在听雨楼中被培养长大,虽然还不满六岁,谢宁远,不,他的名字应该去掉那个“谢”字,拥有远超同龄人的成熟。
这让他完美无缺地在那个少女面前扮演着自己的角色,一个懂事,乖巧,对生母怀抱着极大濡慕之情的稚童。其实他的表演也不是没有露出破绽的地方,在明月山庄的时候,谢无恙冷眼旁观,至少可以指出三个不合理之处,但他们的计划依旧很顺利。孟然没有分毫的怀疑,在起初的戒备与疑虑后,一点一点地,滑入了陷阱之中。
这是因为她生来愚笨吗?
不,大概只是,她的心太过柔软。眸光微不可家地一动,谢无恙没有回应男孩,他径直朝前走去,重重帘幕后,一个瘦弱的身影正坐在高踞于上的宽椅上,她和谢无恙一般,都有一双幽不见底的眼睛。
这一次,你做得很好。”女人的声音冷破淡漠。
“半真半假的谎言反而更容易让对方放下戒备,说出部分真相用来换取信任,虽然有些冒险,但效果很显著。"
果然,还是没有逃过监视。
但谢无恙没有任何失望,这也早在他的预料中。
他的母亲聪明绝顶,在超越一般人的智慧以外,更是有着还在其上的狠辣残酷。
在他还小的时候,她在他的心里几乎是无所不能的,是视若神明一般的存在,曾经,他以母亲的承认为荣。
一句夸赞,一句称许,甚至只是轻飘飘的三个字,“还不错”,就会让他高兴上好几天。
“做得很好”,对她来说,更是最罕有最顶级的称赞。谢无恙还记得她第一次对自己这么说是在他五岁的时候,他拿着一把匕首,杀死了面前被捆住的俘虏。
那是他第一次杀人,鲜血的气息很腥,大片大片地溅在他的脸上身上,慌乱与恐惧之中,他不小心舔了一下,尝到了血的味道——
竟然有一点点甜。
从那之后,他对这种事渐渐地习惯了。
起初是一个,然后是两个,再后来是三个四个……等到他剑术精进之时,杀人便如割草一般,毫无情绪,更不会在心头浮起丝毫波澜。
不过他的武功越高,亲手杀的人反而越少。因为他根本不需要自己动手,只要坐在屋子里发号施令,一整个晚上都不到的时间里,就能屠掉一个门派上上下下几百口人。
有时候,谢无恙觉得自己或许生来就是个怪物。
在那样日复一日的压迫与折磨中,大部分人应该早就疯了吧,但他竟然活了下来,还活得很好。
他把自己完美地融进了“听雨楼少楼主”这个躯壳之中,生杀予夺,在江湖中掀起腥风血雨。喜欢这样做的人,往往不是嗜杀之辈,就是野心勃勃,但玩弄人心,操控生命,攫取权力,他其实全都不感兴趣。
他只是平静又淡漠地执行着自己唯一的目标,复国。
为谢家重新夺回天下,坐上属于九五之尊的宝座。
因为那于他来说,是如同本能一样的东西。
“接下来,只要等时机成熟,我们就可以顺利诱使那个渺族后裔同意举行换灵大法。”
“可惜换灵大法必须要有对方的意志驱使才能保证成功,否则,根本不用如此麻烦。”
听到女人有些遗憾的声音,谢无恙神情无波:“母亲,霍不流被孩儿失手杀了。”
“换灵大法由他一手研究成功,若中途发生意外,恐怕无人能立刻出手挽救。此事乃是孩儿之过,还请母亲责罚。”
说罢,他立刻跪了下来,动作间没有丝毫迟滞。
女人没有看他,语调淡漠依旧:“无妨,霍不流的身边还有几个童儿,让他们就近监视便是,你起来吧。”
但他没有动:“孩儿还有一事,求母亲应允。”
直到此时,坐在上首的女人才有了动作。她看了他一眼,眸色幽深:
“何事?”
“恳请母亲留孟然一命。”
“换灵大法凶险,她可能根本无法活下来,假若她侥幸存活,孩儿会再次抹去她的记忆,保证绝不将计划泄露分毫。”
“霍不流已经死了,你如何抹去她的记忆。”
“母亲方才也说了,霍不流的身边还有几个童儿。”
空气静默了一瞬,片刻后,他看到上首的女人笑了起来。
她笑起来的时候与他很像,那张过于瘦削的面容上残留着与谢无恙的五官有七分相似的痕迹,笑弧浅浅地勾起,笑意从不到达眼底。
这不奇怪,因为她是他的母亲。
她一手塑造了他,也一手毁灭了他。
曾经,谢无恙拼了命也想得到她的承认。为此,他不分寒暑昼夜地习武学文,为此,他压迫自己的每一分软弱、温暖、柔善,将自己变成了一个完美的躯壳。
背上那些累积了十几年的鞭痕,便仿佛是一种证明。
“无恙。”她轻轻地,叫了他的名字:
“你爱上她了,对吗?”
(po18独家发表,/books/660041)
果咩今天也晚了,最近确实有点忙,明天尽量提前_(|3)∠)_
邪不压正34
没有犹豫,没有掩饰,更没有试图辩解,谢无恙的神情犹如一口古井:
“是。”
“我以为你会否认的,”谢泣露看着他“七年前的时候,你可是无论如何都没有松口。”
毕竟那时候,他还并不明白自己的感情。确切来说,谢无恙的心里,根本也没有感情这个概念。
这是他不被允许拥有的东西,爱人、朋友、子女,甚至是父母,在谢家为之努力了几十年的复国大业面前,所有的一切都必须让步。
“请您放心,母亲,”他平静地说,“我很明白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她的死活并不会影响计划,所以我才会斗胆提出这个请求。
“假若她的生死事关大局呢?”
“那当然是杀掉她。
谢泣露满意地笑了起来,只是笑意始终未达眼底:“我应允你了。”她拍了拍手,立时便有侍女从帘幕后上前一步,手中托着一只瓷瓶。她温柔地说着,神情慈和:
“这个月的解药,快些服下吧,无恙。”
谢无恙忽然有种想要笑出来的冲动,他们果然很像啊,越是做出残忍的行为时,便越是柔和无害。
他打开瓷瓶,一口便仰脖咽下。衣摆随着他站起来的动作簌簌落下,仿佛海潮翻涌,他转过身,宽椅上的女人仿佛忽然想起了什么,漫不经心地说:
“上次鞭答你只是为了做戏,我想起来,已许久不曾责罚你了。"
“原本我不想大动干戈的,但你最近出格的举动不少,自己去领二十鞭吧。”
……
孟然回到明月山庄的时候,山庄里已经恢复了平静。
空气中仿佛还残留着丝丝血腥味,但山庄里已经没有了昨晚才遭袭过的痕迹。
她没来得及喘口气,连忙召来手下,命他们四处撒网,其一是顺着谢无恙留下的痕迹追索,其二则是利用昨晚夜袭之人,想办法找到听雨楼杀手的行踪。
而找到了听雨楼,自然就能顺藤摸瓜找到谢无恙和小宁远。
虽然想做到这件事很难,谢无恙是绝顶高手,难以追踪,听雨楼的杀手更是神出鬼没,谁也不知道他们把小宁远掳走后会带到哪里。
但无论如何,总比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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