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因为有宫大夫人开口,宫老太君点头,林蔚然参与国公府的日常管理,分薄容氏管家权力一事,基本上已成定局。
面对既定事实,容氏连抗议都没有,她二话不说,将厨房这一块交给了她,包括一应的支出以及采买,还有门房等几处容氏不想管的,扔给了她。
林蔚然这么爽快的吗都不抗议一下吗那松了一口气的小表情是怎么一回事
厨房这一块正是导致她管理不善,以致被分了管家权的原因,难怪不受她二弟妹待见。第一个就将它扔出来了,也不管它油水有多丰厚。可见她对这也是厌恶至极。
如此喜怒形于色的性子,确实不大适合管家。
稍晚,随之而来的,容氏还派人送了两盆养得正好的兰花给她。
送花的下人说了,这两盆算是他们二少奶奶养得最满意的两盆之一。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容氏被分了管家权之后的反讽呢。林蔚然知道不是,她这二弟妹还真是为了感谢她才送的花。
这大冬天兰花还能养得那么精神的,很少见。林蔚然看着两盆兰花,眼中若有所思。
在国公府让林蔚然帮忙管家后,容氏的娘玉氏接到消息就坐不住了,次日就来了国公府。
玉氏来到女儿所居住的院子,见她正拿着一卷书悠闲地看着,顿时忍不住了,“你还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啊。为娘我在家一听到你丢了一半的管家权,那是急得不得了,马不停蹄就来了。而你却是悠哉悠哉的一点也不着急哈”
容韵放下书,一脸无奈,“娘,事情都成定局了,有什么好急的”况且分点管家权而已,又不是将国公府分一半给她大嫂带走。就算真是这样,也是家中男人们做主的事,她急有用啊
玉氏一屁股坐到她旁边,拿手点她的额头,“你说你咋就让事情成定局了呢闹一闹不会吗这国公府以后是你当家的,她管着像什么回事”
容韵避了避,“娘,您不知道国公府要管的东西比咱们容府多多了,您历来知道我不爱这些的。”
“还有,先前我还庆幸你大伯取了个小门小户的,现在看来,老太君和你婆婆他们未免对她太器重了”
不听不听,和尚念经。她能嫁进国公府,她很知足。国公府人口简单,没有那么多乌七八糟的事儿,而且丈夫待她也还算好。连宫琛都隐约暗示过她,让她别总被她娘牵着鼻子走,他不喜欢她这样。
丈夫都这样明说了,她自然是一脸乖巧地答应下来了,加上她娘教的那些做法她确实也不喜欢。
主持中馈,她以前在家做姑娘时就不很喜欢。
说实话,这次的事儿吧,管家能力被婆婆否了是有一些难过。但在管家上面,她相继扔出几块难啃的骨头给她大嫂之后,她整个人都轻松多了,也有时间和功夫摆弄她院子里的花花草草了。
“还有娘,您不要总让琳琅给您递消息了。稍有点风吹草动您就上门,让婆婆他们怎么看我啊”容韵气闷。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告状呢,其实她根本没有。
“你这孩子,我不是操心你吗怕你吃亏才这样紧张,你说这话真是伤了娘的心了。”
“娘,您就在家过好自己的就可以了,不用操心我这边的。”
玉氏一噎,“我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不争不抢的性子的女儿。你娘我要是你这么个性子,早在容府过不下去了。”
对于她娘的说法,容韵很不以为然,她娘是争了抢了,最后怎么样了还不是觉得不满意吗处境也并无太大改变。
