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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又闹我。难得给你这个大忙人准备的接风宴主角怎么能走?结婚纪念日什么的晚上庆祝不就是了。”
卓青瞬间会过意来伸手覆住纪司予冰冷手背安抚似的摩挲两下“我就坐在轮椅上哪里有什么累的倒是你在公司忙不忙?”
好一出郎情妾意的恩爱戏码。
白倩瑶和宋致宁对了个眼神:牛还是这俩牛说来就来演技一流。
纪司予话音淡淡:“忙的是大哥我只是副手。”
他站起身来依旧没松开两人相握的手只问:“刚才在楼上和奶奶还有大哥聊了会儿天担心你在楼下坐不住说完就下来了在这聊得怎么样?”
话音刚落旁边正竖起耳朵听墙角的叶梦和纪思婉同时脸色一僵。
“哪有什么好不好的说了没几句你就来了”卓青倒是毫不介怀似的仰面便冲人笑“不过也好总不能老让瑶瑶推着我。”
白倩瑶:“……?!”
两女对了个眼神。
骂过纪司予不知道多少次渣男的白大小姐瞬间会过意来默契一退给人让出位置
纪司予姿态熟练地扶住轮椅把手。
尚未走先扭头冲哥嫂说一句:“我和阿青过去宴会厅大哥大嫂你们随意。”
复又看向冷下脸来的纪思婉和半天没动弹的卓珺“二姐还有卓珺辛苦你们准备接风宴了特别是卓珺如果不是这次阿青正好受伤本来也不需要你费心。”
卓珺讷讷:“司予哥……”
可惜她口中的司予哥却并没理她双手持住轮椅把手便头也不回地推着卓青出门。
白倩瑶和宋致宁见状也一前一后跟着离开——
卓珺愣愣看着。
如若将西装礼服换作那年的克勤校服这场景实在有点眼熟。
被“欺负”的卓青抢着出头的白倩瑶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宋致宁再加上最后一锤定音的纪家四少。
以及最后四人扬长而去的背影。
这满腹委屈好似又回到十六岁。
那时的自己也是这样既不解又愤怒地抵制着这个不知从哪捡来的便宜姐姐在听说纪司予转班的当天就在放学后直接叫停了来接卓青回家的司机。
“你不是很会勾搭我们这些有钱人吗?才一天最有头有脸那两家都成了你后桌”按下车窗她冷冷看着车外一语不发、紧抿下唇的卓青“那坐他们的车吧如果你有本事的话。”
明知从学校到卓家所在的涵璧湾须得横跨两个区约莫一个小时的车程。
明知卓青此前一直住在城中村根本不熟悉这一片的交通甚至有可能身无分文。
她却只觉得出了好一口恶气从头到脚都畅快无比。
如果不是遥遥传来一句“青青你怎么走的这么快啊”她已经吩咐司机马上离开甩卓青一脸车尾气。
无奈被这声热络招呼耽误这才顿了顿重新看向窗外。
肥嘟嘟的白家小姐揽过卓青肩膀嘀嘀咕咕说:“你要不要坐我家的车一起回去?不顺路啊?那我送你我送你我时间可多了。”
一向散漫出名的宋致宁竟也站在一旁耐心听末了没发表意见先满面戏谑地撞了撞一旁少年的肩膀。
“司予仔要不要去送一程?”
“……”
“难得把你家司机支开你这天使落下凡尘怎么也得尝尝人间烟火气吧?”
不等宋致宁调侃完彼时的卓珺急忙一把攀住车窗探出半边头来“司、司予哥!你认识我姐姐吗?”她指了指卓青明知故问:“我们正要一起回家正好要是顺路的话一起?”
话音之高动作之急切连路过的几个面熟同学也不住回头来看。
原本连半点目光都未曾施舍给她的纪司予终于一偏头撞进她期冀不已的眼神。
少年抱着手臂斜斜倚住身旁大树眉眼清冷。
“顺路?”
她点头再点头:“对啊我们……”
“应该从来都不顺路吧。”
“……?”
将家世不菲的同伴临时找来的借口当面拆穿这显然不是纪家人一贯的做派。
卓珺愣了愣还没来得及哭鼻子撒娇便眼见着纪司予走到便宜二姐身边伸手递给她一张白色磁卡。
那张白色磁卡——
她瞳孔微缩。
“喂喂喂司予仔才认识多久连你家那个铜墙铁壁的老宅门禁都给了?”
“我的妈呀!青青给我瞅瞅传说中要过三关才能进去的、大院中的大院——宋致宁你干嘛!还给我!”
“我每次都是家长带进去的也借我看看呗别这么小气。你说是不是卓青同学?”
两个人追追赶赶便远了剩下就站在离她几步之遥远的卓青和纪司予。
她听见卓青问:“那是什么卡?”
纪司予耐心地回答说:“门禁卡进去大院需要过三道警卫还有最后的指纹识别锁用这张卡可以顺利通行。”
“你的卡很多?”
“只有一张。”
“……”
纪司予冲那头的宋致宁伸出手。
忙于逗人的宋三少将卡准确无误地扔来被他一握即阻。
纪司予将手中的白色磁卡又一次递到卓青面前。
“刚回来的时候会有很多麻烦。我没有什么别的能帮你的但要是没地方去——”他忽而耳尖一红“而、而且平时那里只有我住你来的话我可以不住。”
那人人望而却步的高墙大院被层层守卫的铜墙铁壁竟然被这样仓促解释成“爱住就住”的落脚地。
不是不顺路吗?
不是从来都不让旁人随便进去吗?
