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太太得知这个消息时,恨得牙都咬碎了,这是京城里都娶不到还是咋的,偏要去娶一个农户女
“娘,我这一辈子还能比得上林蔚然那假千金吗”杨钥满目的绝望,那是一种怎么努力追赶都无法企及的无力和绝望感。
宫令箴的身份,注定了有时不必特意去做什么,他对哪个女子的亲睐就是对那些人最好的碾压。
她是真切地感受到了,嫁人真是女子的第二次投胎。那林蔚然第一次胎投得不好,投在了一户农家,但她运气好,被侯府的下人将之与真千金换了,让她得以锦衣玉食的教养大。本以为她从侯府离开之后,这一辈子都翻不了身了,自己定能将她踩得死死的。
可是这样的优越感不到两个月,就被打破了,还反转得如此厉害,她还能有反超的机会吗她的未婚夫就是那样了,难道她指望将来的儿子吗
闻言,杨太太这是又酸又恨,先是恨宫令箴坏了自家的好事,其次就是她女儿的痛苦与绝望,她感同身受。她女儿杨钥的身份可比那林蔚然高出不少,偏那宫令箴眼瞎
还有就是丈夫和闫大人合谋的事,想到这她就急了,她连忙让人去将杨德怀请回家来。
杨怀德刚踏进屋,杨太太就急切地说道,“虞国公府要和枣林林家订亲了你知道吗”
见他不答,杨太太烦躁得整个人踱着步子转着圈儿,“我说,那宫令箴要娶林蔚然了”
杨怀德在心腹丫环的伺候下将一身外衣给换了,此刻正坐着,他呷了一口茶水,抬首看了妻子一眼轻喝,“慌什么”
杨太太一看,他这态度不对啊,还有心情喝茶
“老爷,那林蔚然与宫令箴订亲了,林家搭上了虞国公府,咱们家和闫大人所谋之事怕是有变,您就不担心”
“担心什么,闫大人那边隐晦透露了,他已经给皇上上了蜜折,这事多半能成。虞国公府再势大,能大得过皇上吗”杨怀德完全不提没接到这消息时,自己又是如何慌张的,与妻子相比,不遑多让。
“真的老爷”杨太太这下是惊喜了。
“这还有假且让他们高兴几天,等有消息下来,到时有他们哭的时候”
于是,杨太太的一颗心终于落回了肚子里。
夫妻俩暗自数着日子等待那一日的到来。
在鹿渭镇的祥福酒楼,临分别前,宫令箴递过来一个黑木匣子,“这个你拿着。”
林蔚然没接,而是问道,“里面是什么”
宫令箴无奈,“你要是不放心,就打开看看。”
林蔚然打开一看,里面全是面额大小不等的银票,“干嘛给我这么多钱”不是她想的那样吧
“你们家要开始置办嫁妆了,给你这些是怕你们家银子不凑手。”
所以说,他不仅给彩礼,给聘礼,还要给她置办嫁妆
如果她有对等的财富,她能坦然受之。
问题是她没有,所以林蔚然拒绝了,并且告诉他,她也会有嫁妆的。
她所指的嫁妆当然不止是林家准备的那些。而是
宫令箴对她这偶尔犯起的小脾气很无奈,“这些东西都是我的,以后自然也是你的,我愿以之与你分享。别拒绝,嗯”
林蔚然还是摇头,说她矫情也好,清高也罢,如果她轻而易举就接受了他这么大笔财物的馈赠,那她归家之后所做的努力就会显得很没有价值,她费那么大的劲干嘛
而林蔚然觉得他们林家也不需要,有多大的能力就办多大的事,这样才会问心无愧。
“钱财要用到合适的地方才能发挥它的作用,不然就是死物罢了。”宫令箴是真这么觉得的。
林蔚然知道这是他的一份心意,怕她嫁妆太薄被人说道口舌,但真不能这样,她也有自己的坚持,大约他不明白她觉得和他在一起,自己需要时刻保持自我警惕,不能被他的糖衣炮弹所腐蚀,然后渐渐的退化了自己的能力。