玉氏叹气,知道这回怕是劝不住了,她这女儿,打小就特能拿主意。一旦打定了主意,十头牛都拉不回来。这性子真不知道随了谁,让人发愁。幸亏当初议亲时,宫大夫人不知怎地就相中了她。国公府派人来探口风的时候,她简直喜出望外,谁不知道虞国公府就是个福窝窝,多少姑娘想跳进去都不行呢。唯独她家的傻姑娘不知道因为哪一点被国公府给瞧上了。
等她嫁进了国公府,自己还忐忑呢,女儿就已经适应良好了。
等宫大夫人也陆续将她带在身边学管家,玉氏这心才算彻底放下来。哪知她这心放得还真太早了。
想到她女儿那半吊子管家能力,玉氏也是恨铁不成钢。
是夜,竟陵王府灯火通明。
友人相聚,声歌夜宴,好不热闹。
宫令箴受邀前来,进屋后眼睛一扫,在场的几位都是熟人,唯独一人除外。
而这人此刻正与他隔空对视。
宫令箴没想到会在竟陵王府碰到谢洲。
谢洲也是满眼的意外,估计也是没想到在此会巧遇宫令箴。
竟陵王萧子琅为他们引荐,“雅之是本王在文渊阁偶然遇见的,咱俩一见如故,令箴,你也过来见一见。”
“雅之真有些你当年的影子,不过你人比他张扬一些。”
谢洲冲他作葺,以示尊敬。
宫令箴朝他微微颔首致意。
宫令箴入座,侍者立即满上酒。
正巧竟陵王的幕僚上前与萧子琅耳语,萧子琅听完后,讶异地看向宫令箴谢洲二人。
等那幕僚下去之后,萧子琅说道,“本王竟然不知道令箴你娶的妻子竟是雅之的前未婚妻。”
此话一出,全场都静了下来,除了丝竹之声外。另外几人都看向宫令箴。
反倒是宫令箴不受影响,该吃吃该喝喝。
似乎察觉自己失言,萧子琅道歉,“抱歉,我实在是太吃惊了。”
谢洲苦笑,“是学生没有福分。”
宫令箴笑道,“无妨,好席不怕晚,她于我而言就是那最好的席面。”
在场所有人都讶异了,啧,这话说得,像是拖着这么些年未娶就为等待她的到来一样。
宫令箴只是笑,况且她是真的好,自己娶对人了。
她的好,谁娶谁知道。没娶到的,且看吧,日子长着呢,总能见着的。
几位友人发现,两人言语间抬着她说话,这两人对她的评价很高啊。
特别是于谢洲而言,前未婚妻嫁了比他更位高权重的男人,一般人受不了这个,少不得要说道两句的。
谢洲非位没有诋毁,还说出了是他没有福分的话,就不知是真心还是畏于权势了但他出自陈郡谢家,自有风骨,后者的可能性很小。那就是真心觉得自己没福分娶不到人咯
还有宫令箴,他算是低门娶妻了,妻子还有过一段婚约,看他的样子,竟是丝毫不介意
一时间倒叫在场的人好奇起林蔚然这个人来。
竟陵王的夜宴总少不了酒令和投壶,而玩闹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
宫令箴看了看天色已晚,要走,遂提出告辞。
萧子琅瞪他,“你这人,成亲之后越发没意思了。今儿本王特意约了与和与泽允,还有雅之,就想来一场不醉不归的,你却要现在就走人”
其他友人也感叹,“是啊,犹记得咱们以前常常夜宴投壶,纵情玩乐,多么令人缅怀的好时光啊,竟然一去不复返了。”
宫令箴笑,“王爷,诸位,此一时非彼一时。”
“切,不就是娶妻了吗,说得好像大家没吃过肉一样。”
“令箴以前连别人送的女人都推却的,怕是没吃过几次肉,又值新婚,怕是正热乎着呢。”
萧子琅突然想起了什么,说道,“听沈家那小子说你夫人也是极擅投壶的”
宫令箴眼睛一闪,沈朗吗“在王爷跟前谈投壶,谁敢称善啊”
萧子琅罢罢手,站起来时整个身体都是摇晃的,显然喝了不少,“不不,听沈朗那小子说,你夫人莲花骁和背坐反投很随意就做出来了,想来是个极擅此道的女子,这就难得了。”
“王爷过奖了,投壶一技,内子只作消遣之用,真不值当以此来说道什么。”
宫令箴真觉得这就是个偶尔消遣的玩意儿,排遣一下心情挺好的。
他是如此,林蔚然亦然。即使在别人眼中,她投壶技艺精湛,她也不曾将此放在心上,从侯府出来这么久,不曾自得过,甚至不曾提及过投壶二字。
