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棱随即只是“恩”了声,站在红蛇标志的船帆底下,望着远处海面,问:“已经到内海了?”
暗卫点头:“应当是了,进了主海线,再过七八日,咱们便能回到青州了。”
容棱没再做声,沉默了许久后,他突然道:“去审审红蛇船上之人,问他们,近些日子,可有瞧见官船出没。”
容棱是以王爷的身份在青州搭乘的远航大船,他留了一部分亲信在青州,如今过了这么久,他这里却迟迟未有消息,留在青州的人,必然坐不住,会出海寻他。
若是这红蛇船上的海盗见过寻人的官船,他们直接过去会和,能省下不少功夫。
暗卫也想到了这点,当即回身,又去了底仓。
镇格门出身的人,别的不说,审讯本事却绝对拿手,审问不过半刻钟,已经得到全部消息,但这个消息,却让暗卫心生不祥。
出来后,暗卫将得到的消息逐一禀报。
说到最后时,暗卫顿了一下,方道:“虽说这伙贼盗言见过的官船,有四艘,但他们还提到另一艘船,那艘船是客船,没有官家标示,他们却说,船上的小工,个个武艺精湛。”
容棱挑了挑眉:“哦?”
暗卫道:“这伙海盗行匪,遇到大船,自然先派人踩点,遇到那艘客船时也是,他们派了一男一女,乘小渔船接近,说是迷了海线,朝客船求救,客船上的船工,倒是将他们接了上去,只是都是做海盗的,近距离接触船上的人,他们自然能看出对方的功夫底子,这一夜的踩点,把他们吓得够呛,说是船上,除了掌舵的几个小工模样平平,其他人,似乎都不简单,他们好像是某位大人物的侍卫,身上都是血腥气,一看就是杀过人的狠角色,红蛇船毕竟是两江刚崛起的新盗,打劫官船的胆子有,遇到这种大人物,却是不敢冒险,因此,第二日那两人便悄然离开,不敢造次了。”
容棱听到这里,只“嗯”了声,道:“那艘,应当就是了。”
暗卫犹豫一下,又道:“可是王爷,那两个海盗虽未见过船上那位大人物,但他们却听见两个小丫鬟对话了,说什么,小姐要再找不着王爷,怕是真要在船上生产什么的”
容棱眼神一凛,顿时看了过去。
暗卫苦着脸:“属下猜测,恐怕青州的人失去王爷消息,便,便将话,禀回了京都,惊动了柳大人”
“荒唐!”容棱怒斥,周身充斥冷意。
暗卫看的心惊胆战,结结巴巴问:“那那咱们”
“立即问清客船去处,全速行驶,必在最短时间,同客船会和!”
“是是是。”暗卫应着,跌跌撞撞的跑开,回到舱内,同其他同伴说了一遍。
其他人听完也吓住了,忙跑去底仓,问明客船行驶方向,然后又去主舵房,催促舵手全速起航,日夜兼程,不可懈怠。
“啊”
刺耳的疼叫声,穿过夜深黑幕,惊动船舱内的所有人。
大妞小妞如平日演习的那般,麻利的倒着热水,一盆一盆的往主舱房里端。
门外再次聚集了大批人马,他们不知这次会不会也是虚惊一场,但老实说,听着里头的尖叫声,不管是真是假,都让他们心惊胆战。
以前老说,女人生孩子,是在鬼门关走一遭,可多少男人对此有过共鸣?女人不就是要生孩子的!哪个女人不生,有的女人还生好几个呢,生孩子嘛,如此平平无奇之事,怎么就被说得这么难?人家都能好好生下孩子,就你难受是不是?
可这回,真的切身看到这长达数日的折腾,这些男人们才算明白,为了生下这个孩子,女人究竟要吃多少苦,受多少罪。
生产前有个什么阵痛,就是现在他们王妃正经历的这个,而小公子说,这个阵痛还分为假性阵痛,和真性阵痛,假性阵痛,也就是俗称的白痛,痛完了却还不能生,需继续等待。可这要等多久,还要白痛几次,谁也不知晓,只能一次一次的痛,一次一次的承受这非人的折磨,偏偏这个痛,谁也代替不了,谁也分担不了。
门外聚集的人,一个个都双手紧握,向天祈祷,就盼着这回一定要是真生,再这么白痛几次,他们真的害怕王妃会受不住。
明明是女子,明明天生柔弱至极,却为何要她们承受这样的苦楚?
男子皮糙肉厚,能打能抗,这些痛,就不能让男人承受吗?
女人生子,这究竟是谁规定的,怎么就非要折磨娇娇柔柔的女人呢?
门外众男子可谓想得痛彻心扉,又联想到自己的母亲,妻儿,更是心绪难平。
而舱房内,柳蔚的羊水已经破了,这回阵痛出现在半夜,她迷迷糊糊醒来时,只觉得下身已是湿润。
接下来的事,便如前三次一样重复。
可真正的阵痛,同之前的假的,不可相比较,她生过一次,作为经产妇,比初产妇多了一些经验,也多了很多心理准备。
可当疼痛真的来临,腹中的动静,搅得她头昏眼花时,她还是只能承认,她低估了这个痛,也低估了真阵痛时,这个阵痛的时长。
小黎这次没有在场,第一次是所有人都不会,他临时过去救场,但这回,明香惜香已经经过培训了,虽然新手初驾,但至少流程清楚了。
船舱内的气氛,紧张到极点,船舱外也没好到哪儿去,所有人在念着“阿弥陀佛”,却又不知这临时抱佛脚,老天爷究竟能不能听到。
而就在这时,距离这艘客船三海里外,一艘挂着红蛇样式的两层大船,正朝着此处,全速前进!
客船上安有哨岗,在听到行船的声音时,哨岗的船工,便心生警惕。
而不过片刻,他便看到了远处那飞扬翻飞的红蛇船帆,顿时吓得跌跌撞撞,一边跑下哨岗,一边喊着:“不好了,不好了!海,海盗船有海盗来打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