林蔚然态度太坚决,宫令箴发现了,今天这钱大概是送不出去了。
暗一刚才偷偷从外面溜了进来,此刻就躲在一旁悄悄地看着,主子的无奈他真是心有戚戚焉的,和他上次想送些银子给未来女主子都送不出去,太难了太让人沮丧了。
林蔚然回家后,得知家里要盖新房,并将方琰的表哥唐颂来给家里看看风水方位什么的。
她以为他会拒绝呢,毕竟人家将来可是国师级的大人物,算了算时间,他应该筹备着出门游历了吧
是的,在林昭然向她索要小锦鲤的时候,她就已经想起了她觉得唐颂这个名字耳熟的原因了,他是大梁下一任的国师。
她知道他一直都想去游历大梁的山川地貌,应该已经在准备了吧
两人再见,也仅仅是相互致意,然后便错身而过。
宫家在晋阳县的住宅
宫大夫人与宫令箴相对而坐。
宫大夫人面色微瘟,她指着桌上的两张红纸,对宫令箴说,“瞧瞧,作鬼作到我虞国公府头上来了”
“要不是我为保险起见,问名之后将你俩的八字往京郊的相国寺请冲和大师帮你们合一下八字,看了这一纸在太原府合的结果岂不是得上火”
宫大夫人火大得很,难得他们虞国公要办一件喜欢,这些魑魅魍魉就跳出来做怪,是不是他们虞国公府太久没有动怒发威,让人以为好欺负
宫令箴先拿了太原府这边的测算结果来看,只见上面写着女方八字命硬,刑克男方。若免强合婚,男方本身及其家庭轻则损运伤财,重则性命有碍。其结果男女双方八字不合,子未相害,为五鬼绝命下婚之相,慎婚
而冲和大师合八字的结果双方年柱差强人意,但日柱宜生合,夫妻星相配。女方生肖属羊,俗话说十羊九福全。而男方命局强,两人合婚属强强联合之相。双方命局组合后互不伤害对方命避原有的富贵福寿之气,互不伤害对方命局原有的子女星,并双方的行运能相互补益,实属天作之合,宜娶宜嫁
啧啧,果然相差好大。
宫大夫人自然不会去怀疑一向受人敬重的冲和大师,那么太原府这边的八字合成这个样子,就很值得怀疑了,有人想破坏这桩婚事啊。
宫令箴问,“查到幕后之人是谁了吗”
“查到了,是南阳侯府的人干的。蔚姐儿和林昭然的关系是不是不太好”宫大夫人问。
宫令箴了然,这幕后之人又是林昭然
“您觉得呢两人那样的经历,能好得了吗”宫令箴往椅子后一靠,对于这个答案并不意外,多么熟悉的手段。
宫大夫人头疼,现在的孩子怎么戾气这么重呢,好不了也不至于用如此下作的手段来对付人吧坏人姻缘,也太恶毒了些。
“这事你别管了,我亲自走一趟南阳侯府”
林昭然这样做太败人好感了,一开始宫大夫人对她还是有两三分怜惜的。她身为虞国公府的人,自带其特性,那就是护短。别提此事是林昭然不对,即便做错事的是蔚姐,该护的时候她还是会护着,顶多会另外补偿被蔚姐儿欺负了的人。但林昭然既非亲又不占理,就别怪她替蔚姐儿出头了。
“对了,太原府的宅子你已经让人修葺了冯伯去看了,说已经修善得差不多了。”
“唔,是的,是侄儿之前交待下去的。”其实他是一个多月前就交待下去了。几乎是林蔚然刚离开南阳侯府的时候他下的令。但这些话就不必说出来了。
“合了八字,接下来就是纳吉纳征,纳吉好说,纳征就不太好办了。”
纳征就是下聘,给少了显得他们国公府不够重视。给多了,怕林家会有很大的压力。
宫大夫人觉得头疼,在大梁朝,京城附近几个州府的人家,砸锅铁都要备足与聘礼相当的嫁妆给女儿,这也是为什么很多人都倾向于门当户对的婚姻的原因。
“嫁妆这一块,你知道林家那边是怎么打算的”
他上哪知道去呀,宫令箴知道他大伯母这是问自己有没有私下补贴。