若是别人,早趁着这股风头谋划着怎么回到原先的贵族圈里了,她倒好,像是遗忘了自己那一手投壶之技多么令人惊艳与受人追捧一样。
宫令箴此话一出,倒教萧子琅生出几分意兴阑珊之感,对于他的告辞,也不强留了。
一刻钟后,宫令箴坐在国公府的马车上,马车驶出竟陵王府,他正想闭目养神一会,马车就突然停顿,他蓦地睁开眼。
前面车把式回报,“爷,刚才拐角没注意,差点撞到人了。”
差点,就是没撞到,宫令箴问,“那人没事吧”
“没事。”车把式迟疑了一下道,“爷,对面那人是谢洲谢公子。”
宫令箴掀开窗帘,看到谢洲正在扶着墙呕吐。
“以后这样的宴饮还是少来点吧。”
谢洲回头,发现相劝的人是他时,有一丝意外。
“谢宫大人关心。”
“你现在最重要的是要闭门沉下心来读书,而不是结交这些于你此时此刻无用的关系。参加宴饮这些,那是你春榜登第后做的。”
谢洲一愣,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一句话,而他说完就走,谢洲只能默默地目送他离去,然后在心里向他道谢。
初六的时候,林蔚然四品恭人的诰命册封下来了。
国公府摆香案接旨。
伴随着旨意的,还有一套诰命礼服,供她进宫面圣以及在重大的国祀场合穿。
等给了红封打发走了来下旨的小黄门,宫老太君笑道,“这是一件喜事儿,改明天挑个好日子,开祠堂请家谱,将令箴媳妇四品恭人的诰命添上。”
大家都笑了,恭维老太君说得在理。
此时的国公府,身上有诰命的就有四位,老太君和宫大夫人身上肯定是有诰命的,宫三夫人身上也有,最后一个就是林蔚然了,四品恭人。要知道目前国公府的女主子们,包括了三房最少的澜姐儿,也才六位主子。目前没有诰命的就是容氏和澜姐儿了。
此时宫琛拉了拉容氏的手,低声说道,“改明儿我也给你挣个诰命回来。”
他自以为小声呢,但容氏发现家里所有人都看向他们俩人时,忍不住羞红了脸。
“琨瑶,咱们可都听见了啊,我们替韵儿做证,监督。”宫大夫人打趣儿子。
宫琛梗着脖子道,“听见就听见,你们等着瞧好了。”
“等着,咱们都替韵儿等着呢。”
此话一出,大家又笑作一团。
等大伙儿散了之后,各回各的院落。
宫令箴一回到景铄院便对她说,“对了,还有个礼物要送给你。”
咦林蔚然眨眨眼,还有祀物啊这新年刚过,不年不节的,送她礼物做啥
啪啪,宫令箴连续击掌两下。
林蔚然跟前就落下一个人,她定睛一看,还是位姑娘。
“这是新调、教出来的女暗卫,以后让她跟着你。你四个大丫环的名额给她一个吧,省得还要另外安排她身份,太打眼。”
那女暗卫也就十五六岁的身量,五官平淡,属于那种让人见了都记不住的人。
宫令箴等林蔚然打量了一会,移开眼之后,才挥手让女暗卫退下。
林蔚然笑眯眯地道,“我还以为夫荣妻贵,四品诰命的册封已经是你给我最好的礼物了呢。”这头衔也就是她来了这里才有幸获得了,而且还是十分稀缺的那种。
宫令箴看她,“那个也算,喜欢吗”
林蔚然忍不住上前抱住他的腰,“当然,这是我男人给我挣来的。”
她总能将关心的话说得那么让人窝心,但后一句话却让宫令箴哭笑不得。
“不过你也别太拼了,总得留点余地给咱儿子努力不是”说着,她还挺了挺肚子,示意她儿子的存在。
宫令箴伸手摸了摸她的肚子,为儿子默哀,这还没出来,就已对注定了要为她娘的诰命奋斗不息。
罢了,刚才看到女暗卫,她无意中想起自己自己的避子汤、落胎丸被换一事,有心和他算帐吧,但她今天又连受了人家两份大礼,实在是理不直气不壮啊。
这人直是奸诈,这女暗卫怕是早早就调、教好了,甚至都隐在暗处上工了,偏偏这时候才放出来。
现在娃都有了,还能咋滴林蔚然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