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说哪里话?当然可以!请!”有了上回的教训,夏成没有为难她们,直接让方才那名侍卫领着她们两人进宫去了。
紫宸殿中华灯初上,夜风微凉。
“郡主稍侯,属下进去通传一声。”那侍卫说完就要走进殿中。
“慢着!”朱影叫住他,“我是来找朱总管的,你带我去他的住处便是了,为何到这大殿来?”
她可不想撞见李研。
“郡主有所不知,今晚朱总管在正殿中当值呢。”侍卫说着看了一眼正殿中透出的灯火。
“圣上也在里面?”她的小心脏又开始砰砰直跳。
大晚上的,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回郡主,圣上在清弦台呢,不在殿中。”那侍卫拱手禀道。
“哦,那就好,”她松了口气,抬起头,“你进去通传吧。”
不多时,一个小黄门出来道,“请宁心郡主进去,其余人等在殿外稍侯。”
朱影回头给玉柳使了个眼色,示意她留在游廊上,便独自走了进去。
“哟,侄女儿,这么晚了,找老奴何事啊?”一个身穿浅绿色内侍服的老头正站在桌案后边整理奏章,看见她来只随意抬了抬眼。
“朱总管,您快别忙了!我有事相求。”朱影见李研不在,就走上前去拉着朱士良走到大殿中央。
“求老奴我?”朱士良摘开她的手,又躬着身子,背手绕着她走了一圈,“先说清楚,宫里的事老奴可以帮你,宫外的事……老奴可不管。”
这朱士良好奇怪,宫里宫外分那么清楚做什么?
“宫里我有什么事要你帮忙?自然是宫外的事,”朱影又拉着他的衣袖摇了一下,“你功夫这么好,有没有听过……一个叫冷扬的人?”
朱士良身形一顿,眯着眸子端详她。
他从前跟着刘太后,苍山派的事自然知道不少,就不知这个宁心郡主到底知道多少,“冷扬?可是原来苍山派的掌门人?”
“我怀疑是。”朱影忽然警觉起来,后仰脑袋盯着他道,“朱总管,今天的事……你可不能告诉太后!”
“什么事不能告诉太后?”身后忽传来一个如高山流水般的男子声音。
“见过皇兄!”朱影连忙退到一旁屈膝行礼。
刚才不是说他在清弦台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圣上,郡主是说……想请老奴帮她去查宫外的案子,因当年老奴曾向太后发誓,今生不理大明宫外的事,所以才说……不能让太后知道。”朱士良搀着李研走到龙椅上坐下,又指了指桌案和旁边的书柜,讨好地笑道,“圣上,奏章老奴都整理好了。”
“嗯,朱总管辛苦了。”李研的目光又落在下面身穿束袖胡服的女子身上,“眼下城中那案子……朕也有些介意,朱总管,不如你就去帮她查一查。”
“是,老奴听圣上吩咐。”朱士良微微一笑,又转向朱影问道,“郡主为何要查那个冷扬?”
“两个理由,第一,他是赵玄机的师父,我从前还听说冷道长有食人肉的习惯,因此怀疑他与此次的案子有关。”朱影抬头看了一眼上座的锦袍公子,略带迟疑道,“第二,我今天去了素心公主府,素心说……想跟着冷道长出家修道,我担心那个冷扬接近素心是别有用心。”
“素心怎会认识那个……冷道长?”李研蹙眉问道。
“是……因缘际会。”她不想细说素心与赵玄机的关系,就敷衍了一句。
李研若有所思地点头,又问道,“你手下这么多人,为何要朱总管帮你查?”
“那个冷道长武艺高强,我怕鸿十和玉柳都不是他的对手。”朱影想到死去的沐风,咬了咬唇道,“此案……不能再死人了。”
“郡主,此事……老奴帮你查,明日傍晚,你等老奴的消息。”朱士良扬眉,朝她笑着点了点头。
“多谢朱总管。”她抱拳作了一揖,便打算告辞,“我还要回去读卷宗,就不打扰朱总管了。”
“急什么?朕好久没见你,陪朕下盘棋。”李研瞥了一眼窗边的棋盘。
早上才见过,这也叫好久?朱影心里吐槽,嘴上却道,“皇兄,难道你不知道……琴棋书画我是一窍不通吗?”
李研好像忽然记起来,是有这么回事,清了清嗓子道,“既然如此,那你与问离平常……都做些什么?”
她愣怔了片刻。
“喝茶、聊天。”这个话题越来越尴尬,朱影缩了缩脖子,“皇兄,你不是去清弦台了,怎么这么早就回来?”
“哦,杨才人身体不适,朕就回来了,”李研看着下面的人,大冬天的忽然觉得心头一阵燥热,指着朱士良道,“你去将江南新供的思禅茶沏一壶,朕与郡主一起尝尝。”
朱士良闻言便退到后殿,须臾,端了一壶清香四溢的茶上来。
李研早已坐到了窗边的软榻上,朝朱影道,“你还不过来?”
那个桌案上摆着棋盘,是李研从前最喜欢与楚莫对弈的地方。
朱影看着棋盘,想起楚莫微微出神,挪着脚步慢吞吞踱了过去。
“坐啊。”李研手拿茶壶,给她倒了一杯茶,“这茶叫思禅茶,据说是长在径山寺中的千年茶树,久沐佛光才长出的茶叶。”
她轻轻坐下,悄悄叹了口气。之前跟他说了这么多,可他分明还是放不下。
好好的又喝什么茶?孤男寡女的让人心里发慌。
“皇兄,我刚刚去香山楼买了只烤鸭,家里那两个丫鬟还等着我回去一起吃烤鸭呢,我真不能耽搁太久了。”她敷衍地喝了一口茶,怯怯地抬头看了他一眼,“我得回去了。”
“这茶好不好喝?好喝朕让朱总管给你带一些回去。”李研望着她柔和地笑,笑容中又似有些愁绪,“你家的葡萄架今年结葡萄了吗?”
“皇兄你傻了?现在都入冬了,秋天的时候结了葡萄,早就被我吃完了。”朱影心想他怎么忽然提起葡萄,难道是想吃?“就算我不吃,现在也坏了,留不到冬天的。”
“朕当初……就是在那葡萄架下面第一次看见你。”李研低头看着茶盏中浮起的茶叶,一片一片数着,“那时候你没认出朕来,还给朕把脉……”
他嘴角噙着笑,声音里却有些愁苦。