他眉眼舒展,无奈地道,“侄儿倒是想私下贴补于她,不过人家拒绝了。”
宫大奶奶不得不赞一句有志气,行吧,这回真的得走一趟太原府府城,找人给林家添妆吧。先前与蔚姐儿交好的人家都走一遍吧,手怕交之类的,比如周家等。
宫大奶奶是个执行力很强的人,做事绝不拖拉,说去府城,次日就让人套车出发了。
到了府城,便让人给南阳侯府投帖子说登门的事。其实这样做蛮失礼的,他们这样的人家,如果要登门作客至少得提前三天投拜帖。关系亲近一些的话,也需要提前一天。但如今出门在外,讲究不了那么多了。
宫大夫人是以虞国公府的名义投的拜帖,第一时间被送至林老夫人的萱北堂。
林老夫人颇能体谅宫大夫人只身在外讲究不了那么多的难处,让人给了准话,然后在萱北堂等候她的到来。倒是让下人去请了李氏,让她带人去了二门相迎。
李氏忍着心中的酸味儿,领着人将人迎进了萱北堂。
林昭然再见到宫大夫人,欲表示亲近,但宫大夫人这回待她颇为冷淡,令林昭然有些黯然。
进了萱北堂,一番寒暄之后,宫大夫人便暗示林老夫人清场。
林老夫人以为她是想与她商量林蔚然与宫令箴的亲事,自无不应。
可是清场之后发生了什么林老夫人懵了。
宫大夫人先是拿出那两纸合八字的结果,再拿出了一叠子语据。然后就对林老夫人不客气地说道,“我今日来,是想告诉林老夫人您的好孙女都做了些什么,然后我希望林老夫人你能好好管教一下自己的孙女,别手伸得那么长。”
“说起来她年纪小,还算是蔚姐儿的妹妹呢,哪有妹妹插手姐姐的婚事的这些都是看在蔚姐的份上,我才亲自走这一趟知会您一声的。否则,就不是我今天登门,而是直接给澜昕去信一封了。”澜昕是谢母的闺名,如果宫大夫人这么做了,林昭然不死也得脱层皮。
这话已经是很重的话了,毕竟宫大夫人是以一个晚辈的身份面对林老夫人。
林老夫人脸皮都胀成了猪肝色,紧绷得很,她这造的什么孽一把年纪了被一个小辈上门教训,偏生人家还死死占着理
“宫大夫人放心,老身一定会好好约束自家孙女的。”林老夫人咬着牙说完,然后就端起茶来,“今日老身身体不适,就不多留夫人了。”
端茶送客,她懂的,况且她目的已经达到,于是宫大夫人颔首,从善如流地道,“林老夫人多保重,等日后蔚姐儿进了虞国公的大门,再让令箴陪她回来看看林老夫人。”
“届时再说吧。”
宫大夫人站起来,推门走了出去,林老夫人命心腹嬷嬷相送。
等人出了萱北堂,林老夫人一拍桌子,气得胸口一起一伏,“让林昭然来见我”真是不长进说了不要老将目光放在蔚然身上偏偏不听,偏不听
据日后萱北堂的丫环们回忆,那一日的老夫人关着门对林四小姐发了好大一通脾气,事后他们进去打扫,整套的茶具茶盏都摔碎了。
接着林四小姐从萱北堂回到存箐阁后就大病了一场。
李氏衣不解带地照顾她,对林蔚然真是恨得不行,但迫于婆婆的压力,不能做什么,整个人也憋闷得很。
只觉得这林蔚然就是个生来克她女儿的孽障偷享了她十几年的荣华富贵不说,现在还害得她受她祖母的责罚,担惊受怕地病倒了。
可几日后,李氏带着一脸的喜气来看林昭然。
林昭然纳闷,李氏无意中说到一句,这回定要帮她好好出一口气。
听到这话,林昭然莫名不安,追问李氏,但她口风很紧,什么都不肯说。而林昭然身体不适精力不济,便没再多问。
后来林昭然无比后悔自己为什么不逼问李氏如果逼问了,就不会遭受那么大的损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