连自己死活耗着都没能拿到的通行卡凭什么这么轻易就交给了才认识一两天的人?
后来卓珺常想如果换了什么电视剧剧本卓青本该颇有骨气的拒绝这份善意顺带再把这张卡扔在地上、横眉冷笑富家子厉声控诉:“我不需要你们这种高高在上的人的帮助!”
但事实证明。
那个后来成为卓珺噩梦般回忆的下午她的便宜姐姐选择的是毫不犹豫地接过那张卡充其量不过多说了句:“谢了。”
坦然自若不问因果。
一如几年后成为纪家妻如今成为四太太从来都不扭捏不犹豫不放过任何一个改变命运的机会。
甚至于自那以后也让自己再也不敢再用“不顺路”来当借口轻易挑战被纪家护在羽翼之下的她。
——多恨啊这一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此刻呆在原地、怔怔不能言语的卓珺小姐终于回忆起了当年被这几个人空手支配的恐惧。
那厢。
并不知道卓珺此刻心理活动的白大小姐依旧嘴里不停。
一边观察着走在前头的纪氏夫妻在心中赞扬两人毫不出戏的杰出表演她一边压低声音、附在宋某人耳边:“我赌五毛卓珺心里已经吐了三升血。”
宋致宁挑眉伸手揩去小胖子嘴边的茶饼屑:“我赌十块你吃完这顿饼能胖三——”
“啪你死了。”
宋某被原地处决。
闹归闹察觉到纪司予周遭低气压的卓青也没闲着。
在去往宴会厅的路上几句轻描淡写的话便把刚才的些许不愉快一页掀过。
“我也没怎么被为难真的是你多想了”她说“只是在那坐着吃了几块茶饼随便聊了几句家常还能吃了我吗?”
“……”
她笑:“别说那茶饼还挺好吃的。”
不过随口一提。
纪司予眉心微蹙终于回了句:“那把做茶点的师傅调去老宅。”
等等敢情他就听进去了这个?
所谓的接风洗尘宴在不久后正式开席。
随着一堆熟面孔涌入宴会厅中原先还走在一道的四人中也就此分道扬镳:宴会小达人宋三少游走于各方之间丝毫不见刚才在会客厅中被刺“外戚子”的不愉;身为主人公的纪司予则是一开场便被顾姨匆匆叫去在开宴时致辞发言。
“老太太说啊这还是得少爷您简单说两句难得回国嘛”顾姨看纪司予的眼神满满的都是慈爱“这些个老朋友啊都盼着来看少爷您亮个相呢。”
“快去吧”卓青也在旁边搭腔“别让奶奶等着。”
实则没有纪司予在身边她也确实乐得自在只陪着白倩瑶在宴会厅角落觅食偶尔帮着端端碟子试试味道比起在外人面前表演夫妻恩爱要轻松得多。
甚至还能听听别人私下里的八卦充当乐子——
“就是她吗?当年纪司予为了她从法国回来差点撂了挑子……看着也不是什么绝世大美人嘛顶多就是气质好一点。”
“别多嘴人家好歹也是卓家的二女儿纪老太太的心思咱们猜不着至少论家世是差不到哪去。”
“可不是说她是私生女吗?”
“这都是半公开了见多不怪。不过你别说照现在纪司予这个架势恐怕真的能接班纪家要不是两年前她这个做太太的自己不争气现在也不至于……”
“诶别说了那边的人都盯着咱们呢。”
那位那边的人自然是护犊子护到骨子里的白某人。
身为故事主角的卓青听得哈欠连连白大小姐倒被那堆八卦激得怒火朝天险些没摔了点心把卓青拉到一边就开始嘀咕:“这群人知道个屁天天背地里也不知道说人好就知道刺别人的痛处我可跟你说啊青青从头到尾我都没觉得你做错过你别颓了!坚强坚强嗯?看我嘛别放心里啊听见没?”
卓青懒洋洋应:“嗯没放我要是都放这座轮椅都得给压垮了。”
白倩瑶:……
这是说冷笑话的时候吗!
这天的宴会却还真就是在她不咸不淡的话音里收尾无波无澜。
所谓的风云诡谲处后来想起都只在暗自酝酿。
却都是后话了。
彼时的卓青还没想到那样深远只想着正好纪司予在索性和他一起回趟老宅。
于是在宴会厅和白倩瑶道过别便先在自家车上等着。
无奈天公不作美不多时夜深将近就此下起朦胧细雨。
她脑袋一坠一坠在车上小鸡啄米般打起瞌睡等到神思清醒已经是夜里快十点。
司机见她醒来小心翼翼地探头来问:“要不要打个电话问问少爷?”
“不——诶那不就来了。”
她指着窗外不远处的伞下一道颀长身影。
似乎在和谁交谈着什么等她再要细看时人已经迈步往这头走来。
车门一开她先瞧见的是微微被沾湿的西装袖口。
而后是骨节分明的瓷白五指和隐隐还冒着热气的两打烘焙纸盒。
是茶饼。
纪司予坐到她身边“那师傅是奶奶从杭州请回来的我把他调去老宅少不了让人背后嚼你舌根子。”
“嗯?那你去这么久是……”
“我让他写了配方给我。”
“啊?”
纪司予的声音冷冰冰惜字如金:“这是我烤的。”
说完便别过脸去看向窗外。
多敷衍又无情。
如若不是夜色遮挡未净他耳根泛红而藏在衣角下的右手隐隐还有被烫伤的痕迹。
卓青没说话。
只怔怔半晌把那纸盒小心拢在膝上。
看了又看到底都没舍得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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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他他他他他们要回家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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